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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人只有在他適合的位置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陳處長，那你覺得我應該在什麼位置呢？」

「凡哥……」

「一個人的價值，要看他在什麼位置，做什麼事兒。」陳淼道，「如果你把一個科學家送去挑糞，那他的價值甚至還不如一個老農，可如果把他送進科學研究室，那他的價值就無可限量，當然，這也需要他本人是適合這個崗位的，如果把一個老農送進研究室，他還是老農，成不了科學家。」

沒錯，陳淼的辦公室相當簡陋，辦公桌都是原來的那一張，從檔案庫搬過來的。

因為他太小心了，從沒留下過照片之類的信息，而不管是警察局還是租界巡捕房，通緝令上的「一陣風」那也只是根據見過他的人的描述而畫的畫像，跟他本人的相貌那是相差甚遠。

日本憲兵隊的監獄，那就算不是銅牆鐵壁，也肯定是戒備森嚴了，他們這些人搞搞綁票，搶劫落單的商旅還行。

「他們應該不會為難嫂子吧？」

約莫過了十分鐘，梁不凡在盧葦的帶領之下，從二道門進入76號核心辦公區。

「那你為什麼還來？」陳淼平靜的注視著他道。

「我若是死了，我手下的弟兄就可以活下來，而我若是繼續帶著他們，那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梁不凡雙手往前一伸道，「其實，我今天是來自首的。」

「我是跟軍統的人接觸過，但我不喜歡他們身上那股陰暗冷血的味道，所以拒絕了。」梁不凡道。

「梁先生，久仰大名，m.hetubook.com.com請坐。」陳淼起身相迎道，這才是自己心目中那個「一陣風」形象，如果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那能在滬西縱橫多年，卻始終能逃脫官府的追緝，靠武力是做不到的。

「那咱遠走高飛就是了，天大地大，出了上海，他們還能找到咱們？」

「共產黨也找過我，我欣賞他們拯救這個國家的理想和勇氣，但他們有些做法我不認同，所以，我也拒絕了，但堅決抗日這一點我是認同的。」梁不凡道。

「哦，我在陳處長眼裡居然還有這麼大的價值？」

……

「三哥，梁先生到了。」

梁飛收下錢，一咬牙，拉著空黃包車向前跑了過去。

「站住，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但凡被抓進去的，還沒有一個能囫圇出來的。

劫獄，那就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我的客人？」陳淼馬上反應過來了，是「一陣風」來了，這傢伙還真是有些膽識，真敢單槍匹馬的過來了。

督察處一把手的辦公室居然設在了靠北的陰面兒，而斜對面面朝南的一扇門上，門牌上寫的是「副處長辦公室」。

「什麼，督察處陳處長，不認識……」

「是，三哥。」

「一陣風」雖然惡名之外，但他的惡名並不太顯，別的土匪做了壞事，那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可他不一樣，就怕別人知道，這是至今知道「一陣風」真實身份的人極少，而官府通緝他，卻始終抓不到他的原因。

「不救你嫂子了嗎？」hetubook.com.com

「是呀，我很高興，梁先生是一個聰明且理智的人。」陳淼點了點頭。

「你的父親是前清秀才，民國六年，辮子大帥張勳復辟的時候，你的父親還給他當過幕僚，按照過去的說法，你也算是書香門第，張勳復辟失敗，你的父親也隨後自殺，當時你也就十五六歲吧，僥倖躲過一劫，你跟你父親不同，他是一個頑固守舊派，而你卻相當叛逆，讀書的時候，就跟你的父親劃清界限，你雖然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但父親給你定下一門婚事，你沒有拒絕，原本成婚之後，你想南下廣州報考軍校，結果，你發現自己的妻子居然跟別人私通，你在憤怒之下，殺了妻子和他的情人……」陳淼娓娓道來，如同親眼所見一般。

「漢奸這個稱謂，我們暫且不討論，這是政見以及個人立場問題，特務工作，從字面理解，應該是專門從事特殊工作和任務的一種人，區別於正常的工作，其實它並不貶義，只是過去從事這項工作的人做過太多黑暗和違法亂紀的事情，才造成今天人們對這個詞的誤解。」陳淼解釋道，「我想梁先生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

「哦，什麼結論？」梁不凡微微露出一絲驚訝，這做壞事的，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要是被人惦記上了，那就不是什麼好事兒。

「凡哥，前面就是76號了，咱真要去見那個陳三水？」梁飛拉著一輛黃包車，車上坐著的人正是「一陣風」梁不凡。

「是。」

而梁不凡眼珠子圓和-圖-書瞪，死死的盯著陳淼，如同見了鬼似的，自己的過去，除了跟他一起出來的梁飛之外，就連他手底下的弟兄都不是很清楚。

「隊長，我看這人有些來頭，要不然，咱打個電話問一下，若是騙子的話，咱再把人轟走不遲，這要是把陳閻王得罪了，有咱們好果子吃？」

「陳處長，我來了。」梁不凡微微一點頭，在陳淼面前坐了下來，沉著冷靜，一點兒都看不出緊張的意思。

而眼前這個素未謀面之人，居然說的是一字不差，宛若親眼見證了一樣，這就太可怕了。

「前面停下來，要是晚飯之前我沒回去，你馬上帶著弟兄們遠走高飛，去哪兒都行，就是別留在上海了。」梁不凡叫停一聲道。

「凡哥，那救嫂子，咱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果是巡捕房抓走的，我還不擔心，但你嫂子是日本人抓走的，日本人是什麼樣的，你我沒見過嗎？」梁不凡道。

「有，劫獄，就憑咱們現在這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你覺得能行嗎？」梁不凡反問一句。

「雖然76號對你的資料掌握並不多，但我分析過你過去五年所做的事情，劫道也好，綁架也好，我得出一個結論。」陳淼指著梁不凡說道。

「三哥，大門值班室來電話，說是您的客人，就在大門口。」盧葦敲門進入陳淼辦公室彙報道。

「你既然知道我，那想必也對我做過一些了解，不然，你是不會這麼過來直接見我的。」陳淼呵呵一笑，「我以前在軍統，做情報編審，重點關注的就是像和_圖_書你這樣的江湖人士，軍統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在他們看來，你就是人才，所以，收集你的資料就很正常了，而我是看過你所有資料的人，我甚至還知道你母親最喜歡叫你，毛頭。」

「陳處長，我這顆人頭可是價值五萬大洋，你就一點兒都不心動嗎？」梁不凡很平靜的問道。

「小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這是你隨便進的地方嗎？」門口的警衛大聲喝斥並將梁不凡一下子推出了警戒線之外。

陳舊的沙發，茶几也是舊的。

「整個上海的黑白兩道都在找咱們，五萬大洋，能買多少條人命，你知道嗎？」梁不凡微微一聲嘆息道。

「你適合做我們這份工作。」

有幾次，他跟警察擦肩而過，都沒有認出來，靠的就是這種謹慎和小心。

「沒有，他只是說，到了，讓人告訴他一聲，他會派人出來接我。」梁不凡整理了一下衣襟說道。

「這兩家現在聯手了，一起抗日，我雖然沒有加入他們，但願意跟他們一道，可你不同，你是漢奸，我梁不凡寧死也不做漢奸。」

「別廢話，也別回頭，走。」梁不凡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幣遞給梁飛，鄭重的交代道。

「76號，門牌號上面不是寫著的嗎？」梁不凡手一指76號大門下面那門牌號碼呵呵一笑道。

「請他進來。」

梁不凡踏入陳淼的辦公室，他真是吃驚了，就這樣進來了，而且堂堂76號督察處處長的辦公室居然是如此的簡陋。

梁不凡雖然沒見過76號其他處長級別的辦公室和_圖_書什麼模樣，可陳淼這間辦公室只怕是處長裏面，唯一靠北的。

必須得有智慧。

那說話的警衛小隊長渾身一個激靈，這才想起來這「督察處的陳處長」是何方神聖了，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既然是督察處陳處長的客人，那可有憑證？」

一個副手居然比正職擁有更好的辦公室，難道說，這76號督察處的一把手讓副手給架空了？

「心動，不過，你的價值可不止這五萬大洋。」陳淼呵呵一笑，「我為什麼要如此短視呢？」

「我只是一個打家劫舍的土匪，陳處長，您太抬舉我了，這個工作我幹不了。」梁不凡道。

「隊長，是陳閻王。」手底下人小聲提醒一聲。

這地方陰氣太重。

「我是你們督察處的陳淼處長請我來的。」梁不凡哼哼一聲。

「嗯，有道理，不過，咱們警衛大隊用不著怕他督察處。」那小隊長點了點頭，「這樣，我打個電話問一下裏面，你站在這裏別亂動。」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放心，我絕不亂動。」梁不凡看了一眼這黑漆漆緊閉的76號大門，他也聽說過，這76號是殺人魔窟，裏面不知道藏著多少罪惡的勾當。

梁飛搖了搖頭。

「你說的是漢奸，還是特務？」梁不凡是毫不客氣的反問道。

「你去，那我的條子，把人帶進來，對外，就說是我的一個朋友。」陳淼吩咐一聲。

一個有智慧的人，看上去就不一樣，尤其是眼神，雖然眼神可以偽裝，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偽裝只不過是一層玻璃，而且還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