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孤島
一個白天，爹娘出門勞作去了，他實在是悶瘋了，還是悄悄走了出去。
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嗎？
師父把他帶回去，好好療養數月，他的傷終於好了。
歲月流逝如水，杜泥的恐懼日漸加深，他的身體時不時變得如泥漿一樣，散發出草葉腐爛之氣。
他的壽數早已知道。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他熊飛秀是熊老太爺最寵愛的小孫子，沒有之一。
……
他的心變得煩躁起來，怒道：「嘮嘮叨叨問，你煩不煩？你要錢我可以全部給你，你不要再問了。」
人們或許會記得她，但沒有人願意提起她，也不敢提起她。
那些兄弟姐妹都飽受他的欺負，去找爺爺告狀，也無補於事。
但就算是假的，他也好似渡過了漫長而孤獨的一段時間。
只是隨意的回首一看，佛不知何時消失了。
她的聲音讓她受到了重視，她不開聲也讓她失去了這樣的寵愛。
「可是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答案，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你不肯回答我的問題，永遠也離不開這裏。」中年男子道。
晚上也不允許出門。
但不知為何，佛散發的光線越來越黯，黑暗處那些怪物也是越走越近。
擔子實在太重了。
但他沒有死，有人把他撿了回去。
他回到這世界已經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
還有一切他認識的人呢？
這是一行一直以來的想法。
佛光普照，萬邪不敢近。
他一切可以嘗試的似乎都試過了，但都沒有用。
如果這是幻象，那未免太長了。
「只是該如何破除這讓我感到畏懼的孤獨？」
她害怕失去自己的聲音。
巨熊城第一小霸王，可不是說著玩的。
我為什麼不能庸碌地活下去……溫曉一次次問自己。
在譎人血脈激活之後，更是和-圖-書會立刻測試壽數。
她生活過的村子，認識的那些村民也死了。
熊飛秀覺得一點都不好玩，但他不欺負人也不知該做些什麼，他只能在家裡欺負人，出到家外，逮著那些世家子弟就要好好折磨一番。
她魂牽夢縈而又避之不及的牆只不過是普通的牆而已。
他還要在這世界待多久？
周凡深呼吸一口氣，而踏出心關的一步是他不再畏懼孤獨。
起初奶奶、妹妹都不見了之後，他又無法脫離，他試著去尋以前熟悉的人，如葛陽舒這些人。
她腦海里總是忍不住在想，想著那個世間溫柔的女人被血淋淋吊在城牆上，每次想到這幕，她心如刀割。
他家的房子也在不久前就被推倒了。
張李小狐臉色越來越冷，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杜泥的心冷了下去，他一步步退卻。
父母勸說，奶奶呵斥，但都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熊老太爺在，沒人敢指責他，就連父母對著他也是無奈小聲說幾句。
佛不斷在他們身邊鼓舞著他們。
……
她忽然發現沒有那麼可怕。
……
煉心考驗的是他最畏懼的東西。
一千年？
「愛錢如命的你真的願意把錢給我嗎？」中年男子又是笑著問。
但其實他內心知道真相。
每次去妓院玩鬧，他年齡小當然無法做什麼，但也會直勾勾放肆盯著那些妖艷女子看。
「我為什麼畏懼孤獨？因為這世界沒有任何值得我重視關心的人。」
但自從她怎樣都不肯開口之後，她就不再是夜來家的百靈鳥。
他只能躺著等死。
「人最畏懼的只有自己，他們恐懼的也只有自己。」
很快他也把這事放在心底，沒有再想這事。
在每一次飽受蟲刑折磨之時，這種念頭越發強烈，他m.hetubook.com.com一次次拷問自己。
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紀元。
姐姐失去聲音后，如艷放的鮮花般凋零逝去。
如孤島般的世界。
……
這種被拋棄的感覺，一下子讓她明白過來，原來她備受寵愛，是因為她的聲音。
他站在雕像的陰影之下，也活在這陰影之下。
時間似乎真實地在流逝，但他幾乎什麼都無法做。
他們是佛的信徒，不允許任何怪物接近佛，要是想靠近佛，那就只有從他們的身軀踏過去。
就似世間這女人沒有出現過一樣。
……
她沉溺在自己保護聲音的世界里。
漫天的廝殺開始了。
只是對他來說，還不如死了，因為他連最輕的劍也揮不動多少下了。
這讓她更感害怕。
……
如潮黑暗將他們包圍著。
奶奶、妹妹死了之後，他對這世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留戀。
他的四肢骨筋都被挑斷，全身經脈更是被毀掉了。
即使村正與小隊隊長為他作擔保，但村裡的人依然擔心，害怕杜泥什麼時候失控。
四周出現了很多似他一樣的和尚，向著黑暗處的怪物殺了過去。
一夜之間他的背變得有些佝僂下去。
「但我總要問一個清楚，問他為什麼這麼狠心殺死你！」
周凡坐在百層高大廈的天台上，看著地面如螻蟻般密集的人流、車輛。
皺深深在雕像之下來回徘徊，他喃喃自語：「周凡……天尊……」
杜泥想避開，但那五人圍了上來，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惡意。
「煉心……煉心……」周凡喃喃自語，長久以來這煉心二字猶如附骨之疽。
她開始恨自己一直喜歡的聲音，恨不得毀掉它！
每次路過綢緞莊、脂粉店，他總是帶著一眾走狗大笑著走過。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錢？和*圖*書」中年男子再度問。
師父也因為他修鍊邪劍被逐出了宗門，但幸好沒有似他這樣這麼慘。
……
熊飛秀偶爾聽到了這樣傳聞，他都是發出數聲怪笑，變得更加喜怒無常起來。
底下的人總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這事，但她知道，那個女人她的娘被吊著牆上，她在死後，人魂都被抽出來碾碎，屍首暴晒百日後又用符火焚燒殆盡。
他在十五歲那年完成了束髮，其實束髮只是一個象徵意義，譎人世家的弟子會比尋常孩子成長得更快，身體素質也更強，在出生時就會被激活譎人血脈。
沒有任何的鮮血，其實這才正常，這裏總是殘酷血腥，但流血之後，又總會以最快的速度沖刷乾淨，粉飾太平。
一行臉色嚴肅，依然沒有懼意。
三百年？
又或者失去獨子的他們早已在悲痛中過世。
沒有任何怪異之事發生，有的只是煎熬折磨靈魂散不去的孤獨。
不過他知道爺爺不會允許。
他唯一的期望落空了。
周凡越想越感到害怕，他現在唯一的期望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因為船不可能被這灰霧象身所隔絕，而無法將他拉入船上。
但過去了這麼久，小柳如何了？爹娘如何了？李九月又如何了？蟲娘呢？
孤獨……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原來他最畏懼的就是孤獨。
一行感到了疲憊，但心是堅毅的。
只是該如何破開這幻象？
於是他變得囂張跋扈起來，在熊家就是小霸王一般的存在。
但他其實什麼事情都不想做，更不想從爺爺手中接過熊家那副比山還重的擔子。
但熊家人只有寥寥幾個知道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這世界就似是真實的，世界在以自己的意志在運轉，他只不過是僥倖回到了世界，但又不幸是幽靈般的形態和圖書。
村裡面的人對他的仇視越來越大。
……
周凡的心漸冷。
歲月在流逝。
一百年？
束髮日之後，他從熊老太爺手中接過了那沉重的熊家擔子，成為了熊家家主。
他開始害怕，這平凡而熟悉的世界變得陌生起來。
父母冷漠遠離她，奶奶更是對她棄之如蔽履，關心起夜來家的其他擁有天賦的後代。
他似乎會永遠留在了這世界。
……
……
除了一件事不被允許，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張李小狐眼眸里露出痛苦之色，他沉默沒有回答。
他不明白將他困在這裏又有什麼用？
那五個小孩就是在前幾年經常欺負杜泥的人。
……
一切生活的記憶都隨房子的崩塌而漸漸逝去。
那些兄弟姐妹們更是不知道。
……
佛就在他們的背後注視著他。
……
萬一這不是幻象，又或者是幻象，他一直困在幻象中，外面的世界時間也在走動。
滄海桑田，那世界又是如此危險，就算沒有遇到危險，爹娘的壽數也會慢慢走到盡頭……
杜泥也怕，他白天就躲在家裡，哪裡都不敢去。
「我給你，全都給你。」張李小狐低頭道，他絲毫不覺得心痛，「只要你不再問了。」
但中年男子還是一次次問。
……
如孤島般的世界。
……
開懷大笑的他解除了紫金甲胄、把真氣防禦撤掉、把符籙收了起來。
他張開手，整個人向著高空墜落。
這是他的答案。
兄弟姐妹們說爺爺偏心，對他們嚴苛，對秀兒簡直能寵上天去。
有佛在，就算身死也不過是皈依佛國。
這是爺爺對他的承諾。
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煎熬著他的心。
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
候十三劍如一條死狗般扔在了山門之下，痛得他連爬行都做不到。
熊家中青兩代
和-圖-書弟子中，十五年內還是沒有找到能超越他天賦的人。「你說他是好人，叫我不要恨他……」她輕聲說。
他一直在尋找方法試圖破除這幻象，但什麼都沒法做到。
甚至有坊間傳聞熊家小少爺早熟，那眼神恨不得把姑娘們的皮剮下一層。
但他不想正視，不敢正視。
她走到了城牆前，摩挲著青灰斑駁的石磚。
從那天起，夜來天香不僅不再唱歌，就連說話都沒有說，她閉口不跟任何人說話。
李蟲娘臉色發白，一步步靠近那城牆，自從她死去之後，她就一直避著這城牆，從來不肯靠近一步。
是他的師父。
他不能再留在這世界，他要回到爹娘他們身邊。
欺負人好玩嗎？
能保護自己聲音的辦法就是不再說話。
……
他站起來，數百米的高空狂風呼嘯。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視線在游移。
很少有人知道他失去了什麼。
但一切與他關聯的人都不在這世界之內。
他的天賦更是早已知道。
……
周凡沉默起來，他忽然笑了起來。
那個世界雖然危險，但是他在那裡猶如重生，那裡有爹娘、酷似妹妹的小柳、李九月、小綣他們這些熟悉的人。
鏡都依然繁華，紙醉金迷。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
「在那個世界有我重視的人，我不會感到孤獨，但我現在被困在這裏，這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死循環中。」
在墜落的過程中，他腦海只有一個念頭浮現：沒有他們在，要我活在這永恆孤獨的世界，我寧願死！
這世界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就如一隻幽靈般飄蕩在如孤島般的世界，無法與這世界建立聯繫，也不想建立聯繫。
……
她用匕首指著自己的口，想把舌頭割下來。
只是還沒到玩耍時，他就遇到了與他都是十歲年齡的五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