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爸，媽，門外76號的人稟告，說他們督察處一位姓陳的處長求見。」女兒陶璇的聲音傳了進來。

……

「夫人，你哪來的槍？」陶元聖一見之下，嚇的臉色都白了，他是教授，文人，雖然對槍並不陌生，可他很少去碰這種能要人性命的武器。

「也罷，璇兒，替我謝謝你三水叔叔。」陶元聖吩咐一聲。

一些糖果、蜜餞之類的零嘴最最好不過的了，而且還是以送給孩子的名義，價錢不高，也讓陶元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那我可就厚顏留下，洗耳恭聽了。」陳淼呵呵一笑，打蛇隨棍上了。

「夫人吶，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說的。」陶元聖最近是兩頭受氣，談判桌上受日本人的氣，日本人那是咄咄逼人，絲毫不肯讓步，那叫一個囂張不可一世，談判內容幾乎是逐字逐句的交涉，那真是艱難無比，回到家中老婆也不放過他，對他這個漢奸丈夫那是動輒喝斥，怒罵，罵的他都抬不起頭。

「我只是覺得，這股味道很好聞，但又不似市面上的香水和女兒家體香，那這隻有一種可能了，熏香了。」陳淼呵呵一笑。

「陶公，您諸事繁忙，我就不多待了。」陳淼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你急了，反而容易被人看出意圖來了。

「好的，爸爸。」陶璇答應一聲。

也難怪，76號的特務那麼多，一直在外執外勤任務的小特務，那不認識陳淼的大有人在。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是誰家嗎？」陳淼和小htｔps://ｗww.hｅｔｕboｏk•ｃom•ｃｏｍ七居然讓陶家門口站崗的76號特務給攔了下來。

「這……」陶元聖有些為難了，他從不收人禮物，可這件袍子也不算禮物，人家多說是賠禮了。

「想不到陳處長居然也懂的熏香？」陶元聖穿著是十分隨意，毛衣馬甲，裏面是白襯衫，踩著一雙拖鞋，一副閑散家居的模樣。

「嗯，我登門拜訪是客人，徵得主人同意是應該的。」陳淼點了點頭。

「叫陶公見笑了，我只是略懂。」陳淼忙起身相迎道。

「督察處姓陳的處長，我不認識76號什麼處長。你跟他說，我今天累了，不見客……」陶元聖想也不想就道，可當他說完后，卻猛然想起來，幾天前的晚上在汪公館歡迎陳智博到滬的那個晚宴上，他的確認識了76號一位姓陳的處長，難道是他不成？

「這不太好吧？」陳淼還真是巴不得，但嘴上還是推辭道。

但這方面不歸陳淼管，是另有一套人馬，主要是吳雲甫的警衛總隊在做這件事，這個是76號內，陳淼的手還伸不進的地方。

不敢，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老婆孩子，加上他，一家七口，那都活不下來，這是他願意看到的嗎？

「是我弄髒了您的袍子，陪您一件那也是應該的。」陳淼忙道，「您要是不收下，我心難安。」

他的目標是陶元聖，沒理由去動其他的心思。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少心眼兒，陳淼跟在陶璇的身後，走進陶家和-圖-書的客廳，果然是讀書人住的地方。

「小七，你確定陶公就住在這裏？」陳淼從車上下來，小七一手提著新做的袍子，一手提著兩個禮盒跟著一起走過來。

「小七。」陳淼招呼一聲，小七將做好的袍子還有陳淼略備的薄禮拿了過來。

「咚咚……」這時候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原來是這樣，陶部長吩咐過，最近不見客，若是特殊來客，需通稟才行，還請您見諒。」小特務解釋道，雖然這是上面的規定，可他也不敢輕易得罪陳淼，畢竟，上面的大人物隨便一個小指頭都能碾死他。

「上次在汪先生的晚宴上，我不小心把酒灑在陶公的衣服上，我專門定做了一件，今天是專門過來賠禮道歉的。」陳淼解釋道。

「謝謝陶公。」陳淼知道陶元聖擔任汪氏宣傳部的部長，一般人也都稱呼他為陶部長，但他並沒有這麼稱呼，而是直接以「陶公」稱呼之，這個小小的稱呼卻拉進了距離。

「嚇了你們的狗眼，督察處陳處長你們也敢攔？」小七難得狐假虎威一次，一個冰冷的眼神嚇的那名小特務不寒而慄，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腰間鼓起的位置，並且後退了一小步。

陳淼和小七在陶璇的帶領下，走進陶家的客廳，這是過去陶元聖在上海復旦大學當教授置下的物業。

「姓陶的，今天你不把事情說清楚，就別想上床睡覺。」陶夫人冷哼一聲，丈夫這招轉移話題的伎倆，她豈能不明白？

「陶公在嗎？」

太多的m.hetubook.com.com回憶，即使當時西遷，他也沒捨得賣掉，跟隨汪氏回到上海后，他就還住進了自己的老宅里。

「陳處長太客氣了，一件舊袍子而已，不就是撒了點兒酒水，我回來已經讓夫人清洗過了，沒有留下任何污漬，你這樣太客氣了。」陶元聖驚訝道，他只當是陳淼當時說的客氣話，沒想到居然真的做了一件新袍子送過來了。

「璇兒可沒有你這麼膽小。」陶夫人冷哼一聲。

不怯生，落落大方，第一眼就贏的陳淼不少的好感。

這跟小門小戶家的女兒，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就走了，留下來一塊吃飯吧？」陶元聖感覺自己有些多想了，人家就是來賠禮道歉的，啥意圖都沒有，不由的開口道。

陳淼微微點了一下頭。

「瑞福祥大師傅的手藝，讓陳處長破費了。」猶豫了一會兒，陶元聖決定還是收下來，他也怕有後續，還不如收下來，把這段因果給了結了。

「這是一點兒吃食，糖果，蜜餞什麼的，給嫂夫人和小姐，公子們的零嘴兒，不值幾個錢，還望陶公不要嫌棄。」陳淼又道。

「你說你是督察處的陳處長，證件呢？」

「陶元聖，你到底說不說？」陶元聖的夫人說著突然從抽屜里掏出一把勃朗寧手槍來，「啪」的一聲拍在書桌上。

陳淼從大衣口袋裡掏出證件遞了過去。

想要下船是那麼容易的，只要他稍有異心，76號的那幫特務鷹犬馬上就衝進來，將他一家撕成碎片。

雖然是同樣的物件兒，可感覺就是不那麼和圖書一樣，一股子寧靜祥和的味道。

他敢賭嗎？

「坐，璇兒，把你梅叔叔送的雀舌沏一杯過來。」陶元聖對陳淼觀感不錯，儘管高宗吾提醒他，讓他離76號的人遠點兒，可他有自己的一套處世哲學，不會輕易的聽從別人。

「陳處長，您請坐。」陶璇雖然只有十七歲，還在讀書，可待人接物，已經有一股大家之風。

那小特務一見還真是76號的證件，立馬賠上笑臉：「陳處長，不好意思，卑職不認識您的大駕，還請您多多原諒。」

對於陶元聖這樣的重要談判代表，76號自然是派人保護的，不管是陶本人，就是陶的妻子和女兒，只要是外出，都會有76號的特務跟蹤。

這什麼人送什麼禮，陶元聖這樣的人，自命清高的文人，自然不能送太厚重的禮了，但又不能空手而去。

「有什麼不好的，我對你們76號可是有不少意見呢，你想不想聽一聽？」陶元聖似乎放下了戒心，直言不諱道。

「夫人，您可真把我嚇著了，快，快點兒把槍收起來，一會兒璇兒進來看見了，可就不好了。」陶元聖忙指著手槍說道。

「陶公，在汪先生私人晚宴上弄髒了陶公的衣服，三水十分歉疚，特意從福瑞祥選了一塊料子，大胆目測了一下，給您做了一副袍子，算是賠禮，還請您收下！」陳淼恭敬地說道。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日本人就是想吞併中國，什麼和平，都是說出來騙鬼的，汪氏為了權勢也昏了頭，這要是簽署那樣的賣國密約，那是要遺臭萬年的和-圖-書，可他能怎麼辦，已經在這條船上了？

「謝謝三水叔叔。」陶璇有些不情願的喊了一聲陳淼。

「在，剛回來，您找陶部長有事兒嗎？」小特務不放心的問道，這些都是必須的，否則他難以交差。

「沒錯，我跟他回來過，看到他進了這道門，他老婆和孩子也是從香港剛到上海沒多久。」小七道。

陶元聖很不喜歡這個稱呼，但是他又無法直接說出來。

畢竟是自己的家，住著也舒坦。

「冰如，我真不能說，唉……」陶元聖唉聲嘆氣一聲。

「等一下，璇兒，你去把人請到客廳奉茶，爸爸一會兒就到。」陶元聖改主意吩咐道。

「這又什麼，我的身份，你覺得海關那些人敢搜我的身嗎？」陶夫人道，「就算搜出來，怕什麼，你陶元聖的老婆身上帶著一把槍防身，有問題嗎？」

「一把槍而已，瞧把你嚇的。」陶夫人冷蔑的一笑道，「我從香港帶過來的，防身用的。」

「那您稍等，小的去去就來。」

當然，他也察覺到了，這小丫頭其實暗地裡偷偷的用餘光在觀察他呢，他當然不會去點破了。

法租界環龍路上，一座帶小花園的西式別墅。

「陶小姐，陶公家裡用的是什麼熏香？」

「這槍，你是怎麼帶著過海關的？」

「誰？」

「哦，這是家父自己自製的，有安神之效。」陶璇微微露出一絲驚訝，家裡點了熏香，但這個味道很淡，一般人是聞不出來的，就算聞到這香味，也不會馬上認定這是熏香，而這位陳處長居然一口道出這是熏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