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大道朝天

作者:貓膩
大道朝天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二卷 出神記 第七章 撕耳

第十二卷 出神記

第七章 撕耳

井九的身體很堅硬,飛升成仙后更是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星河聯盟實驗室用盡手段,都很難從他的身體里取下哪怕一點點材料。
看著這幕畫面,眾人生出極其複雜的感受。
「這話我喜歡,但我沒想這麼多。」
井九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神情依舊淡然,眼神最深處卻隱現痛意。
與之相反的是,他的眉眼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完美,而且更加立體。
一道淡雅純正的仙意從他的身體里散發了出來。
眾人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腕上,很是不安。
一道明亮的劍光從手掌邊緣生出。
他渾身彷彿鍍著一層金屬的光澤,漸要變成一把人形的劍。
它感覺到了強烈的恐懼與不安,怯怯地喵了一聲。
天地的枷鎖也彷彿被砸開,陽光變得清麗無比,格外精神。
擦的一聲輕響,左臂齊肩而斷,落到沙灘上發出一聲悶響。
看著這幕畫面,眾人的心情沉重而且擔心,知道他被控制的越來越深。
沈青山看著井九說道:「因為那不是鎖鏈,不是鐐銬,甚至連劍鞘都不能算,而是你的主程序,你天生就該被它控制。」
與七二零棟里的藍衣少年相比,這手才更適合彈鋼琴。
星河聯盟的醫療與科技高度發達,仿生機械臂也很好用。
阿大睜開眼睛向太陽那邊望去,眼瞳被陽光照的金黃一片。
更重要的是,那不是普通的仙軀,而是古往今來最完美的一具身體。
這一世他從小山村到了南松亭,再進了神末峰,很多畫面在眼前閃過。
和_圖_書平浪靜。
他的左手齊腕而斷。
井九說道:「而且我斬過他一條手臂,他卻助了我一臂之力,今天剛好還他。」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完美。
現在那把承天劍也是萬物劍陣里的一環。
這種對抗很平靜,也很辛苦。
沈青山眼神微冷說道:「所以今天你準備放棄身體?」
要對世界無情到何等程度,他才會對自己如此冷酷?
忽然,它那些眼瞳里的情緒盡數都變成了惘然與不安。
新承天劍如果真是鐐銬,那也是靈魂的鐐銬,無法通過物理的手段消滅。
他舉起右手向下斬落。
太陽系劍陣正在瓦解,但他在的地方便有萬物劍陣。
不管是微微挑起的眉,還是眼角,都流露出鋒芒的痕迹。
海水送來了柳十歲的聲音。
誰都沒有想到,井九的第一劍居然不是斬向沈青山,而是斬向了自己。
趙臘月等人的臉色比井九更蒼白,卻只能站在原地看著。
兩輛輪椅相鄰。
絕對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超越痛苦這個詞意義的感受,正在不停侵蝕他的道心。
沙粒微濺。
弗思劍就這樣碎了,然後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不是行雲流水那種自然,是像程序運行那種邏輯緊密,步驟清楚而連貫。
更不要說那些無所不破的鋒利、無物能破的強大劍身。
「無限可能性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我面臨著失去所有可能性的時刻。」
「西來說,最大限度的可能性存在於自我放棄之中。」
不管是斷手還是斷臂,他的神m.hetubook.com.com情都是那樣淡然,動作是那樣的自然。
雪姬不在這裏,看來誰都無法阻止這一切了。
但這樣眼睛眨都不眨,便斷了自己的手臂,依然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看著這隻完美的右手,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這不是意志可以對抗的,也不是劍意能夠斬斷的。」
這隻手是完美的。
這一切自然是因為井九的變化。
這是大家最害怕、最想避免的事情。
兩道可怕的意志對峙著。
擦的一聲輕響。
沙堆如墳。
就像是丟垃圾一般。
就連一直沉默的劍仙恩生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沈青山問道:「你寧肯舍了這具身體,也不願意接受我的控制?」
用不了多久,他的意識便會消散,成為或者重新成為那把萬物一劍。
他的神識所及之處,便是劍陣覆蓋的地方。
弗思劍索碎了,雪姬不在,井九該怎樣對抗祖師的意志?
井九望向自己的右手。
斷手落在了地面上,濺起幾滴金色的血珠。
又是一道明亮的劍光從掌緣生出,然後準確地落在他的左肩處。
左手斷落,那根青色光繩自然隨之落下,被沙粒半掩,然後漸漸消失。
萬物本生來自由。
萬物一劍能以萬物的姿態在天地間生存,當年景陽真人轉劍生后,自然變成了一個完美的人類身體,不管是外形還是內在都是絕對的完美。
其餘人也漸漸明白了,但看著沙灘上的那隻斷手,還是震撼至極。
正在試圖控制井九身體的那段程序是他煉和-圖-書製的新承天劍。
時間的流動彷彿迅速加快,那道青色光繩變得越來越有如實質,而且漸漸束緊,向著他的皮膚里陷入,看著很是詭異。
青山祖師果然很在意花溪的生死,沒有做任何手腳。
井九與沈青山對視著。
也沒有人能夠打斷這個過程。
沈青山微嘲說道:「自由?」
遙遠的宇宙空間里,在太陽的那一邊。
劍光照亮了沙灘,照亮了海面,照亮了天與地。
阿大抱著碑頂的尖角,閉著眼睛打盹,長毛脫落了很多,看著極其凄慘。
有些難受,有些悲涼,甚至有些害怕。
從朝天大陸到這個世界,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出現如此嚴重的缺損。
前世的那些故事暫且不提。
雪姬與屍狗同時睜開眼睛望向太陽那邊,沉默不語。
仙人自然不會在意這種程度的損傷。
——那是落葉的顏色。
萬物應為人所用。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越來越暗淡。
井九當然事先便想到了,沒有在意對方的話,舉起右手再次斬落。
「是的,自由。」柳十歲看著他認真說道:「人類為何要修道?修道為何要飛升?公子為何要永長?因為這就是對死亡的自由。」
他用這具完美的身體行走天下,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在小溪邊坐著,在熾熱的岩漿里浸泡著,在鎮魔獄里終於飄了起來……
高處的浮雲里也有劍光。
他再次成為了完全的自己。
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清楚。
屍狗趴坐在黑碑的另一邊,閉著眼睛緩慢呼吸,不停地養和*圖*書著傷。
井九說道:「當年神明點燃那些恆星的時候,這劍不過是劍罷了,哪有什麼主程序,他根本不需要控制。只不過後來這劍在朝天在陸生出真靈,你揀到手裡,擔心他不聽你號令,才用了那多年時間想了這麼個陰賊手段。」
說完這句話,他用右手捏住耳朵,慢慢撕了下來。
井九看著沈青山說道:「只是你們總說這具身體是神明留下來的武器,是對付暗物之海的唯一手段,是人類唯一的希望。我聽煩了,所以不想要了。」
劍仙恩生眼帘微垂。
沈青山被他揭破真相也不惱怒,說道:「但你終究是無法擺脫這種控制,除非神魂自散而死。但就算你死了,你的這具身體我也會好好用的。」
但他們也付出極大的代價。
阿大帶著那個金絲鏤空小球來到這裏,果然讓那座黑色石碑平靜下來。
當然,這隻完美的手適合做任何事情,比如制陶器,比如畫畫,比如溫柔地撫摸臉頰,比如輕輕拍打後背,比如穩定地握住劍。
西海那次沒有人見到,那人不在了。
雪姬蹲坐在碑面上,渾身濕透,閉著眼睛,顯得虛弱至極。
在朝天大陸的時候,人們看到這具身體的時候反應不一樣。有人沉默,有人艷羡,有人嚮往,有人沉醉,但都難以生出嫉妒的心理,因為太美。
沈青山的這句話打碎了柳十歲等人震撼之餘生出的期盼。
很多很多年前,他從朝歌城被道緣祖師帶到青山開始修道。
下一刻那道青色光繩再次出現。
那座黑碑靜靜懸浮在無數和*圖*書碎礫里,不再像曾經表現的那般靜穆,更像一個死物。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
如此完美的身體此刻卻被他隨意切割開來,扔在了沙灘上。
「如果這般簡單便能擺脫承天劍的控制,你又何至於猶豫到前一刻?」
甚至就連他身體里散發出來的仙意也已經被劍光替代。
片刻死寂后,沙灘上響起數聲難以置信的驚呼聲。
這次青色光繩來到了他左臂的上方,靠近肩部的位置。
趙臘月盯著他的手腕。
誰看著都會生出讚歎的情緒。
趙臘月臉色蒼白,大概猜到他想做些什麼。
那艘橢圓球狀的超級戰艦已經盡數被拆解成了碎片。
沈青山靜靜看著他,眼裡隱有劍光閃動。
井九的意志力再如何強大也無法抵抗住這種控制。
即便已經看到了斷手那幕畫面,眾人還是再次被震驚了。
——就像那道青色光繩在他的手腕上陷入的越來越深。
井九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說道:「所以在霧外星系的時候,他放棄了生命。」
「不自由,毋寧死。」
這時候,那根青色光繩的顏色開始變濃,變的更加「真實」——果不其然,隨著他真正醒來、意識開始活躍、仙意開始散溢,新承天劍也開始了自己的攻擊。
遠處的海上有劍光。
那根青色光繩本來極淡、極細,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寒蟬坐在它的頭頂,緊緊抱著那隻金絲鏤空小球,無數個靈動的眼睛用不多的光澤表達著餘悸未消與緊張萬分的情緒。
井九沒有說話,因為覺得不需要解釋,而且也沒有力氣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