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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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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安西都護胡赤驄 第379章 碎葉城西秋月團

第七卷 安西都護胡赤驄

第379章 碎葉城西秋月團

「應該開一座窯,燒出第一塊磚胚。」
這是大國的自信,西域使者前往大漢,漢天子最怕的是他們看得不夠多,從長安街坊的富饒到細柳營的漢軍陣列,從來不藏著掖著。
大宛跟大漢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接觸過了,張騫逃離匈奴后抵達大宛,再通過此處,抵達其西南方的大月氏和大夏,而大宛久聞漢朝富饒,欲通不得,見漢使來到,深表歡迎,禮送張騫。
任弘下了蘿蔔,行走在這片土地上,伸出手后,指尖正好能摸到及腰高的牧草,撓得他心痒痒的,忽然對一旁的瑤光說道:
碎葉水的衝擊扇阻止了西部沙漠的侵蝕,為此地帶來一片水草豐美之地,故名碎葉川。
作為長公主,瑤光少時便能按著烏就屠揍,而作為任弘的夫人,漢軍在赤谷城的大勝也給她帶來了更多威名。
文忠在疏勒與都護分道前來大宛,目的自然是為了迎接天馬。
一路看下來,文忠發現,西域任何地方都無法與之相較,號稱富庶的烏孫伊列河谷也不行,若移之於大漢,涼州諸郡亦不如也,恐怕得將右扶風單拎出來,其富饒繁榮才能與大宛相較。
但此地仍不是終點,或許只是像陳湯那樣的,無數漢人冒險家故事的起點,也是他們家族史詩的開篇!
後世,此處已在國境之外,楚河流域成了吉爾吉斯的首都。任弘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只因為一個人,一位所有中國人都耳熟能詳的人物,他生而能吟詩,長而動天下,死而傳千年!
和*圖*書比如說,堅持在大宛東部的郁成城交接天馬,而非其都邑貴山城。
「吾妻,我想要要給駒兒取什麼名了。」
此時的任都護,已翻過了蔥嶺雪山,抵達了草木正旺的碎葉水(吉爾吉斯斯坦楚河)畔。
宛人自覺理虧,告罪后也只同意在郁成城中交接天馬,他們找的理由是:「貴山城近來鬧了馬疫,死了許多天馬,不可前往。」
「就叫他『任白』!」
尋常漢人自持天朝上國,自然看不上大宛這戎狄之邦。但任都護作為時代的異類,偏就是個竊疾的傢伙,吃著西域這大碗里的菜,眼睛卻盯著大宛這小碗里的肉,葷素均衡才好下飯啊,富饒的土地只嫌少,不嫌多。
直到輪台詔後漢軍撤離西域,大宛與漢的往來中斷了十幾年,質子也回去了。直到元鳳三年,霍光遣傅介子赴大宛迎天馬,作為重返西域的標誌,兩國才重新有了交集。
文忠甚至在河流邊上見到有灌溉渠和稻田,一些膚色黑褐色的奴隸在沒過腳裸的水田裡勞作,據說是大月氏從南方身毒國掠來的奴隸,轉手賣給了大宛人。
另一種是那些住在城鎮里的市民,多是身披袍子,深眼而頭髮黝黑捲曲的商賈階層,留著濃濃的大鬍鬚,大概就是與那罽賓沙門同族,任都護口中的「希臘人」,善市賈,爭分銖,俗貴女子。
第二次攻宛,漢軍校尉王申生等千餘人作為偏師,想來郁成找回場子。然而郁成一次凌晨襲擊,用三千人攻m.hetubook.com.com漢軍,竟殺得千余漢軍全部覆滅,王申生被戮,數人脫亡而已。
什麼叫吃軟飯!夫妻財產共有,老婆的就是他的!
最後還是靠上官桀才攻下郁成,追郁成王至康居附近斬其首,好歹為貳師軍挽回了點顏面。
大概是怕得罪了文忠和都護府,在送了他一些大宛特色的金銀器作為禮物外,更在兩匹貢馬之外,牽來了一匹肩高足有八尺的汗血馬:
大宛主要出產農產品,而其周邊幾乎都是行國,如烏孫、康居、月氏等,故商賈往來頻繁,互通有無。
任弘指點著平坦的碎葉川:「然後讓匠人挑一處地方,在這建一座小城吧,三里之郭,郭門外屹立起高高的漢闕。」
「此大宛王之馬,名為『象龍』,聞安西將軍好名馬,願贈與任都護為坐騎!」
文忠正色道:「宛王莫非是害怕漢使覬覦大宛?真是笑話!大漢地方五萬里,坐擁四海,為天下富;宛之地方五百里,國小民貧。豈有舍其文軒,鄰有敝輿而欲竊之;舍其錦繡,鄰有短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鄰有糠糟而欲竊之者也?」
放目望去,牛羊在河邊咀嚼,馬群在清澈的河中飲水,頭戴高尖帽的牧民揮舞著鞭子馳騁往來,見到瑤光的旗幟后便過來拜見,獻上馬奶酒和乾酪,不論男女老幼,對他們的新領主都十分恭敬,而瑤光會禮貌性地品嘗一點。
而現在,這地方卻陰差陽錯,成了任弘家族的領地。
如今他們與康居、大月氏結盟,對漢和*圖*書軍在烏孫的行動持警惕態度,處處加以提防,甚至找各種借口,不願讓文忠進城,像是生怕城防被他窺探去一般。
這大宛與西域城郭諸邦不同,不屬都護,被視為大邦。
對大漢來說,郁成是恥辱的代名詞,石頭堆砌的城牆高大,難怪李廣利第一次遠征時來到此地,竟被郁成人大破之,所殺傷甚眾,真是丟光了漢軍的臉,最後不得不在大宛的嘲笑中狼狽而返。
任弘知道自己這一路來在尋找什麼了,于闐和莎車,都不是他為淘玉者們劃定的旅途目的地,碎葉川才是。
……
「終於想好了?」駒兒只是她們長子的小名,瑤光可等正經名許久了。
任弘笑道:
這座拔地而起的碎葉城,將為絲綢之路上來往的旅人提供著水源和安全庇護,也會成為大漢直接控制力在蔥嶺以西的橋頭堡。
……
而大宛的主要居民有兩種,一種是頭戴著尖帽子,騎馬的塞人,語言與疏勒有類似之處,主要活動在鄉野中,大宛王亦是塞人。
「難怪都護說,大宛是一片流著葡萄酒和蜂蜜的沃土。」
若戰爭就那樣停止,大漢在蔥嶺以西,恐怕要留下一個「兵弱」的名聲了。
可李廣利最終還是沒攻下貴山城,這是大宛人至今都忘不了的驕傲,那兩場戰爭反倒在無意間拔高了大宛的地位。
「良人覺得此地如何?」瑤光有點炫耀的意思,她作為大漢安平公主,也有一縣作為食邑,只是戶數比不上西安侯,可如今加上這數百里草原,頓和-圖-書時就不虛了。
文忠不卑不亢,揚著頭呵斥小家子氣的大宛人:「先時,大宛商賈數百人前往玉門購買絲帛,大漢可曾有阻攔?去年大宛使者前往大漢朝賀,天子可曾拒絕宛使進入長安?」
這讓大宛成了無比富饒的地方,國中方千里之地,大小屬邑城池就有七十多個,人口數十萬之眾,相當於漢朝一個大郡了。到處都是農田裡閭,據文忠觀察,不僅盛產麥子,葡萄園一個接一個,盡情享受陽光普照,路邊還有大量野生苜蓿,健壯的馬兒在啃食它們。
但漢宛的親善關係,很快就告終了,太初年時孝武欲得大宛特產的汗血天馬,派遣使臣攜帶千金和黃金鑄成的金馬來換,可謂誠意十足。
在群山所夾的盆地中,大宛所在的費爾干納自然最為富饒,其次則是伊犁河谷,再次為熱海盆地,在其西邊的碎葉水不太引人注目。但這兒卻是絲路北線從烏孫通往康居的必經之地,往西數百里,便是康居國都賴水。歷史上,一個叫陳湯的副校尉會在那大顯神威,那便是大漢軍隊能走最遠的地方。
其國在三面環山的大盆地里,西面有開口前往大月氏,東面則只有一條山谷達坂與西域往來。氣候溫和濕潤,全然沒有沙漠的乾燥,康居草原上吹來的寒風也被山脈擋住,雨水充沛。
但如何治理此地,她還是想聽聽任弘的意見。
「就叫碎葉城!」
雖然李廣利扶持的親漢宛王很快就又被大宛人殺死,但從此以後,大宛也見識到了漢之強盛,維持www.hetubook.com.com了朝貢關係,大宛王蟬遣子入質于漢,約定每年貢天馬兩匹。
這是都護府長史文忠經過蔥嶺山谷,抵達大宛后的感慨。
這可捅了大簍子,才有了太初元年、四年兩次伐宛,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后,大宛最終在內城被攻破前請降,貴人們共殺其王毋寡獻上,又出汗血馬三千余匹,求得漢軍撤兵。
前年漢匈大戰于西域,西涼鐵騎七戰七捷的威名也傳到了大宛,故宛人待漢使十分恭敬,對文忠的招待體貼入微,甚至還找來女子為他暖床,只是文忠發現,在表面的恭謹下,大宛對漢使也有提防。
但大宛素來視天馬為禁物,輕易不許出國。漢使大怒,砸了金馬而去,撂下了戰爭的威脅。當時匈奴還強盛,而漢軍從來抵達過蔥嶺以西,大宛人以為不能威脅到自己,遂追殺漢使,奪其財物。
讓文忠印象最深的,便是每到一地,都有飲之不盡的葡萄酒被拿上來招待漢使,要知道這玩意在長安可是十分金貴,在西域也是貴人才喝得起,而在大宛卻是司空見慣的飲品,據說富人藏酒至萬余石,久者數十歲不敗。
「就算將西域南北所有綠洲城邦加起來,也不如大宛一半富饒,難怪太史公單獨為其列傳。」
但大宛能在強國林立的蔥嶺以西長期獨立,除了得天獨厚的地理外,其武備也不弱。城邑皆有石頭制的城牆,遊牧者很難攻破,其兵則弓矛騎射皆有,只可惜沒能見到那支傳說中數次挫敗過李廣利的希臘人雇傭兵「魚鱗軍」。
現在,卻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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