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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海

作者:奪鹿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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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卻北蠻 第三十章 修心

第三卷 卻北蠻

第三十章 修心

區區幾十年,苦心經營的邊鎮被打成篩子,馬六甲另一邊狂風駭浪還是呼嘯而來。
就是說鄧軍爺本來就不想放人,奈何自己是客軍沒有扣人的底氣,這才想著關押幾日放掉他們,可突然聽說長官成了副總兵,從客軍變成坐地虎,乾脆就不放了。
陳沐都不必動氣,鄧子龍一聲便把幾個京營大頭兵嚇得竹筒倒豆子全吐露乾淨,一個神機營的、兩個神樞營的,然後鄧子龍才拍拍手笑道:「就是嚇嚇他們,卑職早就審問清了,這幾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帶著他留滯京營嚴防死守的驕兵悍將走向昌平的路上,陳沐突然地對鄧子龍這麼說著,因為他知道鄧子龍的老師羅洪先就是江右王門學者。
很多時候人是不是刺頭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幾個京營軍士自然不必多說,老實人也干不出夜潛營寨這種事,不過顯然此時他們已經被鄧子龍收拾服帖,就連陳沐這句問話的第一反應都是看向其身邊的鄧www.hetubook•com.com子龍。
陳沐的表情訝異極了,瞪大眼睛轉而對囚車裡京軍問道:「爾等是知錯了?」
第十五年遭受清算,南調廣東,十八年再聞邊患,老將穿甲騎戰馬,等來的卻是請他出戰的官員被言官認為為同黨而奪俸,一代將星隨之隕落在不為人知的夜裡。
「兩件事。」陳沐踱馬前行,抬出兩根手指,「一是這幾年忙著殺人放火,你得借我幾本書修心。」
他可是太清楚陳爺這無理不吭聲有理欺到底的性子,如今京營有文臣總理,可不是那些軍官說了算,夜潛營寨試圖破壞,直接殺了都不為過,這麼輕鬆把人放掉,太奇怪了。
他說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鄧子龍抱拳道:「卑職要說的正是他們,誠如將軍所料,在京營沒待幾日就有人夜裡潛入營地,被巡夜的旗軍擒了,卑職本想關押幾日就把他們放了,後來聽說將軍加副總兵,就和圖書扣到現在等將軍發落。」
看吧看吧,還說自己殺性不大,還不是把實話說了,除了殺人放火你這幾年還干過啥?
兵馬前行,陳沐調轉馬頭,鄧子龍亦步亦趨停駐道旁,等囚車行至近前,陳沐看著囚車裡倒霉的京營大兵笑了,道:「我是陳沐,薊鎮副總兵陳沐,你們是哪個營的軍士?」
慶幸的是,不論張居正還是戚繼光,他們的方向對天下大部分人今後的人生是有利的。
過世時家無餘財,孤苦伶仃地困病而死。
在官道盡頭,似乎有幾個騎兵影子跟在後頭,猥猥瑣瑣,既不敢離去也不敢追上來。
讓他突然不再那麼厭惡遠離自己地盤,丟到北疆來練兵。
「陳某是殺性那麼大的人么?」
鄧子龍看陳沐沒好氣地看著他,連忙正色拱手道:「將軍,卑職以為待行至駐地,四十軍棍打個半死就行,畢竟初來乍到,直接殺了不好,饒他們一命吧。」
陳沐勾起僵硬的臉,笑道:「為何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麼問?」
在戚繼光與效忠於他的軍隊歃血為盟后,陳沐來到這個世界為適應生存揉碎捏爛而百無禁忌的人生觀,重新塑形回到腦海。
如果方向錯了,他們將是對天下破壞力最大的一撮人。
「你看,這已經知罪,苦頭也吃到,行了,放了吧。」
陳沐並不知道當時看著戚繼光在將台飲下血酒時自己是什麼表情,但後來大戲唱罷,隆俊雄悄悄把筆記本遞給他,小聲道:「將軍可有事要記錄?」
陳沐無所謂地笑,推回筆記,偏頭邊走邊笑至堂中飲宴,他知道自己為何表情會很冷,因為找到了同類。
神樞營就是過去的三千營,嘉靖二十九年重設三大營時更名做神樞營,其實還是以前的老樣子。
而陳沐,也堅信自己今後的方向,是對大部分人有利的。
「將軍剛才——」隆俊雄看了一眼左右,道:「很冷。」
鄧子龍全程撇嘴看著陳將軍,長官今天太反常了,一過來就找和_圖_書自己借書,而且還沒殺人,這要是在往常碰上想害自己的人,恐怕要在轅門下立幾根長桿把他們串起來才能了結這事兒。
因為在接下來十五年裡,戚繼光將一次又一次違背誓言。
「借我幾本你先生的書吧。」
「將軍,卑職還有軍務稟報。」兵馬已從京營拉出來,還能有什麼軍務,然後陳沐就瞧見家丁與五百旗軍的隊列後面押著幾輛囚車大搖大擺地隨行,「那是什麼?」
回昌平州駐地的路上,鄧子龍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怎麼突然要借書,可是出什麼事了?」
大明王朝鐵了心要自毀長城,又豈是你徒效奮臂螳螂就能攙扶的起?
陳沐永遠會記得戚繼光同兩萬官軍飲血酒發毒誓的畫面,因為他終於在這個時代找到另一個不敬鬼神者。
三名京軍實在是脖子動不了,否則必須給陳總兵磕幾個響頭,口中連叫:「知罪,知罪了,只求總兵饒我們一命!」
「第二個是好事,明天兵部派人到昌平,你和呼大熊和-圖-書等著聽封,不出意外是參將和游擊。等錦衣衛募來兵,你們帶著操練,咱要在居庸關待很久,直到這三衛旗軍練好。」
他知道,台上的戚繼光知道自己在說謊。
陳沐能感覺到,鄧子龍是被這幾個俘虜氣壞了。
鄧將軍有點擔心,他的長官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看我做什麼,將軍問話不回,想死嗎?」
他將源源不斷地向首輔次輔各部堂官送禮行賄,甚至最後薊遼的賬目都無所能查,換來其手握京畿軍事大權,帶起一支最強悍的部隊,構築帝國北疆最堅固的防線,並依託這道防線使北虜十八年不敢犯邊。
「我要學心學,致良知。」
在這個世界上他是有幾個同類的,他們目標明確擁有遠大理想、並且能夠為這個理想放棄很多,以至於看上去不擇手段,信奉精英主義,嘴上說的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做的是與旁人同甘共苦,可打心底里奉行的終究是弱肉強食,即便懷揣對弱者悲憫之心,出發點也只是上位者之優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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