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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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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欲飲琵琶馬上催 第117章 一秒五噴

第三卷 欲飲琵琶馬上催

第117章 一秒五噴

「昆彌發現了么?」
肥王嚴肅起來,其實在他眼裡,元貴靡比烏就屠,更不似烏孫狼種,不論是長相還是性情,可誰讓他是自己與解憂的長子呢?肥王心中還是期望,元貴靡能夠成大器。
肥王讓烏就屠坐下,轉而看向長子:
不過最特別的,還是一顆鍍金的人頭飲器,大概是烏孫的死敵月氏某位貴人的腦袋。
「而如今,壺衍鞮單于年少初立,母閼氏不正,國內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於是單于庭愈發遷往西北。左賢王也為漢軍和烏桓、鮮卑所迫,放棄了東部草原,西遷至冒頓時單于庭所在的雲中以北。」
元貴靡知道,此事成敗,都在自己身上,他頂著壓力起身,咬著牙說出了漢使和母親一句句教他的話,那些他其實並不想做的事。
但她本來計劃,這次說動昆彌出兵,是能讓烏孫背棄匈奴,與大漢達成同盟的好機會。自己和親以來默默堅持的使命,也算有了完成的曙光。
元貴靡連忙答道:「應該像群狼補食一樣,突然襲擊,撞開羊圈,叼住羊就走,讓牧犬措手不及,事後再派使者,去向匈奴單于賠個罪即可,單于也別無他法。」
「這是血仇!十多個烏孫戰士血染龜茲。」
任弘笑道:「對由誰統兵報復龜茲,昆彌想清楚了?」
光從場面上看,在解憂、任弘各種出謀劃策對台詞的前提下,早有準備的元貴靡,完勝說錯話的烏就屠。
他努力讓自己的話語,像真正的烏孫狼種。
「好了。」
「至於右賢王部,亦慢慢往西移動,直酒泉、敦煌郡、西域,右賢王庭,更已經到了東天山,與烏孫相鄰了!」
任弘用手指蘸了點酒水,開始了他最擅長的畫地圖。
但瑤光卻站到了https://m.hetubook.com.com任弘面前,手扶著劍柄,冷冷看著自己的異母兄弟,烏就屠就一點脾氣都沒了。
解憂默然不言,她知道,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看似昏聵肥胖,可實際上,卻也有精明的小心思。
任弘繼續道:「漠南之戰、河西之戰、漠北之戰,漢兵深入窮追二十余年,匈奴屢屢敗北。右賢王、左賢王、匈奴單于皆受重創,疲敝勞苦,不得不開始遷徙。單于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
只要肥王有所遲疑,就有被說動的可能。
但等過了一會,任弘卻被單獨一人,喚到了昆彌的大帳中。
肥王瞪了任弘一眼:「哦?匈奴與烏孫約為昆弟,一直敬重有加,只要烏孫不徹底倒向大漢,匈奴也不會太過為難,豈會成為死敵?」
「漢謁者弘見過昆彌。」
解憂公主笑道:「昆彌從十年前,便學會了漢言,因為想聽懂我與兒女們在說什麼,只是在部眾面前,決計不提。」
但他還有個大目標,那便是完成當年由博望侯張騫草創,卻始終未能實現的計劃:將烏孫徹底拉入大漢陣營,圍堵匈奴,斬其右臂!
而最被漢庭高看的,就是匈奴單于了。
他看向妻子,嘆道:「如此也能解除龜茲對匈奴的支援,讓被困漢軍等待馳援到來,解憂,你也應該滿意了罷。」
好在任弘的陳詞,也很快結束了。
「烏就屠王子,我方才只以為你是蠢。可如今,我卻懷疑你,是龜茲王安排在烏孫的間諜!」
漢使見外國君主也分幾個等級,像鄯善、精絕等芝麻大的小國,非但不用拜,對方反而要拜謁漢使。
「元貴靡,你呢?你會怎麼做?」
而元貴靡今日費了老大勁才獵和*圖*書到的大角鹿犄角,也已經掛了上去。
任弘遂道:「昆彌,恕外臣直言,匈奴與烏孫,遲早會變成死敵,十年……不,五年之內必有一戰!」
任弘朝昆彌作揖,昆彌原本見任弘年輕,懶得起身,在解憂笑著對他搖搖頭后,才勉強向任弘還禮。
「可若是讓元貴靡為將,他定會迅速擊破龜茲,甚至會聽漢使的話,幫助漢軍逼退匈奴,那等同於與匈奴決裂!」
「你在視烏孫人的性命如兒戲,真不似烏孫狼種,這樣的人做統帥,我覺得,根本不能揚烏孫之威!」
……
否則,如何能將當年幾乎分裂的烏孫維持了二十年,還讓國勢越來越強?
中一級的烏孫、康居、月氏等人口數十萬的大國,則要互拜亢禮。
任弘此次來烏孫,小目標是借烏孫的兵,解西域漢軍之困。
「而現在,烏孫的狼群將要襲擊龜茲的羊圈,只是旁邊有頭匈奴牧犬。若烏就屠王子為頭狼,他便要走上前露了身,告訴牧犬說,吾等來了,只為吃羊,不欲惹事。」
在雪山上跋涉時,有那麼一瞬間,任弘感覺到,自己的身形已與博望侯重合了,就看接下來這一步,能否超越前人!
肥王的漢言顯然是跟解憂公主學的,這個女人是真的厲害,將肥王哄得服服帖帖。雖然看她和肥王,一個纖細美麗,一個肥胖粗魯,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就在任弘猜測,待會大概是解憂公主為自己做翻譯時,肥王卻開口道:「任謁者看著年紀輕輕,卻真是厲害,竟斥得我兒烏就屠無話可說。」
好吧這幾句太過文縐縐,肥王聽不太懂,得解憂翻譯成烏孫話。
「到了孝武皇帝繼位,雄材大略,憤高皇帝白登之恨,為報https://www.hetubook.com.com九世之讎,遂募天下良家材力之士,馳射上林,講習戰陣。用衛霍為將,率天下精兵,奮擊匈奴。」
「昆彌,外臣聽聞,烏孫崇尚狼,打的是狼頭旗,行軍用兵之術,也與狼相仿。我也曾在野外遇狼,知其捕獵之法,乃是集體出擊,四面圍攻,對獵物忽然襲擊。」
「請昆彌聽我細說。」
烏就屠被折辱得面紅耳赤,幾欲拔刀。
「昆彌,殺雞焉用牛刀……」解憂想要出言勸阻,肥王卻止住了她,看著任弘道。
任弘畫了一條從蒙古高原,划向西北的箭頭,其目標,直指北疆!
「然後,我會親手割下龜茲王絳賓的頭皮,獻給父親!」
「在匈奴以西,堅昆、呼揭、蒲類皆已被匈奴吞併,車師亦同奴婢。」
「許多年前,獵驕靡昆彌襲擊月氏,報滅國之仇時,會提前告知月氏女王么?」
「我問的是,你到了龜茲,你會對追殺汝妹、弟的龜茲人做何事?」
「而匈奴西遷路上,下一個要霸佔的地方,便是烏孫!」
任弘卻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往前一步怒喝道:「王子,你以為烏孫要做什麼?」
但究竟派誰為主將去懲罰龜茲?仍沒個結果,肥王為元貴靡的話喝彩,卻飲了太多酒,似是醉了,提前結束了宴席。
而肥王也不復先前的模樣,有些浮腫的眼皮下,一對淡藍色的眼睛盯著任弘,原來是裝醉。
巨大的穹廬撐起了氈帳,皮革製作的氈牆仍有些氣味,地上鋪著來自罽賓的毛毯,掛在氈牆上的是大漢的絲綢和安息、身毒圖案的棉布,甚至還有一個希臘式的小雕像。
「先前那些話語,龜茲對烏孫的侮辱也好,攻打龜茲的利好也罷,都是說給翕侯們聽的,不必再重複。和-圖-書
瑤光聽了任弘的話也是呆愣了一下,但還是為其翻譯,連指著烏就屠鼻子的姿勢也照搬了。
「匈奴,在西遷!」
原來你會說漢話啊!
他小時候能將元貴靡、劉萬年兩兄弟一起欺負,可一旦對上瑤光,卻被這個比自己小的異母妹揍得鼻青臉腫。
任弘目光炯炯:「匈奴,在拚命躲避大漢的兵鋒。」
「這與直接告知龜茲人,烏孫即將來襲,有何區別?真是可笑至極!是生怕龜茲人不加防範,在守城時多殺死烏孫的戰士么?如此蠢計,烏就屠王子,你還敢說,不是在一心為龜茲人考慮?」
翕侯們也紛紛發笑,嚷嚷著將漢使轟出去,但任弘卻朝肥王行禮:
烏就屠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對帳內眾人道:「漢使瘋了,他竟說我是龜茲之諜。」
而從漢武帝開始,帝國執政者心裏的執念,便是想要讓這個百年堅敵向自己低頭臣服。經營西域也好,和親烏孫也好,都是為了實現這個大目標的手段。
「只會讓烏孫更加恥辱!非但打不下龜茲城,反而要無功而返,成為西域諸邦的笑柄!」
任弘每說完一句,瑤光立刻接上翻譯,二人以一秒五噴的速度,逼得烏就屠步步退後。胡人嘛,從來不以嘴皮子揚名,此刻腦子裡一團漿糊,不知該如何反駁。
但前提是,肥王不早於解憂死去。
但肥王,顯然還在顧慮匈奴之強,不願徹底倒向大漢啊。
「倒不如我親自將兵,如此既能懲罰龜茲,保住烏孫的顏面,亦可見好就收,不參与漢匈之爭,讓烏孫在匈奴與漢之間維持中立,保我民眾周全。」
……
而另一邊,任弘卻想道:「若他真是如此想的,召我來見作甚?」
只得轉身對肥王解釋道:「昆彌,我絕無……」
hetubook.com.com他拍著自己鼓起的肚子:「我親自去!」
「若是讓烏就屠為將,他定會故意拖延,坐視漢軍覆滅,甚至會幫助匈奴阻撓大漢援軍到來,這便是棄漢而投匈奴。」
可好歹,這牛糞對鮮花還不賴,肥王與解憂很恩愛親密,如此解憂的日子,比起那些在匈奴飽受閼氏欺凌的和親公主們,好太多了。
解憂公主與肥王坐在毯子上,任弘見到解憂公主全然不同下午時漢家女子裝扮,她挽起了高髻,戴上了尖尖的烏孫皮帽,衣著華麗,掛滿了各種金飾,這是屬於烏孫右夫人的盛裝,氣質也隨著一變。
「是去鄰居家送禮,還是去與你的母家閑聊?」
「這是侮辱!烏孫送上禮物,龜茲卻還以刀劍。」
「我……」烏就屠方才只考慮到如何發揮自己母家是匈奴的優勢,話里出了個紕漏,不想卻被任弘死死抓住了。
牆頭草兩面倒這套,烏孫已經玩了二十多年,非但沒玩砸,反而得了大漢和匈奴的許多好處,同時迎娶了兩個帝國的公主,倍有面子。畢竟在西域戰場上,烏孫舉足輕重。
「我會帶著烏孫勇士,長驅而入,殺進龜茲城!屠戮其官吏,掠奪其婦女,搶走他們所有的財物和金獅子床!」
因為匈奴是與漢匹敵的百蠻大國,單于可不回拜漢使。
肥王哈哈大笑:「既不是烏就屠,也不是元貴靡。」
「任謁者,說說敞亮話罷,我很清楚,漢與匈奴在爭奪西域北道,烏孫一旦出兵助漢,就意味著被捲入此戰之中。」
「我聽聞,匈奴在冒頓、老上、軍臣三代單於時,諸左王居東方,正對著大漢上谷以東,接穢貉、朝鮮。右王則居西方,正對著上郡以西,控制河西,接氏、羌。而單于庭正對代郡、雲中。」
「你這漢兒,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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