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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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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07章 正議滅烏孫

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07章 正議滅烏孫

只可惜西羌被漢軍平定后,先賢撣就再也沒聽說過醍醐阿達的消息了。
烏禪幕有些擔心:「眼饞伊列水富饒的小王不少,大單于和右賢王,會答應將此封給大王么?」
「不必搭理漢軍,八萬騎繼續向南,向熱海進發!一舉擊滅烏孫!」
雖然漢軍出塞,但右部諸王言談之間,皆神情輕鬆,和漢人打了這麼多年仗,對彼輩常以騎兵出塞一兩千里,襲己方部眾的戰術早已十分熟悉。丁壯控弦之士跟著右賢王、刑未央西征,老弱婦孺牲畜自然要提前北遷安頓好,都不怎麼擔心。
「中間還隔著車師、焉耆,漢軍想襲我部眾,也不容易。」
是繼續在東方挨打,還是到西方打別人,根本不用選。
遷徙,這是先賢撣一直在考慮的事。
「烏孫已失去伊列谷地,失去七河夷播海,熱海不能再失,還請昆彌交出漢公主,以使匈奴退兵!」
他的馬鞭抽打著腳下肥沃的土地:「月氏能擊走塞人,烏孫能擊走月氏,我為何就不能擊走烏孫,佔據此地呢?」
這便是最近的情報,至於韓增攻天山以北右谷蠡王庭,趙充國派任弘智取交河並欲借道焉耆馳援烏孫的事,他們尚不知曉。
就算烏孫能堅持到入冬后,烏孫昆彌肥王也只剩下熱海周邊,而先賢撣,正好可以將部眾從開都水上游遷徙至此,與肥王、泥靡三分烏孫故地。
……
但刑未央帶來的一個消息,讓戰爭有了新和_圖_書的變數。
「我帳下有位來自漢地的吳先生,同我講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我料就漢軍出塞后必像二十年前那樣,進攻蒲類海,遂早早將部眾北遷到金山(阿爾泰山)去了,漢軍撲了個空,想必十分懊惱。」
對匈奴人來說,只要部眾牲畜不失,蒲類海漢軍要佔就占,反正也無法久待,到了冬天整個草原都是大雪,他們還是得灰溜溜回塞內去。
當時的狐鹿姑單于做主,將先賢撣的姐姐嫁給烏禪幕須,讓他帶著部眾安置在右地,隸屬於右谷蠡王。
等到二三十年後,控弦十萬的,就是他的部落了。
烏禪幕是這胡人的姓,名為「須」,他們烏禪幕部落,本是烏孫、康居間的小行國,常常被兩個大行國欺辱侵暴,十多年前,在被烏孫肥王搶掠后,烏禪幕須忍不下去了,索性帶著數千人降了匈奴。
而到時候首當其衝的,自然是他的部眾。
匈奴雖然不太打得過漢軍,可要凌虐烏孫、康居、大宛,簡直輕而易舉!
這場戰爭是右賢王屠耆堂牽頭,他將數年前在龜茲、輪台的失敗全都歸咎於烏孫協助漢軍,此戰欲滅烏孫而後快,只有徹底斬除烏孫對右部側翼的威脅,才能重新奪回西域,樹立右賢王的威名。
河邊成片的蘆葦花連成白色的浪花,在秋風中搖曳生姿,草原已經漸漸枯黃,但仍能讓牛羊馬匹咀嚼果腹,空氣中飄蕩著牧和圖書草的清香夾雜著畜糞淡淡的草腥味兒。而遠處,落日餘暉將山腳下的白樺林點染成金色,再往上是青色的針葉林和雪白的峰頂,一朵黑沉沉的雲正將草原和雪山分隔開來,帶來一場疾風驟雨。
匈奴進軍烏孫分兵兩路,一路為先賢撣、烏禪幕的兩萬騎,從開都水上游而來,另一部以右賢王為正,大單于的執政大臣,郝宿王刑未央為副,從右地推進。除了右部諸王聯軍共四萬騎外,還有刑未央與右大且渠、右大將等從單于庭帶來的兩萬騎。
自從詐殺了舊右谷蠡王后,先賢撣產生了一些變化,不再一心為匈奴著想了,開始更多考慮自己的興亡。
「右谷蠡王庭,甚至日逐王庭,焉耆、危須等向我納貢的屬邦,統統拱手讓給右賢王,往後十幾二十年裡,就讓他擋在我面前,承擔抵禦漢軍兵鋒西進的重任吧!」
「也難怪百多年前,隸屬於胡的小部落烏孫,奉老上單於之命擊走月氏,在此繁衍幾代人後,就成了控弦十萬的大國。」
奇怪的是,過去一向與他不對付的先賢撣,也附和屠耆堂,極力鼓動繼續用兵,趕在入冬前滅亡烏孫——事到如今,不管烏孫交不交出解憂公主,嘗到了甜頭的匈奴諸王都不願輕易結束戰爭。
刑未央看著二王道:「句林王和溫偶駼王都派人來報,說漢軍數萬人分兩路出塞,蒲類海的游騎則看到數萬騎聚集在那。」
先賢撣道:「https://m•hetubook•com•com我的部眾就在舊日逐王庭,來此不過十日,仗一打完,就讓他們來過冬,先佔住地盤,大單于和右賢王只能認。」
但匈奴使者還是要繼續催促,若真讓烏孫交出漢公主,同漢絕交,漢朝興許就會坐視烏孫滅亡而不救。
倒是先賢撣心中一驚,但算了算蒲類海到日逐王庭的距離,便又安心了。
更何況,他還能暗地裡和右賢王達成一筆交易:
再往外走,南邊是城郭之邦大宛,在匈奴人眼中,那就是一個提供優良馬種和葡萄酒的奴僕,從來不敢對匈奴說不。而康居國號稱行國大邦,控弦數萬,先賢撣卻不將其放在眼裡。
到了次日,先賢撣在昔日的烏孫昆彌溫泉行宮,同右賢王等匯合。
先賢撣見識過漢軍的厲害,比起與之正面較量,他寧可將這機會讓給別人,自己尋個安全的地方蓄養力量。
……
遠離漢軍兵鋒的伊列水,便是上上之選。
就算漢人氣不過,一把火將秋日的蒲類草原燒了,明年大雨澆下,春風拂過,草原會長得比今年還要好,屠耆堂還得謝謝他們!
「就像我仍為日逐王時,為右部做的事一樣!」
烏禪幕須嘆息道:「我當然想帶著妻、子,回去祭祀烏禪幕部先祖的石冢,但我的故鄉,還在此地西邊很遠。」
烏孫連敗數役,損失了上萬騎,余部撤往熱海,而其北部的七河夷播海一帶,泥靡和烏就屠公開分裂烏和圖書孫,迎接匈奴,自稱「單于外甥」。
沒來得及撤走的烏孫人已經變成了屍體,橫七豎八躺在河邊,昔日的日逐王,如今的「右谷蠡王」先賢撣騎在馬上,以征服者的姿態,審視這片富饒的河谷。
……
還得感謝死得正是時候的漢朝皇帝,導致漢軍現在才出塞。
九月上旬,漢軍尚在車師之際,烏孫人卻已經失去了整個伊列水河谷,草原上扎滿了匈奴人的氈帳。
同時先賢撣又念叨起一個人來:「多虧了醍醐阿達為右部使者,騙得西羌反漢,讓胡得以在春天時進攻烏孫,奪取車延、惡師之地。」
先賢撣大笑:「若是我將右谷蠡王庭遷到這,立足為伊列水,遲早會幫你打回去!」
而與此同時,熱海之畔的烏孫冬牧場中,烏孫國的翕侯、大將們齊齊朝連吃敗仗后憂心忡忡,終日沉溺於杯中美酒澆愁的肥王翁歸靡請命:
哪怕先賢撣的曾經的日逐王庭,右賢王的蒲類海,都略有不如。
蒲類海是右賢王屠耆堂的王庭,眾人都看向他,屠耆堂卻大笑起來。
相較於伊列河,不管是龜茲還是車師,都成了乾燥的貧瘠之地。
作為昔日烏孫近鄰,烏禪幕須也沒少羡慕過被烏孫佔據的這塊寶地:群山在伊列水東方形成了一個夾角,不但擋住了炎熱的沙漠,還讓伊列水谷地,變成了整個西域最濕潤的地方。來自西方的水氣在山脈高處變成了雲朵,又化為雨雪降落滋養大地,讓伊列河畔鮮花盛hetubook.com.com開,且就算秋冬亦十分溫暖。
作為統治西域,站在面對漢朝第一線的小王,從傅介子奪取樓蘭開始,先賢撣就能感覺到,漢人奪取西域,斬斷匈奴右臂的決心,和鐵門關一樣堅定。
先賢撣感慨:「難怪大月氏為冒頓單于所破,離開河西和蒲類海后,便輾轉來此落腳。」
「漢軍來了。」
如今,滅亡烏孫,對大單于、右賢王、先賢撣都有利,三方遂達成一致:
先賢撣對烏禪幕道:「若能以伊列水為駐牧地,不斷吸納周圍牧民,十年之內,就算不靠大單于和右賢王協助,我也能徹底吞併烏孫。」
先賢撣萌生了一個想法:「烏禪幕,你想回故鄉去么?」
先賢撣看得眼熱,烏禪幕則恨恨道:「十多年前,烏孫將我部趕走,而今日,烏孫人也嘗到失去牧場,舉國流浪的滋味了。」
烏禪幕須一愣:「大王想要遷帳?」
換了匈奴本部,這時節極其乾旱,根本別指望下雨。
眼下經過數場大戰,烏孫肥王放棄了伊列水,敗退熱海赤谷城,戰爭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隨著冬天越來越近,是時候決定去留了。
先賢撣很滿意,對自己的姊夫,一個長著濃密鬍鬚,瞳孔淡藍的胡將道:「烏禪幕,你說的沒錯,這伊列水,確實是整個西域最濕潤富饒的地方。」
鐵門關的存在,讓匈奴永遠失去了西域南部,漢人設立西域都護府後,屯田卒和士兵越來越多,一場決定西域歸屬的大戰,遲早會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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