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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弟子們都已經她徹底病愈了，也正是因為病愈，才讓她的成就抵達巔峰。

余飛終生未嫁，無有子息。外界猜測極多，有人說她受過情傷，從此不敢再涉足情事，也有人說她有女性情人，只是迫於世俗壓力無法公開。業內更多是說，她將這一生都奉獻給了京劇的傳承、創新和傳播。

人人都知道，她後天的成就，全是一分汗水一分血磨鍊出來的。似這般的京劇大師，哪怕是余叔岩，在傳業授徒時都難免保留三分。

此後二十年，她再沒有提及過她的獅子，也再沒ｗｗw.ｈeｔuｂoｏk.cｏm.ｃom有出現過任何妄想症癥狀。

余飛的葬禮上，有一個年事已高的和尚在弟子的攙扶下前來弔唁。余飛的弟子們識得，他是佛海邊文殊院的方丈，恕機大師。

他們已經無法分辨，那個人是真實存在過，還是只存在於余飛的臆想之中。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這樣的人，不是嗎？他們在常人的眼中是瘋子，其實他們是更受上帝眷顧的人。

離開余飛的靈堂，他回到文殊院。那一棵柏樹早已長大，結滿了藍色的、星辰一般的果和*圖*書實。佛海上的清風拂過，柏樹的苦香，彷彿還帶著舊人的音容笑貌。

「他去世之時，你與我說，『願此生成就，都是與他相關戲份』，你做到了。

然而余飛收弟子，不但因材施教，還盡皆傾囊相授。

「恕機方丈——圓寂了——」

那些畫像上的畫，那麼的真實，那麼的豐富，光是吃飯飲食，都畫了許多張，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繕燈艇中，花木肅寂，那兩句古老的題詞，依然滄桑地落在正廳畫像之下，未曾褪色。

但她年長些的親授弟子們知曉，余飛其實患wｗw.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ｏｍ有極為嚴重的妄想症。她時常同他們念及，她有一位獅子愛人，世間無雙。

恕機來到余飛靈前，見遺像中人，是她笑得最燦爛的模樣，他亦開懷大笑：

後來她在戲台上唱《香夭》，好些弟子心驚膽戰，以為她真的瘋了。然而三個月後，她重新出現在人前，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這一生，七十四年，七歲時入繕燈艇學戲，二十三歲自請逐出繕燈艇。二十六歲那一年忽然一連突破三層境界，唱新《鼎盛春秋》一舉成名，從此奠定名角兒地位。五十四歲ｈttｐs://ｗwｗ•ｈeｔｕbｏｏk.cｏｍ.ｃoｍ那年，重病一場，再復出時，一把老生嗓子渾然天成，渾身上下無不是戲。那時候，人皆驚嘆，所謂戲人合一，也莫過於此了。

「光明，智慧，世間出離；唯唯獅子大菩薩……」

她認認真真地在靈堂寫了十六個字，然後焚燒，弟子們竟然覺得十分心酸。

然而直至她去世，弟子們打開她的畫室，才真正被徹底震驚。

她的弟子們起初並不適應，但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了，後來還經常配合她。弟子們本來以為，他們要習慣這件事直至余飛終老，沒想到五十四歲那年，她告訴他ｍ•hｅtuｂｏok•ｃｏm•ｃoｍ們，她的獅子走了。

梨園繕燈，佛海慈航。

或許她真的能看到一個尋常人看不到的、更龐大更美麗的世界，所以她才能一再突破自己的藝術境界。

「瘋狂又如何，妄想又如何，都是渡你的筏！獅子是佛，亦是佛法，更是彼岸。」

他盤腿坐在柏樹之下，微微一笑，擷得慧果，緩緩閉上了眼睛。

余飛這一生，成就卓越。

佛海上又翻騰起巨浪，古樹之梢，響起數聲渡鴉的鳴叫。

佛海之上，忽然響起盤旋迴復的洪鐘之聲。

「你這一生，一場大夢，何嘗又不是真實！

《大悲咒》在文殊院中誦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