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開海

作者:奪鹿侯
開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卷 立軍府 第十章 得罪

第五卷 立軍府

第十章 得罪

想想吧,十六個身著大鎧頭戴吹反兜的十四歲魏八郎揮舞著杵地上比他還長三寸的野太刀悍不畏死地殺進一百個身穿簡陋腹當的十四歲魏八郎陣中。
「王將軍,今日敵軍多半不會進攻了,李將軍已率隊繞行,去找他們的糧道,還請將軍看前半夜,三更派人叫我,我帶人去他們營地放倆小旗箭,不能讓他們睡。」
「我軍兵將屍首呢?呂宋旗軍儘快下葬就行,不挑地,但還陣亡了一名小旗,該送回廣東安葬?」
把命令執行得一絲不苟,別說他要把這幫人埋了,他就是要把屍首拆了陳八智都讓。
他的心在罵:干他娘!
王如龍當即拱手應下,看著陳八智帶著齊行長個小跟屁蟲越走越遠,內心感到更大的受挫……不光要跟娃娃聊天,還得聽娃娃的命令,而且他還打心眼裡覺得夜裡騷擾挺好!
戰事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打完天還沒黑,不過等倭寇挖完坑天就快黑了,王如龍左邊的土坑裡,倭寇正一具一具搬著屍首,王如龍不知從哪聽說足輕最想要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飯糰,專門給每具屍首懷裡放個飯糰,再讓倭寇把屍首搬進土坑。
交戰當日,王如龍向陳八智本陣抬回一百一十六具屍首,其中八十七具為敵人,穿著顯眼大鎧的口羽春良身居最先。
「小時候我不懂,總覺得我待人好,人就會待我好,他待我不好我待他加倍好。」
這麼些年過去,從浙江到兩廣再到日本,該殺的人老子一個沒少殺,過去伏低做小的都高陞了將軍,就他的官職原封不動。
陳八智剛從隨軍木匠那要來了自己讓木匠雕的小挖耳勺,坐在石頭下面挖著耳朵,聽到王如龍這麼問,直至腳下的地,頓了頓才說道:「這是石見國,石見國的土地石見國的人,這的一草一木,以後都是我的,就埋這兒。」
他就喜歡王如龍這股執拗勁,說全部打死,別管將軍說的是不是玩笑話,他就得全部打死,沒全打死哪怕就跑了仨,回來也得認錯。
不管怎麼看,都沒活路。
王如龍咂咂嘴微微搖和圖書頭,他腦海中無端閃過許多年前在新江鎮戰場上那個扛著長穗槍在屍骨堆里被絆倒爬起來罵人的少年,誰能想到?
得勝之後,王如龍所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將敢向他衝鋒的敵軍屍首盡數收斂,不論足輕還是武士,身上不除甲胄、不動財物,向陳八智請求找個地埋了。
我的天,那肯定是一場屠殺。
不為別的,就為老王回來第一句話是給他認錯請他處罰,說追到敵軍陣前,不能再往裡打,還是被敵人走脫了仨。
「但世上不是人人都像我爹,更多人你待他好,他更看不起你,不如得罪人,把人得罪得弄不死你還沒招治你,他就只能待你好了。」
王如龍難得出現的閑聊心緒,就這樣被打斷了。
誰能想到當年傻愣愣盤腿坐在地上接住火藥筒,像個忘納稅被捕快來抄家老農夫一樣意外的陳沐,成了如今執掌海外的南洋大臣;誰又能想到給他鞍前馬後端水洗面的死小孩成了大明海外戰將?
絕對劣勢不逃反衝,他還是不行。
打下手的鄧子龍成了m.hetubook•com•com小總兵官,老下屬陳璘成了大總兵官,就連軟禁囚宅門口送飯的呼良朋都成了參將。
王如龍的內心突然在陳八智咧嘴露出燦爛的笑容里被擊碎,搖著頭正打算離開,突然聽到身後陳八智的聲音。
陳八智邊拿望遠鏡照敵軍布陣地形邊在隨身皮卷上用炭筆畫出來,標註距離與指示物,抬頭道:「其實用炮更好,就是怕吵醒部下,還是圍城好啊,唉。行,我吃飽東西睡去,軍務就拜託將軍了。」
陳八智現實,他完全不懂王如龍為什麼執意要給敵人下葬,也懶得懂,他只是答應了,讓麾下倭寇去挖坑。
王如龍第一想法就是拍手稱快,不過他終究不是李如柏那種含著金勺出生的,問道:「怎麼做,將軍不怕得罪人?」
受挫歸受挫,老王的本事也不賴,撇眼看著周圍地形片刻,叫來倭寇道:「那和那,立兩處木柵,這邊搭個垛牆,明天你們不用打仗,把這片林子砍了,後邊建個木寨。」
陳八智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我從小吃不飽比人瘦,需要人哭www.hetubook•com.com莽蟲就踹我屁股,因為比人弱就是得罪;我爹娘走得早,頂了旗軍幹活挨餓受凍,比人窮就是得罪;養父把我送進戚家軍,戚家軍老卒看不起我,比人過的好就是得罪;我不信神信人定勝天,平托老頭整天叫我異教徒,不願意給神當孫子也是得罪。」
厚葬不現實,但王如龍執拗地認為勇敢的人死後也應該體面,至少要有人,有人把他們埋了,哪怕草草下葬,好過暴屍荒野。
這種勇敢帶給王如龍的感覺非常悲壯,他眼看著敵人大喊大叫著被鳥銃放倒,大喊大叫地躲過鳥銃撞上狼筅,大喊大叫躲過鳥銃躲過狼筅卻沒躲過狼筅下的長矛與鏜把。
老王啊,咱的臉上哪兒去了?
即使躲過一切長兵,長牌大盾劈砍不入,一旦拿身子去撞,裏面隨時會躍出個持腰刀的把人捅死,即使武藝高強,第二輪鳥銃也上好了彈等著。
拿野太刀沖鴛鴦陣,他也不行。
只有王如龍自己清楚,他執意安葬敵人,是因為一貫以勇猛自居的他就在這場發生在山吹城下的戰事中發現,他可能沒hetubook•com•com那麼勇敢。
說著,陳八智捏著小木耳勺指指遠處,道:「來的路上我見有小廟兒,回頭改個名,埋陣亡將士。」
帶兵直面鳥銃輪射,他不行。
那十六柄五尺野太刀被王如龍留下了,他將來要招募一些家兵,把這些長刀賜給他們,只要他們有長刀原主的勇氣。
足輕與武士,存活之時他們的身份就好像旗官與旗軍、月亮與星星,但能攤上王如龍這樣的敵人,也算最好的歸宿。
至於那十六個武士就不給飯糰了,他們估計不稀罕,給幾塊梅干。
陳八智小心翼翼把木勺用綢布包裹好收進背包,抬頭咧嘴笑了,「不怕,我活著就已經得罪很多人了。」
自己跑到日本跟個娃娃聊天,還覺得很正常。
好像老天爺跟自己過不去一樣,怎麼就全天下跟自己有關的人都他娘陞官了,嗯?
也就是遇上鴛鴦陣,換做其他任何陣勢,尤其是日人常用的長矛線陣,根本擋不住十幾個拚命揮舞野太刀的武士。
「得罪?」
「我用軍法殺了三十三個北疆兵,人人畏我如虎,王將軍現在問我怕不怕得罪人?」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