第一百零三章
陳蠻點了點頭：「自然了，這是重要軍情，我是遞給哥哥的。不過皇上怎麼看我就不知道了……」
自從知道長兄……長姐有孕之後，他幾乎每天都要過來轉一轉，有時候帶點補品，有時候帶點蜜餞乾果。這次給她帶了一盒鹽津梅子，咳嗽了一聲跟她說：「我聽人說是……酸兒辣女。」
她不能害了朱明熾！
陳蠻也看出她有些不對，立刻問：「大人，您怎麼了？」
竇氏等只好回屋去，緊接著長寧就聽到外頭路上有人闊聲說話：「所有人都聽著！我們不是來殺人的，好好待在屋裡。但要是誰敢出來，就格殺勿論！」
黃昏收攏，最後一絲金光消失，酒桌就擺在竹山居外面，長寧不喝酒，陳蠻和趙長淮只是象徵地喝了兩杯。
「那朱明熾呢？」朱明熙問他。
那人立刻說：「趙大人以為陛下有難，就……就跟陳蠻公子一起去了京衛，已經帶著禁衛軍去救陛下了。我們實在是攔也攔不住！」
趙長寧把門關了，靠在門上。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事，身體一陣陣地發寒，臉色也白到了極致，說不出話來。
趙長淮卻仍然抓著她：「如果朱明熾不敵，你帶禁衛軍也不敵，你受傷了怎麼辦？」
「沒有， 很順利。」他的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紙頁， 笑了一聲，「太順利了。」
趙長寧突然想起了陳蠻說的那件事。這樣看來，陸誠很有可能就是周承禮的人！
周承禮自收到密函起， 就一直在沉思。
陳蠻大概聽明白他們兩兄弟在爭執什麼。也勸道：「大人，如果是你想救皇上，戰場上刀劍無眼，我替你去就是了，你還是別去了！」
趙長淮當然也認得，這人是原來趙長寧的護衛，陳昭的弟弟。
「那隻好對不住大人了。」對方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趙長淮猶豫了一下才說：「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宅子，派人照顧你？」
趙長寧聽著覺得奇怪，隱瞞兵力不報，多半是有謀逆之心的人。
這動靜太大，趙家別的人也吵醒了。陸續房裡亮起燭火，竇氏和趙承義立刻過來找兒子。長寧心裏也在驚疑。京城是有宵禁的，戌時之後不能再上街了，這動靜一聽就是軍隊，什麼軍隊能夠進到內城來？
「別的不說，既然你重回趙家，總得安頓好酒菜給你吃吃。」趙長淮跟陳蠻還喝過幾次酒，比較熟悉，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人去準備晚上的酒菜了。
難道，她的那個夢境真的會成真？朱明熙成功登基，朱明熾失去帝位，趙家因此落得滿門抄斬的禍事。這都是她的錯，她給了朱明熾錯誤的情報，她本來是想幫他的，反而害了他！
熱意已經湧上眼眶，被她按了下去。朱明熾……你不能再被我害了，我真的，不能再害你了！所以，你一定要等到我來救你！
「她……」陳昭一愣。
他非常佩服周承禮總能找到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地方會面。例如這個造紙工坊，來往的人很稀少，多半都是坊內的長工，他還能聞到一陣陣的竹葉香味，這是周承禮的地盤。
周承禮什麼都沒有說。
趙長淮拿起了旁邊的佩刀。
趙長淮聽了立刻就阻止道，「不行，你不能出去，你現在的身體……要是出問題怎麼辦？」
很順利和太順利， 雖然只差了一個人，表達的意思確是天差地別。
下午起，京城就下起了雨。綿密細雨如絲墜向大地， 冰雪漸漸消融， 春天越來越近。
他就笑道：「擁護我的多半是擁護嫡子繼承皇位。倒是沒想到，原本章淵是最遵從立我之人，現在卻是最全心維護朱明熾的。世事難料。」
陳蠻與趙長淮喝熟了，說話就越說越偏了，陳蠻與趙長淮都是一把年紀還沒有成親，比較有共同話題。趙長淮想著這位以後畢竟和_圖_書是副指揮使，就想給他做個媒，搭著他的肩膀說：「我們家裡還有幾個妹妹……不知道陳兄看不看得入眼？」
沒想陳蠻竟然很是認真地想了想，問陳蠻：「哪個堂妹，我怎麼沒有見到過？」
「七爺說了，趙家的人都不要出去，一切他會安排的。」那人說話的語氣恭恭敬敬，客客氣氣。
長寧訝然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穿著飛魚服，可能是黑瘦了一些，顯得更像陳昭了。陳蠻輕喊了一聲：「大人。」他在不遠處站定了，細細一想是一個多月沒見到大人了，大人似乎瘦了。
陸誠的軍隊就駐紮在城外，他要是遇到陸誠軍隊的埋伏，恐怕……恐怕會有去無回……
「陸誠的人馬安排在西南角的山坳里，五城兵馬司的南城、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是我們的人。皆時你穿袞冕龍袍，由南城兵馬司指揮使護送你入城， 兵部侍郎在內城接應。城內應該是由陳昭守衛，不過京衛人馬不在朱明熾手上，也不在陳昭手上， 他手裡只有錦衣衛，雖然錦衣衛全是精兵，但是數量太少，陸誠足以對付了。」周承禮淡淡地交代他，「常遠會在開平衛拖住朱明熾，你登基之後，就將京衛、通州、薊州的兵權收到自己手上，穩定朝野不成問題。」
這事他其實也很好奇，他在京衛里雖然表現頗好，但副指揮使是想升就能升的嗎？就算看著哥哥的面子，也不會這麼快，至少要等他有戰功再說。
這些都是兩人一早已經商量好的對策，照做就行了。
陳昭應喏，隨後朱明熾一勒韁繩轉身，浩蕩軍隊終於啟程，百姓目送他們的戰神遠去。
趙長淮看著她半天，可能是她的眼神太堅定了，他就慢慢地、慢慢地鬆開了手。
她回到家中心裏卻覺得空落落的。
他見京衛的人已經包圍過來了，周承禮一時不能動彈。竟生出了什麼也不顧的心思，對神機營指揮使說：「你在這裏指揮——困住他就是了，他沒有後援，撐不了多久了。」
很快陳蠻就回來了，他說：「有人把路全封了，不要周圍的住戶出來，軍隊在往紫禁城的方向走，有五城兵馬司的人開道。」他又一頓，「不過我看趙家似乎不太一樣，留了一隊兵馬守在門口。」
「你們在這兒別動，我去看看。」陳蠻是會武的，立刻就帶著幾個侍衛去了前院。
周承禮根本就沒想在開平衛動手腳，他想的就是把朱明熾和京衛調離京城而已。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長寧無言，然後說：「大人，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您還是不開玩笑的好。」
長寧突然想問他何喜之有，但沈練已經擺擺手走了。她看著沈練的背影，覺得沈練可能知道些什麼。
長寧說『少則一年』，然後沈練就朝她看過來，他嘴角微微一勾，像是笑了，「那可要恭喜你了。」
冷風迎面撲來，趙長寧邊騎邊想哭。
更何況戰亂逼近的可是開平衛，京城百姓有些惶惶。
周承禮抬頭，他一直監視趙長寧那邊的動靜，他知道趙長寧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的。他敗就敗在太自負了，也低估了朱明熾無情的程度。他淡淡說：「陳大人，你說，我們一個騙她，一個不信她，哪個比較可悲？」
陳蠻道：「陳昭給了我五百人。」那足以應付外面那群人了。
「長寧……」竇氏忐忑，她是習慣地依靠兒子，「外面究竟怎麼了？」
長寧就問沈練：「您不管管他們？」
陳蠻聽趙長寧的吩咐慣了，一向就是唯趙長寧是瞻，但這時候也勸道：「大人，這事你還是要三思。」
「快說。」陳昭已經不耐煩了。
陳蠻笑而不語地喝茶。「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勞你費心，還是算了吧。」
趙長寧—https://ｗｗｗ•ｈetuｂoｏｋ.ｃｏm.ｃom—你不要有事，我來救你！
她立刻問陳蠻：「陸誠那件事你上報了嗎？」
長寧放下了小襪。她要把吏法新編寫完，等朱明熾回來，正好就能夠頒發施行了。他去親征了，也不知道一兩個月回不回得來。
憑他敢跟朱明熾比，頭腦清醒的都應該明白，誰才是真正合格的帝王。
「我要去京衛營一趟。」趙長寧跟陳蠻說，「我不懂行軍打仗。你帶人跟我一起去，我身上有禁衛軍的虎符。你拿虎符調派禁衛軍，跟我一起去救他。」
前朝宋時靖康之恥，可謂是華夏之大恥。宋朝戰敗后，宋欽宗一意對金人諂媚討好，搜家掠戶地滿足金人的要求，金銀布匹、婦女皆送給金人，開封城民不聊生，餓殍千里。國弱則無民強，即便是大宋再富足，在鐵騎之下也是滿目瘡痍，破敗卑微。
這時候，陳昭這邊有探子穿過重重軍隊，匆匆上前，趁著兩軍對峙的間隙，半跪在了陳昭面前立刻說：「大人——急報！」
陳蠻仔細想了下，又說：「也不是什麼都沒幹過，抓過幾個姦細，是邊關大將陸誠的人，聽說他帶五千兵馬回京述職，在京城西安營紮寨，但我審問那幾個細作才知道，他分明就帶了三萬人回來。」
趙長寧嘴裏發麻。
陳蠻許久不見大人，自然有很多話跟他說。主要是著重陳述一下以後大人有什麼事想做，儘管來找他就行。
他笑著，又無比冷淡地說：「陳大人。你說，以陛下的性子——他要是看到趙長寧帶著禁衛軍出現在戰場上。他會以為是來殺他的，還是救他的？戰場上可是刀劍無眼的……與其跟我在這裏瓮中捉鱉，我勸陳大人還是快點趕過去吧。」
身邊的兵馬司指揮使絕望地低喊。京衛的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
守在趙家外面的人，很快就被精銳的錦衣衛搞定了。陳蠻最後帶著五百兵馬護送她出趙家，直奔京衛而去。
沈練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什麼呢。但是他太聰明了，就算知道也不會說的。
沈練看了下屬一眼道：「不管，難說沒下頓了。」
「您不要管，跟父親一起回房去。另外讓人傳話，大家都呆在屋內，不準出來。」趙長寧道，叫了趙家護衛把前院把守住。
旁邊有兩個司務在討論：「紀大人的驢再怎麼吃下去，今年別想結柿子了。」
我今天，才是真的認識你了。
長寧走的時候又回頭看自己常走的那道路，雪已化去，一頭驢栓在柿子樹上，甩著尾巴啃樹上剛長出的嫩芽。
周承禮搖頭道：「你還能殺得了他不成？你佔領京城，他一時半會兒殺不回來，必割地為王，你不如順勢就給他封個王，他再反殺回來的話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了，好的是朝中擁護你的大臣不少，看來不滿意他的人也很多。」
究竟是怎麼了？
「二弟行了，別說了。」趙長寧叫下人過來收拾桌子了。什麼妹妹，家裡還沒出嫁的妹妹全是庶出的，陳家怎麼可能讓陳蠻娶庶出的女子。
當初那信是嚴先生從周承禮那兒得來的，她信任嚴先生所以沒有質疑過。但如果……這就是周承禮的計謀呢！他根本就沒打算跟瓦剌合作，與虎謀皮不說，還會遺臭萬年。他其實只是想把朱明熾調離京城，這樣朱明熙就可以輕易佔領紫禁城了。紫禁城裡最可怕的人就是朱明熾，只要他離開了紫禁城，周承禮手上有朱明熙，佔領紫禁城絕非難事！
長寧語氣冰冷：「周承禮呢？」
趙長淮站了起來，面對外人他倒是遊刃有餘，笑容閑適：「我與長兄乃是一房親姐弟，倒是陳大人，似乎住在這裏多有不便吧？」
長寧送他離開后，去大理寺與同仁道別。朱明熾臨走前就不讓她再和*圖*書去大理寺了，很快她就要以外調的名義辭官一年。大戰在即，大理寺的人也無心公務，竊竊私語地議論著邊疆戰亂的事。
周承禮久久不說話，他只看著對面的陳昭，突然冰冷地問：「陳昭，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戰鼓在夜空中迴響，火光如血照亮紫禁城的半邊天空。
如周承禮所料，朱明熾御駕親征並沒有準備很長時間，這次他帶的是禁衛軍外的其他幾營。本來是由其他指揮使指揮的，現在全部收歸於帝王之手，除了留下禁衛軍護衛京城，至於禁衛軍令牌在誰之手，無人可知。眾人均猜測在陳昭手上，陳昭不動聲色，只有他才知道，令牌很有可能在周承禮手裡，不過也無妨，裏面早就已經被偷梁換柱了。
既然都知道了，那還不如幫她！
「長淮，如果說還有誰更懂七叔的話。我是他教出來的，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他的路子。」趙長寧看著他道，「現在我就是最好的軍師，你心裏很清楚。」
「就算你要出去，也得把外面的人搞定！」趙長淮說，「我幫你。」
「陳蠻，你帶了多少人馬？」趙長寧問他。
長寧拿來捏了捏，就笑了：「倒是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也做一雙。」
周承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陸誠沒戲了。
周承禮已經開始懷疑了，陳昭有備而來，陸誠遲遲不到，那必然是計劃已經出了問題，否則這時候已經入主乾清宮了。
「怎麼了？」幾人都站起來。趙家衚衕鄰著正西大道，聽到的動靜多半是從大道上傳過來的，這動靜聽起來似乎不大對。
的確，竇家長房兩位長輩是極不靠譜。
「你不能去！」趙長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耐煩道，「我不會放你去的！」
趙長寧大概是愣住了，半天才說：「二弟，民間流言不可信。」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更何況我真的不太想生兒子。」
大戰在即，面對的畢竟是舊□□一眾人，陳昭自然也不敢託大。軍隊已經開始集結了，很可能今晚就會有動靜了，他叮囑完弟弟之後就帶人離開了，城防部署還需要他監視著。
她畢竟還欠他這麼多東西呢，他救了她這麼多次，幫了她這麼多次……她卻一直在，一直在害他，就連想幫他竟然也在害他。不能這樣，今天她要去救他，她一定要去救他，她真的不想再害他了，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無妨。
長寧聽得一愣，沈練很快又補充：「……我開個玩笑。」
而陳昭也不瞞他了，他道：「周大人，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恐怕你也沒想到——趙大人說的話，我們就從來沒有信過。」
趙長寧卻吩咐他道：「長淮，你留在家裡守著祖父他們。」
長寧聽得臉色發黑，這都說道哪兒去了！「趙長淮！」她低聲威脅道。
陳蠻不知道這兩人在做什麼，他跟著他們背後：「你們倆幹什麼，外面全是兵，不能出去啊！」
顧嬤嬤欲言又止，她想說少爺您那個針線功就算了吧。
在準備的這幾天里，京城開始戒嚴，邊關之亂，就是普通百姓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朱明熙用右手拿著茶杯，不大靈活地喝著茶，又問周承禮：「什麼時候開始？」
朱明熾親征那天，他們甚至自發地涌到了城門口送他。望著恢弘而整齊劃一的軍隊，望著高坐在馬背上，身著戰甲的帝王，他們激動地高喊著陛下萬歲，皇上萬歲，萬萬歲。
朱明熙看著細雨綿綿不休， 樓台都被籠罩在雨中，路上油紙傘、蓑衣來來去去， 青石台淅淅瀝瀝， 巷子十分寂靜。
陳蠻搖頭說：「我不知道。」
趙長淮又說：「父親母親也不知道？」他現在解開了童年芥蒂，也願意稱竇氏為母親了。
朱明熙其實心裏清楚，周承禮就是故意留著朱明熾和圖書的，兩虎相爭，只要朱明熾一日不除，他就得永遠聽周承禮的。不過這都沒什麼，朱明熙已經很明白天不遂人願這個道理了，他只希望殺了朱明熾，別的都無所謂了。
第二天上午，趙長淮過來了。
他竟然，從來就沒有信趙長寧。
不行，她要去救他！
「給我滾開！」他突然厲喝一聲，一鞭子打了過去。人群中立刻出現一塊空地。他帶著人衝出重圍，快馬加鞭朝城外去。
他們的陛下要為他們親征啊！
陳昭微微一愣，周承禮是什麼意思？
黑暗中軍隊如潮，周承禮沒有等到陸誠，反而等來了京衛。
朱明熙忍不住問道：「周大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這些痛苦，沒有經歷過戰亂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
長寧也疑惑了：「你不知道？」
陳昭道：「這事先不管。」既然她帶著禁衛軍，這時候陛下已經已經把陸誠的人解決得差不多了吧。陛下自然會護著她的，他得先把周承禮拿下再說。
誰知道走到了前院門口，趙長寧霍地一聲拉開了門，為首的那位聽到門開了，立刻轉身，見到是趙長寧就拱了拱手道：「是趙大人，還請大人您進去，外面太亂了，不要出來的好。」
紫禁城大門緊閉，久攻不下。周承禮的臉色越來越冷。
都是她的錯，如果沒有她，朱明熾怎麼會離開京城！
趙長淮問，「你確定？」他指了指著長寧說，「我有個堂妹長得跟他有幾分相似呢，陳兄當真沒興趣？」
畢竟他從沒有聽到過有人，這麼真誠的喊他萬萬歲。
「一點點。」
朱明熾看向城門，文武百官正站在城門口送他出城，她也在其中。她對他揮了揮手，袍角被風吹動。
趙長寧跟他支了張小桌在院里喝茶，跟他說了會兒話，正好問起他在京衛的事：「聽你哥哥說，你似乎要升任副指揮使了？你這連升數級，直接跨至正三品，實在是厲害了，究竟是立了什麼大功？」
隨後陳昭從外面進來了：「她肚中之子是龍種，這些問題不用趙大人操心吧？」
「你替我守著她。」陳昭在旁低聲叮囑陳蠻，「我知道你把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我幾個時辰之後回來接替你，你切記不能讓她有絲毫閃失。事後我會帶你面聖，聖上會封你副指揮使的官銜，可記住了？」
圓盾立在前面，紫禁城上方還有對著他軍隊的火頭箭，攻城本來就是守易攻難，看到帶著幾萬人馬早有準備的陳昭。周承禮心裏當即就咯噔了一聲，他已經下意識地猜到出問題了！
「她一直在幫你們，雖然在我的圈套內，不過仍然是一直在幫你們。」周承禮的笑聲倒有幾分嘲弄，「不過是你們不信她罷了。」
恐怕是敗局已定了！陸誠估計出問題了，可能已經死了。這裏早就準備好了，根本無法攻克，那麼朱明熾也肯定沒有走，此時外城也估計出不去了，他在玩瓮中捉鱉，就等著耗死他了！
「朱明熾出城之後，陸誠等到他走遠，會以煙火為信。」周承禮道，「不用急，戰場上的事，一變萬變，是生是死都是賭術。」
陳昭這時候卻沒空管這麼多，他招了招手：「你怎的還不過來？」
趙長寧心裏下沉，與趙長淮對視了一眼，五城兵馬司開道，如今朱明熾不在城內，兵馬司開道引軍隊進來，必然是內鬼了！
在前面的人連忙問：「陳大人，您要去——」
他的第一反應，可能是趙長寧來支援陸誠——殺他了！
「唉……」
陳昭漠然不語，其實懷疑趙長寧的一直是他，當然了，朱明熾可能，也從沒有相信過趙長寧。
趙長寧想把趙長淮揪過來擰碎。
他帶著軍隊抬著炮筒進了內城，本來是想直接從紫禁城破門而入，讓朱明熙過十二重門，皇極殿登基。本來士氣如和圖書虹，已經將外城控制住了。誰知道到了紫禁城門口，他看到了早就帶著京衛等著他的陳昭。
顧嬤嬤正在做針線，見她回來就給她看：「……這是給孩子做的小襪。」真的很小，可能只有兩個指頭這麼大，很可愛。
兵部侍郎，陝西總兵強破門的時候，神機營已經耗了好幾批箭弩，數量巨大，這必然就是有備而來的！
他對身邊的陳昭吩咐：「開平衛那邊，我已經讓高鎮、魏頤帶兵去了，他們應該會趁著今天或明天晚上有異動，你注意應對。」他暗中留了三萬兵馬給陳昭，到時候周承禮必然帶兵入城，但他的大隊人馬其實是陸誠的軍隊，他會帶軍假意前往開平衛，然後從后包圍陸誠的軍隊。周承禮沒有後援之力，必然會被圍困城內，正好把那些有謀反之意的文臣也一網打盡。
周承禮忽然笑了道：「還是我錯看了朱明熾。」
她細想自己在大理寺這幾年，空降大理寺任大理寺寺副，隨後升任寺正。朱明熾登基，董耘任大理寺卿，隨後董耘倒下，庄肅被貶。她就是這麼，艱難地一步步走上來，現在，她是大理寺少卿。
「……你給朱明熾的情報有問題。」趙長淮也意識到了不對，想了想就說，「朱明熾一走，太子的人就佔領了京城。你是不是中了七叔的圈套？」
「嗯。」長寧繼續寫自己的字。
沈練就問她：「有這麼可怕？」
他立刻一轉馬頭就要帶著隨身的護衛衝出人群。
每當這個時候，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一個能保家衛國的鐵漢，就是百姓最狂熱愛戴的對象。
朱明熾以前也打過仗，但這是他當皇帝之後，第一次看到百姓為此而激動。
陳昭臉色巨變，周承禮的話其實很對——朱明熾看到趙長寧出現，而且還帶著禁衛軍，他會覺得是來救他的嗎？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知道。」陳蠻對於兄長的再三叮囑很不在意，有他帶著人護著趙長寧，難不成還會讓他出事嗎？
趙長寧閉上了眼。
趙長寧看著他說：「長淮，如果我不去而他真的出事。就是我害了他，我會抱憾終身！如果讓我抱憾終身，我寧願一去。」她說，「我實話告訴你，你今天攔我我要去，不攔我也要去！」
如果他明白過來，就不會去開平衛了……
如果有陸誠的人馬支援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殺進去了！他們就不必如此焦躁不安，越久越忐忑。
趙長寧也早明白了過來，手指緊緊握著。
沈練背著手看著窗站了會兒，說：「你要去湖北出任就好好去吧，大理寺有我和紀賢。他這個人雖然有點不靠譜，但是能力還是沒得說的。等你回來，大理寺再集體給你辦個接風酒。不過你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來？」
卻正是這時候，外面突然有隆隆似腳步一般的聲音傳來，隨後亮起了許多火把，隱隱有兵戈金器之聲。
趙長淮哦了一聲，好像也沒打算走，就在她書房裡找了把椅子坐下來：「既然你有孕，就不會去衙門了吧？」
兄弟二人這時候還是有十足的默契的，立刻就猜到對方在想什麼，兩人立刻朝門口走去。
雖然此事不真，但望著聲囂起伏的人群，初升的太陽照在臉上，朱明熾嘴角微勾。他想，即便真的發生了這種事，他也會帶領他的軍隊誓死保衛國家，保衛他的子民。
她聽著就笑了笑，然後看了看大理寺朱紅的大門，上了馬車。
趙長寧終於抬起了頭，似笑非笑：「二弟很閑？」
那個人是她孩子的爹，還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她大概是一定會去的。
趙長寧淡淡說：「如果我偏要出去呢？」
「不知道，他們兩人不太靠譜，等孩子抱回來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旁邊兵馬司指揮使已經忍不住問他了：「周大人，陸誠怎麼還沒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