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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的同濟，遠沒有後世那麼闊綽，主要是因為90年代末，國內的房地產還沒火起來。

就拿全封閉承重筒結構這事兒來說，甲方要是不主動提「我願意浪費佔整體工程好幾成的建築面積」這種姿態，讓乙方想辦法，他們是絕對沒膽量提出來的。

在顧鯤看來，這根本不是挑戰，反而是一個炫富的契機。將來可以把施工過程中的種種一往無前氣勢，統統拍下來，然後不經意地傳播出去，讓十幾億華人知道，蘭方搞工程是多麼的不計成本，有多麼土豪。

她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從來沒覺得女設計師在彙報以外的場合有什麼露臉的必要。

那可是一千萬美金呢！

地條鋼一噸常年兩千塊錢，當然重要工程肯定不能用地條鋼這種爛貨，連45號都不用，不過建築用地基鋼也不會到五位數一噸，顧鯤先撥3個億人民幣，就當是給地基的樁材專款專用了。

然而，顧鯤只是大筆一揮，批准他們隨便增加挖掘土方作業量和填灌作業量，相關工程量上不封頂，這些問題就都解決了——

一名此前負責協助彙報的女設計師，悄悄敲開童院長的辦公室，面帶喜色：

後世國內的滬江中心大廈，地處滬江這種江河沖積平原末端，明朝的時候那裡還是海底的淤泥呢，即使是如今，那也是黃浦江邊的爛泥地，還不一樣輕輕鬆鬆起六百多米高樓？

幸好，下一秒鐘，龍五就緩解了他大部分的焦慮：

比如一開始，同濟建院最擔心的另一個問題：蘭方的地層過於疏鬆，基底主要是由千萬年來珊瑚礁的生長、以及和-圖-書砂勞越河帶來的沖積泥沙構成。

蓋一個樓，錢花下去了，可能蓋出來的面積三分之一都是廢的，哪個乙方能主動這麼異想天開？

不過，到了之後，童院長一行卻非常驚訝地發現顧鯤本人並不在。

所以眼下需要掏的錢，也就是一點設計費，對於周轉絲毫沒有影響。

「當然親自去了，嗯，把小李也喊上，我們三個一起去。」童院長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絲毫不像是個50多歲的老人。

混凝土灌填充，算上施工費泵錢這些，幾百塊一方。把原本的淤泥沙土挖掉，挖掘費一方几十塊，就算地基底下灌100米深，整個填死，按照地基的佔地面積，也用不掉一百萬方的，算下來也就幾個億人民幣。

讓他們知道，在蘭方只有一條原則：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地產商都還不夠巨富，建築設計院怎麼可能成為巨富。

林林總總算下來，同濟建院這邊第一筆也就拿到一千萬美元。

錢到手了就好說。

讀建築專業的女生本來就丑，這個設計師也就是中庸長相，30多歲年紀。如果是上工地指導，偷偷圍觀的人肯定不少，那是因為工地上沒女人，再丑也有人看。但如果是到見多識廣的大金主那兒去，就絲毫沒得社交加分了。

顧鯤第一期就準備先撥出10個億人民幣，別的啥都不幹，就打地基。未來不夠還能加，哪怕兩億美元就打地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寒酸的奧迪輕車熟路直奔陸家嘴的江景別墅，誰讓顧鯤至今還沒在滬江開個辦事處什麼的呢，也沒有設立分公hetubook.com.com司，有事兒只能直接去家裡找。

具體設計當然會非常複雜，加上修修補補的調整，還要一年才能出得來。設計費也不可能一次性付清，而是要分階段付，甚至樓蓋好了都還要扣押相當比例的質量保證金。

「院長，甲方今天回電了，說對您上周末最後一次彙報的草案還算滿意，今天願意打第一筆設計費，您要親自去取支票么？」

所以這樣算下來，一個億美元的設計費，顧鯤第一期也就給兩千萬，到開工時給到四千萬，竣工驗收后累計給到七千萬，留下最後三千萬質保金要觀察好幾年。

童院長上下打量幾眼，就覺得這些黑西裝有點兒像是港片里或者意呆利片子里的社團人員，微微哆嗦了一下。

技術上的難點肯定還有，但相比于顧鯤顯示出來的決心，那些都是可以用錢搞定的了。

這天是11月2日，星期一。

迪拜塔蓋完總共花了15億美元呢。

兩周之後，現場地質條件的初步勘測、工程量的預估、方案的思路性總體設計，算是有了個輪廓。

別說甲方好大喜功了，設計師們但凡還有點野心的，一樣好大喜功，甚至更好大喜功。能遇到花錢不眨眼的甲方，這是命運的機遇。

童院長深呼吸了一口，接過支票。

那個年輕設計師倒是挺謙虛的，還婉拒了一句：「院長……收錢這種場合，我就不用去了吧。」

顧鯤當初交預付款買這兒的別墅時，那是1995年，所以還比較便宜，總價不足五百萬。滬江的房價，相隔三年已經漲了幾成了，再加上是加價強ｈｔtｐs://m.hｅtuboｏｋ.ｃom.ｃｏｍ買，七八百萬是必須的。

這樣的地方起高樓，淺表地基是很難撐住的。沖積泥沙哪怕經過千萬年的壓實，也充其量就是變成頁岩，而頁岩是硬度比較低的岩層，跟花崗岩玄武岩基質完全不能比。

我又不是要你色|誘！只是要你投其所好、發掘他的好大喜功。反正聽說他光是炒金融撿石油就有一兩百億美元的家產了，年輕人錢來得容易就不會珍惜。與其被別的奢侈糟蹋掉，還不如在地球上留幾個從太空中都看得見的奇觀，好歹是更對得起那些錢一些。」

「他建議我也買一棟，我就買了。這裏本來是個李家坡華僑，我加價買下來的。」龍五面無表情地說，似乎幾百近千萬人民幣的別墅購房款壓根兒就不算個事兒。

經此波折，顧鯤也深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甲方光有豪橫是不夠的，馬來石油和灣灣人肯定也豪橫，但他們之所以中計，其中一方面的因素，也是因為甲方缺乏基本的專業素養。

迪拜塔的選址地質就很好么？那裡曾經是沙漠，點綴著少量的綠洲，要論地質疏鬆程度，迪拜沙漠肯定比蘭方沉積島礁更疏鬆。

不要限制了想象力的覆蓋面積，為了世界第一，一切皆可浪費。

龍五看他發愣，挾持著他的胳膊往院子里一拉：「賞臉一起喝一杯吧？顧老闆把這個項目吩咐給我，我是絕對不容有失的。要是將來有什麼技術細節泄密啦之類的事情，害得全世界有其他競爭對手超上來，我肯定主動沒臉活在這世上。不過我死之前，肯定也要讓泄密的人全家不得好死，出來混就是要講https://www.hetubook.com.com義氣講信用嘛。」

設計承攬單位也不止同濟建院一家，很多配套的細項外包、尤其是濱海地層開挖后，負海拔的地基填充、防海處理，都要交大海院這邊配合。

滬江中心大廈，光是地基就用掉兩萬噸鋼材，顧鯤這個規模大得多，他已經做好思想準備打地基打掉5萬噸鋼了，實在不行10萬也成。

你呢，年輕氣盛是有一點，不過想法激進是你的優點，敢作敢當。我搞了大半輩子建築了，我有預感，在顧老闆手上，說不定你能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弄出一些天馬行空載入史冊的大工程。

……

一伙人就非常熱心地去了顧鯤的府上，包括那個被院長稱作小李的財務。

「這別墅……也是顧先生的？」童院長反覆翻看了之後，意識到看錢看得這麼仔細，有些不好意思，就岔開話題。

他還給所有設計師報銷了無限次往返機票、未來兩年在蘭方國內的酒店住宿和其他飲食起居開銷。讓乙方的人想什麼時候現場勘測就什麼時候現場勘測，配套一律確保到位。

童院長話都說得這個份上了，秦雅也沒法再推辭，內心也是有些躍躍欲試的。

顧鯤就非常慷慨，他的姿態，充分讓乙方認清了他鋪張浪費的程度和覆蓋範圍：給他做事，不但可以浪費錢，還可以浪費建築面積、實用效率、時間……

「童院長是吧？這邊請。我們老闆臨時有事，恕不能親自接待了，自我介紹一下，叫我龍五就行了，我就一粗人，幸得跟顧老闆跟得早，所以沒什麼文化，都已經混到他手下項目公司的負責人。以後蘭方那邊的幾個工程，m•heｔuｂoｏｋ.ｃom.ｃoｍ日常需求跟我接洽，技術細節別跟我談，反正要錢要人要設備都好說。」

童主任微微覺得一陣暈眩，隨後又有些欣喜，意淫著自己過幾年說不定也能買一幢。

只要有錢，上面的統統挖掉，一直挖到上古時期就已經是堅實岩石層的部分為止。

如此豪的甲方爸爸，必須好好伺候舒服了。

跟顧鯤談得好好的，怎麼換了這麼些粗人接待？

「這裡是一千萬美金的支票，顧老闆之前已經簽好了，您放心，錢的方面，我們絕對不會掉鏈子的。」

反而是顧鯤隔壁的另一幢別墅，花園大門敞開，一行黑西裝站在門口迎候：

至於工程的開工時間，眼下倒也不急，花個一年多設計，99年底甚至2000年初開工就不錯了。

確認了總體上的大方向和技術思路之後，蘭方塔的規劃設計進展總算是突破了瓶頸，進入了一段快車道。

對建築比較外行的同學，千萬別以為這些問題是錢解決不了的，其實都能解決。

童院長擺了擺手：「小秦，讓你去你就去，別想多了。我看那個顧老闆，之前對我們的縮手縮腳已經有些不滿了，要不是老外也糊弄他、不走心，說不定這單子真就該外國設計院搶走了。

因為是美元，還是如此大筆的，肯定不能國內銀行直接走轉賬，也要考慮外匯管理，只能是走支票、然後收款人自己再去走手續。

滬江中心大廈，靠的就是基樁打到80米深，然後把疏鬆的沙土淤泥全部挖了，重新澆灌混凝土。明朝的地皮只到海拔負10米，那就挖到海拔負30米的宋朝地層、負50米的唐朝地層、負70漢朝、負80先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