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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朝忠晃蕩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發現海水並沒有隨著腦袋的晃動而晃動——看來這個圓形空間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張宗元看著耿朝忠的臉龐，露出了一絲欽佩的神色。

「哎呦這就奇怪了，柳老大可是十年前的青幫頭牌，號稱打遍島城無敵手，民國九年從日本憲兵隊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怎麼會拿不下一個飛賊？」一個守衛插話。

「哈哈……」張宗元大笑起來，但是他卻絲毫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劇痛奇癢。

「是不是覺得很癢，是不是覺得很疼？發明這種刑罰的人簡直就是個天才！你看，既有凌遲又有螞蟻上樹，還特么加上水刑。」張宗元的面容也開始扭曲，可是他仍然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繼續呲牙咧嘴地開口說話：「你的傷口會結痂，但是明天又會脫落，脫落後還會結痂，每天都是這種疼了又痒痒了又疼的感受，慢慢的你就習慣了。」

這不是幻覺！

「青幫最能打的張鷹兒，是挺難殺，不過，」耿朝忠突然詭秘一笑，然後對著張宗元眨了眨眼睛，說道：「等等你就會知道了。」

地牢無日月，當鐵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兩個看守提著一個紅色的大飯桶走了進來，看來是午飯時間到了。

因為現在的自己雖然足夠痛苦，卻絕對沒有生命危險！

耿朝忠不再說話，慢慢的背轉身，把前額緊貼在冰冷的石牆上，那個氣泡並沒有動也沒有消失，而是牢牢的固定在額頭前的空間里。耿朝忠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用手鞠起一小窩海水，輕輕和*圖*書的貼住額頭送了過去。

「這不是什麼秘密，我懷疑，盯著你的絕不止我一個，」耿朝忠用篤定的語氣說道：「沒有我的幫忙，你跑不出去的。」

「呵呵……」耿朝忠輕笑了兩聲，不再說話，因為水已經漫過了他的腰部，潮濕的海水開始浸潤著耿朝忠的傷口，先是疼，后是癢，最後也說不清到底是癢還是疼。彷彿一萬個螞蟻在沿著耿朝忠的全身攢動，漸漸的，螞蟻開始打洞，逐步的竄進了耿朝忠的肌肉。

耿朝忠滿頭霧水的抬頭向外看。

水牢不比普通牢房，四處密封，濕氣太重，誰在裏面待久了都受不了，所以每天中午獄卒都會敞開鐵門透風，而兩個衛兵則會持槍守在甬道口。

張宗元並沒有在乎耿朝忠背對著他的舉動，在他看來，耿朝忠一定是忍受不了身上的劇痛，試圖把額頭貼在牆壁上讓自己清醒點——可能他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越清醒越痛苦。

「十分確定以及肯定。」耿朝忠篤定的說。他突然發現，這個張宗元竟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但是耿朝忠又十分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呵呵，我告訴你，我現在一點都不痛，甚至可以唱首歌給你聽。」耿朝忠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然後開口唱了起來：「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老四，怎麼回事？怎麼把柳老大也帶進來了？」給耿朝忠送飯的那個守衛問帶新人進來的那幾個看守，一臉的納悶。

半個小時后，水終於退了，耿朝忠也慢慢的閉ｗｗｗ•heｔｕｂooｋ•com•ｃｏm上了眼睛。

奇怪，耿朝忠心裏慢慢嘀咕著，當然更奇怪的還是他額頭前那個小氣泡，這個氣泡現在已經變成了籃球大小，但是吸收了耿朝忠身上的痛苦以後反而不再長大了。

奇迹出現了，那窩海水竟然穿透了氣泡的薄膜倒入了氣泡中！

陳壽庭，印染產業大富豪，巔峰時期的紡織印染產業遍及全國，人稱陳百萬。據說陳壽庭初到青島之時，當地青幫頭子何大庚領人來搗亂，自割股肉，謂之「開彩」。陳壽亭並無懼色，令人拿過鹽來，你割一塊我吃一塊，就蘸著鹽生吃！沒割幾塊那何大庚就草雞了。

耿朝忠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哼哼聲，他的面容開始扭曲，像哭又像是在笑，眼睛也變得一隻大一隻小，耿朝忠不得不站了起來，避免海水再次浸潤傷口。可是他的心裏很清楚，水再次漫過胸部是遲早的事，而自己又不可能飛到屋頂。

原來如此！從此以後自己也是有掛的男人了，現在自己還擔心什麼債券運不出去的問題？

耿朝忠慢慢地把手又伸到額頭上，手指接觸那個空間的一瞬間，海水又被倒回了手掌心。

只聽得一陣鐵鏈摩擦地面的嘩啦啦聲音，兩個人被帶了進來。

首先進來的是缺了一條小腿的柳直荀，這在意料之內，沒想到第二個進來的卻是那個飛賊李勝武！

這麼一個全國聞名的，放到後世就是BAT級別的人物，全部資產都沒有200萬塊現大洋。耿朝忠居然要跟自己做交易，他有什麼資本？

「很好笑嗎？」耿朝忠停止了笑容，冷冷地問。

旁hｔｔps://ｗww.hｅｔｕbooｋ.ｃom.coｍ邊柳直荀對著守衛略一抱拳，似是表示感謝，但並沒有說話。

「哦？如果你沒有找到那筆財富，我手頭倒有一點線索，可以用來交易。」耿朝忠慢慢的後退，逐步退到牆的另一邊，與張宗元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張宗元舉手打斷了耿朝忠「動人」的歌喉，面容更加扭曲的說：「我服了，你想問點什麼，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

「別提了！」其中一個守衛滿臉鬱悶，「這飛賊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竟然敢得罪柳老大，被柳老大摁住往死里打，沒想到柳爺竟沒拿下來！兩個人都吃了虧，舒爾茨昨天出了事本來就不痛快，今天一怒之下把他倆也送了進來。」

看來痛苦指數還不夠。

不應該是一個嗎？

在警察局被老九折磨的時候，自己曾經出現過這種反應，但是自己當時認為那只是一種窒息時的瀕死反應。但是現在耿朝忠確定，絕對不是！

……

「好笑，真的好笑，」張宗元捂著肚子，似乎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了，「我實在想不出你能拿出什麼東西來跟我做交易。」

「沒什麼，」耿朝忠笑眯眯的說，他的心情似乎十分愉快，「我對你身上有什麼秘密不感興趣，反正到了明天你都會一字不漏的告訴我。」

隨著水逐步漫過胸部，張宗元也不得不站了起來，兩人身高相若，背靠著牆壁凝目直視，似乎在比拼誰的忍耐力更強，但是張宗元發現，耿朝忠居然笑了。

要知道這柳老大本地人出身，為人場面，處事公道，日據時期更是帶著一幫弟兄造日本人的反，任誰都要豎起和_圖_書大拇指贊一聲「好漢子」。眾多牢頭獄卒也都是市井出生，從小聽著柳老大的故事長大，說柳老大是他們的偶像也不過分。

耿朝忠極力壓抑著心中的興奮之情，然後慢慢的轉過頭來，發現張宗元緊緊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一個看守打開飯桶，拿出幾個碗筷饃饃頭，另一個看守則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槍警惕地看著兩個囚徒。

「找到了就更好辦了，用你的命來做交易。」耿朝忠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兩個？

兩個人都是鼻青臉腫滿身傷痕，看來也都受了鞭打。

耿朝忠閉上了眼睛，默默地感受著這個氣泡，身上的痛苦加持下，這個氣泡並沒有像上次在警察局一樣消失，反而維持了圓形的形態。

耿朝忠的身子禁不住的扭動，似乎這樣就能擺脫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是這隻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罷了。他想要叫出來，可是看到張宗元居然仍然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執拗——你能忍，我也能！

耿朝忠快速的扒拉著飯食，計算著時間，按道理，他要等的人應該快要到了。

「你確定？」張宗元滿臉狐疑。

「不錯啊，你居然能笑得出來，我第一次受刑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住的大喊大叫。」

張宗元不再說話，慢慢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揣摩著耿朝忠的底牌。過了好半晌，他突然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進監獄是為了尋寶？」

「如果我找到了呢？」張宗元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生輝。

又忍了幾分鐘，水已經漸漸漫過了胸口，就在耿朝忠再也忍不住的時候，耿朝忠額頭的那個小氣泡ｈｔtｐs://m.hetuboｏk•coｍ•coｍ居然輕輕的動了一下，耿朝忠突然發現，自己的痛苦居然不再增加了，那個氣泡反而在慢慢的擴大，耿朝忠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呵呵，」張宗元不屑的笑著，「想要我的命，你配嗎？就算殺得了我，你出得去嗎？」

除此之外，囚犯的吃喝拉撒都是通過桶來解決，其餘時間犯人基本都是在這個不到十五平的房間里自由活動，看守也只是偶爾趴著鐵門往裡看一下。

柳直荀，李勝武，耿朝忠，張宗元分別靠在東南西北四面石牆上。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似乎在等待什麼。

「停！」

那守衛一看柳直荀朝他抱拳，不由得臉上有光，對著柳老大連連拱手口稱不敢——放在牢門外，如果誰能讓柳老大一抱拳，那可是足夠跟鄰里鄉黨吹上好幾個月的。

「還不是折了條腿，要不……」盛飯守衛站起來，猛踹了李勝武一腳，「就你這孫子，也配？！」

說話間，耿朝忠和張宗元也都吃完了飯，幾個獄卒收拾一番走了出去，水牢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兩個衛兵拿著槍站在甬道口。

「呃……」

腦袋進水了！

張宗元同樣疑惑的抬起頭，這老德國一百多個犯人，同時關入水牢的情況不是沒有，但是一下子有四個人被關進水牢還是第一次。

果然，還沒等吃完飯，鐵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持槍的守衛推開門向外看了一眼，發出一聲不滿的聲音：「媽的邪了門兒了，怎麼又來兩個？！」

「可惜的是，我根本沒想跑……」張宗元淡定地說，「等過了這陣子，我們老大自然會想辦法把我弄出去，所以這個事情你就不必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