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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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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00章 右賢王庭

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00章 右賢王庭

八月下旬,當他們遠遠望見東天山那道雪白的峰巒時,「凝固的河流」便到了。
「過了山,就是蒲類海,待會哪個曲為前鋒呢?」
在匈奴強盛的那段時間,他們不惜逼迫自己忘了兩代月氏王被匈奴砍頭做酒器的恥辱,投靠單于,為其溝通西羌,只望匈奴重奪河西后,能分給狼姓一片土地。
雖然東陵瓜很貴,但楊惲作為丞相之子,自然吃得起,此刻嫌棄地看著軍士們切瓜品嘗,嘴裏不停:「瞧這西域的瓜,皮真厚,厚皮的瓜都不好吃。」
「在雪山的那頭,沙漠的那頭,有一座廣袤的大湖,湖邊是月氏人的古老王庭,氣候溫暖,陽光普照,四季都有牧草。」
可狼何卻始終記得,自己父親曾在篝火前給自己講述的故事。
可今天,他狼何,終於有機會成為月氏崩潰百年後,第一個回故鄉的月氏人了,他不斷抬頭仰望巍峨的天山,眼神恨不得能洞穿它。
越往山裡走,天氣越涼,小月氏人也將腰間的皮裘重新穿回身上,這是河湟羌人的習俗,在那片土地寓居百年後,小月氏已經羌化了。
這就是他不懂了,東陵瓜是薄皮甜瓜,而哈密瓜卻是厚皮甜瓜,就不是一個品種,強行對比是耍流氓。
任弘大笑:「往後對西域的瓜果,多些敬意。」
香柔如泥,甜在蔗蜜之間,爽而不膩,因為剛在雪水裡浸過,咽下去只覺得無比止渴。
後世東天山南麓的土地叫做「哈密」,和-圖-書如今則喚作伊吾盧,任弘他們抵達此處后,奔波半月的士卒們得以痛飲清冽的天山雪水。
「這場仗,難打了。」素來多智的楊惲站在任弘身旁,也一籌莫展。
讓小月氏人重返蒲類海,任弘的承諾,狼何無法拒絕。
他又言,蒲類人近來遊牧至伊吾盧以北的山谷中,發現留守此地的匈奴人倉皇撤離,過了不久漢軍前鋒抵達,蒲類人看到熟悉的赤黃旗幟,這才來相迎。
這是戰國的兵法家們在諸夏內戰時,絕不會遇到的狀況。
因為本該人畜熙熙攘攘,到處都是氈帳的右賢王庭,此刻卻空無一人!
……
小月氏人跟著狼何,祭拜這些先祖的遺迹,不少人已是淚流滿面,哭完后卻又歡呼雀躍,按照月氏人的習俗,拿起石子在岩壁上添加進小月氏歸故鄉的這一幕。
這些懷疑隨著坡度抬高慢慢積累,在到達已蒙上一層霜雪的坂達上時達到了頂峰。
至於伊犁,也就是烏孫的馬兒。
若是費盡辛苦回到的故鄉與如今所居的高原相差不大,那冒著牲畜減員近半的代價遷徙,還得面對匈奴人的報復掠奪,又有何意義呢?
而他對大老遠從山谷里出來,載歌載舞迎接漢軍的蒲類人也表現得十分敬重,讓會蒲類話的譯者代為道謝,又問起匈奴右賢王部動向。
而森林之外,是小月氏人在河湟從未見過的廣袤草原,也已褪綠變黃,八月底的草原少了齊腰的草和*圖*書,看不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但隨處滿眼野獸成群也讓人看著興奮。
楊惲捂著嘴嚼了嚼,一時間呆住了,不知怎麼說才好。
連吃三瓣后,楊惲才找到說話的機會,舔著臉道:「這伊吾瓜與東陵瓜,確實各有千秋啊,任都尉,讓我再吃一瓣可好?」
任弘不搭理他,卻見剖開去瓤后,瓜肉呈桔紅色,遂拿了一瓣不由分說塞到楊大嘴嘴裏。
最初是五彩斑斕的森林,針葉林長綠不黃,其餘闊葉則或赤或紅,顏色一點不比先前經過的煥彩溝遜色。
而前來迎接的蒲類后國牧民,還獻上了一些野生的瓜,發音稱之為「穹窿」。
蒲類就此亡國,只剩下躲到東天山谷中的老弱病殘,在天山各谷中遊牧遷徙為生,到處躲著匈奴人,號「蒲類后國」,能撐到今天實在不容易,個個衣衫襤褸,窮是窮,卻極其熱情。
「君侯,請讓小月氏人為前鋒。」
任弘將一個瓜在手上掂量,卻見圓而長,兩頭微銳,或間青花成條,隱若有瓣,按之甚軟,心中確定無疑。
「若孫臏和田忌抵達大樑城下,發現裏面居然空空如也,魏人竟舉國遷走了,那齊軍該如何逼『龐涓』放棄唾手可得的『邯鄲』呢?」
可狼何卻不看好匈奴,他選擇與過去一刀兩斷,向漢人投誠:做誰的狗不是做?自然是挑給骨頭多主人的效勞。
「這就是後世的哈密瓜啊!」
四季溫暖,這對高原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流浪的小月氏人來說,是極其渴望的,他們雖然能適應高原的氣候,但畢竟太過惡劣。重返故鄉的願望縈繞在每一代狼姓首領心中,哪怕回不了蒲類海,回富饒的河西也行啊。
昨日遇到的蒲類人,又讓狼何想到了月氏人,同樣是流浪,蒲類人只在天山南北打轉,可月氏人卻走得很遠很遠,小月氏跑到千里之外,而他們的遠親大月氏五部,已至萬里迢迢。
東天山的山頂終年積雪,山頂並不陡峭,像被刀橫著切過一樣,狹長而平坦,山頂就和雲彩彷彿連接在一起,諸多冰川河流自山頂流下,形成一片廣闊的草原。
卻是一路上沒找到機會立功的河湟狼姓小月氏,這一次,狼何有自己必為先鋒的理由。
任弘已經騎過兩匹了。
蒲類人的首領下拜自陳,說二十多年前曾遇到過漢軍,為其做過嚮導,算算時間,大概是趙充國參加過的天山之戰,如此說來,趙塘主也吃過哈密瓜?只可惜這種瓜只在西域才長得好,關中移栽後世都是難題啊。
而楊惲沒見識過新疆的瓜果,這大熱天里用蒲扇扇著臉上的汗,嘴裏還在那叨叨著:「還能比東陵瓜好吃?」
新疆有句諺語:吐魯番的葡萄,哈密的瓜,伊犁的馬兒,還有庫車的姑娘美如花。
前往蒲類海的路,與後世「哈巴公路」重合,要翻過一條叫「煥彩溝」的山間溝壑,五顏六色的鵝卵石夾雜,馬蹄艱難走過後,則是不https://m.hetubook.com.com斷的上坡路,周圍景緻與河湟高原像極,小月氏人就更失望了。
任弘讓譯者告訴蒲類人:「吾等只是前鋒,後方還有數萬大軍,將軍名為『蒲類將軍』。」
他們跟著漢軍從酒泉出發,經過荒蕪的黑戈壁,過了星星峽后,則是乾燥的大沙海,即便到了天山腳下被雪水滋潤的綠洲,也不足以養活狼姓五部數萬人啊。
任弘聽說過蒲類國的悲慘故事,這個邦國百年前定居在蒲類海附近,最初是月氏的屬邦,月氏被匈奴趕跑后,老上單於征服了蒲類,將六千余蒲類人作為奴隸,擄到右部阿惡地,把蒲類海封給了右賢王作為王庭。
蒲類人歡呼雀躍,捧著瓜和羊羔犒勞漢軍,蒲類人的首領願為任弘做嚮導,帶他翻越山谷,襲擊右賢王庭。
行進至於山腳下時,狼何甚至找到了典型月氏人風格的岩壁畫,那是祖先蓄養牛羊,捕獵大角鹿,祭祀白山神的場景。
說話的猛獸,乃是近代讓西北各省聞之色變的黑喇嘛,奔走的石頭是黑戈壁上的雅丹,歌唱的沙丘則是過了星星峽后,在西域那呼嘯的風中沙沙作響的大沙海。
支姓小月氏幾乎將自己當成了河湟土著,協助漢軍趕走先零羌侯,從漢人手中得到了湟北的牧場,自此樂呵呵地在那生活下來。
可在小月氏人之後抵達蒲類海大草原的任弘,面色卻格外凝重。
這是小月氏人在苦寒的高原上,從未想象過的富饒土地,對首領的懷疑完全不翼而hetubook.com.com飛,小月氏回到這駐牧,定能興旺壯大。
右賢王甚至連羊,都沒給漢軍留一頭。
但狼何的部下們,或許是篝火邊的故事聽得少,對歸鄉卻沒那麼熱切。
東陵瓜是薄皮甜瓜,起碼春秋時中原就在種,而種瓜最出名的,乃是秦亡之後的東陵侯邵平,這位大秦遺老在長安東南的霸城門開了片瓜田,瓜美甚甜。
「一百年了,自從被匈奴擊滅四散后,再沒有月氏人回過蒲類海邊的月氏王庭!」
「河湟也沒什麼不好的,雖然冷了些,地勢高,一年沒幾個月暖和。」
「大如斗,味如蜜,還皮薄。」
極遠處那片如月牙般彎曲的大湖,好似在朝他們招手,讓小月氏人快些回家。
任弘仰望巍峨的東天山,回過頭,四名曲長躍躍欲試,哪怕次次高反的韓敢當也不願認慫。
任弘後世曾有幸聽過這首大西北神秘的歌謠,它那特殊的韻味至今還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說話的猛獸,奔走的石頭,歌唱的沙丘,凝固的河流。」
但前提是,必須幫助漢軍,擊敗匈奴!
吐魯番如今是車師國,乃是匈奴人的鐵杆盟友。庫車便是龜茲,龜茲的姑娘任弘沒仔細看,但那些喜歡蓄長發的小伙確實美如花。
他手一揮,又畫了個大餅:「便是要來趕走匈奴,幫蒲類人復國的!」
但四曲之外,又一個頭戴鹿角盔的人站了出來,用生硬的漢語請戰。
然後,他們就順著狼何那激動指向遠方的手指,看到了祖輩父輩在篝火旁反覆懷念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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