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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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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04章 只要肯攀登

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04章 只要肯攀登

……
但讓趙漢兒哭笑不得,任弘選他作為敢死隊領頭的理由,竟然是……
而不像現在,如砍瓜切菜,用點力氣就鑿進去了。
此人下拜道:「祖先乃是秦末之際,從新秦中被擄至匈奴的工匠,三十年前,跟著匈奴人輾轉來到車師,就此留了下來,為車師王鑿井數十,遂得為貴人。」
「來不及了。」
但在趙漢兒眼裡,那些匈奴人不過是活靶子,此時月光明朗,城內也有舉火,他不斷避讓開弓,連殺三人,對方果然沒有射鵰者。
趙漢兒喘夠氣了,抄起弓刀,因為他隔著老遠便聽到,韓敢當金城曲的敢死之士攀爬地點,也響起了那廝的怒吼:
蘇猶連忙指著院子里的那口井道:「在井裡!」
沿途還是遭到了一些抵抗,除了不斷過來送,卻很快被河西曲三百勇士打得屁滾尿流的車師人外,最棘手的當屬撤離時留在城中監視車師的匈奴人。他們蹲在牆上朝敢死之士射箭,不少敢死之士應聲倒地。
敢死之士此行主要是為了抓獲車師王,是帶了譯者的,這會跑哪去了?
此刻的交河已經徹底亂了,漢軍主力強攻東門,那兇狠勁前所未見,讓經歷過三次交河之圍的老人都膽戰心驚,這不是佯攻,絕對不是!
甘延壽是天水曲的人,此番因自告奮勇,說在北地郡時曾徒手爬上十丈高的黃土塬,被任弘准許參加夜襲。
好笑之餘,卻又憋了口氣,他們河西曲跟著趙曲長不爭不搶,可真輪起來,他們才是西安侯的鄉黨,比金城曲還嫡系!
趙漢兒看出門道來了:「力氣不錯,準頭也好,平日經常用石頭打鳥?」
好在東門那邊戰況似乎很劇烈,不是說好佯攻么和*圖*書?總感覺辛武賢完全是在真攻打,交河城裡的車師人也很緊張,到處都是呼喊和吆喝,掩蓋了這土壁上窸窸窣窣。
聽到動靜后,車師王抬起頭來,就著月光,看到了趙漢兒的圓臉,對他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
不多時,靠著甘延壽的蠻力,他們推開了車師王宮大門。
十個,二十個,三十個……五十個,直到這時,才又有兩個巡邏的車師人發現了他們,大聲示警。可交河裡的丁壯大多在東門,隔著幾里遠恐怕是聽不到。
儘管有西安侯在敦煌酒泉時,就料敵于先開始籌備的攀登工具,專為這一戰做準備,但想爬上去,哪怕身手最敏捷的趙漢兒,起碼也要半刻鐘,西安侯說了,要點是永遠三點在牆上,只以一手或一腳運動。
講究點的障城外牆,生土甚至要蒸過,拌入米漿,直到干后硬得像石頭,鋤頭使勁鑿上去只會震得雙手發麻。
「爾母婢也……」趙漢兒無聲怒罵,待會那滾燙的金湯躲還是不躲?
那是車師的王宮,就算裡外夾擊失敗,也能逮了車師王及其嬪妃子女做人質。
他伸出手給趙漢兒摸,果然滿是老繭,不是天生享福的貴人:「小人常勸車師王與大漢為善,可他為二王子蠱惑慫恿,不聽啊。」
就這樣的人,也被任弘拉進了敢死之士吏。
趙漢兒心跳都快停了,抬起頭,卻見左右空無一人,只能聽到交河東門,漢軍士卒越來越大的呼喊。
「韓飛龍,喊你母!」
看似固若金湯,實則處處都可以是破綻。
甘延壽謙遜道:「不敢,只用來打鹿和野豬。」
他想起自己少時從北山燒了匈奴父親的帳篷www.hetubook.com•com向南逃竄,翻過長城,逃到破虜燧,被那位姓趙的老燧長收留。
王老一瘸一拐過來道:「好像半路中箭死了。」
王老這人,平日受點皮外傷都哼哼,何況現在一鬆手掉下去起碼斷腿。趙漢兒生怕他驚慌下呼喊出來讓眾人功虧一簣,可王老卻硬是忍住了,掏出腰間的匕首插在土壁上,一點點往上挪。
趙漢兒不管那麼多了,揪著衣襟追問道:「車師王何在?」
任弘從城外抓獲的車師人處,問清楚了這年頭交河城裡的區域分佈,還真和後世遺址差不多,最西邊的荒地是墓葬群,西區為手工作坊和居民住宅,東側有軍營方便防守東門。
趙漢兒坐在原地喘息之時,一個又一個敢死之士順著繩子爬了上來。
這是謙遜?趙漢兒無言以對,匈奴人這下不在牆上開弓,而揮舞著刀衝殺過來了,只是他們馬上功夫了得,巷中步戰哪是輕俠出身的漢軍對手?
趙漢兒也不講究,反正這些生土牆足夠厚,他們索性乘著韓敢當沿著城中大道,一路朝東門殺過去,攪得交河大亂之際,讓眼尖的王老爬到了牆上尋找道路。然後便帶著下屬們,頂盾持刃,或者直接以方才的鶴嘴鋤為武器,朝城內最高大顯眼的建築趕去。
所以東門處督戰的車師王子烏貴,甚至還不知後院失火了。
燧卒最經常要做的一件事,便是修補長城烽燧,最初時,漢人築牆的方式在趙漢兒看來是極其新鮮的,在匈奴雖也偶爾堆土建牆,但絕不會像漢人這般,在版築中加入蘆葦、麥稈等物,然後用大杵一點點夯實。
更有人請命:「俺沒偷過雞也沒摸過狗,但翻牆偷過鄰家之hetubook.com.com妻,一個月翻十次那種。」
卻是甘延壽所為,他夜晚時弓箭命中率低,情急之下開始撿石頭砸。
趙漢兒有些頭大,沒法,只能讓甘延壽將王宮一把,將見到的所有人都逮起來,可仍然沒有類似車師王的人。
「穩了。」
這便是真正的夯土牆,與這鬆軟土崖的區別。車師人找到了交河這處得天獨厚的河心島嶼,以天然的島嶼土台為牆,得以百年不失。但今日,終究要為他們的討巧付出了代價。
當王老抓到一個頭上扎幘,穿白絹衣的中年人時,他竟然說了漢話。
而或許對交河的高度太過自信,車師人居然只在遠離崖壁的地方,築了一道低矮的牆垣,高不過一人,相當於沒有。
他必須緊緊貼著崖壁,勿要讓在遠處守夜的車師人聽到鐵鎬敲擊土壁的聲音。
因為連道路也是硬生生挖出來的,故全城雖無外牆,但內部卻七拐八繞,就象一個層層設防的大堡壘,人行路中,像處在深溝之中,無法窺知他處。
然後就癱坐在地上,趙漢兒累壞了,抬起頭大口喘氣時,他發現月亮,也剛從烏雲中鑽了出來,給戰火中的交河投下一絲溫暖的月光,落在趙漢兒臉上,好似要給予他殺戮前片刻的寧靜。
要射第四人時,那人卻被一顆呼嘯而至的大石頭砸爛了臉,仰面掉了下去。
……
但無聲的攀爬是艱難的,更何況只在十多裡外的土台上練了一天。還是有人出現失誤,在趙漢兒快到頂時,他旁邊的人靴上的鐵尖折斷,雙腳踏空,只剩下一隻手拽著鐵鎬,整個人吊在十丈高的地方。
交河城西,響起了趙漢兒對他的回應,好似在對暗號:
這次任弘挑人很別緻,竟m.hetubook•com.com要求,最好是翻過鄰居家牆,偷過雞摸過狗的。
任弘挑了金城曲、河西曲精銳各三百人,由趙漢兒、韓敢當帶領,分兩批摸著黑到交河之下,以偏僻少人防守的北、西為突破點。想要靠數十名擅長翻山越嶺的勇士以鶴嘴鋤鐵尖靴先登,再放繩讓後續甲士登上去。
這便是那個翻牆偷鄰人之妻的武威郡遊俠兒,趙漢兒記得,他好像是姓王,單名一個老?
這能一樣么?河西長城矮的地方不過丈余,防馬不防人,可這交河的土崖,足有十五六丈高!
趙漢兒呼了口氣,抬起頭,交河的崖頂,就快到了。
「暴露了。」
趙漢兒詫異:「漢人為何會來車師?」
但等他小心翼翼,伸頭去到井口一看,卻見井壁中央,身材有些臃腫,一身紫色蟠紋綺服的車師王,雙手正努力拽著打水的井繩,腳踩著小小的水桶艱難維持平衡。
「軍侯饒命,我是秦人……不,是漢人,漢人!」
當鶴嘴鋤深深釘入土崖中,而足下鹿皮靴的鐵尖也契入土縫之中,靠一手兩足|交替拉拽著他的身體向上時,趙漢兒鬆了口氣。
這時車師人一低頭,才發現崖壁上竟掛了不少敵人,頓時目瞪口呆。
趙漢兒大喜,他手上動作比腦子還快,肩膀上的粗麻繩立刻卸了下來,和後續爬上來的王老一起,將它系在不遠處的樹上,往下使勁一擲。
好在,交河也很大,周長足有七八漢里,建築集中在東、南。以如今辛武賢已帶著四五千兵卒,在東門處發動了聲勢浩大的佯攻,城內幾乎所有丁壯都過去馳援了,剩下的人根本盯不死每一個點。
「關鍵時倒是個好兒郎。」
方才這車師人的同伴呢?竟是沒等他先走了?和_圖_書
「譯者,譯者呢?」
牆壁下,弩手弓手已上矢隨時準備掩護,任弘在敦煌酒泉沒有白白給他們吃肝臟、胡蘿蔔,就希望有支夜裡沒得雀蒙眼的部隊。而土崖上,一個個敢死之士跟在趙漢兒後面,在夜色遮蔽下,如同壁虎一般攀爬。
趙漢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趕在這廝尿出來前,拔下腰間匕首往上一拋,準確擊中了他的喉嚨,然後在其捂著脖子嘶啞哀嚎時,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結果了其性命。
對爬上來的人而言,永不沉沒的交河,已如同不設防一般。
「我叫蘇猶。」
天水、隴西那些良家子當然不合適,倒是金城、河西四郡相反,能被大老遠發配遷徙,哪有什麼家世清白的人?要麼是自己犯了罪,要麼是任弘那樣,被祖輩連累了。但都沒他幸運,能被穿越者看上,眾人苦出身沒教養,少時翻牆越貨沒少干,沒想到今日竟能重拾舊業。
說是王宮,其實就兩棟大屋,破開宮門就到庭院,進了庭院則是宮室,沿途已經不再有抵抗,男女老少,所有人都亂竄一氣,哭聲震天,逮住后也語言不通,他們急,趙漢兒也急。
然後是叮噹一聲響,有兵器落在地上,那人匆匆走到土崖邊,卻是個皮胄歪戴的車師人,正在雙手解著腰帶,男人都懂,這顯然是憋急了要小解,掏出來的那活兒正好對準了趙漢兒的臉!
趙漢兒一愣:「井裡?車師王投井殉國了,倒是壯烈?」
「你少時連長城都翻過去了,何況這區區交河?」
「二三子,既然都暴露了,那便讓彼輩知道,什麼叫一漢當五胡!」
就在這時,上面卻出現了人小跑的腳步聲,邊走邊和人說話,車師話趙漢兒也聽不懂,只知道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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