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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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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35章 北庭

第六卷 將軍三箭定天山

第335章 北庭

這種以北制南的情況,歷史上會反覆出現,興起於金山的突厥牙帳踩在高昌等邦頭上;回鶻汗國為黠戛斯擊破后從北南下,將西域人種換了個遍;回鶻後裔變成綠洲農耕者后,輪南下的蒙古可汗們統治這片土地了;一直到準噶爾汗國皆是以北壓南,打得綠洲政權哭爹喊娘。
「你的字沒取錯,真是深謀遠慮啊,但此事還得回朝中再稟與大將軍細議。此番出征,我軍近十萬匹馬死了大半,士卒也傷亡什二,花費錢帛何止十數萬萬,新設都護不能太急。不如這樣罷,我撤兵時會在東且彌留一曲兵屯戍,道遠且將你今日說的話,去擬一道奏疏……」
「因為西域南北兩路,北可制南,南不能制北!」
細細詢問后,任弘在大軍東返即將抵達東且彌,也就是後世烏魯木齊的前一夜,攜帶自己的計劃,再度拜見了趙充國。
趙充國沒有立刻表態,只沉吟道:
趙充國、韓增都面帶笑容,心中卻是驚肅,覺得事有蹊蹺,莫非……
「北庭。」
「我曾從我父處得見李陵《答蘇武書》的副本,確實說過類似的話,還引用范蠡、曹沫來自比,何其荒謬!會稽之恥,蠡非其罪;魯國蒙羞,沫必能報,所以這二位不必死。然李陵苟且偷生逃避死亡,使自己降低身份受制於匈奴。即使他真有拳拳報國之心,當如吳君一般在內發難,再不濟,也可以像趙破奴那樣被俘兩年逃歸。」
「雖然確實難承和*圖*書忠孝智勇之名,但彼之不死,可能是宜欲得當以報漢也,或許是因為圖志未立而怨已成,計未從而骨肉受刑……」
此地三面環山,北部好似一個朝向準噶爾盆地的喇叭口,由於天山屏障,冷空氣不容易入侵,導致這出現了酷似熱海的暖帶,但畢竟已是十一月中旬,迎接他們的是紛紛揚揚的大雪,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李陵策名上將,出討匈奴,墜君命,挫國威,不死於王事,不可以言忠。屈身於夷狄,束手為俘虜,不可以言勇;喪戰勛於前,墜家聲於後,不可以言智;罪逭于躬,禍移于母,不可以言孝,四者無一可。不死何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因為一時之難而放棄天山北麓,不過數年,右賢王又將捲土重來,到時候將與西域都護分庭抗禮,反覆爭奪車師。」
楊惲其實是最希望李陵能做點什麼的,比如將右賢王綁了送過來,如此便能證明外祖父當年判斷是對的,被牽連下蠶室是千古奇冤。
「少卿至此除了犒軍,還有何事么?」
而丙吉的目光越過兩位將軍,又落在了任弘身上,來自朝中的詔書,只能讓這三人知曉。
楊惲是那種心眼小且睚眥必報的傢伙,對害了他外祖父下蠶室的李陵絕無好感,也不管吳宗年還在任弘帳中,就批判起來了:
吳宗年不敢再言,任弘倒是止住了楊惲:「當初一念之差,便謬之千m.hetubook.com.com里,事已去矣,將復何言?不過他能找到蘇公僅剩的骨肉並送歸,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吧。」
對了,岑參老哥就是在這寫下那首詩的吧?
堅昆便是唐代時的黠戛斯,該國地在後世西西伯利亞平原葉尼塞河上游,後來慢慢向南遷徙形成了吉爾尼斯……不對,是吉爾吉斯人。
任弘跟在後面,也認出他來了,卻是曾與自己一同迎了劉賀入長安的光祿大夫丙吉!
作為霍大將軍親信,丙吉此刻出現在東且彌,算算時間,起碼九月初就離開長安了。
「故僅僅烏孫一國,人口就超過了綠洲二十余邦之和。匈奴右賢王設王庭于天山北麓,亦能凌虐西域百余年。」
趙充國頷首道:「好名字。」
設西域都護都有那麼大阻力,再在天山北麓設治恐怕也會遭到很多人反對,任弘需要得到蒲類將軍的支持。
丙吉笑道:「只是長安……出了點小事!」
「呼揭,位於金山以南,高鼻深目,與匈奴異種,狩獵放牧為生,其地多貂,單于叔父為呼揭王,勝兵萬騎。」
這是由地理環境決定的,南疆意味著一望無際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零星點綴的綠洲和無盡的戈壁灘,即便羅布泊還廣袤,也無法改變它的整體乾旱,可養活的人口極其稀少。分散的綠洲農耕城邦,很難統一。
這也是趙充國近來考慮的事,見任弘主動提及,便道:「強弩將軍也與我商量過,他認為當放棄天山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北,只守天山以南的車師等地,慢慢屯田經營,道遠以為如何?」
數日後,大軍抵達了東且彌,便是後世烏魯木齊。
楊惲雖然被辛武賢打掉了顆門牙,卻絲毫阻止不了他那張嘴針砭時弊,在聽說韓增為堅昆兵所阻,未能追上右賢王后,便開始痛罵李陵。
「無他。」
聽聞蒲類、強弩兩將軍大捷而歸時,這使者已穿著一身厚裘服,頂著斗笠冒雪在城外等待他們了,待趙充國、韓增抵達后脫了笠,笑吟吟地過來恭喜。
任弘道:「車師乃匈奴出入西域中樞,又可屯田積穀,確實重要,但若只守車師而全然放棄天山以北,實在是可惜啊。」
相比於後世還將爭議兩千多年的李陵,任弘更關心的是接應右賢王的那兩部,呼揭和堅昆的詳細情形,遂細細問起在右地待了四年的吳宗年來。
「下吏已經擬好了。」
「可如今二十余年過去了,李陵又有什麼作為呢?但患漢之不知己,而不自內省其作為,堂而皇之做了匈奴小王,辮髮左衽,阻截我軍,保護右賢王離開,叛漢逆臣明矣!而遂亡其宗,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為愧,不亦可乎?」
任弘將自己不成熟的意見奉上,卻見上書:「《請設北庭都護府疏》。」
「我外祖父太史公曾冒死在孝武面前為李陵說情,認為陵事親孝,與士忠信,為將智勇,常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有國士之風,然惲以為不然。」
而北疆和-圖-書則意味著高山、草原、森林和來東歐暖流帶來的降雨,天山北坡優良的氣候,不管是農耕還是畜牧,都能養活更多人,很容易出現強大的遊牧政權。
「蒲類將軍,如今右王慘敗北遁,天山南北再無匈奴,東西且彌及車師等邦甘心附漢,然勝之易守之難,下吏在想,往後大漢要如何經營此地?」
「恭賀兩位將軍大戰告捷,重創右賢王,大將軍所料不錯啊,五路北伐,定是蒲類、強弩功冠諸軍!特遣我來犒軍。」
那匈奴人就又能重返天山北麓,這場仗就白打了。
東且彌是任弘提議「北庭都護」設立的中心,清代北疆三大戰略要地,一是伊犁將軍,漢之烏孫,二是巴里坤,漢之蒲類海右賢王庭,第三就是烏魯木齊了。背靠天山,南通車師,屯田搞得好,足以養活數萬人口,乃是大漢在北疆最好的立足點。
天山是南疆和北疆的界線,它確實是太長了,任弘他們跑了三個月,從伊吾趕到熱海,足足四千漢里,但也只是從東天山跑到西天山,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那巍峨瑰麗的峰巒裙邊。
楊惲罵得痛快,吳宗年見過李陵,還受過其恩惠,而那種身陷敵國,夜不能寐,側耳遠聽,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吟嘯成群,邊聲四起。晨坐聽之,不覺淚下的感覺,他最清楚不過了。只弱弱地說道:
楊惲搖頭:「李陵和吳君可不同,軍法,將軍校尉以城邑亭障反,降敵國,皆腰斬。其父母、妻子、同產,無少長m.hetubook.com.com皆棄市,李氏族滅並無問題。」
這兩國都是冒頓單於時征服的,不少呼揭人被俘流散於匈奴為奴僕,後來隨著匈奴人南遷進入中原,成了羯人。
「下吏打個比方,這巍峨天山,完全可以成為大漢守護西域的長城,東西且彌、卑陸等邦,可以作為長城外的烽燧。各邦土地肥沃而人口稀少,若能駐軍屯田,在東且彌再設一都護府,管控天山北麓,便能御匈奴於國門之外。屆時左結烏孫為強援,右驅蒲類海小月氏為獵犬,加以經營,不出五年,便能蠶食整個右地,徹底斬斷匈奴一臂!」
清代治疆便是重北輕南,老左收復新疆亦是先北后南,到了共和國時就更不必說了,北疆人口佔了自治區七八成。
但在東且彌等待他們的,不止是輜重部隊和傷病,誠惶誠恐的小邦君長,還有一位來自朝中的使者。
「我看他死後,非但無面目見孝武,更無面目見我外祖父、蘇子卿了!」
……
橫掃右地,將右賢王都打跑了,這麼大的戰果,是出兵前沒有想到的,西域北路太大太遠,漢軍不可能在所有地方駐軍,必須有所取捨。
「堅昆亦然,位於呼揭西北,丁零以西,康居、烏孫以北,為匈奴西北鄙國,從車師去堅昆,要走足足五千里行程,隨畜牧,亦多貂,有好馬。李陵被封為堅昆王,已治其國近二十年,堅昆遂強,勝兵亦萬余騎。」
任弘以為,當乘著右賢王敗逃,匈奴各部逃離天山北麓的機會,佔住這片土地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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