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趙長寧側眸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又轉過頭：「剛才要是真的扎你身上了，你大概就不會問了。」
朱明熾的大軍圍住叛軍，此時十萬大軍對陣兩萬叛軍，更何況兩萬叛軍也早就精疲力盡了，半個時辰都不到，叛軍就全部被拿下。周承禮被綁縛押下，隨行將領也被控制住。
他半跪下來，緩緩地沙啞地說：「朕最生氣的時候，想過折了你的翅膀，將你囚禁深宮。朕心裏的暴戾，甚至到現在都還有。朕已經打算好了，你跟朱明熙一起謀反，朕將他千刀萬剮，將你囚禁起來。所以朕……毫不猶豫地射穿了你的手。」
朱明熾抓著她的手：「不要動，馬上就到了，乖一些！」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試試她的身下，孩子……對，剛才陳昭以為自己要殺她，撲她的那一下！
他笑著把她緊緊地抱著：「乖乖，朕知道你疼，是朕不好，都是朕！」
長寧沉默后說：「……但是弄到我衣裳上了。」
「那是誤會，趙大人一直沒有給周承禮。她這次過來——是來救您的陛下！但是您……」
說得好像她能走得了一樣。
「朕當時，先知道了周承禮的兩個計劃，料到了他想騙我前往邊關。只要他們一入主紫禁城，掌握周邊兵權，朕就奈何不了他們。」朱明熾看向她，「當時陳昭說你極有可能叛變，朕還沒有信。直到……朕發現這個腰牌從你身上消失了，接下來無論哪次見到你，你身上都沒有這個東西，再然後，朕知道了你背著朕喝避子湯的事……」
長寧靠著他，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勺蛋羹，突然說：「我對不起太後娘娘。」
朱明熾只能去包紮，一邊包紮一邊順便處理亂黨的事，亂黨頭目全部關入天牢，朱明熙囚禁到皇室宗祠中，一輩子不得外放。其餘關入刑部大牢再做定奪。另外再宣章首輔和陳昭過來，立刻逮捕兵部左侍郎，工部尚書，五城兵馬司中的中城兵馬司、北城兵馬司指揮使。
她閉上了眼睛，語氣變得平淡起來：「那就好……那我不欠你的，我們此生就……不復往來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疼得聲音有點變了：「我想跟你說。我不知道周承禮……要算計你。我以為……以為你又要被我害了，我就想……就想我不能再害你了……所以帶著人來救你……」
他一步步走到了趙長寧面前，看到她真的受傷， 厲聲道：「快準備車！」剛才其實他是無意的， 但這時候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趕緊送回去醫治才是關鍵！
朱明熾卻是高興的，她願意打他，罵他，那是因為她心軟了，她願意對他泄氣了。像個小女孩一樣，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性格呢。
陳昭回頭看弟弟。
「你的傷口在流血……」
陳蠻很久才鎮定下來，回頭就看到哥哥臉色不好看。
她被抱在一個熟悉的懷抱里，四周都是熟悉的氣味和溫度，長寧自然知道是誰。她疼得臉色蒼白，不僅手疼，而且腹部也疼。
他讓她用匕首，對住了他的肩。
朕最後決定，折去你的羽翼。
朱明熾就道：「我會等到你同意為止，但你不能離開朕。」
趙長寧的手微微地發抖，她冷冷地看著他：「朱https://m.hetubook.com.com明熾，你發什麼瘋？」
他只能緊緊地抱著她，哄她：「現在還不能回去，你的傷還沒有好。等你能回去了，朕陪你回去好不好？」
朱明熾連理會周承禮和被抓獲的朱明熙的力氣都沒有，他抱著趙長寧就衝進了乾清宮，隨後立刻召太醫前去。
趙長寧從昨夜清楚地知道，他是帝王，他應該猜忌別人，應該機關算盡，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將計就計。
誰知道太后跨門而入，卻是帶著喜氣的：「人在哪兒？我孫兒在哪兒？」
長寧看到陽光鑲嵌在他的身上，好像她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她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那是在一個夢境里，一個登高的夢境里。金光籠罩他的全身，一如現在。
那個吻，輕得怕弄疼了她，又重得像是承諾。
「嗯，朕知道。」
他吩咐得很快，還順便跟劉胡說：「叫御膳房做午膳過來，以滋補養身為要緊。」
他的胸膛太熱，驅散了早春的寒氣。
他將自己隨身的匕首拿出來，拔出刀鞘放在她手上。
「你知道有多疼嗎？」她紅著眼說，「為什麼要讓我刺，我不想刺！」她的傷口的確還疼，喃喃地道，「你知道多疼嗎？」
陳蠻已經轉過了頭說：「你曾經問過我是不是對她有別的心思，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願意為她去死，但沒有那種心思。現在我想問你哥哥，」他輕輕說，「你對大人究竟是什麼心思？」
男兒流血不流淚，一向奉承這句話的朱明熾，已經十多年未曾哭過。但這時候他聽著她的話，卻不自覺地哭了。他的聲音顫抖：「好，朕都知道，你不要說話了好不好？」他低頭親吻她未受傷的手指，「是朕的錯、朕的錯，朕不該不相信你。」
「你在說什麼！」他狠狠地握緊她的手，「什麼不復往來，你休想！」
章首輔看了兩眼，拱手正要退下。被朱明熾喊住：「章愛卿。」
其實他要的真的不多，只需要她有一點喜歡他，就夠了。
趙長寧被陳昭從馬上撲下來。
長寧自然記得，說起這個東西她就生氣。
但已經太晚了。
他說完就走了，他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親弟弟，很快就找到了人去趙家送信給趙長淮。
「已經派人去說過了。不過說起你家……」朱明熾放下碗，「你是女子的事，還是告訴他們吧，把朕的事也告訴他們。免得朕三天兩頭聽到你家要給你找親事。」
他繼續說：「朕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中宮無皇后，那因為你與朕，早就在那一夜成親了。」他笑了一笑，「蠟燭的顏色，若沒有朕的命令，宮人怎麼敢說換就換。當真是朕說什麼，你就信了。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后。」
「皇上……」她輕輕地喊出聲。
她這樣的人，如果不喜歡，這麼會乖順地躺在他懷裡，由他喂飯吃呢。又怎麼會輕易地原諒他呢。
長寧抓著他健壯的肩膀，眼淚什麼的全擦在了他的身上，但這個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她。
朱明熾繼續給她喂蛋羹：「張嘴，還有小半碗沒吃呢。」
「……太后她老人家聽說您抱了個女子回來，還請了整個太醫院來保胎w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cｏm.cｏm，便從壽康宮來了。」宮女有些忐忑，「太後來勢洶洶，奴婢攔也攔不住。」
已經醒來的長寧，聽完了他的話。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有說過……我以前愛你嗎？」
「還你一刀，你刺吧。」朱明熾微笑著看著她，「這一刀還是沒有關係，你不會有事的。」
「不要你陪！」
「我不想見你！」她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我也不要你抱著我，放開我……」
朱明熾看她被自己逼急了，連忙把手鬆開一些：「乖乖，怎麼了？傷口疼嗎？」
趙長寧被他逼急了，突然看到刀尖已經有血滲出他的衣裳，這匕首太利了！她眼眶一紅道：「你幹什麼啊！」
朱明熾站起身走到庄太後面前，語氣無奈：「母后，她才有孕三個多月，您孫兒還在肚子里。」
陳昭當時以為朱明熾要殺她，才冒死撲她，後來才聽弟弟說，陛下是想廢趙大人的手，不是想殺她，他當時是誤會了。不過這時候說什麼都不重要了，趙長寧的孩子才是關鍵。如果不是他那一撲，趙長寧也不會……
長寧搖頭：「不必了，我爹還以為我舊情難忘，不會給我說親，到時候把孩子帶回去，他們就不會說什麼了。」她還是喜歡自己在家就是嫡長孫，再說人多口雜，知道的人多了總會走漏的。
她漸漸地就蜷縮在他懷裡，然後又說：「我還是沒有原諒你。」
長寧按住朱明熾的手，頓了頓說：「你以後要是再不信我，我就真的不會再留下了。」
罷了，不說就不說吧。他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軟就行了。
陳昭也沒有想到會來不及，他單膝跪地將長寧抱起來， 看到穿過她手的箭， 她半閉著的眼，疼得臉色蒼白， 他的聲音都有點變了：「皇、皇上，趙大人不知道這件事， 是周承禮算計……算計了她！咱們誤會她了！」
他看到長寧因他的動作而瑟縮了一下， 心中更是抽痛不已。她是不是……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他剛才是鬼迷心竅，他不是有意的，他也不知道啊……
不過是……情難自禁罷了。
「它沒有事。」朱明熾上了龍榻，將她摟在懷裡。
「任何事情朕都能答應你，但這個絕對不行！你永遠都是朕的。」朱明熾又親吻她。「你以為誰還能把你從朕身邊搶走嗎？魏頤不行，你七叔不行，陳昭也不行。誰敢朕就殺了他！」
「你都聽到了？」他問，「那你覺得怎麼樣？」
「退下。」朱明熾道，「誰再過來打擾朕，杖責！」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但是朱明熾知道他要說什麼。
他揮了揮手，讓許太醫退下去開藥。
她的手按在腹部，想起剛才害怕失去的恐懼，微微凝神：「它……」
「皇上，她已經受傷了……」陳昭以為朱明熾還要做什麼，不肯放手。
朱明熾怕長寧在裏面聽到又多想，立刻攔住了庄太后：「母后，不是我現在不讓您見，實在是不能。您再等等吧，兒子剛清理了亂黨，您總得給兒子一點時間休息。」
太醫院正在會診，半個太醫院都跪在乾清宮外，另半個跪在裏面。誰也不知道乾清宮裡那位究竟是誰，只知道是個懷孕的女ｈtｔps://m•hetｕｂｏok•coｍ•cｏm子。
「嗯，一點點血，死不了。」
如果他真的信了她的話，那他早就死了。她突然反應過來，也許在那個夢境里，他就是信了她的話的。
為什麼還沒有醒呢？是不是因為不想見他？
朱明熾的箭一貫是百發百中的，小巧的利箭從小指骨邊穿過， 血順著她細白的手往下流。長寧疼得渾身發抖， 頭在落下馬的時候撞到了什麼樹榦， 疼得眩暈。
陳昭和陳蠻也在外面守著，陳蠻這還是第一次到皇宮裡來。自然，都到了這個時候，他肯定知道了自家大人的事。聽了哥哥說之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伺候了一年多的大人，竟然是女子？
他怎麼會不清楚呢，朱明熾怎麼對魏頤的，怎麼對陳蠻的，甚至是對章若瑾，他歷歷在目。
「你給她生個孫子，就是對得起她了。」朱明熾道，「你再給朕多吃一勺。」
「陛下，」門外有人說，「有謀逆之意的大臣，已盡數控制在皇極殿中，亂臣賊子已經收押牢獄。您看……」
破曉的清晨，帶著軍隊殺回紫禁城的朱明熾，根本沒有時間跟剩餘的人耗時間，七萬大軍頃刻碾壓過去。原周承禮還在同京衛、錦衣衛、神機營等負隅頑抗，一看到朱明熾回來就知道恐怕是真的大勢已去，有朱明熾在，這紫禁城誰也別想動！
「如果……我覺得我不是很同意，你會怎麼樣？」她淡淡地問。
該怎麼告訴太后，她很喜歡的大理寺少卿趙大人，其實就是她的兒媳呢？
章首輔也不問是什麼事，拱手道：「君主賢明臣未必知，但是天下知，百姓知，乃至於史書知。陛下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昏聵的人看不到，但是百姓知道，他日史書也會留下陛下的功績。陛下儘管做自己的事，終有一日會有回報的！」
就連陳蠻都看出來了，朱明熾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不過是這時候趙長寧的事走不開，所以他說也沒說罷了。
趙長寧才躺下來繼續吃，突然又想起趙家：「……我還沒有叫人回去說一聲。」
最好的葯，最有經驗的太醫都在裏面，他們年輕的跪在外面，不等裡頭那位情況穩定了不能走。
她指的當年那件事，她差點殺朱明熾，但太后卻以為她是幫朱明熾，一直對她好到現在。
「給我滾開！」他暴喝一聲。然後把長寧抱到了他自己的懷裡。
長寧不再說話。朱明熾卻溫柔地道：「長寧，朕那箭當真是無意射出去的，朕當時本來就心痛，以為你是來殺朕的，你又擾亂朕的心智。朕是絕不可能讓你離開的……如果你實在恨朕，朕可以還你一刀。」
您卻以為她是來殺您的——還射傷了她的手。
從隔扇里，爭先恐後湧入的團團陽光中，這個人抬起頭，他的笑容既複雜又堅毅。袞冕龍袍，高大的身體半跪著。耀眼得要發光了。
「你從沒有欠朕什麼。」朱明熾沙啞地說，「那些都是朕甘願做的，是朕自己心魔作祟，跟你無關……」
「我得見見她吧。」庄太后道，「怎麼懷孩子了也不說一聲，你在外面看到喜歡的就帶回來啊，母后是那種會阻止你的人嗎？這養在外面實在是不安全，不如把人接進宮裡來吧，正好我能幫你照
和_圖_書看。」長寧覺得腹痛越來越厲害，在箭射出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心死了。但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又因為自己那句絕情的『不復往來』而痛苦。她的手下意識地撫在腹部，害怕失去，聲音帶著沙啞的哭音：「我不要見你了……不想見了！」
朱明熾竟然聽出幾分豪氣來，他眼睛微眯，這老頭，當真不愧是首輔之位。
「你剛才太激動了。」陳蠻突然說。
寒光森森的匕首，泛著幽暗的光芒。刀柄嵌著紅寶石。長寧沒有想拿刀，他卻掰開了她的手指，把刀塞在她手裡。
「這次……我要對大人說一個謝字。」朱明熾看著他慢慢說。
所以，他對她的信任就這麼一點點被摧毀了。
朱明熾又沉默很久，才說：「朕知道了。」
朱明熾重重地喘著氣，一時間說不出話。「讓開……」這是朱明熾的聲音。
朱明熾沒有看到，長寧的眼睫微微地動了動。
他這話說完，很明顯地感覺陛下鬆了口氣，露出了笑容，「她沒事就好！」但隨後陛下又眉頭微皺：「那她的手呢？」
朱明熾聽著笑了：「好了，不問你了。」
馬車來了，朱明熾把她抱到了車上，親她的臉：「不要說話，朕馬上帶你回去！」
長寧卻不再說話了。
他聽到誰又要許配給趙長寧就不舒服。
趙長寧的意識卻徹底的沉沒了。
章首輔也聽說了陛下抱了個女人回來，但現在處理亂黨餘孽的事要緊，他又不是那種八卦的人。
朱明熾把她摟得更緊， 在她耳邊說：「……不准你怕朕！」
他走進內室，讓兩個伺候的宮女也退下了，他在龍榻旁邊坐下來。長寧還躺在龍榻上，因為失血嘴唇蒼白。頭髮散開，手上纏著紗布。
帝王親自把一個懷孕的女子抱回來，那女子是誰難道還不明顯嗎？眾位太醫眼觀鼻鼻觀心，一月春寒的天里，竟還活生生地熱出了好幾身的汗，看著帝王陰沉的臉色，就知道裡頭那位的胎要是保不住了，他們這些人恐怕也要跟著陪葬！
長寧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他竟然哭了，淚水流到了堅毅的下巴上。她有些驚訝，但又好像沒這麼驚訝，問他：「那我……我欠你的，是不是、是不是還完了？」
而且，還有了皇上的孩子。
朱明熾沉默，他是在想應該怎麼告訴她，斟酌了一下詞句，問她：「你還記得禁衛軍的令牌嗎？」
被大軍綁縛的周承禮看到朱明熾抱趙長寧衝進宮中，就知道長寧當真出事了。
陳昭不想說話，也沒有理會陳蠻。
朱明熾看她竟將這玉牌穿了紅繩兒放在身上，笑著將她的手連同腰牌一起握緊：「你拿著，這個東西朕送給你。」
但是攻心一計，終究還是達成了。
她又怎麼可能刺得下去！
聽到陳昭的話，他抬頭聲音嘶啞地道：「——她不知道這件事？那禁衛軍的腰牌——」
庄太后見兒子的確有些疲態，他不讓自己見，總有理由吧！就沒有勉強，但是老太太卻是真的興奮：「生了要給我帶！」還往裡探頭，「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啊？」竟然能入得了他的眼，不容易。
趙長寧右手的傷勢甚重，箭穿透手背，許太醫嘆了口氣：「大人的手日後會不會受影響，微
和圖書臣不敢保證。只能等大人好了看看了……不過這樣的情況，多半是不妙的。」他無比珍惜地輕吻她的手，輕聲說：「朕已經知道錯了，朕不該懷疑你，不該傷你。你能不能……」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能不能繼續愛朕？」
他這一輩子料事如神，唯這一敗，恐怕是再也無法翻身了。
她勉強地用未受傷的手在衣裳里掏了一會兒，然後勾著紅線掏出腰牌，遞給他：「還你。」
但原來，你不是來篡位的，你是來保護朕的。
在他走之後，陳昭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天際，嘴角竟露出一絲苦笑。
他這邊剛送走了章首輔，又有宮人來傳話，說太後過來了。
「都是朕的錯，朕不知道你是來救我的，不知道你一直都是想幫我的。」他不斷地親吻她的額頭，「長寧，朕認輸了，你要什麼朕都會給你，你要朕的命……」他的嘴唇滾燙而顫抖，「朕都會給你！」
朱明熾在箭射出的時候已經翻身下馬。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朕，自此後盡屬於你。
周承禮無意味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陳蠻卻說：「我什麼也不勸你，因為你什麼都明白的。現在我要找人去通知趙家一聲，你好好冷靜一下……如果讓皇上知道了，你恐怕會被他猜忌。不過我覺得，他應該已經猜到了。」
首輔大人笑眯眯的：「陛下還有吩咐？」
外面沒人敢再說話。
造化弄人。
但朱明熾卻握住了她的手，按著她用力：「你來。」
朱明熾坐在床沿，把她受傷的那隻手捧在掌心裏，她的手這麼小，他捧著還綽綽有餘呢。他靜靜地看著，想著她說的那些話。原來……那些不是她在演戲，她是一直真的想幫他的，而且一直都在慢慢的，喜歡上他。
朱明熾是連哄帶說的把人弄出去了，正好御膳房上了菜，他把長寧弄起來吃飯。
朱明熾只會把她抱得更緊：「只能朕抱著你，你不用想別的了。」他看她神態不對，身體竟痛苦得蜷縮起來，他也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猛地變了，「長寧，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但已經太明顯了吧，如果她剛才狠點，就應該扎進去，讓他也試試那種痛的。
朱明熾揉了揉額頭，有點頭疼，他畢竟也是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朱明熾就笑了：「好，一定信你。」
她不是喜歡把感情說出來的人。
這個朱明熾倒是沒有逼她，只是沉默一會兒，他突然問：「長寧，朕還想問你，你當真……當真是喜歡朕了？」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懷疑我騙你？」長寧側頭問他。
「就是你！難道還能是我！」長寧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委屈，去救他，他竟然拿箭射她。她就掐他，打他，「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好好，不陪不陪，你自己回去。」
朱明熾紋絲不動地坐在內室外的太師椅上，他怕自己在裏面，反倒是影響了太醫醫治。直到許太醫從裏面走出來，朱明熾立刻抬頭看向他，那眼神竟讓老太醫都抖了一下，他醞釀了一下，拱手道：「拼盡微臣與太醫院的醫術，總算是保住了趙大人的胎，母子無虞，陛下盡可安心了！」
朕愧疚難安，朕怕，怕這一箭，射穿了你對朕好不容易有的那一點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