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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李子明明知道她不是什麼好人，這時候卻與她抱的極緊，臉上滿是喜悅的神情。

沒用多長時間便輪到了鍾李子，她在無數道輕蔑、嘲弄、同情、緊張的視線下走到了測試儀前，把手伸了進去。

鍾李子深吸了口氣，走到最後的考核場里。

——也對，他的臉永遠都藏在帽子里，藏在陰影里，根本不給別人看的機會，只有自己在家才能看到。

就在她有些失望的時候，忽然在遠處的小門那裡看到了一個身影。

這些天他除了偶爾去圖書館搜集一些資料，看看那家叫漩雨的遊戲公司審核流程，大部分時間都留在了家裡，吸收消化掉腦海里的那些知識需要不少時間。

辮子終究不是動物的尾巴，你無法控制它擺向哪邊。

那個叫做陸水淺的少女神情微變，然後立刻笑了起來，迎著她的目光用力地揮手。

這時候再望向她的視線里嘲弄與輕蔑少了，震驚與疑惑卻多了起來。

如此活著，確實有些辛苦。

這聲恭喜說的毫無情緒波動，更感受不到誠意，但鍾李子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願意說話就已經是很給面子，開心地跳了兩下，沉浸在喜悅中說道：「我怎麼就能過五級了呢？再過些天就考核了，這麼短時間里我還可以破境嗎？」

當然這些也許並不需要。

鍾李子從喜悅中冷靜下來，一下就冷靜過了頭。

銀髮飄舞。www•hｅｔuｂｏｏｋ.com.ｃｏm

要在如此短的時間里連續破境，從四級一躍而過六級，確實是很困難的事情，也不怪她沒有什麼自信。

看著這幕畫面，他想起臘月，心想剪短髮果然是對的。

要知道今天參加考核的學生裏面，能夠進入六級的只有七個人，而且那些都是向來被看好的優秀學生。

可她終究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早就已經綳不住了，今天就在突破五級的這一刻，她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體育館里忽然響起驚呼聲與很零落的掌聲，讓他醒過神來。

最後的考核是實戰，她沒有任何經驗。

鍾李子有些意外，很快便想到了原因，臉色微紅，把運動服的帽子翻了過來，罩在了頭上。

她生活在地底街區、請不起家教、更不可能有什麼修行資源，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從四級升到了六級？

人群里的那些議論，那些嘲弄，那些視線，對她彷彿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凡人的生命很短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他們足夠清醒，那麼每天都是在向死而生。

她的滿頭銀髮也不是因為病情，而是染的，髮根現在已經漸漸顯出了黑色。

因為她需要這種與眾不同來掩飾自己的弱小與脆弱，就像那些冷傲一樣。

那些動作看似簡單，環境也不是很複雜，但在低重力的環境里，只有那些元氣能穩hｔtps://ｗww.ｈeｔuｂooｋ•cｏｍ.coｍ定下行的考生才能做到。

鍾李子通過最後也是最困難的一關，從那根繩子上跳了下來，與一個女同學高興地抱在了一起。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她是看到了希望。

現在她看到了希望，自然會緊張。

嗡的一聲輕響。

第一個考核內容是身體控制方面，除了鍾李子在公寓里經常練的那十個姿式，更重要的是在低重力環境下的通過能力。

「別的女孩子好看，漂亮，所以冷傲，孤清，那是因為她們很自信，但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很自卑。」

體育館里人聲鼎沸，他卻在遠處，還靠著門。

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時候，她可以躲進銀色頭髮的殼子里，面無表情，假裝什麼都不在乎。

他直接替她打通了一條經脈，還灌進去了一些元氣，結果她這時候才過五級，還在懷疑自己不能過六級……

滿場驚呼。

她還是穿著那件藍色的小弔帶，曲線很好看的緊身褲。

誰都沒有想到，鍾李子居然到了觀火境六級！

走進用透明材料完全隔斷的實戰場地里，她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心卻越來越慌，下意識里停下腳步，轉身向人群望去。

他們看著自己的同窗們在懸崖環境下攀行、慢速騎車，不時發出驚呼與喝彩。

井九靠著體育館的一個小門，用帽子遮住頭臉，安靜地看著那邊。

這ｈｅｔuｂｏｏk•coｍ•ｃｏm個女孩子有病，知道自己的生命更短，這種無助的情緒便會越濃。

因為隔得太遠，她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更看不到他的臉，或者遮著他臉的帽子，只能看到那人穿著件白色的衣服。

那些議論與視線對真的沒有任何影響嗎？當然不是這樣。

第二個項目便是最常見、也是那些敵視鍾李子的學生們最喜聞樂見的項目——元氣測試。

銀色的髮絲被淚水與汗水粘在了臉上，看著有些狼狽，非常可憐。

測試儀非常貴，打報告申請預算，肯定第一次批不下來，與政府來回折騰不知道要費多長時間，就在新世學院愁眉不展的時候，忽然有家大遊戲公司主動找上門來，贊助了一個全新的、最高級的元氣測試儀，學院方面自然極為驚喜，驚喜的不僅是測試儀本身，而是能與這家巨無霸遊戲公司產生聯繫，那以後的贊助還用愁嗎？

這個家裡沒有元氣測試儀，但每個人都應該清楚自己的情況。

考試定級的地方在體育館，而不是那個經常很熱鬧的草坪，這與那台測試儀的爆炸無關，而是因為定級需要進行全方面的審核，除了力量與元氣值還有別的內容。

體育館里有一個專門設置的低重力環境，參加分級考核的學生們依次進入，在考官的指引下完成各種動作。

他起身打開一瓶乾淨的啤酒遞到她的面前。

井九擔心她最近元氣太足和-圖-書發生誤判，還是向她看了一眼。

井九才明白原來所有小孩子都很擅長撒謊。

井九伸手把她的帽子掀到後面，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只要快就行。」

她沒有在人群里看到那張臉。

鍾李子這次沒有理她，視線繼續在人群里尋找，結果連帶帽子的人也沒有看到一個。

井九靠在椅子上，靜靜看著不停哭泣的銀髮少女，沒有說話，也沒有去安慰她。

——真懶。

想到這裏，她竟然覺得有些驕傲與甜蜜，唇角微翹笑了起來。

考試定級的日子到了，井九終於離開了那把很舒服的椅子，跟著鍾李子去了學院。

在這種環境下，任何會影響到平衡的存在都是麻煩。

新世學院的位置已經處於地幔深處，與地心的距離最近，本來就是輕重力環境，學生們日常行走都等於是在練習，所以表現的非常優秀。從上面來的那些考官對這種情形已經見怪不怪，只是機械地做著記錄，沒有流露出任何驚嘆的情緒。

她坐到椅子上，看著柜子上照片里的那隻大黃貓，沉默了很長時間。

這個家庭曾經是幸福的，後來是緊張的，現在則是冷清的，哪怕多了一個井九也是如此。

井九在心裏想著。

井九無話可說。

七八名同班同學圍著鍾李子，高興地祝賀著她，人群的氛圍卻並非如此，有人用吃驚的眼光看著她，有人則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與惱怒。不知道是誰嘲弄說和-圖-書道：「如果不是她爸自殺，她根本沒資格進咱們學院。你們知道嗎？她現在一直都住在地下街區里，那裡的重力值你們知道的，那她當然擅長咯。」

說完這句話，鍾李子忽然毫無預兆地哭了起來，用手不停地擦著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凈。

是的，她是一個很自卑的人，因為她的母親很早就死了，因為她的父親死的並不光彩，因為她連自己的小黃死在哪裡都不知道，因為她很窮，因為她有病，隨時也可能會死去。

「放心吧，你會成為交換生，去到上面的那座大學，也會有足夠多的信用點去做基因優化。」

就像她曾經說過的那樣，她確實很美麗，這時候銀髮輕飄，笑容輕漾，人群里很多男生都看呆了。

新世學院的那個測試儀前些天炸了，警察過來查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為破壞的痕迹，只好歸為自然老化。

參加定級考核的學生不少，還有很多學生因為各種原因不會參加，都在體育館里看熱鬧。

井九記得那個女同學叫陸什麼，是個很會撒謊的孩子。

那頭銀髮今天被束的極緊，在輕重力的環境下以極慢的速度擺動著，看著就像是電影里的慢動作。

但她知道那就是他。

遊戲公司贊助的測試儀確實高級，可以同時考核數名學生，所以流程進行的非常之快，就像這家公司內部的某個項目一樣。

井九確定她確實成功了，收回視線說道：「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