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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種歲月

作者:嚴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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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再創輝煌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病情

第四卷 再創輝煌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病情

這一笑,眼淚卻從眼角里唰地滑落,滴在了被子上。
莊嚴說:「擴散了。」
他還是笑,露出那口潔白的牙齒,彷彿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莊嚴的臉色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黑,整個人變得殺氣騰騰。
現在,他坐在腫瘤醫院的醫生辦公室里已經等了十分鐘,覺得跟十年那麼長。
許久,莊嚴總算壓住了湧起的怒火,把情緒控制住。
因為不斷地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他渾身都在發抖。
祿霄滿懷期望看著莊嚴。
最長才半年……
「對不起,醫生……」
雖然是下午四點多,不過天色就跟平時夜晚七點多一樣。
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人站了起來。
「我們給劉連長做了檢查,做了CT檢查,肝和肺部都有了明顯的病灶……」
他可是武偵連的連長,搞偵察的人,難道會連自己身體出現什麼狀況都不知道?
語氣十分輕鬆,但卻讓莊嚴心裏更加疼痛。
「短則三個月,長則六個月……」
「沒事了,到了醫院之後,吊了水吃了葯,好很多了,今天精神頭也不錯,胃口也好。」
轟隆隆——
「那現在怎麼辦?」莊嚴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醫生:「你們有什麼治療方案嗎?」
何況,他留下來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劉洪貴是真喜歡部隊這種生活。
莊嚴的心砰砰猛跳了幾下。
如果可以,他寧可永遠不會走到那個病房,永遠不見劉洪貴。
足足在走廊上待了十多分鐘,莊嚴這才放棄了逃走的念頭。
良久才道:「我儘力。」
說完,拍了拍莊嚴的胳膊,轉身走了。
……
離開醫生辦公室,順著走廊返回病房。
主治醫生認識莊嚴,畢竟之前打過交道。
莊嚴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你回來了?」
嘭——
根本瞞不過去!
這話還真讓莊嚴懸在空中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
既然當初自己做了劉洪貴的思想工作讓他進行手術,今天,自己就有責任要將真相告訴他。
看到莊嚴一副發愁的和圖書樣子,年輕醫生繼續安慰:「沒事的,你連長身體那麼棒,上次出院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預期效果很不錯,手術也很成功……」
莊嚴感覺外面的天都暗了下來。
「醫生怎麼說?」
「呵呵,媽的運氣真不好……」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窗外的大雨。
「跟你莊嚴可沒什麼關係。」
擴散了……
莊嚴只好坐下。
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在沉默了十多秒后,靠在床頭上的劉洪貴突然笑了。
慰問結束的第二天下午,莊嚴去了一趟醫院。
瞞,也瞞不過去。
倆人足足在走廊里站了二十多分鐘。
房間里又靜了下來。
「情況怎樣?」
他沒說「病怎麼樣了」而是說「情況怎樣了」,在莊嚴的潛意識裡,病這個字是個機會的詞。
說吧!
祿霄的話,讓莊嚴稍微淡定了點兒。
同科室另一個一聲看到莊嚴這副模樣,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問:「剛才送進來檢查的那位……是你們部隊的?」
主治醫生的話還沒完,莊嚴雙掌已經重重拍在了辦公桌上。整張桌子猛烈震動了一下,桌面的水杯哐當地一下子倒下,茶水四溢。
不同的狀況下,有不同的理解。
然後又對祿霄說:「教導員,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是自己的責任。
劉洪貴是誰?
來到醫院的時候,他找到了之前劉洪貴的主治醫師,可是辦公室里沒人,另一個同事說,後者被叫去了放射科,十分鐘后回來。
醫生搖頭:「我們會儘力,還是會做放療和化療,如果他很疼,受不了,我們會提供一些安慰藥物,讓他不至於那麼痛苦。不過主要是保持良好的心境,也許會有奇迹。」
坐是坐不住了,在門口走來走去,然後又進了辦公室,在裏面走。
他看著莊嚴,朝他點了點頭:「莊嚴,你進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十分鐘究竟有多長?
他將那個裝著病歷資料的袋子遞給祿霄。
看著莊嚴,醫生猶豫了片刻,還是決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要坦誠。
黑壓壓的雲層彷彿就在樓頂飄過。
莊嚴趕緊上前:「醫生,劉洪貴的情況怎麼樣了?」
祿霄愣了,如同一尊石雕,當場石化住了。
可是,這事總得有人去做。
劉洪貴斜靠在床頭,從莊嚴的目光和神色里,他似乎猜到了什麼。
另外那個年輕醫生說:「啊,他是我見過最堅強的病人了,也算是身體基礎最好的病人,別人化療都掉頭髮,他是一點沒掉,不過就是不聽勸,每天都偷偷去做俯卧撐,還去跳樓梯。」
那個過來照顧劉洪貴的公勤班的小楊遠遠站著,不住往這裏偷看,也許,他也明白,對於莊嚴和祿霄來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時刻。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醫生辦公室問問結果。」
莊嚴感覺自己的心臟上彷彿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令人喘不過氣來。
他看了一眼祿霄,發現後者雙眼的眼角發紅,眼白上全是血絲,於是勸道:「教導員,你是一晚上沒睡好吧?回去休息下。」
今天李洪貴忽然向自己提出這個問題,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老班長,我不知道……」
莊嚴轉過身,背對著劉洪貴,面對著牆壁。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那肯定沒事!
莊嚴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彷彿墜入了不見天日的深淵,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光芒。
最後,劉洪貴拄著拐杖,打開了病房的門。
莊嚴走進病房,祿霄第一個站了起來。
祿霄擺擺手:「沒事,公勤班的小楊不是跟著你一起過來了嗎?晚上我就回去,讓他在這裏陪著洪貴。」
走廊上,病號的家屬和病號們來回走動,每個人經過莊嚴身旁都忍不住看一眼這個年輕的解放軍軍官。
這時候,負責劉洪貴的主治醫生拿著一個紙袋子走進辦公室。
「什麼?!」莊嚴打斷醫生的話,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說清楚點!」
他朝門外的天空望去。
又或者,回去之後將病情隱瞞起來,告訴劉洪貴他只不過hetubook.com•com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在這裏吊幾天的水就可以了。
倆人不好在病房裡談,找了個借口溜到走廊上。
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
「早知道這樣,我特么就不切腿,留自己一條全屍了。」
「老班長,對不起……」莊嚴感覺自己的眼角在發熱,他不想在這種場合落淚,強忍著,心裏卻刀割一樣。
祿霄又問:「莊嚴,情況怎樣?你倒是說話啊。」
倆人出了病房的門,在走廊上站著。
每一下都是射向自己的子彈,令人無從躲避。
剛到的時候,祿霄還在。
莊嚴如同泥塑一般。
他的眼角一熱,低下頭去。
「醫生……」
說到這裏,眼淚終於徹底止不住了,噌噌往下砸。
有種難以名狀的東西要撐爆了自己一樣,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奇迹?
「結果拿到沒有?」
祿霄接過來,抽出裏面的片子一看,一臉疑惑。
劉洪貴還是看著天花板,一動沒動。
莊嚴頭也沒抬,只是問道:「還有多少機會能治愈?」
莊嚴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很快又消失。
莊嚴走進病房,把門帶上。
這是他知道,之前那次住院,醫生已經投訴過了。
醫生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庄副連長,實在抱歉……」
自己連這點責任都要推卸?
莊嚴看上去就是一頭要吃人的老虎。
「擴散了……」
這事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他想說是自己連累了劉洪貴,連全屍都沒能留下。可這話實在不合適,又忍住了。
想到這裏,莊嚴猛地抽了一下鼻子,正了正軍裝,大踏步朝病房走去。
說罷,朝莊嚴使眼色,讓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照實說。
當初,也是自己勸說劉洪貴,說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也是自己勸說,才讓劉洪貴同意進行了高位截肢手術,而現在……
莊嚴心裏下定了決心。
「你們之前不是說很手術成功嗎?不是說預期很好嗎?他回了部隊之後,每個月都在師醫院里定期檢查,也遵從你們和_圖_書的醫囑吃藥……為什麼會這樣!」
「嗯。」莊嚴點點頭:「是我們連長。」
「我的意思是……劉洪貴連長的腫瘤,擴散到了肝臟和肺部。」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框,語氣低沉道:「情況很嚴重,發展很迅速……」
他看不懂,包括病歷裡頭的字,寫的跟天書一樣,潦草到無法辨認。
莊嚴點點頭:「拿到了。」
例如在當年殘酷的選訓時候,莊嚴接受反審訊訓練被倒吊進水井裡的時候,他覺得十分鐘和是個小時那麼長。
「算了……」
放射科?
「對不起……老班長。」
莊嚴還想勸勸勸一下劉洪貴,對方卻直接手一伸:「你先出去吧。」
風夾雜著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
「你說什麼?」
祿霄搖頭,微嘆了口氣:「我放心不下,今天早上醫生剛對洪貴做了檢查,說是很快有結果了,我再等等吧。」
祿霄一愣,然後推了他一把。
因為莊嚴代表部隊,病情這東西,還是不能隱瞞的。
這事,也不能瞞。
劉洪貴重新躺回床上,拿過枕頭墊在背後。
一路上,走廊的窗外雷聲陣陣。
「既然有公勤班的接手,你趁早回去吧,車還在樓下。」莊嚴說。
一種負罪感如同潮水一樣蔓延上來,毫不留情地將自己吞噬進去。
主治醫生一聲沒吭,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祿霄如夢初醒,趕緊同意:「好,你一個人靜靜。」
他將旁邊的紙袋裡的病歷資料拿出來,面色凝重。
「這……這是絕症,之前高位截肢是手術的時候,的確很成功,化療之後也沒發現其他器臟有異常,可是醫學上來說也沒有百分百的準確和預測……」
十分鐘。
擴散的意思,他再清楚不過。
說到治病,別人是專業的,得聽。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之前的悲傷,整個人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這個問題,醫生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每往病房多走一步,莊嚴的腳步就比之前更沉重一些。
祿霄說:「去吧,你老班長有話跟你單獨說和*圖*書,我就不在這裏待著了,先回去營里。」
莊嚴凄然一笑:「那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剛才營區趕過來的時候還是陽光明媚,可現在突然天氣驟變,天色全暗了下來,彷彿到了太陽下山後的傍晚。
主治醫生和隔壁另一名醫生早已經嚇得直接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倒退兩步。
「庄副連長……」
劉洪貴抱著手,人似乎在醞釀著情緒,好一陣才說:「莊嚴,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做了截肢手術之後,卻沒有要求轉業,而是一直呆在營部嗎?」
「老班長,如果你覺得難受,你就打我吧,是我勸你做了截肢手術,是我……」
莊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旁的教導員祿霄。
劉洪貴去或者留,這不是自己需要考慮的。
他只能等。
主治醫生下意識又站了起來,然後下意識退了一步。
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莊嚴,他伸手指指床邊的椅子:「過來坐。」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想轉身逃走的想法。
醫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自己不做,那必須是祿霄去說。
莊嚴吸了口氣,說:「擴散了,醫生說……擴散了,肺部、肝臟都有病灶轉移,情況不樂觀。」
就算劉洪貴要罵自己,那也讓他好好地、痛痛快快地罵,如果罵人能讓劉洪貴好過一些,自己天天站在病房裡讓他罵好了。
莊嚴沒有看著祿霄,目光卻落在了病床上的劉洪貴身上。
「你們當時卻讓我去勸我的連長,說高位截肢,切除病灶就會沒事!現在腿切了,複發了,你們又說難以預測!你特么讓我怎麼去面對連長!我怎麼跟他解釋!」
「不用說對不起,我這瘤子又不是給我吃出來的。」劉洪貴忽然昂起頭,目光獃滯地看著天花板:「都是命,都是我的命啊……我特么以前不信命的,可是……」
辦公室里靜了下來,只聽見呼吸聲。
良久,他忽然轉身開會到劉洪貴的病床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坐直了。
一聲響雷平地而起,烏雲中劃過一道閃電。
莊嚴當然也沒去仔細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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