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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許祿安是打算親自上手給幾人演示一下，毫無疑問，他就是這裏最好的匠人。

他們用的沙都是解玉砂，陳沐看過，跟平時隨處可見的沙不同，最大的差別便是硬，這些沙子在混著水磨礪過玉石後會因斷面重新鋒利，據許祿安說，這樣的沙在過去一個匠人能用一輩子。

陳沐剛想發問，就已經意識到陳實功為什麼想去法蘭西了。

陳實功繼續道：「染患楊，染患西佬病常見病因有二，一為氣化，即自口鼻染入，邪氣攻入脾肺，染患較輕，患者多無與病人接觸，邪毒如何入體尚不清楚，但他們相同的是都準確記得如廁后染患此病，這種病人少，邪氣亦弱，易於治愈。」

很厲害。

反而等到使用扎砣時，因換了更細、稍軟的磨料，磨的時間反而更長。

燒紅軟化的玻璃是被匠人用大剪刀剪斷滴在模具里的，而後經由另一塊模具按壓成型。

聽到陳沐又給楊梅瘡起個名字，陳實功著實和*圖*書愣了一下，緊跟著才非常篤定道：「邪氣。」

「這個樣子還不能用，形狀粗糙，後面就要看匠人手藝了。」許祿安帶陳沐三人走到室外，捲起袖子，指著外面工作的匠人介紹道：「那叫撈沙，沙是專程自順天玉田、真定邢台運來的解玉砂。」

這是一套在一切手段無法驗證之時，通過經驗理論創造出一套以陰陽、五行、五疫、六邪為基礎代號的病症理論，這很厲害。

倘若說做活細緻，那一個優秀的熟練珠寶匠在使用機器時一樣也很熟練，何況你細磨不還是要用扎砣？

「《黃帝內經》論百病始生，說人患病是因風、雨、寒、暑、清、濕等外邪的侵襲，以及喜、怒等情志傷及內臟，但強壯的人即使遇到六邪也能抵禦。」

陳沐知道，那是細菌、是病毒，是一個個看不見的小生物，鑽進你的身體里和你的護衛兵打架，但陳實功和上千年來的醫生們不知道。

陳實功笑道hetubook.com.com：「岐伯說人的憂愁思慮過度，則心臟受傷，外感寒邪再加飲食寒冷，會使肺臟受傷；忿恨惱怒過度，則肝臟受傷；」

許祿安邊磨鏡邊向三人介紹：「過去攻玉的工序複雜，開料、鑽孔、雕琢、扎砣、拋光，福哥送來制鏡之法大同小異，無非粗磨、細磨、上油拋光。」

「我認為這些病症，應當是小活物，正如象大而蜉蝣小，世上當有比蜉蝣更小的生物，只是我等肉眼凡胎難以看見，這些小妖怪生在天地間，就像你說的邪氣，一旦人的身體被他們攻入，便加以繁殖壯大，人便衰弱了。」

陳沐拿在手中，上無一絲划痕，弧度均勻透視良好，幾乎完美。

許祿安所說的扎砣，是固定在桌上的磨輪機，桌上豎放的圓坨磨鏡石中心有長桿搭在另一邊的架子上，桿上有繩圍幾圈，墜下連接兩隻踏板，匠人雙腳先後交替踏下兩隻踏板，磨鏡石圓坨便半圓轉動，匠人從中磨礪鏡片，https://www.hetubook.com.com效率更高。

在他們說話間，許祿安已經將工序進行到最後，細磨好的鏡片是半透明狀的毛面，匠人正使用皮料與油料進行拋光，直至將之做成明亮通透的鏡片，這才用牛皮包著拿了過來。

「書上提到情志所傷是什麼？」

「工序簡單了，有些匠人也圖懶，在粗磨中使扎砣毫不費力，磨出來樣子也還不錯，不過我還是喜手磨，雖然慢些，但做活細緻。」

「就是這樣的鏡片，三個一套，所有鏡片大小均等薄厚弧度各不相同，多做一些。」說著，陳沐抬手對許祿安道：「做好這個，你就能名留青史了！」

陳實功說著皺起眉頭，道：「不過由在下觀察，其亦可有第三種，尚不知病因，興許邪氣早已入體，體無外樣、人尚不知，倘再生性不端，則二染三、三染四，防不勝防。」

「而世上一物降一物，我們先想辦法找到這些小東西，再去尋找能殺死他們而不害人體的藥物ｗwｗ•heｔuｂook•ｃoｍ.ｃｏm，則可藥到病除。」陳沐侃侃而談道：「就連藥物也是一樣，草藥煎熬，是它身上什麼東西被煮了出來，能殺死病菌呢？如果我們多收集能殺死病菌的東西，是否藥到病除的效果更好？」

陳沐擺手道：「不必你去，九經帶著醫師呢，他們也會在那邊做這些事，過些日子就會有報告傳回來，你只需要匯總一處加以研究即可。」

陳沐緩緩點頭，儘管這種說法挺唯心的，但也同樣很偉大。

磨礪鏡片的時間很長，陳沐三人看著許祿安重複的動作耐性逐漸消失，聊起隨後的目的也是自然而然，陳沐道：「有了這個，就能把肉眼看不到的東西放大，你覺得人得病是什麼原因，比方說西佬病？」

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提出了猜想假設，並把這種假設付諸實踐，以一代代醫生經驗積累，來完善這門學科。

但現在生產量大，持續不斷的生產讓解玉砂產生損耗，等下次有船回大明，他就要再購置一批解玉砂。

陳沐側耳。

和*圖*書比起如何磨礪玻璃，陳沐對廠外空地上擺置的各種人力機械更感興趣，比方說轉沙子的鐵盆，下面連另一面鐵圓盤，匠人腳踏圓盤上面的盆便轉動，匠人用其以沙切削玉料。

「二攻入骨髓，乃肝腎受毒。」

「人們確實會有這樣的毛病但無法驗證五臟是否真的受傷。」陳實功看上去想說點什麼，又頓住了，轉而問道：「大帥待此間事了，我想去法蘭西看看。」

但直到許祿安真的上手開磨，陳沐才明白為什麼許祿安說手磨做活細緻，因為粗磨與細磨用的磨料不同，粗磨的解玉砂更粗更利，也因此磨得更快。

那在打仗，打仗就有死人。

「這都需要個前提，我們能看見它們。」

「沙有大小粗細，搗制碾好的砂做淘洗沉澱，自然輕者在上重者下沉，開料用粗沙；拋光用細沙。」

待其冷卻，自然成為一塊匠人需要的凸鏡或凹鏡。

許祿安固執地以手磨鏡，引著陳沐發笑，這倒與做活細緻什麼的無甚關聯，只是他的家匠比較老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