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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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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臨江仙 第十章 公子只是怕麻煩

第一卷 臨江仙

第十章 公子只是怕麻煩

井九靜靜看著他。
他摸出一顆淡青色的丹藥,扔進嘴裏,嚼了幾下,咽入腹中。
他的靈海彷彿是真正的大海,還是深不見底的大海,想要用天地元氣填滿這片大海,不知道要多長時間,就算他不停服用紫玄丹,依然很慢,而且藥力終究有時盡。
沒有節奏也是一種節奏,依然代表著呼吸的長短與間隔。
如果公子再這麼懶下去,怎麼通過內門考核?萬一真被仙師趕走怎麼辦?
當日頭越過群峰的時候,柳十歲終於結束了煉體,小臉是滿是汗珠,身體隱隱酸痛。
柳十歲今天沒有去劍堂,留在小院里,箭步而立,雙臂看似隨意而出,卻快若閃電。
柳十歲知道公子很懶,這時候他身下的那張竹躺椅便是證明,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家裡搬過來的。
當天夜裡,井九站在小院里,背著雙手看著星空下的群峰,靜默不語。
山村一年,他很多時候都在睡覺,是因為他要了解和熟悉這具身體。
大道之前,當m.hetubook•com.com無天地,更何況什麼公子。
呂師希望他有自知之明,或者因為覺得羞辱主動把柳十歲趕走。
他不覺得驕傲,因為他能夠如此完全是因為現在的身體特殊。
他也沒有騙十歲,在那些睡夢裡,除了進一步融合,他也確實做了很多思考、推演、計算。
「這就是無聊?」
問題在於……太多。
有個熟悉自己生活習慣的人幫助著打理日常,並不容易,以前的漫漫歲月里他就不曾有過。
井九躺到竹椅上,迎著初生的陽光,微微眯眼,手指在椅扶手上輕輕地敲著,並無節奏。
回望青山數萬年,他應該是最快進入抱神境界的那一個。
對於抱神境界的弟子們來說,一顆紫玄丹等若一年苦修。
這畫面如果落在呂師或者別的青山宗仙師眼裡,只怕會震的他們劍心失守。
還是那個原因,他的身體很特殊,能夠無比順暢地吸納天地元氣,同時也能承受更多的天地元氣。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並不覺得辛苦,反而覺得很痛快。
他沒有聽從柳十歲的勸說去跨箭步出弓拳,煉體通內外,追求有儀境界圓滿,為將來的修行打好基礎。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柳十歲輾轉反側一夜,今天還是來了,還是在做那些事,甚至比以往顯得更加有幹勁。
如果按照普通修行者的程度來劃分,他早就已經過了有儀境,進入了抱神境界。
井九感知著這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緒,有些不確定地想著:「像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無聊?」
就算他不停吸納天地元氣,至少還需要一年多時間才能填滿靈海。
如果柳十歲聽了呂師的意見,他也會很理解,換作他也會這樣做。
但他不會這樣做,除了最隱秘的那個原因,也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做很麻煩。
相處一年,他知道很多時候井九看似在睡覺,其實並沒有。
如果換作以前,他對井九敲擊竹椅的聲音不會有任何反應,但通過前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的印證,他很自然地開始認真傾聽。
不過既然柳十歲沒有聽從呂師的意見,他自然也不會因為尊嚴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物就把柳十歲趕走。
看著柳十歲小臉上的愁色,井九怔了怔,然後笑了起來。
是的,他只是怕麻煩,並不是真的懶。
居然還要那麼多日子,真麻煩。
他已經推算清楚,再過三日,紫玄丹對自己便再無任何幫助,更不用說那些普通的丹藥。
他需要思考自己為何會在這裏。
世間萬物,有得必有失。
修道之人怎能把時間用在這些事情上。
如果他不想太引人注意,惹來麻煩,也可以像別的那些外門弟子一樣,每天勤奮修行,把這一年多時間熬過去。
他喝了口涼茶,搖了搖頭,覺得味道很一般。
其中奧妙,呂師這種境界的修行者自然無法看透。
可以想象這種丹藥何等珍貴,只有那些最具潛質天賦的弟子才會有這種待遇。
昨夜呂師與柳十歲的談話,他都聽在耳里。www•hetubook•com•com
這真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歷。
他不需要。
井九卻把這種珍貴的丹藥當作炒豆在吃。
最初那九天他只是完成了初步的融合,要對身軀內部那些最細微處完全掌握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那顆淡青色的丹藥叫做紫玄丹,乃是修行者在初境里能夠服用的最好的丹藥。
靈海不滿,道種孤長,便無法轉為劍果、進入下一個階段的修行,他能怎麼辦?
直到完成這兩個步驟,他才回到青山宗,然後發現自己除了等待,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
井九沒有死,甚至沒有什麼反應。
「公子……」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半個時辰前,那位外門弟子便已經因為真元數量暴漲而死。
他也知道公子是個極聰明的人,而且很有本事,但是好不容易來到青山宗,有機會接觸仙法劍道,怎麼能繼續這麼懶下去呢?
井九忽然想知道,這個小男孩究竟是怎麼想的。
更準確地說,當他踏進山洞里那條小溪的時候,就已經是抱神境界。
柳十歲做完了晨間的和_圖_書勞作,泡了壺茶擱在桌上,然後從洞室里搬出那張竹躺椅。
青山九峰里的那些承劍弟子們當年在初境都沒幾個服用過這種丹藥。
井九很理解呂師,換作是他也會如此做。
如果傳聞是真的,禪地有那種能夠改變時間的異寶,或者他能節省一些時間,但他知道那種異寶並不存在,所以現在只有等待。
再是天生道種,小孩子也不會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就算他聽不到,呂師也會故意讓他聽到。
他需要計算得失與局面。
他需要推演從前與將來。
柳十歲有些猶豫,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想著昨天夜裡呂師那張肅然的臉,他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小聲說道:「……您能不能不要這麼懶了?」
以他服用紫玄丹的數量與頻率,如果是普通的外門弟子,或者只需要一個時辰便能抱神境界圓滿。
他回首望向竹躺椅上閉著眼睛彷彿熟睡的井九,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柳十歲又來了,洒掃庭院,領取早食,收攏樹葉,堆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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