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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公子

作者:小狐濡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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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中山狼什麼的就得死

第十六章 中山狼什麼的就得死

毒藥什麼的好說,去藥房摸一點兒就成了。
「呵,呵,小丫頭就是比那臭小子討人喜歡。不喝酒,不吃肉,還不愛漂亮姑娘——嘖嘖,天曉得活著有什麼滋味兒,還不如做和尚去哩!」
還是……
她不能接受這個現實,跑去問大哥,大哥哼了一聲說,別聽莫七伯胡說八道,事兒是真的,但若不是咱爹爹顧著兄弟情義讓著他們,莫七伯怎會有機會給爹爹紮上三針?
——陌少的胸,好豐|滿好柔軟啊……
「……」
深衣警惕地站在他三丈開外,旁邊拖著醉醺醺的老酒鬼。
「還有衣服。」
「妖怪!你怎麼還不死!還不死!」
陌少輕飄飄地掃過她尚停留在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小身子,淡淡道:「你是該補補。」
「以後我不想自己做飯了。」
「掐夠了沒?」
聽陌少之前那話的意思,這老酒鬼似乎忘記了很多前塵往事。
這個她聽莫七伯講過,卻沒有往上面去想。
靜靜的。
下毒看來是沒戲了。那還是只能返璞歸真,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是王道。
「老酒鬼爺爺,你為什麼救我?」
「……」
床上半掩著帷帳。藉著幽暗月色,依稀看見床上人平平躺著,長發隨著帳腳垂下來,胸口微微起伏,看起來睡得十分安穩。
這是典型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深衣咬牙,高高舉起了菜刀——
深衣之前中過他的圈套,立即警醒自己:陌少是在訛她呢?
所幸她心地光明,不曾去偷看,這個事實估計讓陌少迷惑,決定再觀察她一段時間,於是他在次日清晨放火燒苑,把她從府衛手中救了回來。
深衣走到床邊,床上人仍在毫無知覺地沉睡。
既然已經了解到了陌少的習性,深衣難免不去絞盡腦汁地思考陌少這到底是在坑她,還是在坑她,還是在坑她。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太白痴,從腳趾頭到頭髮尖尖都在突突突冒著傻氣……
床上人痙攣起來。深衣愈發大力,生怕壓不住陌少,整個人都騎了上去,把他的脖子往死里hetubook.com.com掐。
到底是莫七伯的兒子。
深衣終於控制不住地尖叫出來,魂飛魄散,走上了精神崩潰的邊緣,狂亂地揮起暴雨梨花拳向身下的陌少砸去。
仗著老酒鬼護持金身,深衣指天指地發誓道:「什麼都沒加!大少爺你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哪有熊心豹子膽敢多加東西!」
深衣咬著被子,含淚點點頭:「他趁你不在,會偷偷殺了我……」
「他會!」深衣飽含熱淚控訴道,「我第一天來,他讓我去送信,那信上便帶了毒。……我怕在那邊死都不知自己怎麼死的……」
深衣縮頭烏龜一般躲在老酒鬼這邊躲了好幾天,周密詳實地研究一個殺人滅口的計劃——人生總有頭一遭,只是沒想到這頭一遭是自己沒緣法的未婚夫……
或許她不跳坑,那才真是被陌少坑了呢。說不定陌少就是摸准了她會覺得這是一個坑而不敢跳,才肆無忌憚地指使她幹活兒。
老酒鬼正坐在窗邊的柴垛上喝酒。旁邊是一張簡陋的床——說是床,其實也就是柴枝上鋪了張蒲席,放了個枕頭。
他雖然三番兩次地想殺自己,只不過是因為對自己的誤會無法消除。
但即便明知是一個坑,她還是要跳一跳的。
窗口斜開半扇,吹進涼絲絲的夜風。
尋刀之人大多居心不良,他要自保,無可厚非。
待深衣反應過來,只覺得天靈蓋像被霹靂劈中了,靈魂都差點脫竅而出!
「呵,呵,丫頭,你要在這兒睡覺?」
靈樞針法!
深衣:「……」
「啊?……」
自陌少見她的第一眼起,就動了殺心。
但是轉念一想,既如此的話,自己只要能逃出湖心苑,找到莫七伯或者哪怕大公子莫雲蓀,她就有得救了。
陌少起初還抽搐著,嘴中擠出含混不清的「唔」「唔」聲音,漸漸就癱軟了下來。
尋刀的貪婪人。
深衣心口突突亂跳,不知不覺一身冷汗涔涔而下,濕透了衣衫。她雙手掐得青筋暴起,感覺得到陌少脖子上的氣管和血管都被她捏爆和_圖_書,雙手快要合環到了頸椎上,卻仍是雙臂顫得不敢輕易放手。
也不知莫七伯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陰險可怕的兒子來!
陌少呡了一小口粥,立馬吐到一邊的潲水桶里,很直白地質問:「朱尾,你給我加什麼了?」
當然,為了自由,深衣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陌少既然是庶子,怎麼會靈樞針法呢?
陌少水只喝清水,粥只吃清粥,青菜、雞蛋什麼的都是整個兒地用白水煮,不加任何東西。吃饅頭之類的,也定要掰成碎屑來吃……
「我?」老酒鬼摸著鬍鬚,哈哈笑道,「臭小子那副臭德行,怎麼會是老頭子教出來的?」
她其實心底無比恐懼,只怕掐不死陌少,反而被他弄死。
「啊!——」
事實上她腳底抹油的功夫的確練得極好。只是人犯起傻起來,一百匹騾子也拉不住。
或許在陌少看來,願意入湖心苑給他做丫鬟的,只有兩類人:
老酒鬼皺起臉,大手一揮,苦惱道:「不要問為什麼,其實老頭子自己也不知道。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一哭,老頭子就難受得緊。」
所以只要她有稍稍的好奇,就會葬送在送信的路上。信箋和信封灰飛煙滅,死無對證。
深衣清醒后細細回想之前的每一件事,陌少說的每一句話,突然恍然大悟。
深衣緊貼著牆,極輕極慢地往床邊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屏息站上足足一盞茶的工夫,確認床上沒有任何響動再繼續走。
而刺探他秘密的人,就只有一個下場——死。
不近女色……嗯,起碼她呆在這裏,除了生命危險,就沒什麼別的危險了。
逃出去……得先解決掉陌少。
老酒鬼嘿嘿一笑,拋出一壇酒給她:「小丫頭,陪老頭子喝酒!」
早知道就該用菜刀!剁死他!!!
深衣醒來的時候,正在自己的床上。暮色沉沉,漏刻銅人抱箭指著酉時三刻。
最可怕的是,自己還渾然不覺。
這一封信,不但讓監視陌少的奴兒和徐嬤嬤露出了馬腳,還直接送他們上了西天。
雖然內力被和*圖*書封,這種擒拿搏擊底子還是在的,弄死個把人高馬大的壯漢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長得弱不禁風的陌少。
爹爹那門功夫確實是不折不扣的武林絕學,然而既然是絕學,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學的。沒有極強的定力,連門都進不去。偏生她生來頑皮好動,半刻鐘也坐不住。所以這門功夫她自然不曾學會。娘親捂臉嘆氣,爹爹卻樂呵呵地看得開,只說小姑娘家家的,在家有哥哥們護著,成家了有夫君護著,學點強身健體的功夫,危急關頭能腳底抹油就足夠了。
這般想著,深衣悄無聲息地放下了菜刀,活動了一下指頭,照著陌少的脖子狠狠掐了下去!
深衣伸出手去接,才發現雙手遠不如以前快,險些就沒接穩,手忙腳亂地把酒罈滾進了懷裡。
原來還以為這是他的什麼怪癖,現在看來,都是出於謹慎。
「以後可以天天陪你喝酒——反正也出不去了。」想到這一點,深衣又憂鬱起來。放下酒罈,怏怏問道:「老酒鬼爺爺,你是他的師父嗎?」
一日中午,深衣叫了三遍,陌少慢騰騰地來到廚房,和老酒鬼還有她三個人一起吃飯。
當時受了傷,溜出去自己纏了萬事大吉,卻被陌少一喚,頭腦一熱屁顛屁顛自己送上門去。於是,在兄妹五個中,她頭一個享受了只有爹爹才享受過的三針封穴的待遇。
老酒鬼撂了顆花生米到嘴裏,遺憾道:「這是他們莫家秘傳的靈樞針法,我老頭子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幫不了丫頭你啊。」
靈樞針法是莫家的不傳絕學,進可禦敵,退可救人,代代只傳嫡長子。早先開國女帝誕生龍子時險些難產,靠的就是莫家這套針法續了真元。
留個全屍吧……
蕭夫人的眼線。
真真要下手,才發現事情似乎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自己這是睡了多久?
他寫信,下毒,裝入信封卻不封口。她以為是他病重力竭,其實他只是為了「方便」她看信。
某天大少爺在廚房了折騰了半日,大約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個有身份的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個丫鬟可以使喚,於是搖搖廚房外面的鈴鐺,把深衣小尾巴召喚了過來。
她打不過陌少,最好的辦法就是下毒。
「……」
深衣擁著被子跳到席上,蜷成了一團。
深衣自認這輩子除了還是小嬰兒的時候,被爹娘抱回來中原見過外公外婆,然後再也不曾涉足中原。除了在流求和扶桑待得久一點,其餘時間都在海上。這老酒鬼怎麼可能見過她?
渾身酸痛難忍,像被人抽筋剝骨,提不起一絲兒的氣力,軟塌塌地一灘爛泥一般。
莫七伯最愛吹噓打敗她爹的經歷——他總講,當年朱小尾巴她爹武功獨步天下,萬軍陣中可輕取上將首級,卻被他莫飛飛三針封穴,變成廢人一個。
一箭多雕。
然後陌少就自由地走掉了。
更何況他還養著那麼多的七葉琴精呢……
深衣終於心虛,鎮定地比較了一下兩個人的碗,驚訝道:「哎呀對不住,我拿錯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
「……」
聲音幽幽的,涼涼的,好熟悉。
唔,觸感有哪裡不對?
他奶奶個熊掌雞大腿,本來她的世界是一個簡單直接的世界,現在活生生地被陌少虐成了一堆彎彎繞繞的毛線糰子。
陌少放下勺子,不言,拿眼刀刺棱刺棱地剮她。
這種狗屎運也能讓她撞上……嘖嘖,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哦……」深衣有些失望,但還是懷著最後一絲希冀問道:「老酒鬼爺爺,你能幫我把那三根針給取出來么?」
無論哪一種,都會樂於去刺探他的秘密。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你再用力些,掐出血來,明天的被子有夠你洗的。」
防備之心到了這種地步,難怪他能熬這麼多年不死!
有三根金針在身子裏面,想想就瘮得慌。她小心翼翼試過了,只要稍稍提氣,那三根針就開始蠢蠢欲動。想著之前那凌遲之痛,她立馬死了自己把針逼出來的心。
挑了個月色朦朧夜晚,更深露重時分,深衣提了把菜刀,輕手輕腳地摸進了陌少的房中。
老酒鬼放聲大笑,「可憐https://m.hetubook•com•com死了。別怕,臭小子說了留你性命,就不會再殺你。」
此前的記憶開閘放水一般湧入腦海,深衣頭皮一麻,連滾帶爬地爬下床跑了出去,沒忘記抱著被子。連著找了好幾間房子,才在柴房找到了老酒鬼。
深衣頭皮一炸,極力壓下心中懼意,雙手往下挪了挪,更加狠命地掐了上去。
深衣抱著酒罈子,咕咚咕咚連灌好幾大口。
不過是放了點不帶味兒的巴豆粉小試牛刀,粥里熬了這麼久,早溶得無影無蹤了。他發現得了才怪。
把兩個人的碗交換過來,深衣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大口,諂媚道:「在這苑子也沒有珍珠粉啊、花露脂膏什麼的,我便自己配了點養顏食補方子,大少爺要不要也試試?」
中原的酒,她過去沒少喝,品得出是桃花塢里桃花酒,三十年珍品陳釀。
唔,不會是他曾經有個老相好,長得和自己很像吧?
好巧不巧的,這靈樞針法還真就是她朱家的剋星。
陌少不做一件多餘的事情,不說一句多餘的話。而一旦做了、說了,那必然有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她僥倖逃過一劫,那封死亡之信卻還會繼續流傳,直到完成自己的使命。
看到蓋得整整齊齊的潔白被子和半露出來的白皙下頷,心中忽的一軟。
不得不說深衣多少放了些心。
她來不及細想,撩著裙子奔了出去。
她沮喪至極。沒了內力,不光是動作不如以往敏捷,連眼睛、耳朵,都不像以前那麼敏銳。一路跑過來,不是撞上廊柱,就是絆上石頭,眼力勁兒大大失准。什麼叫由奢入儉難?習慣了飛檐走壁突然不得不改在地上龜爬,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痛苦,就叫由奢入儉難。
深衣越想越是后怕,這才來幾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滾過了這麼多遭。
只是……下到哪裡?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
這樣的中山狼黑心鬼,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解她心頭之恨!
夜色本來就很混沌。床帳又遮去了大部分光,隱隱約約只看到陌少長長的頭髮凌亂散在雪白的臉上,兩眼圓瞪,魚目一般暴突出來,閃著怨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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