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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海

作者:奪鹿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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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萬曆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圓滿

第六卷 萬曆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圓滿

「你知道那星星飛過去是提醒誰的?人家漫天飛來飛去可累了,體諒一下星星吧!」
聽著這一堆胡侃的車軲轆話,小萬曆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沒好氣地學著陳沐的口吻打岔道:「靖海伯這就是以身作則,充分證明了朕說的什麼才是非常之人。」
「那朝廷養著他們有什麼用?」
萬曆皇帝瞪大眼睛,他知道陳沐不是完人,前些日子派人去南洋衛給陳沐家裡送禮時就知道了,南洋大帥納妾違制,發了一封一品誥命夫人的誥命給顏清遙,才知道天津還有正牌夫人,只好再補發個一品誥命給楊青鸞。
小皇帝眨眨眼,陳沐這一通是聽得他挺痛快的,就是說得太快聽著有點頭蒙,晃了晃腦袋,迷迷瞪瞪道:「朕准,你奏吧。」
「若非要以道德來衡量朝臣才能,百善孝為先,可孝順是論心不論跡的,論跡寒門還能有孝子么,他吃都吃不飽,不幹活就得餓死,去哪裡守孝?萬惡淫為首,別管是淫還是婬,都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別說論心世上無完人,就咱現在這世風日下,這五君子再加上臣,臣今日把話放朝堂上,六個人論跡都沒一個完人!」
連珠炮說得陳沐口乾舌燥,拱手作揖道:「陛下,臣請奏!」
「奏疏?這奏疏挺好的,有hetubook.com.com理有據對仗工整還飽含感情,聽著都能感受到作者的憤怒,而且充分證明了我大明帝國的言論自由,並以身試法證明陛下的言路非常暢通,連這樣辱罵、譏諷的奏疏都能遞至御前,說明在陛下看見奏疏之前,這封奏疏除了作者沒有任何人看過。」
小皇帝露出滿意神色,總結道:「下朝後,靖海伯去吏部與張卿議一議都是什麼職位,老師在府邸服喪,就不要去打攪了,吏部直接送進宮來。」
疲憊的百官緩緩散去,都沒人敢往陳沐身邊湊,猶自坐在龍椅上享受親政快|感的萬曆皇帝大袖裡兩隻小拳頭狠狠懟在一起。
陳沐不理會朝臣詫異的目光,輕輕嘆出口氣,作揖道:「那臣就跟著奪情一起說了,臣也沒有朝堂諸公的文才,諸位耐心一聽陳某污言,這奏疏沒什麼用。」
陳沐故意皺著眉頭嘬著嘴,道:「有!北亞墨利加,處處出缺!不過……他們能行?」
「鄒元標的奏疏是要抨擊首輔,從用官選才、地方刑罰、朝廷言路、黃河百姓四個方面為例,以證閣老能力不足,但這個說法非常牽強,哪裡牽強,方才吏部張公已經說過;而且臣以為鄒元標自己也知道牽強,所以才在最後拿出最重要也是最有殺傷力的說法,從https://m.hetubook.com.com道德一面來譴責閣老。」
「臣聽說我世宗皇帝常說,水至清則無魚。人的才能高低與道德高低是兩件事,況且首輔這並非無德,只是被奪情了。德才兼備自是最好,但忠孝古難全,身許國便難顧家,偌大帝國、堂堂首輔,被人因是否回鄉祭祀過世老父彈劾,這本身就是天大的笑話!」
「言官掌監督職權,可監督的是官員的公事,官員守孝與奪情都在律法中寫著,奪不奪情天底下只有皇帝才說了算,陛下說奪那就奪了,陛下說不奪那閣老肯定依照制度回鄉守孝,就這麼個事,有什麼好議的?真要監督道德,乾脆再成立個德政司,專人就盯著這事,也算各司其職。」
「現在本該監督官員公事的言官整天盯著官員私德不放,動不動因為天上飛個星星彈劾大臣,說朝廷要有災禍了。」
張翰在下面坐著微微向後偏頭,剛偏一半又轉回來,他也沒想到陳沐能在朝堂上把這話說出來,回頭人家五個要真有個既不貪婪也不出入青樓的,就你自己承認了,尷尬不尷尬,傻不傻?
狠人,狠人!
說罷,也不等朝臣反應,萬曆一揚頭,宦官得了示意,高聲唱道:「退朝!」
「天朝上國啊,海外藩屬數十,我們的艦隊都開到兩萬里之外了,www.hetubook•com•com縱橫萬裡間的土地上百姓嗷嗷待哺,只等著我天朝派出大王做總督,以濟萬民,咱們朝堂就干這事?能不能給天下還處在蒙昧的別國帶個好頭,我們可是人類有史以來最開明的國家啊!」
「從《春秋》記載到現在兩千年了,兩千年了啊諸位!就不能換個新說法?去歲、前年,兩年間滿者伯夷、緬甸相繼滅亡,安南亦被攻滅稱臣、日本大亂,蘇祿、婆羅洲的酋長故去四個,爪哇島上三百多萬人酋長四五百個,光我知道的就死了有五十個了。」
「《孝經》開明宗義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那五君子都學過,學到哪裡去了?祭祀老父,是回鄉祭祀還是在北京祭祀,區別何在?侍奉君主、侍奉天下比侍奉父母更重要難道他們不知道?」
「他們五個臣認為是有罪的,首先他們不管陛下同意不同意,反對奪情,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們眼裡只有祖宗禮法,咱萬曆朝的新政與他們沒有關係;前些年財政一直赤字,我先帝那麼仁厚的君主,連個餡餅驢腸都捨不得吃,如今國家剛起步的經濟、天下百姓的生計,在他們這些人眼中也沒有關係。」https://m•hetubook•com.com
以前陳沐也在朝會上發言過,不過此時此刻朝臣望向他的眼神有點陌生,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而且是從一個正常人換成不正常的那種。
「臣認為可以開個先例,打廷杖不但沒用還助長這種不良風氣,萬一沒打死還記恨著陛下,回頭再瞎寫個書,後世影響不好,不行就直接午門外銃斃吧。」
「好了,朕問的是奏疏的看法,你對這封奏疏的看法,就你自己的意思。」
「啊?內容?內容也很好啊,歷來奏疏不都是官員向皇帝表達自己的想法,有些奏疏有用、有些奏疏沒用,有用沒用陛下說了算,但它很好,任何事任何奏疏,都該送到皇帝眼前,皇帝對天下事有決定權,為避免權力濫用,所有決定權有所限制,但知情權一定要有。」
「能行!靖海伯不要小看言官,土木之變后奮臂擊斃馬順的庄毅公王竑也是言官,卻能在危機之時挽大廈于將頃,難道朕的萬曆朝,言官就不行了嗎?」
萬曆也發現自己剛才回答什麼『朕准,你奏吧』說的有點糊塗,忙道:「嗯,這個朕准了,你先說下邊的。」
首次上朝親政,圓滿成功!
「靖海伯,言之有理……」小皇帝神情嚴肅地從龍椅上下來,走到垂簾的李太后那小聲說了幾句不知什麼,就聽看不見面目的太后清冷地出言安撫,道:和-圖-書「靖海伯言之有理,不過皇帝宅心仁厚,不是暴戾君主,就連廷杖亦捨不得,有感近年翰林、言官缺少歷練,讓他們戴罪立功。靖海伯可知道,海外哪裡可直接治理地方的官職出缺?」
發完兩個夫人誥命,小皇帝越想越不爽,朝廷上下有誥命的家裡都一個夫人,憑什麼你陳沐兩個?可發都發了也沒辦法,正好宦官王安說南洋衛港陳府擺設甚佳,乾脆下令錦衣全搬回紫禁城,以彌補多發一張文書的損失。
但陳沐在這個時候說出六個人論跡無完人,這罵人罵痛快了帶著自己一起罵……皇帝眼睛瞪著大大,小手撐在下巴上,都想給陳沐作個揖了。
「一丁點的小事,被有心人一攙和搞得這麼複雜,陛下都說了需要閣老在朝,這奏手本的讓皇帝看看,知道臣子心跡也就算了,還有什麼好議的,難不成誰想當皇帝,越庖代俎決定奪不奪情?」
淫是貪婪、過分的意思;婬才是後世的淫。
這話一出口朝堂『嘩』一下就亂了,陳沐心裏倒是長長地舒了口氣,梯子已經搭好,後邊的事就看皇帝怎麼演了。
「為儘快平息此次風波,臣懇請陛下認真思慮此事,在合適的時間下詔是否奪情,不論是何結果,這都是陛下的權力,旁人就不要再議了。還有這幾個上奏疏的,呃……這是臣的另一奏了,陛下聽完再決定準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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