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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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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衝天香陣透長安 第196章 菟

第四卷 衝天香陣透長安

第196章 菟

言下之意,他們是否要偽造祥瑞獻上,以討好大將軍和陛下,好讓朝廷對齊學幾位博士犯的錯誤高抬貴手。
「何必捨近求遠。」
「於是西安侯為防雷想出了好辦法,按照陰陽之說,要將雷電引到地面,與伏于黃泉的陰氣中和,消弭那巨力,地載萬物嘛,宮殿扛不住的雷擊,大地有容乃大,故習以為常。」
比如「元光」,以天中有長星掠過,本來也是災異,被當時董仲舒公孫弘等人硬生生說成祥瑞。
「人皆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這大漢的天子深居簡出,身體又不好,一言一行都被約束著,哪裡發得出雷霆之聲?」
而太常寺的博士官邸舍,也儘是一群畏懼大將軍呴吁雷霆的老傢伙。
說話的是《公羊春秋》的博士贏公,他憂心忡忡地嘆息道:「夏侯勝、賈捐之師傅已經被趕出太常寺,大夏侯尚書也失了官學地位。」
追逐麋鹿的獵狗,還顧得上小兔子么?
「諸位稍安勿躁,吾等現在不能再與之對敵了,大將軍已做出了裁決,勝負已分,再強辯爭執,只會越來越糟!」
她身為堂堂皇后,卻早早失去了自己的宗族本家,只能依附在皇帝、霍氏身上才能存活。
能不怕么?上官皇后只覺得,自己頭頂隨時聚集著烏雲:她畢竟姓上官,而外祖父家適齡的霍姓女子多的是,若她表現得不好,這皇后之位,隨時會被替換,可憐的上官遺孤,將再度被當成犧牲的小兔!
這便證明天雷與日常產生的靜電一樣,只是威力不同,這就讓以冬雷嚇唬朝廷的齊學天人災異之說幾近破產——除非立刻加以改造,亡羊補牢,否則他們再也不能拿打雷說事了。
還是年紀最大,作為翼奉夫子的《禮》學和圖書博士后蒼有經驗,他牙齒已經幾乎掉光了,說話很難聽清,卻給了眾人靈感:
因為最初時漢承秦制,連德行服色都沿用水德黑色,所以從建元到元封,哪怕是追加的紀元,也是六年一改,因為沿襲秦朝的「數用六」。
翼奉苦思冥想:「後年就要改元了,但各地並未出現合適的祥瑞,是否要……」
與瑤光並排站立的,正是大漢朝的上官小皇后,她剛滿14歲,嬌小的身形裹在白狐裘里,抬起頭,露出了微微發紅的俏麗臉龐,看向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的椒房殿主殿頂,一群工匠正在官吏指揮下在上面忙活著。
椒房殿種植的珍貴草木早已掩于積雪之下,但在枯枯瑟瑟包圍中,還有一片臘梅不畏嚴寒,怒放出鮮紅的花朵來,格外喜人。
「元狩」,是在狩獵得到了一角的麒麟神獸。
瑤光剛從宮外來,知道那場震驚長安的論戰,便道:「應是在為椒房殿的瑞獸,添加避雷的銅皮引線,以避雷暴之害。」
從那以後,她就開始了在宮中如履薄冰,虛與委蛇的生活。
可不就是她的寫照么。
直到太初改制后,德行服色改成土德黃色,數用四,於是四年一改年號。
在祖父、父親眼中,她就是可以犧牲的小兔,可當初,非要將年僅五歲的她送進宮做婕妤做皇后的,也是他們啊!
而西安侯綁在風箏線上的銅鑰匙證明,雷電是沿著金鐵之物而行的。只需要對宮殿頂上的瑞獸稍加改造,在其身上綁著金屬條,一側從舌頭伸出,另一側導入地里,如此,當閃電偶爾落在宮殿上時,就會被獸舌引向金屬條,並直奔地下而消散,因而不致傷害屋舍和人。
「如何變壞為好?」田王孫一籌莫https://m.hetubook.com•com展。
這個建議經過一番討論后,被負責宮殿修理建設的卿士「將作大匠」贊同。理由是孝武皇帝時,柏梁殿遭到天雷引發的火災,在一位胡巫建議,將一塊魚尾形狀的銅瓦放置層頂上,銅製的魚須垂到地上,從此以後數十年,柏梁殿再也沒遭災過,倒是與西安侯的建議不謀而合。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
「殷商有么?周朝有么?文景有么?孝武時更沒有!」
西安侯奇思妙想,用飛鳶風箏之術,竟真的抓住了雷電,困在小小鑰匙里,而儒生一觸碰后如遭雷擊,連儒冠都飛了。
可說完話后,后蒼卻閉上了眼,好似睡著了,他累了,剩下的事,交給年輕人們去想吧。
「究其緣由,還是過去幾年間,吾等齊學諸子以災異之說為兵器,干預朝政太過頻繁,引來大將軍不滿了。」
《齊詩》博士,較為年輕的翼奉拍案道:「哼,分明是任弘在《雷虛》前故意散播《西門豹治鄴》,好博取士人輿情支持,此人果如其稱號『沙漠之狐』一樣,是只奸詐的狐狸。」
「他們在做什麼?」
人都一個樣,忠言逆耳,他們作為忠臣想要在朝中存活下去,有時就得昧著良心說說好話。
嗯,其他地方也更大。
當時有人問「皇后怎麼辦」時,她的父親上官安是怎麼回答的呢?
這位烏孫公主比上官皇后大,不止是年齡大……上官皇后目光從瑤光臉上略為下移。
而朝廷討厭齊學總是拿災異做武器干涉朝政,綁架輿情,可對他們奉獻祥瑞,誇讚執政者治國有方、風調雨順倒是很鼓勵。
故天下人不知有天子,只看大司馬大將軍的喜怒行事。
「元電!」
但實是天www•hetubook•com.com真爛漫,沒有太多心機,畢竟烏孫國那點宮廷鬥爭,怎麼和長安未央里相比?
「外祖父肅然時,整個大漢,都是烏雲密布。」
「元鼎」,是在河東挖出了古鼎,「元封」,則為封禪泰山這件大事。
「西安侯說,陰氣伏于黃泉,陽氣上通於天,陰陽分爭故為電。而雷電生成后,又落回地面上,十分迅疾,擊折樹木,壞敗室屋。」
「未央宮的位置本就是長安城中最高的,過去百多年,常有雷擊大殿廟宇,引發天火之事發生,而儒生博士們便每每借題發揮,卻無一策能讓未央宮防止雷擊天火。」
「那任弘的《雷虛》不是關鍵,吾等稍做辯駁,還是能圓上災異之說,關鍵是大將軍的態度。」
瑤光至少擁有更多的自由,不必整天提心弔膽,如同一隻自由的烏孫隼。
古時除了極其特殊的「共和」外,是沒有年號的,只以帝王紀之,直到漢武帝時,開創了這一規矩。
「吾等不妨上書,提議新的年號為……」
「瑤光公主是奇女子,能自由馳騁,吾等困於深宮的女子,可不只能擺弄花草解悶么。」
贏公掃視在場幾位齊學同盟,大胆地提出了建議:「如今西安侯在樂游原擒得紫電,又獻避雷之術杜絕宮室宗廟為天火所壞。也是一種稽古以來,前所未有的祥瑞啊!」
「御史大夫督促太常重新選歐陽尚書的正宗傳人歐陽高,來補上博士之位,萬幸,歐陽高與夏侯勝雖然政見義理不同,可好歹是齊學。」
應邀來椒房殿賞梅的瑤光公主正站在這臘梅下,腳下踩著鹿皮小靴,將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紫貂裘,氈帽解了垂在身後。看著這梅花,她不由想起自家母親,也是喜歡種些花花草草的,和-圖-書只是她沒這耐性擺弄不來,沒想到皇后也好這口。
贏公苦思冥想,認為現在齊學四個學派都自身難保,就不要一味與西安侯和典屬國為敵了。
上官氏謀反失敗,被霍光趕盡殺絕,桀、安宗族全滅,唯獨上官皇后因年少不曾與謀,加上她是霍光外孫女,故得不廢。
說來也怪,在西安侯到樂游原上引了一次閃電,將儒生賈捐之電翻后,他本人非但沒有如賢良文學們詛咒的那樣,迎來天怒被雷劈了。甚至連聚集在長安上空的陰雲,在下了一場斷斷續續、扯絮撕棉似的雪后,也陸續散去,冬日的陽光再度普照被瑞雪覆蓋的未央宮。
倒是有過一次甩鍋給董仲舒經驗的贏公有了主意:「諸位,很快就是元鳳六年,再過一年,大漢就又要改年號了!」
比如同屬於齊學的各派,就喜歡抱團取暖。基於大勢,他們在戰和、進退問題上願意與《魯詩》,以及來自魯地的大鴻臚韋賢合作,可對於那些覬覦博士位置的在野魯學諸派,卻是一致合作打壓!
一種自己沒有根的草,靠附著在別的植物身上,寄生存活。
面對幾個目瞪口呆的同行,為了保住學派的博士地位,已經完全不要臉的贏公高興地拊掌道:
只恨這次冬雷之辯,喜歡談天人說災異的齊學五家都卷了進去,雖然大將軍只處置了急先鋒夏侯尚書一家,可眾人依然忐忑不安。
「外祖父笑時,長安的天便是晴天。」
於是上官皇后笑道:「加了避雷舉措也好,我少時是很怕天雷的,真的很怕被劈。」
上官皇后抬起頭看向晴朗的天際,嬌小可愛的容顏下,是被環境逼出來早熟的心智,若連這點都不懂,她恐怕早就被送去見祖父、父親了。
「元朔」,是遇上了七十六年和圖書一次,難得一見的朔旦冬至吉日。
「隆隆之聲,天怒之音,若大將軍之呴吁矣!」
這大漢朝的五經七博士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踢走一個才能補上一個,競爭確實激烈。所以佔住坑的人,就要打死不挪位置。
「如此便能一舉兩得,既與西安侯講和賠罪,讓他勿要窮追不捨,又能叫陛下和大將軍歡喜。」
想想也對,菟除了兔子外,還有另一層意思:
她下意識地這麼說,卻惹得上官皇后笑了。
而按照昭穆制度,到了今上,又要六年一改元。
瑤光滔滔不絕地說著,上官皇后則認真聽著,但看著瑤光提及西安侯時那高興勁,上官不由莞爾,卻又有些羡慕,心中暗暗嘆息。
《易》博士田王孫道:「自從樂游原一役后,長安儘是誦讀西安侯《雷虛》之說者,甚至有愚民輕俠稱其為『大漢西門豹』,誇讚他破除邪說,將吾等視為應該被投河的三老、巫祝!」
「吾等若想要保住自己的博士之位,保住各自的師法家說繼續佔據朝堂一角,就得想辦法,將壞事,變成好事!」
至於今上的「元鳳」,同樣是因為前一年,某地出現了鳳凰的祥瑞。
田王孫很焦慮:「贏兄,你還有閑心關係歐陽尚書,吾等這四家是否會被牽連,還不得而知呢!」
按照漢武帝改元的規矩,一般要以祥瑞來為新的年號命令。
別看上官皇后才14歲,卻是真經歷過生死抉擇的,當年她的祖父上官桀、上官安與燕王劉旦合謀,打算殺死外祖父霍光,廢掉今上,立燕王為帝——也有說他們欲自立為帝的。
她雖然在上林樂府未能隨時去看熱鬧,但劉萬年卻是全程跟著西安侯跑動跑西,將樂游原上發生的事一點不漏講給瑤光聽。
「逐麋之狗,當顧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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