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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柴油汽油這種東西，在國內的零售、專賣，根本就沒開放過經營許可權，陳明誠當然算是犯事兒了。

但其實這種粗暴理解是不對的，是典型的法盲。

說實話，決定跑路的時候，陳明誠根本都還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知道，薩武洋那邊，肯那麼配合屬地管轄，肯定也是有一定追求的，不過這個就不好細說了。

而且，也都沒到公海。

但你不能進了貨之後還在華夏賣。

因為他覺得，顧鯤至少在這一點上，是跟他一條螞蚱的，大家都投機倒把了。

許多人對「投機倒把罪」有所誤解，覺得這個名字97年修改刑法之後沒了，那麼其中那些罪行，後世來做，就不屬於罪了。

天地良心，陳明誠是真沒想到，顧鯤會以這種方式出賣他。

半個小時前，他們搶在陳明誠之前，坐著快艇強行靠幫了這條幾百噸的快船，然後上船輕鬆一頓拳腳，就把陳明誠的人都放翻控制了。

就好比哪怕你2019年，沒有煙草專賣資格的人，躉了香煙私販，那也是犯法的。

他都不炒期貨了，而是炒現貨，這應該比期貨更加「實體經濟」吧？這是多麼令人尊重的實業家！

另外，顧鯤覺得陳明誠這樣的人，是真的罪有應得。

陳明誠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顧鯤呢。

陳明誠在蘭方雖然有勢力，但是他來華夏還是不敢帶管制武器的。而只靠拳腳和冷兵器的抵抗，他手下這些人根本不夠顧鯤龍五和高健雄收和_圖_書拾。

違反特許經營，違反專賣，這些事兒是無論哪個時代都算犯法的。

他甚至都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只是合法合理的商業炒作——炒燃油期貨，在大洋國和布列塔尼都是很正常的貿易，倫敦期貨市場每天那麼多人在炒呢。

然而，下一秒鐘，顧鯤的回答讓他更絕望。

他前幾天才剛剛辦完一切退伍轉業手續，想跟著顧鯤干點利國利民的大事，當然要好好表現了。

最多找兩個陪跑圍標的，象徵性喊幾次。反正賣出來的錢也是要還給滙豐銀行的，做不了手腳，越賤賣越好。」

「涉及囤積炒作的50萬桶油，已經重新沒收了。反正就在原來的庫里，都沒挪窩。交易資金比較複雜，後續處理無可奉告。關於陳明誠抵押/質押財產的執行、銀行債權人的追索訴求，與本案無關。」

顧鯤在粵州盤桓了兩天後，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而偏偏那個讓他自以為可以當退路的後手，又被顧鯤抄了。

「趕緊開船！先看看風聲，沒人巡查臨檢阻撓的話，就直接出海。有麻煩的話，先在香江近海躲躲！搞清楚情況再走！」

老闆就是牛逼，做生意牛逼，揍人牛逼，懂法律也牛逼。

換言之，你覺得華夏油便宜，在這兒進貨，那是沒問題的。

……

所以司機接到這個活兒的時候，震驚地提醒了一句：「這100多公里呢！打表我都不幹，回程接不到活的！兩塊四一公里！」

顧鯤暫時只得到這https://m.hetubook.com.com麼一條通報。

顧鯤說這番話的語氣，渾似高進跟陳金城說：我無所謂，我最多罰款三千，你殺人起碼坐三十年！

「那就不勞您費心了，有些是演的，有些是本來有點小問題，追求重大立功表現的。你擔心你自己吧！」

牛虻不可怕，就怕牛虻有文化啊。

陳明誠登上甲板，忍不住擦了擦汗，一疊聲地吩咐。

「陳明誠一開始希望驅逐出境，不過蘭方方面主動來函交涉，表示尊重屬地管轄，沒有異議。」

本能告訴他，先跑。

計程車司機看著七張大錢，立刻閉了嘴，腎上腺素飆升，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當他發現自己要聯繫的利益相關人都聯繫不上、賬戶也被暫時凍結時。

後續的關鍵，是涉事財產的處理。

一個半小時后，陳明誠來到特區港區，然後按約定地點找到了一條小艇，突突突就出海，行駛了短短几公里，上了那條在海面上待命的他自己的船。

幾秒種后，他才意識到氣氛安靜得過頭了，船上那幾個手下，都低眉順目地面面相覷，一動不動。

龍五和高健雄頻頻點頭，作醍醐灌頂狀。

陳明誠血壓一陣飆升，頭暈目眩，暫時昏了過去。

船艙里轉出好幾個人影，為首的正是顧鯤，他左右兩邊還站著龍五和高健雄，以及其他幾個彪悍的壯漢——那都是許虎等轉業后剛被顧鯤招募的員工，他們一兩個月前，都還在威沙群島駐守服役呢。

「你們不用怕，不會引起糾紛的，hetubook.com.com我是蘭方人，我只是以熱心華僑的私人身份，來『扭送』，扭送知道嗎？唉，所以說你們跟著我辦事兒，也要多學法。普通熱心群眾，把壞人送去，就叫扭送。至於你們，是我的僱員，所以你們也是臨時聽命蘭方僱主，協助扭送。咱可不會在蘭方船上執法。」

到底是化外之地啊。

只要不在金融層面搞突破特許經營的事兒，其他炒作一般十年就到頭了。

衝出在粵州番禺下榻的酒店，他帶著女助理，直接攔了一輛計程車，讓司機去特區。

97之後，投機倒把只是一部分變成正常經營，而更多的是吸收到了「非法經營罪」這個新罪名里、歸到分則三里。（分則三就是「破壞社會注意市場經濟秩序罪」）

顧鯤冷笑著回答。

反正問就是不知道，顧鯤也不敢問。

「那……那跟我交易的人呢？」陳明誠不甘追問。

「你們……你們是華夏的便衣人員嗎？這條船是註冊在蘭方群島的，屬地管轄權屬於蘭方！你們竟然上蘭方船使用暴力扣人……你們……你們不怕引起國際糾紛么！」

陳明誠都懶得再問過路費是多少，又甩了兩張一百塊，只當單程就要一百高速費。

顧鯤對付他，完全不算陰，而是本著古今皆罪、一以貫之的法律準繩。而且這都還沒算陳明誠打探內幕漲價節奏信息的罪過呢。

「我按200公里算給你！五百塊！」陳明誠直接灑出五張百元大鈔。

而事實上，這點距離才二三十塊高速費。

你丫的原來m•hetｕｂoｏｋ•cｏm•ｃｏm在蘭方這種地方，司法拍賣都能做成圍標一樣突擊的。

他從來不讓自己作為後手的船進碼頭等待，因為進了碼頭的話，緊急情況時容易被控制、限制出航。而一直在海上飄著兜圈子，就不怕了。

不過，最後薩武洋好歹還是沒忘了他，給他透了個底：「陳明誠除了船以外，其他的在蘭方的固定資產，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司法拍賣？到時候正式開拍前兩小時才通知公示、然後截標，我保證沒人跟你搶。

可惜，這種抵抗毫無意義。

槍斃是不可能槍斃的，華夏投機倒把槍斃的一審，最後也就是91年，還是那種非法集資民間高利貸一類的事兒。

陳明誠已然慌了手腳，一雙綠豆眼瘋狂亂轉，試圖能說點啥擠兌的話，就先試試再說。

……

司機：「還有往返高速過路費！」

顧鯤聽得瞠目結舌。

只怪陳明誠利令智昏、時間又太倉促，做投資決策時不得不當機立斷，連法律都沒來得及研究清楚。

「估計他這個投機倒把，算金額特別巨大了，那就是頂格十年。」

「誰跟你一樣了？我買柴油是嚴格『儲備自用』，最多就是蘭方船看華夏油便宜，就來加這兒的便宜油！

不是回答陳明誠，而是回答他身邊的僱員：

顧鯤呢，雖然是合法經營，但也因為炒作居奇，被思想層面批評教育了幾句。不過最後還是說，鑒於他的熱心扭送，那些不痛不癢的批評教育就不當回事兒了。

知道了陳明誠個人的下場后，顧鯤也就懶得再去關心他那點破事htｔｐs://ｍ•ｈetubｏoｋ•cｏm•cｏm兒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種時候不能講道理硬扛。跑了慢慢再搞清楚，有機會翻身的。

他本來就是戰場上經過血火洗禮的，跟越南人干過仗挨過槍。在島上那些年還要鼓舞士氣、凝聚手下士兵人心，說話自然有一股凜然威嚴。

兩小時后，陳明誠被送回了粵州港口，一上岸就被控制了。

我可從頭到尾，沒有在華夏境內賣油！你這種法盲，可改改吧，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是犯法的，什麼是合法的么？炒作沒問題，可是你違反了特許經營！數額特別巨大！你就等著投機倒把罪吧！」

「陳總，不好意思了，作為華夏人民的朋友，愛國華僑，我覺得我想見義勇為一次，熱心扭送你去有關部門。」

但是，不管他自己覺得自己多麼正當，不管他因為這次的生意時間上太倉促、以至於讓他沒來得及了解清楚華夏相關法律和政策。

「陳明誠，你挖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的牆角的罪行，已經昭然若揭了，最好不要反抗！任何薅社會注意羊毛的罪人，都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的！你的船員都已經被我們控制了！」高健雄義正辭嚴地警告。

眼看著龍五走上前，把他一拳放翻在地捆起來，陳明誠徹底絕望了，掙扎著最後狂叫：「顧鯤！你也販賣便宜油了！你得利也有好幾十萬。你現在陷害我，那也不過是兩敗俱傷，你別指望立功了就能洗脫自己！華夏可沒有污點證人。」

94年，國內還沒哪個計程車司機見識過「直接打車跑長途去臨近城市」的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