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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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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滿城盡帶黃金甲 第270章 上官

第五卷 滿城盡帶黃金甲

第270章 上官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此刻他輕觸天子的手,竟在微微顫抖!
「明明是霍氏做的事,為何要遷怒於我呢?」小姑娘也很委屈。
上官澹的手鬆開了,但鼓足了勇氣后,又再度握住了他,輕輕的摩挲著,試圖從中汲取一些力量與勇氣。
他知道,往後得十倍小心,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始元四年,上官澹才5歲,便被祖父、父親送入宮中,初封婕妤,月余,立為皇后。
有毛病么?
曾經高大俊朗的天子,卻無力地卧在床榻上,總是聰慧睿智的他,卻一句話都發不出來,原本白皙的臉色發黑,太醫為其診治時,上官皇后甚至看到皇帝皮膚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紫痂。
這之外,或許再加上一點「同病相憐」吧。
大將軍一邊極其攬權,連皇帝都監視上了。卻又愛惜羽毛,還是想做周公啊。
張安世、韓增等人也相繼拜倒痛哭起來,蘇武則重重稽首,老淚縱橫,許多年前,他在匈奴,曾為漢武帝的死哭得吐血。
好在雙腿還立得住,多年來的行伍生涯,在西域河湟出生入死,對一個人意志錘鍊是很有幫助的,若換了還在懸泉置做小吏,剛穿越的自己,受此驚嚇和_圖_書……
這種名義上的夫妻身份,便一直持續至今。感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完全符合相敬如賓。
從始至終,都只是劉弗陵自作聰明,一切都落在霍光眼裡,只是未加干涉,任由天子絞盡腦汁。
「在河湟,在西域,我可以逞逞虎威,可回到長安……我還是做狐狸吧。」
這一點,霍光自然也清楚,這忽如其來的攤牌,只是敲打敲打任弘,告訴年輕人一個道理。
「陛下,何至於此啊?」
那些要她務必告訴大將軍的話!
「在天子和大將軍麾下!」
但元鳳元年,上官澹8歲那年,劇變襲來,祖父、父親因為參与推翻大將軍的「謀反」,上官氏一夜之間族滅,只有她活了下來,多虧了霍光外孫女的身份,得以繼續在宮中為後。
在那一瞬間,堅如磐石,在踏入殿門前一刻還在懷疑裏面有沒有埋伏,小皇帝打算如何翻盤的霍光,見此光景,竟有些動容,上前幾步,跪在劉弗陵的床榻前。
因為霍光也需要任弘。
見皇帝手足烏青,上官皇后猶豫之後握上去時,不由打了個寒顫。
也是啊,他任弘跟賢良文學從一開始就不對付,怎麼可能https://m.hetubook.com.com與之為黨?
任弘復又望向前方霍光那雖然不高,卻撐起了大漢半邊天的身軀,這姜,還是老的辣啊!
不僅是征匈奴時有用,還有今日入宮,霍光非要拉了四個非其黨羽的人進去,其中有蘇武這種名重天下的人物,任弘這種拒絕了他招婿,絕非霍氏一系的列侯,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
而從小便是孤兒的劉弗陵,從那時起倒是對她對了幾分同情,時常來椒房殿看看上官澹,甚至會帶她去太液池玩耍,因為皇帝有心疾,不能下水,便慫恿她捲起衣裳下去玩水,但才露出蓮藕般的小腿,卻被皇后詹事板著臉阻止了。
這便是入殿後,霍光與群臣見到的景象。
肯定直接跪了。
其一,我沒有向皇帝表忠心,進讒言,與之聯合對付霍氏。
「陛下那是何意?那些話,我能對外祖父說么?」她眼裡更加恐懼了。
死亡,似乎就要光顧他了。
「陛下!」
任弘還站得住,且面色沒有大的驚懼,也因為那一日皇帝召見問對時,他的回答,十分小心,哪怕今日再複述一遍,也無所畏懼。
別自作聰明。
上官澹還帶著嬰兒肥的稚嫩臉上,滿m.hetubook.com.com是惶恐和畏懼。
再加上小皇帝身體本就不好,一旦山陵崩,金家除了大將軍,還能依仗誰呢?
下一句,則是他今日才補上的。
一點毛病都沒啊。
第一嫌疑人自然是當日在場的金建,可瞧他關心皇帝安危,慌張到開車撞殿門上的做派,又有些不似。
霍光拍得很輕,可這話語中的敲打猶如巨錘猛擊,任弘只感覺肩膀都要垮了。
那之後,一切便不同了,身邊的人,換成了外祖母霍顯派來的親信。少女不敢哭了,她必須懂事,聽話,否則連自己都隨時可能被換掉,換成某位姓霍的妹妹、侄女入宮取代她的位置。
唯獨霍光,既沒有哭出聲,也沒有落淚,但只有榻旁的上官澹能看到,永遠鐵石心腸,永遠是一副堅毅表情的外祖父。
冷如冰,像極了臘月的雪。
可現如今,這依靠倒下了。
因為椒房殿離此較近,上官小皇后最先抵達,也目睹了丈夫最後的清醒時光,以及之後持續的暈厥。
進殿的路上,任弘心裏想的卻是,將自己與皇帝密談的內容泄露出去的,究竟是誰?
至少上官澹覺得,除了霍家,天子也是她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任弘的目光,不由瞥和*圖*書向了一同入內的奉車都尉金賞,越發覺得這霍家的四女婿可疑。
只是她腦海中,卻充斥著劉弗陵清醒過來時,與她說得那些話。
據金賞說,天子先是胸口卒然大痛,咬牙噤口,而後舌青氣冷,汗出不休,陷入昏迷。
之後數年,天子身體越發不好,太醫令說應減少房事,一夜之間,宮女都穿上了窮紈,本打算讓上官澹專寵,但劉弗陵似乎很厭惡霍氏對宮闈的干涉,對上官澹遂再度冷淡下來。
見任弘沒被嚇趴下,霍光又暗嘆了聲可惜,他若做了霍氏女婿,該多好。
溫室殿內,上官小皇后一直在輕聲啜泣,雖然皇后詹事要求她做好「天下母」,不輕易流露感情,可這也太難為一個年僅15歲,放後世才剛初三的小姑娘了。
她害怕生死離別。
其二,我與大將軍的目標,是一致的,更願為君馬前卒。
……
劉弗陵將這位玩伴當成金日磾第二,忠誠厚重,可作為霍光女婿的金賞,深知大將軍的可怖之處。霍氏黨羽盤根錯節遍布朝野,未央宮裡也儘是其眼線,怕的就是落了呂不韋的下場。
沒想到啊沒想到,大漢忠良金日磾的兒子,居然是雙面間諜!任弘還是小覷了他啊。
任弘立刻垂m.hetubook.com•com首,對霍光低聲道:「下吏當日得陛下謬讚時也說過。冠軍侯一直是弘少時仰慕的英雄!小子雖無衛霍之方略,但也當大漢掃清胡塵盡綿薄之力,願再復封狼居胥的偉業!」
而那時候劉弗陵也才12歲,年少多慧,自然沒耐心與這動不動就紅眼想父母的小哭包玩耍,不愛搭理她,偶爾共食完畢,就拂袖而去。但宮裡生活還算愜意,除了地方大點外,與尋常的貴族淑女沒什麼不同。
她可以說是在宮裡長大的,最初時懵懂,還以為父母不要自己了,抱著母親的腿撒嬌,死死拉著車門不放,進了宮也終日哭哭啼啼。
期間天子奇迹般的復甦醒來一次,還保持著清醒,並對上官皇后說了幾句話,而後便再度昏迷,再未睜開眼。
而任弘也用衣袖擦起了眼睛,心裏確實有點眼睜睜看著劉弗陵難逃命運的悲哀,但他和皇帝的交情淺,遠沒到哇哇大哭的程度。
這時霍雲也已排除危險出來了,步履匆忙,到霍光耳畔說了如此這般,大將軍再不耽擱,立刻帶著群臣進了溫室殿。
順便讓他收起多餘的心思,乖乖聽話。
金賞似乎感受到了任弘的矚目,抬起頭回望過來,竟沒有躲閃,反而笑了一下,笑里滿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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