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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養成手冊

作者:聞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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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我將餘生來愛你

番外三 我將餘生來愛你

陸嘉學在這裏!
宜寧看到陳老太太過來了,笑著給陳老太太屈身,「這一禮是我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這有什麼為難的,我就說你是我女兒,這是我外孫,他們還能說什麼!」老太太不以為然,捏著楓哥兒的小臉說。
陳讓卻是在老太太的屋裡左看右看,過了會兒才壓低了聲音道:「奶奶,我怎麼沒見著那位宜寧姑娘呢?平時不都在這兒陪您說話嗎?」
她教導陳家的三個姑娘禮儀好女紅,總算是個營生。陳家大太太和二太太雖然不滿老太太把陌生女子養在府里,還生了孩子,這說出去外面不知道要怎麼傳呢,但有了這件事,她們當著她的面還是不會說什麼的。
老太太吃了一驚,「宋家?但這……」她一時想說宜寧是有孩子的人,一時又想問宋將軍怎麼就看上宜寧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都督大人……」宜寧語氣一僵。
府里忙著給宜寧準備嫁衣、嫁妝,平日看不起宜寧的,也覥著臉來跟她說話嘮嗑。
「小娃娃,你娘呢?」把他帶進來的那人半蹲著看他,「快別哭了,臉蛋都哭花了。」說著拿了手帕給他擦臉。
宜寧一直在試探,貓兒伸出爪子一樣,直到發現周圍是安全的,她才會露出本性。
宜寧笑道:「就能慣著他了。」
另一個聲音低沉而淡然,「殺便是了,何必這麼多話。」
「娘,那個壞蛋說他是楓哥兒的爹!他是不是說謊?」
前一世里,她在摔下山之後就死了,成為遊魂附在了長嫂的簪子身上。誰知道長嫂的簪子玉碎,她隨之失去了意識。等到她再度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22年前,剛被人推下懸崖的時候。
「回答我!」
「您問我,這事我也稀奇著呢。」芷娘長出了口氣,「還是宋將軍派人找到了老爺頭上,老爺跟我說的。還特地叮囑過我了,這門親事您勢必得讓她答應不可。不管是你我,還是陳家,都得罪不起宋將軍,而且有了這樣一層關係,不怕以後宋將軍不照顧咱們……宋將軍的背後,那可是都督大人……更何況,宋將軍這樣好的家世門第,看得上宜寧是她的福分,宜寧嫁過去也只能說是高攀了。」
他吻她的額頭,唇瓣滾燙,「絕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陸嘉學心理的猜測逐漸成形,他本來就暴力嗜血,對這孩子僅有的好感也掩不住心裏的急迫,手掐住了他的脖頸,「快說!」
宜寧卻開口笑道:「一開始躲著你是因為怕死。現在我無所謂了。我是陳家養女,與都督大人橋歸橋,路歸路,一切的事與都督大人無關,也不願意牽涉進大人的事中,還請大人放我母子一條生路,也放不相干的人一條生路。」
老太太擺手,慢慢地說:「你跟讓哥兒的事,多久了?」
陳家在京城有座大宅子,在正西坊附近。
陳家一年的收入,不過是三四千兩銀子!
「羅宜寧!」陸嘉學一看四周,語氣反而慢了下來,「你知道躲起來也沒用,你最好給我出來。否則我派兵過來把宋家摸個透,總能把你找出來!不然你兒子還在我手裡,你跑一個試試?」
「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叫你娘再給你生個弟弟,以後你娘就不愛你了。」
楓哥兒到了這個壞蛋面前卻不哭了,瞪著他,小小年紀語氣就冷,「我叫陳楓。」
「說起來這個還沾大人的福。」宋將軍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就是那個孩子的娘親,我一見就覺得喜歡。」
宜寧已經不哭了,而是穩穩地福身,「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全憑您安排。」
「你的聘禮單子可是我親手寫的呢。」這個人不緊不慢,溫淳地說。然後就這麼環著她寫字,竟然寫出來真的工整漂亮。
「都說了你娘親在睡覺,小聲點,不要吵著她。」這人壓低了聲音,「你爹我小時候都不挑食,誰慣的你這個毛病。」
不一樣的手,一樣有力。
宜寧怎麼會不願意,又要跪下給老太太行禮。老太太連忙叫丫頭扶她起來。
「只有我們兩個。」楓哥兒很喜歡這樣的時光,「只有我們兩個好了。」
老太太就笑起來,跟芷娘說:「你看,我說她好玩吧!」
不然如果真的是她,為何會不見他呢?
老太太跟宜寧說:「芷娘嫁的那個兵部武選主事,跟陸都督的手下將領有交情,她跟我說,那將領如今是飛黃騰達了,走哪兒人家都要給他幾分薄面,還有人暗中送千金萬金的,那將領都不放在眼裡。不過說是死了原配,正託了人說親而已,那媒婆快把他家的門檻踏破了。」
楓哥兒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身子一僵,眼眶就紅了。
雖然這小子有點不聽話,但卻是他的種。
陸嘉學問,「哦,你怎麼知道?」
外面有人在說話:「你耍賴!」是楓哥兒的聲音,「你明明說我喝了這碗肉粥,就可以見到娘親的!」
宜寧幾步上前,抱下了楓哥兒,一把掌拍他屁股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不聽話!」
以前就是憐惜她、縱容她,這次非要好好懲罰她不可!
紅蓋頭下,宜寧垂下了眼瞼。
她薄唇一啟,終於開口:「你還是出去玩你的吧。」他一個走馬斗鷹的公子哥,字跡能比自己工整到哪裡去。
「壞蛋!」楓哥兒卻抽噎地說,「我自己走出去,不要你扔。」
宜寧聽到這裏,怎會不明白老太太是為她做足了打算。
楓哥兒看了會兒花覺得沒意思,就想回去找娘親了。但是來的路和去的路長得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反了,看到前面像花廳一般的建築,就跟在丫頭後面進去了。
孩子跟他玩熟了,好像就願意跟他多說話了。說來也奇怪,陸嘉學看著這個孩子總覺得他好玩。
幸而這陳家老太太是個菩薩心腸,從不曾為難她,知道她有孩子,還特地讓她隨著她吃飯。宜寧已經決定了,等孩子生下來便好生伺候老太太,也算是還了她的恩情。
等她走後,魏凌握著茶杯感嘆:「總算是見到你活過來了,這幾年,你都跟死了一樣。」
「就你那牙?來把這個鴿蛋也吃了,我讓人帶你去跟狗玩。」
她比他小三歲,成親那會兒剛十五,還不到他的肩膀高。身子稚嫩柔軟又甜,他忍不住要了她好多次,直到她雙腿打戰,第二天連起來請安都起不來,陸嘉學才發現過火了。
宜寧那邊剛知道楓哥兒走丟了,這可是她的命根子,她心急如焚,跟著蘭心就到了院子前面。那護衛依舊不讓進去。宜寧思念兒子心切,非要硬闖,就發生了爭執。
這個人,她何曾真正了解過他,不過是被欺騙,被隱瞞罷了。
宜寧回過神,覺得自己其實從沒有一刻忘了陸嘉學這個人。
陳讓不自覺地就想多看看她,大概是好奇吧,青年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好奇。
芷娘突然意識到,這個羅宜寧,早不是她所知道的羅宜寧了。她靜靜地閉上了嘴。
「無事。」他的語氣冷淡而沙啞,慢慢地迴轉過頭。
真是傷腦筋。
她這時候貿然離開,豈不也是連累了陳家?老太太這幾年待她沒話說,她不能忘恩負義。
小娃卻又搖頭,「可是娘讓我不要多見你,她說遇到你要躲著你。」
大太太知道太奶奶救了個女子,她也看過了,覺得宜寧長相清麗,舉止有度,又極有涵養,也沒有說什麼。
「你娘有沒有說過你爹叫什麼?」
直到芷娘來陳家拜訪,然後委婉地跟陳老太太說起:「您可還記得那天的宋將軍?」
但是晚上,宜寧還是因為這句話被壓了一整夜。
宜寧一開始也跟她避險嫌,後來他常過來,她以為陳讓是孝順祖母,偶爾還笑著跟他說話。同宜寧說話總有如沐春風之感,陳讓才知道她不是冷淡,只是不熟悉人罷了。這樣一來他越發鬼迷心竅。覺得宜寧姑娘可能對自己也有意,否則怎麼會對他溫言細語呢。
他的心漸漸柔和了下來。
陸嘉學把人抱進內室,再蓋好被褥,想想還是用腰帶把她的手綁在兩側,萬一醒來的時候跑了呢。
陳讓卻笑了,「你被祖母收為義女,何必叫我大少爺,叫我讓哥就可以了!」
楓哥兒畢竟還小,很多事情他不明就裡。
「老子就是耍賴,你怎麼辦?」
她這一輩子,母親早亡,父親另娶,就連丈夫都算計她,什麼時候見到過別人對她這麼好。當即心裏就湧出一股感動,只要老太太不嫌棄,她願意為她養老,伺候在她身邊,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對待。
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褲子竟然濕了。
他把楓哥兒放開,告訴他:「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好好回答我,我就讓你見你娘親,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叫你一輩子見不到你娘。」
「你娘親這麼怕我嗎?」陸嘉學又淡淡地問。
她坐在太師椅上給老太太做針線,聽說她有一手好女紅,連鎮上最好的綉娘都不如她。太奶奶私下跟陳讓說:「這才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姑娘。」他們陳家不過是個有錢些的鄉紳而已,有底蘊的世家,都得這樣教養女孩子。因此宜寧就這麼留在陳家,陪老太太說話解悶,替她做些衣裳。
那個人大馬金刀地坐在她面前,湊近了看她在燭台下寫字,一看就嘖,「這不是要給祖母抄的經書嗎?你對對子不行罷了,寫字怎麼也不好看?還比不過我。」
賓客嘩然,熱鬧的成親禮被弄得如鬧劇一般,但是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宋將軍很快就出來了,他額角全是冷汗。別看陸嘉學平日和和氣氣去,他若是動了真格,嚴肅冷酷,六親不認。否則他大哥和父親是怎麼死的?這樣的人,他就是無緣無故封他的家,他也不敢表現出半點不悅。
陸嘉學走近一步,目光越厲,「誰教你的?」
宜寧終於,緩緩地抱住了他的肩。
宜寧苦笑,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在陳家的地位有些尷尬,老太太在還好,她要是不在了,這個境地她如何處得。如果這是個別人,不管她喜不喜歡,為了楓哥兒她都會嫁。但這個人是宋將軍啊!嫁給他,恐怕遲早有一天會被陸嘉學發現的。
但是看著那個背影,他總覺得有一絲熟悉感。
陸學把著酒杯笑而不語。
「他對宜寧用情至深,區區一個四五品的官,對你我來說比登天還難,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實在是可惜了。」老太太又道,「希望他好生對宜寧吧……罷了,宜寧以後也不是我能愁的了!」
和羅宜寧好像!
誰知陳讓路過,正好聽到了宜寧說后爹爹的話。他當即心裏一驚,難道宜寧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子?那怎麼行呢!
山裡搜尋屍首搜尋了大半年之久,一直到秋天才准開路,宜寧偶爾聽聞山裡在找什麼東西,也從不透露半句自己的事。她已經快到待產的時候了,老太太找了穩婆給她預備在家裡。
「來來來,我告訴你,你爹我就在這兒。從今後你就要叫我爹,過幾天我上個摺子,給你請封世子之位。快叫聲爹來聽聽!」
「都督大人說您不必理會他,他觀禮就是了。」好在僕人很快加了一句。
宜寧一愣,「老太太,您不是由我……」
「多有麻煩,望大人恕罪。」宜寧把楓哥兒抱著,屈身給宋將軍行禮,就要退下了。
陳讓有些失神地看著她的背影,還聽得到楓哥兒嘰嘰喳喳的說:「想吃娘親做的糕糕……」
大太太則笑一聲:「咱們家養她幾年,也算是夠仁義了。這時候怎會容她再得罪宋家?宋將軍雖然比她大了十五歲,但正當壯年,嫁了有什麼不好,她自己也沒個出身,還想挑個什麼樣的不成?」
「喂,我怎麼對你了?」
但陸嘉學卻幾步走近楓哥兒,一把抓住了他,將他提到了半空。楓哥兒哭聲震天,不停地喊著娘親,小臉漲紅,手腳並用地也掙脫不開陸嘉學。
陸嘉學單手就把他扯開。
「楓哥兒也去!」孩子連忙道,他不想一整天都見不到娘親。
楓哥兒才覺得這個壞蛋可怕,孩子哪裡知道這麼多,哭這大聲呼救:「娘親,娘親!」
陸嘉學笑作一團,覺得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可愛極了,把她按到榻上吻。
聽說她去歇息了,陳讓坐下來,灌了一大口茶,跟太奶奶說:「我聽說好像是在找什麼人的樣子。那荒郊野嶺的,時常有野狼出沒,就算有人和-圖-書也早喂狼肚裏了,又怎麼找得到!」
「大概是你記錯了。」
可能是他剛才對孩子的神態打動了她。如果陸嘉學真的會對他不利,早殺了她,也不會喂孩子吃飯了。其實她知道他還愛著她,如果不是的話,她嫁了別人,他不會這麼生氣。
當年落下山崖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孕三個月。,如果不是回來了,恐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有了那人的孩子吧。
陸嘉學眉頭緊皺,他發現這個孩子還真的跟自己長得很像。
宜寧怎麼捨得再打,小小的身體貼著她,不住地叫她:「不生氣,不生氣。」
又有人跑了進來,氣頭喘不過來,語氣卻極為驚喜:「老夫人,陸都督……陸都督來了!」那宋將軍的娘也十分驚喜,唯恐禮數怠慢,立刻就要出去招待。
老太太倒是詫異地發現身邊的宜寧沒有動靜,她繼續喝她的湯。
宜寧想起來就齒寒,她不能再回去了。
宜寧在去踏青前,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麼摔下山崖後會變化這麼大?難道是踏青的時候,有人對她說了什麼,讓她誤以為自己對她不利?否則怎麼會連兒子是他的都不說。
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無數次地失望了。
熟悉的眉眼和嘴唇。
這消息不僅朝野聽了為之震動,京城百姓都無比歡欣雀躍。等陸嘉學回城的時候自發去城門口迎接他,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
她聽說后輕輕嘆了口氣,這宋將軍當真是個好人。
但為什麼重活過來,肚裏還會有他的骨肉?
宜寧遞了一把核桃給她,「您關心這些做什麼,我看今天剝的核桃多,給您做核桃糕吧。」
到最後她說:「好了,這個最好看。」又說,「既然這麼好看,就勉為其難送給你吧。」
聽著老太太的話,宜寧不覺已經哭了。她擦了擦眼淚,突然有種天地為大,無處可去的感覺。
陳老太太捧著這兩萬兩銀票,跟兒子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兒子低聲道:「娘,您說的對,果然行好事有好報。」
第二個故事更刺|激,而且比較符合邏輯。誰會放著都督大人不喜歡,去偷他的下屬,聽起來就不切實際。
幸好周圍已經被封住了,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他知道娘親不是自願的,只恨自己還太小,保護不了娘親。
如果是別的孩子,這是何等有幸。搭上陸嘉學,這後半輩子就不愁富貴了。
老太太旋即緩緩地嘆氣,「但是讓哥兒動了。」
說著就進去稟報陸嘉學了:「大人,那孩子的娘來了。」
冬至大雪,寧遠侯府小世子的冊封禮,請了許多人上門,除了宋將軍一家。
楓哥兒才哼了一聲說:「我四歲了,生辰是九月十八。」
好不容易突然接回來一個小世子,自然一堆人哄著他不哭,做了各式各樣的點心來哄他。老管家親身上陣,草編蟈蟈逗小世子笑。
「國公爺也是一表人才。」宜寧也回禮。
他一個個地搜,總會把她找出來!
「我娘說我爹死了。」
宜寧還是在他的索求下昏過去,這是新婚之後的頭一次。很久之後,陸嘉學才從她的身體中抽出,他沿著她的臉和脖頸吻她,好一會兒才抱她去沐浴。沐浴的時候她又醒了,但是意識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哭。
陸嘉學眼睛微眯,「你知道陸嘉學是誰嗎?」
她要起身的時候,同樣對方也伸手來扶她。
他用她曾經哄他的話來哄她。
老太太拉她坐下,笑道:「你有孕六月,就不要講究這些了。」
「不要你抱,放開我!」
她的身子如何銷魂,一如昨日,還歷歷在目。他俯身含住高挺的瑩潤,大手控制她的纖腰。成熟的身體如何經得起男人的搓弄,不過片刻她就渾身酥軟,輕喘出聲。男人的火熱也抵著她的大腿,燙得她想避開,但很快被他按住,然後分開了雙腿。
楓哥兒緊緊抱著母親,貼著她的脖子,不住地道:「是我一個人的!」
但對於收養了宜寧的陳家來說,他們分明知道,其實第一個說法才是真的。
不知怎的,宜寧腦海里不斷浮現自己初次出嫁的情景,拜堂起身的時候,一雙修長勻稱的大手伸來扶她,主人一定不會難看的。
「我不知道。」小娃用小手墊著下巴,「上次我見了你,她好像很不高興,還抱著我跑了,然後那天晚上她哭了。我不要娘不高興,所以不能見你。」
「原來是你兒子。」宋將軍笑了笑,「得,進來吧,都督大人正等著你來領孩子呢。」
怎會突然來了,不是說沒空嗎?宋將軍正是成禮的時候,不能離去招待他,但陸嘉學來了,他又怎敢怠慢。
此時陳讓和母親已經回了京城,老太太也不急,一直等孩子長到了才動身前往京城。既然要入陳家的族譜,孩子都是老太太起的名字,名為陳楓,日常就叫他為楓哥兒。半歲的楓哥兒會撲人,看到親近的人,如宜寧、老太太則會笑。老太太在他喝奶的時候逗他玩,他喝幾口奶,又含笑著看著老太太,又亮又大的眼睛認真地凝視你,想不喜歡他都難。
「大少爺回來了。」宜寧仍然屈身行禮。
「楓哥兒長大后,一定要有出息。」小小的孩子抱著她的腿,有些沮喪地嘟囔著。
「你要送給我嗎?」陸嘉學問。
「老太太……」
「娘親不累,楓哥兒長大了,保護娘親。」小小的楓哥兒抱住了宜寧的脖頸,軟軟的童音在她耳邊說。
「哦?」難道這還是個孤兒,「那你娘呢?」
宜寧自然點頭,「娘親要去。」
他什麼也不知道,只能用眼神催促老娘說話。老太太好歹是鎮定了下來,把怎麼撿到宜寧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老太太真是喜歡極了這個開心果,走哪兒都想揣在懷裡帶著。
就這麼三年時間轉瞬即逝,楓哥兒從一個奶娃娃變成了小娃娃,會說俏皮話,會笑鬧,會在宜寧累的時候,搭上小板凳給宜寧揉肩膀。
陸嘉學大笑,揉了揉孩子的頭髮,「等你娘嫁給你繼父,你該叫我一聲叔叔。到時候你到侯府來,我教你騎馬好不好?」
宜寧走出穿堂,看到小小的楓哥兒伏在書案前,認真地描著娘親走前讓他寫的「天地君親師」五個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淡了下來。
這會讓人瘋狂,讓人絕望。慢慢的永無止境的黑夜,他總是聽到她的聲音在耳際,然後發現那是錯覺。近得好像在周圍,但是清醒過來卻什麼也沒有,遙遠地無法觸及。
「楓哥兒!」
「好,好!既然你這般,我也沒別的可說了!」陸嘉學竟伸手扯了她腰間的腰帶,單手控制她的手按在床頭,以腰帶綁住。
「為什麼要喜歡你?」
宜寧不理會兒子的自語,聽到有叩門聲,立刻去開門。見是府里的丫頭,她們常來,丫頭都認得她,笑道:「宜寧姑娘好,奴婢來傳話,明日宋府家宴,老太太也要一起去,請姑娘早做準備。」
退無可退,被他捏住了手腕。鐵鉗一樣的手捏得人生疼!
他回抱住她,語氣沙啞而堅定,從來沒有這麼認真,「我一定會回來的,就算當逃兵,我也一定會回來的。」
芷娘聽了有些急,「她如何能不答應!」
楓哥兒卻揮開他的手,「不要你擦,要娘親給我擦!」
「是誰?」他又問,「你別等我自己去查到。」
老太太連忙安慰她:「快別哭了,坐月子哭不得呢!仔細傷著你的眼睛。」
她是想著宜寧嫁了這人也好,以後榮華富貴自然是沒的說。她留在陳家,自己還能庇護她幾年。以後等自己去了,兩個兒媳要是稍看不慣宜寧,她和楓哥爾該如何自處?
老太太阻止她說下去,「宜寧,我這幾年對你,可是好?」
損失一批柴胡倒不是銀錢的問題,京城的幾大藥房都已經下了單子,若是拿不出貨來,是要影響聲譽的。因此太奶奶愁得睡不著,一大早見雨仍然綿綿,眉頭緊皺。太奶奶自幼長在北方,哪裡見過這樣長的雨天,人都要捂得發霉了。
宜寧笑著把孩子抱過來,孩子越長大越小像陸嘉學,幾乎與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親他的小臉蛋,柔聲說:「可是楓哥兒長大還要好多年呢,要不娘親先給你找個后爹爹。有了后爹爹,娘親就不累了。」她跟楓哥兒開玩笑。
宋家得了消息,陳家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雙方才開始正式地走六禮,那宋將軍知道宜寧不過是陳家養女,怕她出嫁時的嫁妝不夠,另外從自己的私房中拿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補貼給宜寧,嫁妝是算作女方的錢,這筆銀子就是送給宜寧了。
閨閣女子,她重女紅刺繡,管家灶頭,又不重詩書才藝,術業有專攻好吧。她給他做的襪子不就又妥帖又暖和嗎?
他把她抱進自己寬闊的懷裡,「好了,不要傷心。你不信也沒有關係,反正我的餘生都會用來愛你,你慢慢去信,好不好?」
宋將軍也聽到了,眉頭一皺安慰新婚妻子,「你站在這裏別動,我叫人去看看!」
陸嘉學搖頭,默然不語。他的神情猶如浸透了血一般冷而痛苦。
老太太是最熟悉宜寧的人,她卻不知道這個平日伺候她的,竟然就是寧遠侯府夫人!倘若她知道,又怎麼敢讓羅宜寧給她端茶送水做衣裳
「真沒跟你胡扯。」魏凌把這孩子拎起來,楓哥兒立刻如烏龜一樣在半空划拉,很快落在了茶几上。他發現自己離那個五官英俊,但氣勢凌厲的人更近了。而且周圍還有幾個人在看著他,明顯沒這個人和剛才拎他的壞蛋地位高,只是站著賠笑。
她一再告誡自己,如今的陸嘉學是陸都督,她應該要牢記這點。
陳老太太嘆氣,「要不是我們逼宜寧出嫁,這時候……恐怕你身上都可能有個四品五品的官銜了。」
嗜血一樣的眼神,冷漠至極的表情。
陸嘉學翻了看時間,笑道:「不巧,那天恐怕有事去不了。不過禮我會讓人帶到的。」
「不喜歡我?」陸嘉學淡淡地問。
老太太嘆氣,「可是宜寧不願意,我又有什麼辦法。」
剩下的女眷卻嗡嗡的議論著,再也不安靜了,更有些立刻就出門去,想要一睹陸家學的風采。
她的馬車同幾輛跑得飛快的馬車擦身而過,只是她的心思都在這救回來的女子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那車也因急著去山裡,沒注意她這不起眼的小馬車。
陸嘉學就忍著、縱容著、引導著,不動聲色地這麼寵著她。
烈火一樣焚燒到了胃中。
「你幹什麼,發什麼瘋!」被他的手桎梏,掙也掙不脫,羅宜寧心裏湧起一股無力和狼狽,「陸嘉學,你放開我!」
這些話,當年她信以為真。如果他真的愛她,又為何這麼對她,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然後,殺了她。
老太太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抱給宜寧看。
如果讓陸嘉學看到她……
這孩子有幾分膽識,更像他兒子了。
陸嘉學有點驚訝地看著她。
陳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都督大人喝著茶。這侯府萬分氣派,把守的護衛五步一崗。她一個沒見過大場面的老婦人,嚇得喉頭髮緊。
宜寧心裏暖暖的,哪裡捨得給他找個后爹爹。
她驚住,立刻往後縮,然後一不小心撞到了床頭。
陳讓又一次見到了宜寧。
楓哥兒怎麼可能理他,「壞蛋!你才不是我爹!」
閣樓與大堂本就正對著,宜寧已經聽到了楓哥兒的呼喊聲。此時最後一禮已成,天色也暗下來。這個動靜淹沒在銅鑼聲中並不明顯,但宜寧畢竟是楓哥兒的娘,怎麼會聽不到孩子在呼救,頓時心裏一緊,抓了宋將軍的手,「將軍,是楓哥兒在喊救命!」
只是這次她沒有死成,反而被一個鄉紳家的老太太撿回家養傷,老太太信佛,覺得救下她是菩薩給她的機緣。她能再度活過來,本應該感激菩薩讓自己可以再生。
都督大人穿著蟒袍,玉革帶,冰冷而陌生的觸感。他正覆在她身上。
陳讓其實已經成親一年了,女方的爹是個進士,外派出去做了縣令,家中雖不如城郊富庶,卻有進士老爺,因此算是一門極好的親事。陳讓也不能拒絕,半推半就地娶了對方,但心裏真正喜歡的還是宜寧。
她很高興,當她聽說自己能嫁給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抿著嘴都藏不住笑。他看得滿心愉悅,並帶hetubook•com•com著說不出的輕鬆。
回頭卻找了媒人親自去陳家提親,而且不日就送上了聘禮,足足二十擔,聘金也有一千兩。
「我要咬你!」
羅宜寧。
芷娘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猶豫了一下說:「那天宜寧同我們一起去了宋家,找楓哥兒的時候被宋將軍看到了……宋將軍似乎……似乎看上了宜寧,想娶她做繼室。」
小娃就說:「不知道,不過我悄悄告訴你哦,她最怕陸嘉學了,晚上做噩夢,總會喊這個名字…」
救回來一個妥貼心細的妙人兒,兒子,兒媳都未必有她考慮得周到。老太太年紀大了,就貪圖別人對她好。偶爾心想這孩子救回來委實不虧,果然是菩薩要給她的緣分。她笑著拍了拍宜寧的手,「等你孩子生下來,就同我一起去京城吧。到那時,我將你收為義女,你的孩子若是男孩,便同陳讓一起讀書,若是女孩,就在我膝下長大,將來出嫁,我給她置辦嫁妝。」
老太太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只叫人去把宜寧找來。
傷痛會讓人更加沉默,大概這位宜寧姑娘就是這樣,總是一語不發的。
賓客已經讓人帶去了花廳,那宋將軍還迷糊著,羅宜寧是誰?就算是要找新娘,也應該是陳宜寧…等等!羅宜寧,這個名字他是有些耳熟的。
不,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楓哥兒哇哇大哭,「我娘親才沒有不要我!娘親最喜歡我了。」
這位宜寧姑娘說來也怪,是老太太上次上山給菩薩上香時,在山溝溝里救回來的,就回來的時候雙腿摔斷,身上滿是刮痕,渾身是血。
他一看就莫名咽了下口水,然後道:「你是幹什麼的,新來的丫頭?」
陸嘉學心裏湧起一個猜測,難道……
陳讓苦笑不得。
陳讓是最坐不住的,陪老太太說兩句話就忍不住要去找表兄玩了,等他走了,宜寧才從碧紗櫥里出來,給老太太行了禮。
陸嘉學聽了稍微一怔,什麼小世子?他說過這崽子是誰的種嗎!
她這般,陸嘉學更覺得她已經和姦夫情深意切,連應付他都不願意了。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難道這就是她受苦的意義嗎?她始終會回來,會原諒他的。
老太太笑眯眯的,「講給你聽聽罷了,這些人高高在上,咱們一輩子都夠不到,說來笑樂。」又問,「楓哥兒呢?怎麼沒見你帶他出來玩?」
這個壞蛋雖然嘴上壞,但面上一直和氣,也笑眯眯的。所以他才不怕他,但一見到他這樣,楓哥兒還是有點怕。
「你娘叫什麼?」陸嘉學又厲聲問。
宜寧心裏一驚,她就算被老太太收為義女,陳讓也該叫她義姑,哪裡來的什麼讓哥。
宜寧心道你簡直就是個醋罈子,他對英國公笑了笑,「我去找找楓哥兒,你們慢聊。」
他還專門為她成親送了禮?
她雖然想了這些,卻只是笑道:「大少爺說笑了,規矩還是要有的,我還有事先退下了。」
和姦夫廝守?她休想
宜寧搖頭,「你不能去,在家裡寫字。」
宜寧自然點頭。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傷害他,不應該再讓他等下去,不應該再讓他痛。
陸嘉學看他的眼神冰冷,「把新娘叫出來。」
陸嘉學看了她很久,她十五歲就嫁給他了,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呢,懼怕他,要他寵。年歲長了,怎的模樣還是沒怎麼變,只是眼角更長,下巴更尖,身材凹凸有致,變得越髮漂亮。
一想到別的男人說不定也見到過她這樣,他就嫉妒的想要殺人。
對這件事,多數男子是嗤之以鼻,但更多的女子則是羡慕。那女子不過是個商戶收養的義女,竟然成了侯夫人!就是皇后見到她,恐怕也要客客氣氣的,何況都督大人英俊健壯,多少女子想嫁他無門。
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想和姦夫廝守,所以才不認他?
「你不想出去看看?」老太太問。
「他一表人才,有我一表人才嗎?」宜寧累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隨著他的動作迎合,她心想,狗屁餘生用來愛你,她現在就想離家出走!這混蛋誰的醋他都吃!混蛋!
芷娘不過把宜寧當奴婢,笑而不語,這會兒四下一看,道:「咦,怎的楓哥兒不見了?」
當然了,這話要是說出來,陸嘉學肯定會殺了他的,還是閉嘴吧。
宜寧嘴唇一咬,立刻知道老太太指的是什麼,她立刻說:「我一向見著他都避著走,怎麼會有什麼?我伺候您幾年,何曾動過那種心思。」
這邊好不容易哄好了,那邊侯爺卻讓把小世子抱過去。
「罷了,婦人見陌生男子總是不好的。」陸嘉學只是想看看這孩子的娘親是何許人也,既然人家不讓他看,那還有什麼說的呢。
此人伸出兩根指頭按住他的下巴,拇指上戴著個玉扳指。
大佬們開密會,擅闖者自然殺無赦,但只是個小娃娃,諸位也不是這麼狠的人,放一馬就算了。
羅宜寧笑了,她看著陸嘉學的臉,發現縱然過去這麼多年,她其實還是喜歡他的,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可笑可悲。「大人放我回去吧,我對你已經無意,何必再勉強!」
也是如此陌生。
「不過……說來也奇怪,我看到你夫人,總覺得吧,跟她很熟悉。」魏凌繼續道,「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陸嘉學終於鬆開了手,孩子一下掉下來,摔在地上生疼,他怕得連哭都忘了。
由不得她選,那就聽天由命吧。也許陸嘉學已經不再記得她了,也許根本遇不到陸嘉學,抑和以後見著他就躲著走,她只能這麼想了。
陸嘉學一語不發,只是冷笑,一把打橫把她抱到懷裡。見她實在掙扎得厲害,又一個手刀砍到她的後頸,她的身體軟了下去,安靜地伏在他的懷裡。
老太太隨行的趙嬤嬤是懂些醫理的,立刻上前摸了摸,便驚奇的:「老太太,還活著呢!」她再仔細地一摸,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您說這怪不怪,好像還是有身孕的呢!」
他一抬頭,就看到兩個女子,一個姿色一般。另一個……另一個倒是清秀,清麗秀雅,梨花帶雨,嬌弱得讓人心動,但又生得胸脯鼓鼓,前|凸|后|翹。
宜寧一怔,只聽裏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出來了。
「不知道。」孩子氣鼓鼓的,「娘說他死了!」
聽到她軟聲說話,宋將軍覺得骨頭都酥麻了。咳嗽了一聲,「那你別走開,在這裏等我。」
這不就是…不就是都督大人已經死了幾年的原配夫人嗎?
陸嘉學死死地看著她,瘦削的肩,冷淡而疏遠的神情,她…
「大人,屬下實在是不知!」宋陽立刻跪了下去,「如果知道是……是侯夫人,屬下無論如何也不敢……」
楓哥兒立刻想跑,但他人小腿短,一下子就踩空台階絆倒,摔在地上,楓哥兒畢竟還小,片刻后就哇哇大哭起來。
「對不起,我不該想嫁給別人。」她低聲說,「我以為你想殺我。」
在侯爺把人帶回侯府的第一天,就有人到陳家來,把陳家老太太和大老爺接走了,問他們當年是怎麼救到侯夫人的。
「當真?」有人按捺不住,起身往外看。
她是怎麼知道牌位的事的?
宜寧慢慢地道:「他的確是你的親生父親。」
「是啊,你連陸嘉學陸都督都不知道?」
他幾步走下了樓,護衛立刻跟著下樓,他陰著聲音道:「周圍都給我封住,不準進出!」
楓哥兒一開始不答話。
孩子嗆了一口氣,哭著說:「我娘親叫宜寧!」
「我也不知道她的意思,宜寧這個人看似溫和,實則堅定,她不願意的事,別人可是怎麼都強迫不來的。」老太太說,「我得找她來問問。」
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開始心疼他,錯亂的時空交疊在一起。她看到他孤獨的立在窗前,看到他摩挲自己的字跡,看到他踉蹌地走在山路上大喊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如杜宇啼血。
別人打他,他自然不幹,可是娘親打的,他委屈得不行,又不躲,咬著嘴唇可憐兮兮地任娘親打。看到娘親竟然哭了,她立刻撲到娘親懷裡抱她,還說:「娘親不生氣,楓哥兒聽話!」
他看著看著,忍不住俯身親她。
那護衛卻冷漠道:「知不知道裏面是什麼人,快滾!」
這家辦宴席的宋將軍聽到了,從屋內出來,「幹什麼,有什麼吵的?」
老太太見她不願意多說,也沒有強迫她。只告訴她好生養身子,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別的。
男人開葷之後,恨不得夜夜春宵,她怕又不敢拒絕,直到有一天,她實在忍不住了,在他按著她往床上去的時候,踹了他一下。
楓哥兒心滿意足地吊著她,小猴子一般掛在她背上,直到宜寧都不好做事,擰他的屁股,楓哥兒才跳下來扯著母親的裙子。
太老爺看得怔住了神。
洞房那天,他用喜秤挑開了她的蓋頭,卻發現她低著頭,好像嚇得挺厲害的。
「好,娘親等你長大。」宜寧把孩子放開,看著男方送來的聘禮單子,她突然怔了怔。
宋將軍因為終於要成親了,成天喜氣洋洋的誰都看得出來,去陸嘉學那裡彙報的時候,就順便送了他喜帖,然後向陸嘉學拱手,「還請大人有空來喝喜酒。」
老太太見抬上來的女子,面貌秀麗雅緻,身上又白又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卻梳的是婦人髮髻,身上穿的又是羅緞襦裙,耳上掛的金兔耳兒只剩下一個,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知道怎麼摔在山溝里,滿身都是傷,便嘆道:「可憐見的,懷著身子還受這個罪,仔細孩子有沒有事!」
第二天起來,他的背上被她抓得一道道紅痕,她躲了他好幾天,一碰到就發抖。
這一天的時間,足夠陸嘉學把什麼都弄清楚了,楓哥兒是他親生的,長得又像極了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是瞞不住的。
芷娘心裏也是滿腹狐疑,雖然她是對宜寧客客氣氣,但那多半是看著老太太的面子。她心裏從沒將宜寧當作是老太太的女兒,宋將軍這麼好的門第,她嫁的人家都比不上,怎麼就……怎麼就看上羅宜寧了呢?
管家想了想,叫僕人趕緊去西園把四夫人養的那條京巴狗兒抱來。這毛茸茸,一團雪白的小東西,總算是能哄得小世子不再哭了。
楓哥兒喃喃道:「我不知道……」
看這小東西如憤怒的小狗一樣,根本不怕了,還汪汪地要咬他。
倒是前頭牆角,人影閃動,有個穿著大紅吉服的人慢慢走出來。
他打開房門,對外面的護衛說:「把那個孩子給我帶過來。」
管家一愣,啊?這是什麼情況?
「娘親,你要去嗎?」楓哥兒跑過來問她。
他每次看到與她相似的人,都追上去看,但都不是她。一次次的失望,變成了絕望。
老太太聽了面色嚴肅,語氣也變了,「這是真的?」
宜寧卻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其實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崩塌,她想撲在這個人的懷裡,好好訴說委屈和辛苦。另外,有個聲音告訴她要理智,不能輕易相信他。
那人一鬆手,楓哥兒立刻坐在了地上,抽泣個不停。
至於流言會怎麼說,陸嘉學一點都不在意。失而復得,溫軟在懷的喜悅充盈著他的內心,枯竭的靈魂和渴望一點點地被填滿。
當然了,他爹究竟有沒有出息這個問題,楓哥兒明顯沒有清楚的認知。
「楓哥兒想去就讓他去,」老太太樂呵呵的,「有了楓哥兒,咱們路上還有趣些!」
陸嘉學垂下眼,又喝了口酒。
「說起這個我倒是還很生氣,以後你不準再見宋陽。」
「至於什麼義女的,純屬胡扯,我兒子肯定也不會入你陳家的族譜。自己他們母子二人就跟你們沒什麼關係了。」陸嘉學慢慢站了起來,「管家,送客。」
「大人說笑了。」宋將軍笑笑,他知道陸嘉學不過是說說罷了。
失神的地方大概是那鼓鼓的胸脯,還有一邊的梨窩,甚至那柔軟的聲音。
陸嘉學,你可曾知道你有個孩子?
宜寧就這麼在陳家暫住下來。
她不是死了嗎?!他在山周圍找了大半年都沒有找到她…只發現一些野狼啃剩的人骨。那時候他以為她的屍首葬身狼腹。於是將方圓五里的狼屠盡。
不要罷了,她撿著養不知道有多好,這些年有宜寧陪著,當真是開心。
別說宜寧姑娘已經上了他們家族譜,成了老hetubook.com.com太太的義女,就說她已經生子了,父母恐怕也不會答應他娶宜寧姑娘,收她做小妾還行。但宜寧姑娘一貫風雅,為人正直,想必就算一直侍奉祖母終老,也不會給別人做妾的。
宜寧把他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蛋,「又怎麼了?」
那大太太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什麼,附在老太太耳邊說了一聲。
被叫魏凌的人奇道:「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孩子了。」
這大半的家業都是老太太置辦下來的,只要她做的事不過分,家裡人都隨著她。
她也知道,陳家雖然只有大老爺有個舉人的功名,但藥材生意做的大,其實家裡很富足。
宜寧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大概是為孩子而哭吧。她前世死了,就這麼錯過了自己的孩子。幸好她重活過來,她還能生下他,重新給他生命
老太太還是帶著楓哥兒去了宋家。
楓哥兒聽了就急,「不找后爹爹,不找后爹爹,娘親是我的!」他打小沒有父親,身邊只有母親和祖母對他好,自然對母親十分依賴了。更何況,別的丫頭抱著他玩,都會嚇唬他說,娘親找了后爹爹就不要他了。
這樣的孤寂和蕭冷,他受夠了。
別說芷娘,老太太都有些驚訝。她立刻拉著怡寧的手勸她:「你難不成,還有守節的心思?你原丈夫竟然這般對你,不妨另嫁了旁人。」
太奶奶對外頭的事情並不好奇,搖頭道:「關心這些,不如你沉下心好生讀書,祖母等著你考中進士光宗耀祖呢。」他爹是個舉人,在進士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下定決心培養兒子當進士,他今年16了,已經逮去下了一次場,自然沒中,還得三年後再試。
陳家大老爺一個舉子,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知府罷了,而且還是他討好萬分。在都督大人面前,知府算個屁啊!
他應該好生對她,不應該對她發脾氣的。
宋將軍把楓哥兒抱出來,他卻掙扎得很劇烈。
陳讓雖然清楚,但往祖母那裡去的時候,總忍不住一再地往裡面打量。偶爾宜寧在外面做事他就笑著同她說兩句。
宜寧就這麼被一個吻吵醒,漸漸睜開眼,入目就是華麗的裝飾,織金帷帳,紅木千工拔步床。然後就是那張英俊得近乎凌厲的臉。
「為什麼?我又不會吃人。」陸嘉學喝著酒,聽到鞭炮聲響起。
宜寧站在門口,恍惚的看著一大一小相似的臉。
「醒著怎麼不這麼乖。」陸嘉學摩挲著她的臉蛋,微微嘆氣。
他把人抱著,屬下又把楓哥兒抱了過來,就這麼抱著離開了宋家。
老太太去和自己的孫女敘舊了。宜寧就留在房中整理東西。
陳讓看到她的時候,從窗扇透進來的光落在她的肩上,素凈淡雅,臉蛋又白又軟,嘴角邊有淡淡梨窩,其實有點稚嫩。他心想,看上去就十五六,一點也不像十七八。
她嫁給了他,這輩子就是他的。縱然他好脾氣地寵著,但心裏也一直都這麼想。
因為她早已經死了多年了,摔下山崖,葬身野狼腹中。
陸嘉學也意外,笑道:「哪家女子這麼不識抬舉,不如我親自去給你提親?」
楓哥兒氣的小臉通紅。
大家都簇擁著她,世家貴族的夫人們對她也是小心翼翼,極盡討好。
「不知者無罪。」陸嘉學道,「你應該慶幸我發現及時。人我帶走了,今天這場鬧劇……你自己想想該怎麼處理。」
蘭心是老太太的另一個丫頭。
楓哥兒垮下了臉,扯著宜寧的裙子可憐巴巴地哀求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老太太回來了。
陸嘉學卻伸手,將她環在自己懷裡。
「都督大人不是找我嗎?我就在這裏。」宜寧語氣淡淡的。她是多年後第一次正眼看著陸嘉學,他的五官越發深邃,周身氣場凌厲,叫人不敢反抗他。
她其實長得很好看,那臉蛋像是霜雪做成,細軟綿甜,叫他一吮就紅。他把她壓在身下,就這麼親她,親得她疼想躲,但又被他鐵鉗一樣的手扣著躲不開,只能嗚嗚的哭。
老太太點頭,想到楓哥兒就覺得心裏軟乎乎的。那孩子,又聽話又善解人意,小小年紀鬼精靈的,跟宜寧的脾氣完全不像。不知道是不是像他爹多一些。
很快陸嘉學就猜出了原因,他看著陳老太太道:「本來你們救了我夫人,怎麼說也該給你兒子一官半職作為答謝。只是你家又想把她嫁給旁人,這實在是觸犯我的忌諱。功過相抵,送你們一些東西作為答謝吧。」
老太太嘆道:「宋家已經送了聘禮過來。我們分明回絕了,但人家仍然送了聘禮過來。所以這事就由不得你不嫁了,人家分明就是一定要娶你的。否則陳家也會被你連累——更何況你要是留在陳家,和讓哥兒真的有了什麼,才是讓陳家蒙羞!」
宜寧睜著眼看著他,面對他的時候,她的心理防線是如此脆弱,幾乎是搖搖欲墜。她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相信他,相信他!
楓哥兒發現是上次那個壞蛋。他把頭別想另一個方向,輕輕地哼了一聲。
不過在人們眼中,銀子賺的再多都不正統,只有做官才是正統。但就因為生意,大老爺,二老爺連同兩個太太,都忙的不可開交,孫子孫女都在京城,沒有人陪伴老太太,她自然孤寂了。如此一來,她好好侍奉老太太,免得她孤寂,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貴賓席是在閣樓上,從上往下看正是成親的正堂。陸嘉學看到一個小小的人趴在欄杆上往下看,為了表示喜慶,小人兒也穿著紅褂子。白|嫩的小臉映得紅紅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沒人疼一般。
他看到宜寧紅了眼眶,就知道她必定仍然愛著自己。
「嘖,你還挺有精神的。」陸嘉學抓住孩子的小臉,仔細端詳,「管家,你說他長得像我嗎?」
管家自然笑呵呵地說:「和侯爺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魏凌卻在擦了擦他的小臉后,笑道:「陸嘉學你別說,這孩子長得甚是像你。」
陳家作為侯夫人的賓客,也在受邀請之列。
其實對於陸嘉學來說,這不是從絕望中生出一絲希望。他縝密的思維告訴他,這很有可能是有人在算計他,這樣的希望他已經遇到過無數個,微小而渺茫。
但老太太執意要去,區區一個丫頭怎麼攔得住,幸好門外頭有聲音響起:「奶奶,外頭您可去不得。要是您實在放心不下,孫兒去為您上香就是了!」門帘兒已經被丫頭挑開,只見進來一個五官端正,穿了身團花紋直裰的青年。這個是老太太的嫡孫陳讓。
九月末,山裡層林盡染,遍地紅霜。
「怎麼了?」他正在陪陸嘉學喝酒,陸嘉學就問了他一聲。
再後來想想,他陸嘉學什麼不會啊,武功謀略,扮豬吃虎,誰知道他漫不經心的笑容下面掩藏著什麼。她一直在想,這樣的人,他為什麼能偽裝得這麼好。偽裝的讓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
說完這個話,陸嘉學轉過頭,看到宜寧起來了。
他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差點以為這就是個夢。
宜寧聽后沉默片刻,她說:「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
小人眨眨眼睛說:「他們才不喜歡你。」
宜寧回去后,決定把今天發生的事忘掉。
眼淚流出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明明應該懷疑他啊!
陸嘉學喝著茶說:「像什麼像,趕緊給我扔出去吧。」
宜寧是聽到身後好像有人追出來,所以她瘋狂地跑,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停在湖邊喘氣,想著兩人過往的一幕幕。
想到這裏,她心裏卻隱隱刺痛。她自然是愛她的孩子的,但這是那個人的孩子啊……她想起來就心情複雜。
本也以為她不會拒絕,宋將軍雖然是續弦,但現在想嫁給他的比宜寧身世好的,當真不知道有多少。聽到芷娘的回信時,他還有些驚訝。
她立刻抱著孩子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懶洋洋一聲:「你就是孩子的娘?」
周圍火光簇擁,屋檐下的大紅燈籠上還貼著囍字,一身鳳冠霞帔,火光盈盈襯得她腮若盈雪,夜風吹起衣帶。
宋將軍自然盼著趕緊把人娶回來,三禮六聘,不過十余天就走完了。
「不能像爹爹一樣沒出息,護不住娘親。」楓哥兒說,「如果楓哥兒也是個大將軍,娘親就能想幹什麼幹什麼。」
宜寧才想起剛才的事,一看自己身上,竟然已經換了身衣裳。她頓時警覺,「我的衣裳誰換的?」
宋將軍也不是笨人,立刻就由兩個宜寧和大人的態度,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難道…
陸嘉學很快意識到,他剛才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老太太聽到這裏,也是心裏微微一動。
宜寧卻怕到時候人家問起楓哥兒的來歷,會讓老太太為難。
宋將軍那天見到宜寧動了心思,非要娶她,家裡老娘本來想給她找個身家清白的姑娘,這宜寧連孩子都有了算怎麼回事,卻是拗不過兒子的意思,他們家不是文官,武官家庭里,當家有爵位有功名的說話就是一切,所以宋將軍說一不二地要娶宜寧。
唉,這個孩子!
老太太一看就急了,「我們沒說答應,怎麼就送了聘禮來!」
宜寧聽了就笑了。
他捏了捏她的耳朵。
「呵。」陸嘉學冷笑了一聲。
誰知不久,那人就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太不真實,所以患得患失。
陸嘉學手中的茶杯終於頓住,他猛地盯著楓哥兒,目光冷酷得甚至讓楓哥兒倒退了半步。
「所以不能告訴她啰。」孩子的語氣稚氣而無奈,「她是我娘親,我要寵著她嘛。」
他嚇得屏氣,話也不敢說。
芷娘本以為此事是十拿九穩的,誰知道宜寧卻不同意,她找大太太,二太太說項都沒轍,只得帶著遺憾回去,給宋家遞了信。
但隨後兩人的聲音一頓,有人冷聲道:「誰在外面?」
「反正自今天起,這寧遠侯府你就是侯夫人,楓哥兒是世子,府里你說了算。四弟妹還活著,你無聊可以去找四弟妹玩。」陸嘉學說這些話時若無其事的。
那宋府,也就是陸嘉學手下的那個將領,想來是芷娘要去,所以帶著老太太一同前往。
宜寧笑著回身,把丫頭送走了。
青年有些沮喪,「我和表示兄說是上山,到了半路才聽說,原來山都封了幾個月了,在找什麼東西,無論是馬車還是人,都不讓過呢。我們就連夜趕回來了。」
宜寧轉個方向繼續寫,不理他。
宋將軍看大人的臉色又冷淡下來,不敢再多說。
她睜開眼后盯著屋頂看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就真的像貓兒一樣,他看書的時候,她到他身邊來坐下。陸嘉學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看她一眼先沒有動,她卻自顧自地拿出了幾個扳指,然後抓起他的手,用他的拇指試戴。
「我怎麼會拿這種事誑您老人家,我也膽戰心驚呢。您說宜寧是上了族譜的,真要是跟讓哥兒勾搭上了像什麼樣子!我們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你究竟在想什麼?如今我手握權勢,什麼都能給你,你難道還不喜歡了不成。」他又無奈地親她的額頭,「好了,別哭了。」
陸嘉學竟然聽得笑出來,到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會不知道這孩子是他的。不僅找回了妻,還附帶一個他不知道的兒子!
「我給你準備好嫁妝,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那宋家又不是龍潭虎穴,宋將軍既然非要娶你不可,總是喜歡你的,你別怕。」老太太聲音柔和許多。
陸嘉學把這些年自己怎麼謀划,怎麼算計全部講清楚了,包括為什麼要瞞著她。
宜寧笑道:「他先吃完,蘭心就牽他去看梅花了。」
楓哥兒雖然才四歲,但他小小年紀已經十分聰慧,自然明白是娘要再嫁了。他不高興。他覺得娘親就要被別的叔叔搶走了。
而侯爺在宋將軍婚宴上搶走新娘的事,就算是遮掩著,也迅速在一天之內傳遍了京城。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這新娘本來就是侯夫人,不過是偷漢子偷到了丈夫下屬頭上;另一種說法是侯爺看中了新娘的美貌,所以當場強搶,不顧她即將成為自己下屬的妻子。
「您對我的恩情,我畢生難忘,這些小事算什麼。」宜寧道,又從袖中拿出個東西來,「天氣一寒您就膝蓋痛,我給您做了護膝,裡頭塞了些祛濕的藥草,您穿著就不會痛了。」
陸嘉學慢慢握緊拳頭,他聽到自己的喘息帶著細微的疼痛感。
陸嘉學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奪了她手中的筆說:「來來,我幫你寫幾篇,我看就你的丫頭都抄不過來了,但你的字太不好看了。拿出去會丟我的面子的。」
其實她想說的是,她有什麼資格不答應。這樣的門第,換成她也早欣喜地應允了。
「那您稍等…我立刻去叫。」宋將軍哪裡敢惹他,立刻示意身邊的人去請。
陸嘉學只淡淡說了一句:「宋陽,我不重複第二遍。」
很熟悉……
出來那人笑道:「竟是個小娃娃。」不顧他哭得可憐,扯著他的衣領把他帶進了屋裡。
陸嘉學還當真有了點興緻,「你爹叫什麼?」
正吃著酒,外頭突然一陣喧嘩,有賓客低語:「聽說今天陸都督要來!」
宜寧隨著管事走到花廳,看陸嘉學正和一位年輕男子喝酒,那人也長得英俊,笑語晏晏,眉眼又帶著一絲溫柔。宜寧知道這是英國公魏凌,陸嘉學出生入死的兄弟。
老太太怎麼會不記得。
一次,陳讓從京城來葯庄玩,一眼就在老太太屋裡看到了宜寧姑娘。
她連忙朝前找去,不停地喊楓哥兒,但等到了前面,她分明看到楓哥兒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她正要進去,門口的護衛卻把她攔住,「什麼人!」
只是,腹中那人的骨肉……
陸嘉學在旁邊有點不高興了,把宜寧拉到身邊來,「你看過他就夠了。這裏風大,你還是去正堂坐著吧。」
宜寧腦中轟然一聲,陸嘉學!
一隻小手抹了抹她的眼睛。孩子看著她,小聲說:「娘親乖乖,不哭了,楓哥兒真的會聽話的。」
「這…」宋將軍遲疑,新娘立刻就要被送入洞房,不能見外人,這豈不是壞了規矩,他這親還要不要成!
這次大太太帶著陳讓來別院,本來也是想把老太太接到京城去的。此地藥材雖然長得和好,但終年寒濕,她膝蓋就老是痛。她告訴大太太,等宜寧生產完了坐過了月子,她就回京城去。
「與我無關?」他嘴角泛起冰冷的笑容,「你羅宜寧嫁給我,自然就是我的人!這輩子你都是我的,你竟然還想嫁給第二個人?」
陸嘉學道:「你不是怪我一直瞞著你嗎?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給你聽。但我說之前必須要告訴你,我從不曾算計你,也從不曾害你。」他拍了拍身側,「過來宜寧。」
昨天是那貨自己被嫉妒沖昏頭了,才說出姦夫的種這種話來。
陸嘉學只當那孩子是姦夫所出,根本沒意識到孩子是自己的。
但是就算她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來找她的。她全部心思都在陸嘉學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那天有什麼異樣。
如今雨霧綿綿,要是平常倒也罷了,只是剛收上來一批柴胡,如果不能及時晒乾,怕是要壞在庫房裡。
這樣得一幕,一如多年前,他娶她的那一夜。
不過老太太也不急,就是陳讓的爹,也是三十歲才中的舉人。
陳老太太擺手道不必,宜寧讓婢女請她入上座。芷娘正想說什麼,陸嘉學派人來喊她了。
那有福份的,才能遠遠的看到將軍一眼,回去還要吹噓好幾天。
陸嘉學殲滅敵軍,威震四海,班師回朝。
但是她說她被至親之人所害,丈夫也背叛了她。他什麼時候背叛過她了?
不過半月,朝廷就封了陸嘉學為左軍都督府都督,自此他為武官第一人,所到之處無不是眾星捧月,下跪迎接,無人可與之比肩。
管家很為難,這多年不見,侯爺必定和夫人溫存呢,怎麼顧得上小世子。
「陸嘉學,你要幹什麼!」羅宜寧掙扎,但她那點力氣,給陸嘉學撓痒痒都嫌不夠。腰帶一散,陸嘉學伸手一扯,剛給她穿好的衣裳就盡數散開,露出大紅綉並蒂蓮的肚兜。
聽到這話,陸嘉學反而更加心潮湧動。
宜寧這次醒來,發現自己沒有被綁著了。
陳讓站在原地,顏色變幻了一會兒。直到宜寧抱著楓哥兒出來,她看到已經考中舉人,衣著富貴的青年男子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他盯著他,陰沉的語氣聽得人發寒,「你——剛才說什麼?」
楓哥兒認真地說:「你都一個人坐一桌,沒人跟你一起坐,他們肯定是不喜歡你。」這個壞蛋沒有人喜歡,其實也挺可憐的。
芷娘的府邸離陳家有半個時辰的路程。老太太住的地方正朝著一片松林,老太太喜歡松,就叫蒼松閣,燒著地暖,溫暖如春。
老太太很是吃驚,她平時就是個心軟又慈悲的人,趕緊道:「快些救她起來,回去找大夫看看。」她本是來拜菩薩的,這樣在路上救別人,就是菩薩要她積攢功德呢。
就算熟睡著,他的味道還是讓她安心。
想到這裏,她閉上眼,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
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就往他的懷裡鑽,臉貼著他赤|裸的胸膛。貓兒一樣貼著他,好像溺水之人抱著救命稻草一般。
他出征前,她抱著他哭。
但是她還是無法原諒她在簪子里看到的事情。不過宜寧願意給他機會讓他說清楚。
蘭心急道:「兩位爺,我家小少爺剛才進去了!我進去把他找出來就走!」
宋將軍苦笑道:「看上個女子,雖然已經嫁人有了孩子,卻沒有丈夫,我本想娶她,誰知道她倒是不願意。」
沒想到陸嘉學卻笑了笑,放開手,「好吧,我不打擾你,那你繼續做你的襪子。」
她突然生出一股人事全非的悲涼,一時沒有搭上他的手。
一來二去,他家的好名聲是越傳越遠。
陸嘉學看她再不反駁,露出一絲笑容。
蘭心焦急,看到護衛已經拔出了刀,怎麼敢硬闖,一跺腳趕緊回頭找老太太了。
他把人抱在懷裡,才看向宋將軍。
羅宜寧……他的妻……
宋家張燈結綵,鼓鑼喧天。
「既然有孩子,想必原來是有婆家的?」陸嘉學難得今天這麼有空,似笑非笑看著他,「你倒是有雅興,娶個老婆還送個孩子。」
楓哥兒畢竟才四歲,被這麼一嚇就抽噎了幾聲,嚇得就哭了出來。
宋將軍又敢說什麼?
一場細雨過後,山裡起了大霧。
下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不敢說什麼,有人想說話:「大人……那畢竟是個孩子!」
人家是正經的侯夫人。承歡她膝下的楓哥兒是嫡長子,自然會成為寧遠侯府小世子了。
那宋將軍府邸修的氣派極,宴席也非常豪奢,女眷在花廳裡頭吃席,男眷在前廳吃席,這宋將軍家夫人沒了,就是他娘出面招待的女眷。
「我爹死了。」
「老爺,小的派人去找過了,新夫人不見了。不在正堂,也沒在房中,不知道去了哪裡。」
楓哥兒看剛才捉自己又捉娘親的壞蛋只穿著單衣,披著直裰坐在羅漢床上,立刻撲上去咬他。「壞蛋,我的娘親呢?你把我的娘親藏到哪兒去了?」
陳讓倒是有兩個丫頭伺候,母親也有讓他把這兩個丫頭收房的想法,但他還是少年心性,根本就沒動。直到那晚,他夢到了女子曼妙的身體,他被慾望控制了,一把抓過人就壓在身下熱情地吻她,進入她的身體,直到他看清楚那個人的臉竟然是宜寧姑娘的樣子,他嚇了一跳。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第二個可能?
她被頂弄的渾身酥麻,已經是意識迷離了,但是雙手仍然被綁著。龐然巨物仍然在她體內抽動,越來越艱難,就算她開始求饒了,陸嘉學還是沒有放過她。
管家親自把小世子送了過去,笑呵呵地跟陸嘉學說:「小世子一直吵著要夫人,小的費了好大勁才哄住呢!」
宜寧拍了拍她的小手,「好,是你一個人的。」
他到招手叫管家來,管家已經準備好了托盤,揭開紅綢子一看,那是兩萬兩銀子的謝禮!
陸嘉學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自然是我,不然你想誰給你換,宋陽嗎?」
侯爺真是捨得給她花銀子,光那根金簪子,恐怕就是幾千兩的東西。
陸嘉學自然就轉到別的事情上去了,只是搖晃酒杯,想起當年去給她提親的情景。
橘色的晨光透過高麗紙灑在屋內,陸嘉學在喂孩子吃飯。都督大人穿著常服,彷彿……彷彿還是當年,他還是侯府庶子的時候。
陸嘉學看著那張跟自己相似的小臉蛋,頗為無語。立刻有人站起來說:「不麻煩大人,恐怕是我家來的賓客,我還是先把這孩子帶下去吧。」
「實在是對不住您,這人我真不能嫁。」宜寧異常堅決。
她說完臉色就一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又強作鎮定,冷靜地看著他。
宜寧怎麼放心得下,跟著宋將軍走到門口。雖然夜色已起,她微掀起蓋頭一角,已經看到是那個人抓著楓哥兒,將他抓在半空中。她又急又氣,此人弒兄弒父,難不成竟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嗎!
「大人,您怎麼了?」追出來的人小心翼翼地問。
老太太含笑道:「她是有身子的人,這會兒子不舒服,我叫她好生歇息,不用在這兒陪我。」
宜寧說的沒錯,蘭心是牽著楓哥兒出來看花了,誰知道陸嘉學一來,就有好多人從花廳出來,她就張望著前廳,料想肯定有熱鬧的事發生。
芷娘扶著老太太的手,慢慢地走進了寧遠侯府。那個她曾看不起的羅宜寧,正端坐在亭子里,被一群夫人簇擁著,她穿著通袖青織金襖,十二幅月華裙,頭上戴著嵌紫寶石的鳳穿牡丹簪子,真是華貴異常,流光溢彩。
宜寧說道:「我捉了他去寫字,都四歲了,也快要開蒙了。」
那宋將軍怎麼偏就瞧上她了?
他們一家人,只有老太太圖清凈,住在保定的葯莊裡,別的都在京城經營生意,老太太這嫡出的孫兒,只有這會兒能回來住兩個月,別的時候要回京城去讀書,所以每當他在的時候,老太太都格外寵溺他。
陸嘉學笑了,「他們都喜歡我,你不喜歡?」
霧氣朦朧地將山頂籠罩,起伏綿延的青山看不到盡頭,山下是幾百畝的葯田,此地盛產柴胡,是道地藥材,因此一到季節,就會有很多藥材商前來採購。
「兩位不用急,既然說是救了我夫人的。自然有好處等著你們。不過你們得把我夫人這幾年的經歷,完完整整地告訴我。」陸嘉學放下茶說。
出嫁時正是初冬,外頭飄起小雪。
「我還是不信你。」她吸了下鼻子,努力忍住泛起的酸意,她在簪子中那麼多年所見,他從來不曾祭奠她的牌位,府中好像沒有過她這個人一樣!「既然你說你沒有害我,你喜歡我。那為什麼你從來不理我的牌位?」
宜寧一聽宋將軍想娶她,眼神閃爍,很快就搖了搖頭,「多謝大小姐一片好意,我不想嫁。」
「好了魏凌,你逗他做什麼。」上頭那位見只是個孩子,淡淡道,「提出去扔外面吧,聽得我煩。」
芷娘是老太太的大孫女,陳讓的姐姐,嫁了兵部主事,每年冬天都會邀老太太過去住一兩個月。
大老爺大驚,「那陸嘉學當真會這麼大方?」
那陳老爺之母陳太奶奶,聽說幼時曾遇到過菩薩點化,救過她的性命,所以陳太奶奶自來就一心向佛,慈悲為懷,時常叫兒子接濟窮人,救助鄉里。
但他還是期盼著奇迹能夠發生。
陸嘉學依舊沒露出什麼波瀾,「你今天就見我了。」
陸嘉學沉著臉,下屬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恐怖的神色,壓抑著風暴,好像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慢著。」陸嘉學伸手阻止了,把這孩子放開,他笑道,「扔旁邊屋裡,叫他娘親自來取。」
她說話的聲音也與本地女子不同,細軟輕柔,老太太聽著心就軟了。
大太太比較冷靜,「宋將軍這意思,不就是說咱們不答應也得答應,不容咱們考慮。娘,我看你還是把宜寧嫁出去吧,宋將軍我們怎麼惹得?」
等把人帶回了葯庄,老太太立刻叫人請了大夫過來。一把脈便告訴她,這女子身孕剛有三個月,幸好這胎極穩,才勉強地穩住了。
陸嘉學完全不在意,捏了孩子的臉一把,吩咐管家:「去那個賣葯的陳家,把他們家主事的給我帶過來。」他可要好生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說和你表兄去山裡的寺廟玩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老太太問,「那山裡不是下著雨嗎,你可是冒雨趕山路回來的?」
「我是問你娘是誰?」
好吧,讓她試吧。陸嘉學放鬆手指,讓她試戴。
陸嘉學陸大人,心狠手辣,斬殺兄長繼承寧遠侯府侯位,和-圖-書后履立戰功,成為權傾天下的陸都督。如果不是簪子里的那20多年,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枕邊人竟然如此厲害呢。
襪子還是給他做的。
幸好自己有這樣一個身份,所以想娶的那個人,也願意嫁給他。
陸嘉學伸手過來給她揉揉,「毛毛躁躁,我會吃了你不成!」
如果不是真的有問題,為什麼要躲起來?難道真的是她?但是他為什麼要躲他?
宜寧被他環住,就一時失了神。抬頭只看到他乾淨的下頜。
宜寧紅了臉,她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出嫁從夫,夫君說什麼她都不能反抗,更別說踢他了。但她當時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脫口而出:「我不要,你自己去睡!」
「娘親沒有怪你。」宜寧將孩子緊緊抱住。
太夫人讓她們幾個媳婦手抄佛經,她找了自己的貼身丫頭當槍手,但還不夠。
楓哥兒則被宋家派來的婆子領著,跟著一起去了宋家。
老太太問她是哪家的人,為什麼會落在山崖里。她說她叫宜寧,是被至親之人所算計了,引她去山上上香,卻把她推下山,回去怕是更加凶多吉少,還請老太太收留,她就是做個奴婢端茶送水也可以。
她抓著他修長有力的大手,,他的手因為習武經絡微微凸出,而她的手卻又白又軟,手背還有小窩。她這麼瘦,手背卻有小窩,真是孩子氣。
她說完之後,才發現他的神情不對。
陸嘉學這會兒正說到要緊處,根本不在意這個事了。讓宋將軍趕緊把人抱出去就是了。
楓哥兒在旁乖乖陪著她,小手墊著下巴,烏溜溜的眼睛隨著娘親轉。宜寧回頭看到他追著自己看,乖巧得讓她讓他想親一口。
老太太聽兒媳這麼說,有點不高興。宜寧是什麼人她還不清楚,她要是貪圖榮華富貴,早就答應了。她不嫁肯定有她的理由。
「真的很像,該不會是你留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陸嘉學想到這裏,突然就追上前去,他突然更想看到這個女子的正面。但是大步追出去之後,人已經不見了。
宜寧決定以後繞著陳讓走。
想到這裏老太太就嘆氣,也不知道他爹究竟是何許人物,這樣好的妻兒都不要。
他替她抄佛經,說她笨,「字都寫的這麼難看,帶出去會丟我的臉。」他任她打他,笑著說,「打了我就不生氣了啊,我今晚還跟你睡。」他帶她看曇花,一整夜都不開。
宜寧站在欄杆旁看了會兒雪,黃昏已至,梳整好新娘子的鳳冠霞帔,戴上紅蓋頭,被背上了花轎。
老太太又跟她說:「對了,芷娘邀我去她那裡小住,你收拾行李,明兒咱們一起過去。把楓哥兒也帶上,他不是吵著想出去玩嗎?」
豈止很像,簡直就是太像了,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在外面不可能有私生子,恐怕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兒子了。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她怎麼能不熟悉,宜寧渾身僵硬,話也不敢說,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抱著孩子就離開了。
陸嘉學的臉色已經不好看,淡淡道:「你從沒見過她。」
陸嘉學今天本來是進宮面聖的,不過出來得早,就想乾脆過來喝個喜酒。宋府二爺親自請都督上座,旁邊的人立刻紛紛起身香陸嘉學行禮。不知道都督大人也會過來,頓時討好敬酒的人紛紛擁了過來,不過陸嘉學擺擺手,就又退下去了。
陳讓卻有些失神。
「好。」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將他抱緊了一些,「陸嘉學,我以為我不喜歡你了,你竟然那麼對我……」
她明明活著卻不告訴他,知道他就在宋家卻避著他。他日夜因她的死而受折磨,但她卻瞞著自己,想嫁給自己的下屬!
三日後,這女子醒過來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魏凌了?」
宜寧,羅宜寧…
「你這又是做什麼樣子?」羅宜寧才說,「你問我這些,我也想問你。都督大人這侯位是怎麼來的,我又是怎麼摔下山崖的?大人如今位高權重,何必為難我一個小女子。」
「大人能否把我兒子帶出來,我現在就帶他離開。」宜寧看著這位宋將軍,聲音依舊很軟。
聽的人簡直想擦汗,都督大人這究竟什麼趣味。楓哥兒淚水未乾,聽說那人想讓娘來取他,抿了抿嘴,這個壞人,肯定想害娘!他進了偏房,大人們繼續開會。
這個年紀的老人,最怕的就是摔著。
宜寧只是冷笑,陸嘉學更當無假,眼神更加陰冷。
第一年不見是想念,想把她緊緊擁入骨血中;第二年不見是絕望,是想毀去一切;第三年不見,是瘋狂,瘋狂到再見到她,就想把她鎖起來再也不離開;第四年不見,已經是執念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煎熬什麼了。
「我在您這兒已經給您添麻煩,如何能再麻煩您這個!」
她竟然敢!
既然如此,宋將軍讓僕人好生伺候都督大人,成親禮繼續。
他嘖了聲問:「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宜寧搖頭,「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有什麼好看的。」
羅宜寧聽到談話聲,從在碧紗櫥后睜開了眼睛。
宋陽嘴唇發白,額頭全是汗。
「此婦人竟然如此不知禮數!」有人立刻想攔住她。
細軟的孩子被抱在懷裡,小手一動一動地揪著小被子,喝飽奶后發出輕輕的嚶嚀聲。這是那個人的孩子啊。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他有個孩子,他恐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了。想到這裏她竟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馬車漸漸在黑夜中走遠。
陸嘉學微微錯愕,然後苦笑,「我失去你之後……連你的名字都聽不得,別說你的牌位了。你這小腦瓜究竟在想什麼,能不能聰明一點?」
楓哥兒眼前一亮,立刻朝她撲過來。宜寧倒是想抱他,但她還不太舒服,就摸了摸孩子的頭。楓哥兒已經迫不及待的說:「娘,你去哪裡了?楓哥兒找不到你!」
宜寧疼了兩天兩夜,生下一個七斤重的男嬰。她氣若遊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男嬰卻格外健康,發出了洪亮的哭聲。
等她回過神來,楓哥兒已經不見了。她嚇了一跳,楓哥兒可是老太太的心頭寶!
宋將軍的手僵了一下,這時突然有人大步跑進廳堂,附在宋將軍耳邊說:「老爺,都督大人來了!」
陸嘉學示意下屬一眼。下屬立刻過去把楓哥兒帶了過來。
楓哥兒在這裡是丟不了,但要是在裏面闖禍怎麼辦。
新娘子進門,由新郎以大紅綢花香牽進了正堂。
小世子都不理,只要娘親。
老太太笑道:「你雖然不說,我卻知道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這氣度禮儀,哪點不比我們這些人家好?老婆子收你為義女,給你上了族譜,卻也不虧。你時常陪在我身邊,兒媳都沒有你貼心,我老了,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另外,我京城裡還有幾個不成器的孫女,如果你不嫌棄,幫著我調|教她們的禮儀和女紅,我就再高興不過了。」
陸嘉學一步步向她走進,羅宜寧竟然被他震懾,下意識地往後退。
在簪子里的那20多年,她見證了寧願侯府在陸家學手裡的繁盛,見證了這個人的冷酷無情。寧遠侯府已經沒有一絲自己存在過的痕迹,難道她帶著孩子回去,讓陸嘉學再殺她一次嗎?
「那理說是啊!但就是覺得很熟悉,挺親切的。」魏凌還有話沒說完,就是有種想疼愛她,撿回去養著的感覺。但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愛,有點像……面對女兒的心情。
宜寧別開頭淡淡道:「竟然勞煩都督大人親自動手……」
費盡心思娶到手,用儘力氣疼愛,不過是想把她養在溫室中,隔絕了風雨,所以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結果她居然就這麼死了,就這麼離開了他。
楓哥兒哭的聲音都啞了,府里管家看他是被夫人帶回來的,又長得像極了陸嘉學,便立刻以為是小世子回來了。這侯府自那場屠戮之後,越發人丁蕭條,其他人都搬去西園住,偌大一個東園裡主子只有陸嘉學,冷冷清清的,僕人都不習慣。
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立黃昏。
原來她受了這麼多的苦,摔下懸崖雙腿折斷,生養楓哥兒,一個人孤苦無依。
陸嘉學聽完之後,沉思了許久。
當地的陳姓一家是方圓百里最著名的藥商,他們將保定所產的柴胡經過曬制,送往京城售賣,就賺得好一筆銀子,又因當家老爺是橘子出身,結交了一些官老爺,成了富豪鄉紳。
多荒謬的事!
自己要娶的人竟然是都督大人的妻子,他這條命……還想不想要了!
陸嘉學把喜帖遞給管家,又不經意地問道:「你這娶的是哪家姑娘啊?」
宋將軍道:「我聽人說她丈夫拋棄了她,所以陳家才收她為義女,她一個弱女子,又帶著一個孩子,除了嫁給我還能怎麼辦,我也不嫌棄那孩子,小小年紀異常聰明,以後培養得好,指不定還能拼個功名回來。」
把聘禮退回去,豈不是打了宋將軍的臉?
陸嘉學不管他,已經開始說了:「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生辰是什麼時候?」
「嫂夫人果然貌若天仙。」魏菱一看到她,就笑著誇她。
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再問吧,終究是捨不得。
陸嘉學就點頭,「管家,把他扔出去。」
他剛從書院下學回來,就看到宜寧立在院中,才生育完的她自有一股少女時沒有的成熟風韻,又是正在哺乳的時候,胸脯鼓鼓,腰卻極細,仍然是細白柔軟的臉,看到他微微一笑,嘴角竟然漾出一個梨窩,「大公子安好。」他們男女避嫌,宜寧給他請安后很快就退到了廡廊下。
這麼一算,宜寧有孕分明就是在他還在侯府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生活完全被他監控,他了如指掌,哪裡來的姦夫!
誰知道裏面清清靜靜,根本不像剛才有那麼多人,四歲的楓哥兒還不到腰高,踮著腳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只聽到裏面有聲音傳來:「如此一來,太子一黨必然勢大,您與那三皇子之間……」
「等等。」宋將軍笑著問,「你是哪家的?」
但是誰讓她推拒不過自己就哭,聲音跟貓兒一樣,他越聽欲|火越盛,小山一樣的身軀壓得她光都看不到,頂著她的巨物越發脹大。她越發哭得厲害,哭著還求饒,不要了不要了。殊不知越這麼哭,男人越是興奮,太陽穴都給她激得一突一突的。
「但其實我還是忘不了你。」她把頭埋在他的肩上,「陸嘉學……我的餘生,也將用來愛你。」
「將我扶去小佛堂,給菩薩上上香吧。」老太太告訴貼身丫頭,丫頭喜翠只得安慰她:「外頭雨天路滑,走動不便,您若是滑跤了,奴婢怎麼當得起。」
「羅宜寧!」他聲音一厲,「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幾年我找你找得快把保定都翻過來,你為何躲著不見?!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種?是不是你與姦夫所生?」
當宜寧聽到他的消息時,正在給老太太剝核桃仁吃。
羅宜寧竟然給他生了個孩子!
陸嘉學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你是在怪我沒告訴你這些事?但謀事本就是男人的事,知道了對你不好,所以我才一直沒說。」
「我不喜歡吃蛋,我要見娘親!」
「宜寧,如果我不愛你,我有千萬種方法算計你,何必裝作對你情深。再說,如果不是我真的想娶你,你以為憑你原來的身份,想嫁個侯府庶子有這麼容易?」陸嘉學笑著,用手理了理她的髮絲,「既然辛苦娶回來,又怎麼會不珍惜呢。」
「大人,這究竟是怎麼了?您生這麼大的氣…」宋將軍拱手道。
宜寧立刻屈身,「稟大人,我的孩子剛才在這裏走失了,我是來尋他的。」
小小的嘴巴一抿,楓哥兒竟然有了警覺心,「不告訴你!」
她搖搖頭,「誰要送給你了,我看公公的扳指裂了,才準備選一個好看的送他,你別動,讓我好好試。」
「你不綁著我了嗎?」宜寧目光冷凝。
老太太面色數變,等晚上宜寧燉完湯后,把她叫了過來,面色冷淡地說:「宜寧,宋家那門親事,你還是得答應。」
等楓哥兒過了四歲的生日,邊疆有消息傳回。
小黏糕,真的片刻都捨不得放開她。
她雖然容貌好,但畢竟帶著一個孩子啊!身份也不體面,雖然叫老太太收為義女,但畢竟還是陳家的半個下人。
「好,吃糕糕。」她的聲音柔軟溫和。
「好好,」那人覺得好笑,「那你娘親怎麼不見了?她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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