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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齊希聲就是方不為之後，有些疑點，就能想的通了。

這個齊希聲再要當下去，要麼為了取信日本人，進而傷害到自己人，要麼突然被日本人識破，死無葬身之地。

方不為一聲長嘆。

但方不為看到，他的兩隻手，依然藏在被子里，看來還是沒對自己消除戒心。

這簡直是在明著告訴袁殊，呂開山也是卧底。

胡月明心裏一跳，沒有去接。

三個卧底，竟然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湊了一桌，還全都被抓了進去？

再加上申振綱的聲望，還有他與禹長的關係，袁殊猜測，十之八九，這也是個卧底。

胡月明住在一幢小二樓的二層，下面好像是兩個夥計，這對方不為並沒有什麼難度。

剛下過雪，太陽照在上面，映出耀眼的銀光，刺的雙眼發酸。

「沒有原因……只是預感而已，覺得總有一天，他可能會找你……」

「第三，馬春風已經懷疑我了，他命我清明之前，必須回重慶……

「走了，你也保重……」方不為笑著朝胡月明擺了擺手，然後單手一按，翻出了窗戶。

按照原來的計劃，他見過袁殊后，就會留在浦東。

他連說了三遍，像是在怒吼一樣，胡月明直接被驚呆了：「我為什麼要去見汪精衛？」

也不知道胡月明是本來就沒睡著，還是方不為幾乎微不可聞的動作驚到了他，反正方不為滑進窗戶的時候，他是醒著的。

一聽呼吸的頻率，方不為就能判斷的出來，胡月明在裝睡。

三天後，方不為才到北平。

說著，方不為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紙包：「這還不能表明我的態度么？」

不是想讓你替我隱瞞，你該彙報彙報，該請示請示……我只是想讓你幫忙……你在上海，消息渠道要廣一些，收到這些信息的時間也肯定要早一些，不管到時候聽到什麼，一定給我發一份電報，給我講一下這些傳聞……

只能提醒一下胡月明了。

方不為只是搖頭，卻不ｈtｔps://m.hetubooｋ•cｏm.com說話。

「等等……」胡月明一聲低呼，「你不回去一趟？」

……

胡月明氣的直跳腳，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方不為什麼意思？

……

還是像上次一樣，方不為像一道輕煙，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就不能不殺么？」袁殊嘆了一口氣，「就以你現在這個身份，好好做你的齊希聲，發揮的作用比殺一兩個漢奸和日本人大的多……」

「那我走了！」方不為擺了擺手，一個魚躍，翻出了窗戶。

「哎喲，客官您真早兒……」一見有客上門，掌柜本能的招呼起來，「您看你吃點什麼？」

「唰」的一下，胡月明猛的坐了起來，瞪著兩隻眼睛，驚恐的看著方不為。

在南京被抓那一晚，方不為看申振綱的眼神明顯不對，還有說話的語氣，好像帶著點巴結的意味。

「你說！」胡月明坐到了方不為的對面。

方不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沒辦法，政治就是這麼複雜，他活了兩輩子，都沒把這玩意搞懂過……

這是川島芳子在北平公開的據點，只要回北平，川島就會到這裏來，宴請一些漢奸權貴、社會名流以及日方高級機要人員。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方不為所希望的，那就索性不要給這些人說話的機會……

但誰能想到，自己費了那麼多口舌，袁殊一句都沒聽進去？

「********」方不為邊念著一長串數字，邊走到一張書桌前坐了下來。

袁殊當時只以為，齊希聲是漢奸，又仰慕日本文化，所以對留過日，且出身名門，博學多才的申振綱很有好感。

「諜王？」袁殊一臉的古怪，「比你差遠了！」

而這樣的人，往往代表的不止他們自己，還有上級，或者更上一級。

不過方不為既然說他給李澤田發過電報，那就肯定是發過了，這一點，胡月明還是相信的。

不過好在現在上海相對安定，https://m.hetubook.com.com戒嚴沒有那麼嚴，和胡月明見面的難度沒有那麼大。

他剛要說話，方不為猛的擺了擺手，「聽我說完！」

方不為不可能像和袁殊對話那樣，半開玩笑，半真半假的說出一些事實。

「再說了，我臉早換了，想必你也認不出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組織？」胡月明急聲問道。

「這麼黑，你又看不到？」方不為拉開了窗帘，又舉了舉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手裡沒槍。

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他看著半開的窗戶，發了好一會呆，才想起來，有件事情忘了問。

算了，還是做一些自己比較擅長的事情吧。

自己該提醒的都已經提醒了，剩下的看造化吧……

「不，你做的比我好！」方不為笑道，「不過該收斂的時候，還是要收斂一點……比如，膽子不要那麼大，主意不要那麼正，感覺會留隱患的事情，如果來不及請示，哪怕不做都行……」

正好，省的自己弄醒他了。

方不為把一個紙包推給了胡月明。

他是踩點來了。

「你要說，就說清楚啊？」胡月明急道，「這光是提醒我，總的有個原因吧？」

月光如水，映的黃浦江像是一條銀河。

李照夜緊了緊大衣，捏著領子，進了一家酒樓。

「好！」胡月明點了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方不為所說的地址，示意自己記住了。

夥計很有眼色，飛快的把一張椅子送到了方不為的屁股底下。

「還是那句話，放心吧！」方不為回道，「就算我真回去了，馬春風也不會把我怎麼樣，我也敢保證，不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人的事情來……」

「不說這個了！」方不為擺了擺手，「找你有兩件事！」

袁殊心裏一顫：只要死了，自己就能知道是誰？

他就知道胡月明會這麼問。

扯淡呢吧？

因為他們無一例外，見了面，肯定會問一些自己無法解釋的問題。

哪有這樣說話的，太不負責任了ｈｅtuｂｏｏｋ.com.ｃｏｍ。

「我知道！」胡月明緊緊的盯著方不為，「說你的代碼！」

等胡月明追到窗邊，哪裡還有方不為的影子？

「真的是你？」胡月明渾身一松，飛快的跳下床來，「為什麼一直不回電報？」

說不定被子底下的手中，就握著一柄槍，槍口正對著自己。

真敢那樣說，要麼會被人認為自己態度不端正，要麼就會被人當了真……

他總感覺，方不為像是在交待後事一樣？

那絕對是大人物……

過了江，棄了小船，方不為從江岸潛進外灘，一路潛向靜安寺。

「虞洽卿路的小碼頭，有兩個安全屋，裏面有不少好東西，全部送給你們了……估計你們自己用不完，有條件的話，也可以賣出去，換一些經費……」

「第二，我在滙豐銀行單另開了一個賬戶，會不定期往裡存錢，算是捐給邊區的軍費……這是憑證，你收好……」

「馬春風都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你還要回重慶？」胡月明急道，「這不是自投羅網么？」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方不為笑了笑，拍了拍袁殊的肩膀，「當好你的諜王，萬事小心……」

方不為這樣的態度，激的胡月明心煩氣燥。

可大人物，是那麼好殺的么？

一想到那一晚，袁殊就忍不住的驚嘆。

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巴結的眼神，而是尊敬。

方不為以往刺殺那些人物的案子，袁殊算得上是最清楚的一個。

呂開山是怎麼回事？

方不為一邊聽著對岸的動靜，一邊搖著櫓。

「不要問為什麼，記住我的話就行！」方不為猛吐了一口氣。

組織上交待他問的話，他一句都沒問到，光聽方不為在那裡說胡話了。

他幾乎沒有發出一絲響動，就潛到了胡月明的卧室。

這會才是十點多，酒樓剛開門，還不到上客的時候，掌柜的正在櫃檯上算賬，夥計小二正在擦桌子掃地。

這也是他不願意回去的原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讓袁殊改變性格，https://m.hetubook.com.com哪有那麼容易？

那申振綱呢？

「好嘞，客官你先暖暖，喝口熱茶……」掌柜招呼了一句，又給夥計交待著，「趕快通知後面，招呼著……」

該說的，他已經給李澤田發了電報，說的一清二楚，該表明的態度，也已表達的清晰無比。

算了，錯過了就錯過了吧，真要點破了，也並非就是好事……

看似每一次，方不為都能安然逃脫，但哪一次又不是險之又險，九死一生？

方不為隨意的點了點頭，又往四周瞅了一眼，看了看酒樓內的環境。

比如像袁殊那樣，會問自己怎麼殺死的那些漢奸，怎麼隨時隨地的發送電報，手底下是不是有一批非常厲害，非常專業的手下……等等等等！

胡月明卻越聽越糊塗。

他就是想不明白，方不為神經質一般的提醒自己，不要見汪精衛，到底是什麼意思？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金懷玉說的含含糊糊，好像連請的是誰都不知道。

和胡月明這樣的人見面，方不為還是有些壓力的。

「嗯，記住了！」袁殊隨口應道。

截止現在，知道這個身份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胡月明並沒有住在八路軍辦事處，而是用化名，住在之前左聯的一處秘密據點：風華木器廠。

「最後這個，算是我個人給你的提醒，向不向上彙報在你……」

「來口銅鍋，多放油，多放辣，再來兩斤羊肉，半斤汾酒……」

方不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聽進去，不由的有些頭疼。

怕暴露行跡，他沒敢坐飛機，而是先乘船，逆江而下，然後又坐的火車。

有關汪精衛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是小事，更何況還針對的是他自己，他哪裡敢大意？

……

明天晚上，川島可能會在這裏請客。

胡月明猛的一僵。

中村不會給，馬春風也不會給……

也不知道當晚的方不為費了多少心機，才沒讓自己和申振綱起疑。

一時情急，說錯話了？

「隨你怎麼想吧！」方不為隨口說道，「我要走和圖書了！」

呂開山反而活的好好的，還高陞了？

二樓的門頭上掛著一塊匾，黑底金字：東興樓。

他剛要解釋，卻見方不為站了起來，走向窗戶。

剛立春沒幾天，北方正是最冷的時節，哈出一口氣，瞬間就會有一層寒霜飄落到領子上。

方不為轉過身，輕輕的關上了窗戶，然後又低聲說道：「是我，一百號……」

還預感？

干特務這一行的，警覺性都比較高。

你放心，我已經向澤田同志報備過了，他也會這麼做的……」

太熟悉了！

因為他時不時，就能從還是齊希聲的方不為眼中，看到這種眼神……

比如田立成、車慶豐為什麼死的那麼突然，還是被親如兄弟的呂開山弄死的？

這次也是故伎重施，方不為根據胡月明的電台頻率和波段，確定了他的位置，然後又用了追蹤器……

因為沒辦法解釋。

「回去做什麼，又幫不上多大的忙？」方不為笑道，「該說的，我已經給澤田同志發電報說過了……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方不為搖了搖頭，「也或許是我預感錯了，他不一定就會見你……」

方不為盯著胡月明，兩隻眼睛閃著精光：「不要去見汪精衛……一定不要去見汪精衛……不管誰蠱惑你，在沒有得到上級指示之前，堅決不要去見汪精衛……」

方不為依稀記得，幾年前，他第一次監測胡月明的電台信號的時候，好像就在這個位置。

留信件之類的舉動又不怎麼安全，所以方不為不得不連夜去見胡月明一趟。

這樣的事情，肯定不能發電報，不然就有可能被延安收到，從而引起誤會。

「想的倒挺好？」方不為自嘲般的笑了一聲，「但沒人會給我這個機會的……」

方不為一邊搓著手，一邊回著話，湊到了廳堂中央的火爐子的旁邊。

袁殊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不管我回去，還是不回去，重慶方面肯定會傳出一些對我不利的傳聞，比如，我迫害了哪些同志，又做過什麼對邊區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