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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這時，那位年輕人結束了當前的對局，頭也未抬，直接說道。

——這也許是試探，也許是她內心思緒的自然流露。

年輕人說道：「請稍待，我有件事情需要先做。」

陽光照在笠帽上，微微發光。

說這句話的時候，趙臘月的模樣有些怯生生的。

郭大學士看著簡陋的環境與普通至極的棋具，皺了皺眉，很是不解。

井九明白她的感受，說道：「我答應你，不會是壞的答案。」

人群外傳來腳步聲，他回頭望去，看到了棋館里交遊最廣的二先生走在最前面，頓時鬆了口氣。

靠著故梅園的街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棋攤都已經撤去，只剩下一些紙屑和幾個翻倒在地的破舊板凳。

郭大學士說道：「請。」

「確實有些難看。」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那位老人，人群如潮水一般分開，低聲的議論與猜測聲不停響起，最後再也壓抑不住，變成驚呼。

這很好理解。

琴棋書畫，本來就與他們的生活無緣。

身為文淵閣大學士，他當然有這個能力。

「郭大學士！」

趙臘月說道：「但我今天沒有問，便是想明白了，我其和圖書實並不需要這個答案。」

然後他們聽到了一句話。

那個年輕人站在一家棋攤前，稚嫩的臉上不再那般漠然，多了些厭倦。

年輕人卻沒有接受，說道：「你不可能贏我，至於清場，這些擺攤的不會服氣，而且朝歌城裡還會有很多不服的人。」

春熙棋館的何先生臉色很難看，尤其是當他看到那個年輕人臉上流露出的厭倦神色后。

只是郭大學士這等大人物哪裡是自家棋館能請得動的？

郭大學士坐下，想知道年輕人準備做什麼。

趙臘月睜大眼睛，黑白分明，靈動至極，非常動人。

聽著對話，人群一片嘩然，心想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何先生終究與街上擺攤子的民眾不同，猜到了年輕人的身份，神情驟變，冷汗打濕衣衫，心想自己居然和這位下了一局棋？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但下一刻他又高興起來，輸給這位理所當然，哪裡談得上丟臉，關鍵是有幾人有機會與這位下棋？這是多麼光彩的事情啊。

今天她來見天近人，就是想問這個問題，為何沒有問？井九準備自己說，為何她都不想聽？

井九心想和*圖*書大概又要聽到青山宗的口頭禪了。

郭大學士走到棋攤前，說道：「請賜教。」

年輕人望向街上。

但那是握，不是牽——握是握劍，牽是牽連。

這是不應該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郭大學士的視線落在遠處梅林，微微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井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年輕人說道：「我不想讓這些人下棋，尤其是在這裏。」

二人停下腳步，沒有說話。

郭大學士是位棋道國手！甚至被公認為朝中第一人！

雖然她一直沒有提過，只是偶爾會在與他的交談里不經意地提起連三月等名字。

井九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便知道意思。

井九想了想，說道：「是這樣的。」

老人叫做郭琪，乃是皇朝重臣，文淵閣大學士，地位極高。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從頭頂拿了下來。

說完這句話，他的視線落在還算乾淨的一張凳子上。

趙臘月認真說道：「你是誰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下一個。」

春熙棋館在朝歌城裡頗有幾分名氣，應該是請來了一位厲害的棋手。

學士府上和-圖-書的清客，棋力俱佳，遠勝朝歌城裡的普通棋道高手，但哪裡及得上學士本人。

井九問道：「為何？」

趙臘月怔了怔，不敢再往深處去想，說道：「那就好。」

對這條街上以棋為生的人們來說，老人的另外一個身份卻是更加出名。

當他看到那位身著布衣、長須迎風的老人時，卻是驚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怎麼請來了這位？

「我只是不解，你為何來這裏下棋？」

何先生這才知道為何郭大學士為何會出現。

更決然或者說更堅定的是她的眼神。

正想著這事，他聽著那位年輕人說道：「不至於此。」

他很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是趙臘月最想知道的事情。

「不要這樣。」

與這些棋攤老闆下棋，對他來說是很難忍受的事情。

只是他為什麼要來這裏，堅持以這種方式把這些棋攤趕走？

反過來也一樣。

然後，沒有鬆開。

過往這幾年，他們在世間遊歷，偶爾需要馭劍的時候，他們的手都會握在一起。

趙臘月看著他笑了起來，鬢角的小花隨風輕顫。

這樣的地方不應該被那些爭棋的吵鬧聲和一些江湖騙子打擾清靜www.hetubook.com.com。

他們知道那個年輕人是誰，但不是特別感興趣。

郭大學士輕捋長須，笑著說道：「因梅會緣故，朝會取消，我去瑞祥樓吃飯，春熙棋館的館主匆匆趕了過來，找我家清客幫手，我一時好奇，問了幾句，聽形容便是你，那自然要來看看。」

郭大學士卻聽出了別的意思，神情肅然說道：「請。」

而且平時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會這樣做。

前方依然熱鬧，人群圍在一處，不時發出驚呼。

趙臘月沒有生氣，卻有些不安。

二人走到街上。

「因為我不想聽到不好的答案，也不知道萬一真是那個答案，我該怎麼辦。」

井九與趙臘月在街上走過，沒有停留，也沒有向那邊看一眼。

「他老人家怎麼來了？」

學士府的管事趕緊上前擦凈，端來清茶。

年輕人說道：「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人群再次發出驚呼，心想這人真是自大極了。

如果讓青山宗弟子們看到這畫面，一定會震驚的無法言語。

她把他從石階上牽起，向著梅園上的那條街上走去。

「對你的身份，我有過很多猜測，我想過你可能是邪派的妖人，甚至還有過更離ｈeｔubｏｏk.ｃoｍ•ｃｏｍ奇的猜想。」

郭大學士環顧四周，說道：「你若勝了我，我便把這裏清場。」

郭大學士正色道：「朝歌城裡不知多少人想與你手談一局，只是你一直不應，今天難得有機會，我怎能錯過？」

直到人群里響起幾陣驚呼。

年輕人抬起頭來，見著是他有些意外，神情終於變得認真了些，揖手說道：「大人消息倒是靈通。」

剛才他親自下場，慘敗，更令他感到驚懼的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敗的，甚至連對方的棋力深淺都看不出來。

趙臘月舉手的動作很有力，因為常年握劍，生著繭皮的手指，在石階上的空氣里高速劃過，帶起風聲，呼嘯作響，就像是戰場上獵獵的旗，透著股決然的意味，甚至有抹殺伐決斷的意思。

今天主要是因為井九受了傷。

年輕人說道：「我是說你來試試能不能看懂我的棋。」

那裡有一對戴著笠帽的年輕男女路過。

井九說道：「這就夠了？」

「只能說我今天運氣不錯。」

井九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她不想聽。

故梅園已經漸被世人遺忘，但這裏見證過人族歷史上最重要的事，還有那些人。

也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