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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小孩一咬牙，一人抱了幾個蘋果，跑到樓下，開始往窗戶上砸！

「不過，逃犯左肩中彈，應該需要手術！」

「你好，我是北流路澄元商社二樓，我要定一盆米飯三個醋熘白菜，外加三個豬肘子，快點。」

話筒里又傳來了席一鳴的聲音。

對面監視席一鳴的三個人看到接二連三的有人送東西過來，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緊接著，窗戶玻璃又被蘋果砸的逛逛響，樓上那傢伙探眼一看，幾個熊孩子正瞄著窗戶打靶玩兒呢！

自己辦不了。

他還是第一次從一個陌生人口中聽到「復興社」這三個字。

這手術，一做就是大半個鐘頭，他也該回去了。

跑掉的那個年輕人正藏在一處低矮的民宿里，蠟黃的臉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嘴裏不停地喘著粗氣，他的左臂正被一條擰成繩子樣的床單緊緊地勒住，以防止血液從傷口大量湧出。

找了一個旅社，耿朝忠捂住話筒，給席一鳴撥通了電話：「有人手臂受傷，需要手術，能找到醫生嗎？」

告訴了席一鳴地址，耿朝忠迅速回到了傷員所在的地點。

「不用客氣，也不用多問，這裏很安全。」

席一鳴熟練的指揮著耿朝忠和周丙——雖然有了嗎啡這種「特效藥」，但手術太疼了，誰也保不齊這傢伙一下子跳起來，導致手術失敗。

耿朝忠看看周丙寬厚的背影逐步走出去，突然扔出一個橘子，周丙回頭接住，笑了笑，漸漸走遠。

周丙搖搖頭，說道：「我認識的軍醫都在駐地，你要單槍匹馬闖北大營？再說了，醫院的外科醫生，現在一定已經被日本人監視了起來，太危險了！」

「對。」耿朝忠點點頭。

「嗯，有點骨氣。」耿朝忠點點頭，繼續說道：「你不告訴我不要緊，但是既然對方能找到你，那也一定能找到別人。你們復興社的人，雖然足夠堅忍，但是太單一了。日本人掌握了你的特徵和行動軌跡，那就一定能從你的特徵和行動軌跡找到其他人。畢竟，你和-圖-書們來東北的時間都是在半年以內，真要排查，沒你想象的那麼難。」

「對面二樓那個窗口，看清楚了嗎？這裏的蘋果梨你們一人拿幾個，然後朝著窗口裡面扔，誰先扔進去，剩下的水果就是他的！」

席一鳴嘴裏說著話，下巴突然一咬，手腕一用力，只聽噹啷一聲，一粒子彈被拔|出|來，扔在了盤子里。

席一鳴探頭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經漸漸變黑。

「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受南京政府黨務調查科委派，來東北潛伏公幹，恰逢其會，救了你。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如果你要搞鬼，那麼不好意思，我說不定會殺了你。」

好勒！

「你來處理吧！我得回去了！自從你來了這裏，我經常請假，搞得處里以為我在拍妹子。」周丙搖搖頭，站起身來。

「這人有點意思。」周丙看著席一鳴的背影。

耿朝忠不再遲疑，找到了旁邊的一個公用電話，開始給附近的餐館打電話。

「黨調科奉天挂名科長，光桿司令一個。」耿朝忠回答。

耿朝忠一看這人的神色，就知道他沒說真話，不過這倒無所謂，畢竟現在大家還沒表露身份。

席一鳴一把搶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鄒正注射了一支，鄒正很快就進入了神遊物外的狀態。

耿朝忠拍拍手，這回三箭齊發，看你怎麼擋！

埋怨，悔恨已無意義，更何況，自己還有機會！

「好久沒做了，不知道手藝還熟不熟。」

「能找到。」

藤野還沒反應過來，樓下又傳來了叫喊聲：「藤野，你發財了嗎？怎麼又弄了這麼多水果？！」

「這傢伙是誰？」

「派人監視所有醫院的外科醫生，尤其是中國醫院的外科醫生！」

「你這方法，還真是……」

看到送飯的夥計和送水果的夥計前後腳的上了樓，耿朝忠又衝著幾個路過的小學生喊道：「你們幾個小傢伙，過來，爺給你幾個零花錢！」

鄒正的眼睛越睜越大。

作為東北軍的軍需處副處長，hｅtuｂｏoｋ.cｏm•ｃｏm周丙一定是認識東北軍內部的軍醫的。但是這種事情，又實在不好求人，一旦泄露，周丙的身份會有很大麻煩。

「可一不可再二，好用就行。」耿朝忠一邊走一邊隱蔽的回頭望，發現沒人跟上來，這才放心地問：「你真是醫生？」

幾個小鬼頭面面相覷，實在有點搞不懂這傢伙的目的，正在猶豫，那怪蜀黍又說話了：「快點，等我改了主意可就沒這好事了！」

席一鳴感嘆著。

耿朝忠又看了受傷的年輕人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因為，醫生就是我。」

恰到好處。

「這嗎啡真是好東西。」

一人在下面，兩人在上面，輪班倒。

早川仟吉立即吩咐手下。

席一鳴從右邊口袋裡拿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後點燃油燈，開始消毒。

耿朝忠皺著眉頭，簡單看了一下年輕人的傷勢——槍傷在左臂和左胸的交界處，直接擊中了肩胛骨，此處神經和關節密布，不像一般的穿透傷，很難處理。

「隨時。」

「我也是南京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一點。如果你再問，那不如直接殺了我吧！」鄒正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但是顯然沒打算再說什麼。

「當然有意思，以後你就了解了。」耿朝忠笑了笑。

還沒等耿朝忠回答，席一鳴就自問自答的說了一句至理名言。

耿朝忠迅速搞清楚了狀況，問周丙道：「周大哥，你認識能做手術的醫生嗎？」

幾個小學生不明所以，探頭探腦的走過來，不明白這個站在水果攤前的怪蜀黍要幹什麼。

「是啊，好東西，一支十五美元。」耿朝忠擦了把汗，在旁邊碎碎念。

耿朝忠搖搖頭，話說的簡單，真要自己動手，一不小心弄壞了神經，手臂可就廢了！

已經半個小時了，耿朝忠應該也快回來了。

來人人未到，話先到，周丙看著來人，皺著眉頭說道：「肩膀中槍，關鍵是子彈還留在裏面，很麻煩。」

「把地址告訴我，另外，我需要你幫我解決跟蹤我的和-圖-書人。」

不一會兒，附近餐館的夥計拿著一個大紅食盒從街口走了過來，耿朝忠見狀，立即來到旁邊的水果攤，蘋果梨橘子挑了一堆，也不過稱，直接扔給攤主一塊大洋，說道：「老兄，你把水果送到二樓，我給你看著攤子。」

「南京的？」鄒正問道。

周丙一邊回答，一邊看著手錶。

「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手藝還沒放下。」

抬頭看了看席一鳴的辦公室窗口，窗口旁邊的掛衣桿上已經掛上了一件黑色風衣和白色圍巾——這是席一鳴準備就緒的標誌。

話筒里的聲音很輕鬆，看來席一鳴那邊真的有辦法，耿朝忠的心思頓時放下了大半。

「等等，我打個電話問問。」

與上回一樣，席一鳴的辦公室對面，依然有著一組特高科的監視人員，但是這回的監視者足足有三個——耿朝忠可沒把握將他們一網打盡，他能做的，是盡量混淆視聽，讓席一鳴能夠金蟬脫殼。

如果再不回來，那就一定是被人纏住了——如果是那樣，麻煩可就大了！

來人正是耿朝忠。

「……」

「放心吧！」耿朝忠點頭答應。

那攤主有點猶豫，不過看耿朝忠衣冠楚楚的樣子，再說自己全部家當加起來也就一塊大洋，也就沒了戒心，點點頭，將水果放進一個籃子，疾步向對面走過去。

來到周丙和那個受傷小伙所在的安全屋，已經快下午四點了。周丙看耿朝忠領著一個白面書生進來，正發獃，那書生已經放下手中的箱子，熟練的拿出各種鑷子鉗子刀子剪子種種外科用具。

席一鳴清洗完畢，出門回去。

門被推開了，樓下值班的人走了進來。

「成過，散了。」周丙簡略地說了一句，走了出去。

「我看著你有點像蒙古大夫。」耿朝忠看著席一鳴的動作，有點害怕。

只見席一鳴十指如飛，用剪刀剪開了鄒正的肩膀，精巧的避開了鄒正肩膀處的血管和神經，在肩胛骨里找到了子彈。

那受傷的年輕人看到周丙的神色，也明白過來，他hetubook.com.com的眼睛里露出擔憂和慚愧的神色，開口道：「給您添麻煩了，希望那位兄弟吉人天相。」

出了門，不到半小時，耿朝忠就又來到了滿鐵附屬地。

打好了電話，耿朝忠買了一份報紙，點了一根煙，站在樓下開始抽煙等待。

自從上回發生了命案，特高科就安排了三個人來監視席一鳴。

這三個字，即使是他們復興社的內部成員，都不會提起，外人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那是，你知道貴的東西有什麼缺點嗎？」席一鳴問道。

「把他綁在長條凳上，嘴裏塞根木頭！」

「藤野，是你點的晚飯嗎？！」

「你醒了，夥計？」耿朝忠問道。

然後，席一鳴早就拿好了一個大號的工具箱，在耿朝忠的護送下走遠了。

「我需要你的聯繫人，這是在救你，也是在救他。」耿朝忠趁熱打鐵。

與其說是醒來，不如說是被劇烈的疼痛刺|激醒，隨著嗎啡的逐漸失效，他的左肩又開始了劇烈的疼痛。

年輕人喘了半天粗氣，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咬著牙開口向站在旁邊的周丙道謝。

耿朝忠想了想，走了出去。

「是，湖南自治那會兒，我是譚廷闓手下的軍醫。」席一鳴說道。

「你滾。」席一鳴很快進入了狀態，臉上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

「謝謝。你們是？」

「為什麼，你來幹什麼？」耿朝忠簡直有點摸不著頭腦。

再說了，就算弄破了大動脈，光輸血就成了問題，這種事情，可不是土醫生辦得了的！

不過，很快，他就從周丙的臉上看到了笑意，緊接著，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滿臉英氣的年輕人輕巧的走了進來。

等席一鳴走出去，周丙問道。

耿朝忠無言以對。

「有辦法了，我出去接醫生，你們好好待著，別亂動。」

席一鳴眼睛里閃爍著快活的光芒，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傷員紋絲不動的躺在那裡，基本沒感覺到太大的痛苦。

「這血管，這神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啊！

耿朝忠指指水果攤上的蘋果梨，m.ｈｅtｕｂook•ｃｏｍ.ｃoｍ說道。

「不錯，就愛聽到這聲音，脆生！」

甩脫了追兵，他很快來到了和周丙約定的地點，不過這個年輕人看上去不是很妙——子彈留在手臂里，手術是不可避免的了。

那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鄒正。」

「這個鄒正怎麼處理？養起來還是送出去？」耿朝忠問道。

鄒正咬牙點點頭，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

席一鳴有點無語的說。

「怎麼樣，用不用去醫院？」

假名。

周丙點點頭，又搖搖頭。

事到如今，還是給席一鳴打電話，看看這傢伙有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席一鳴本身就是用來做後援力量的。

嗎啡的藥效大約兩個小時，耿朝忠坐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鄒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周大哥，這麼樣，你有認識的軍醫的地址嗎？你不方便，我出面，不行把他綁過來也行！」

席一鳴眼前一亮，咧嘴一笑：「好東西啊！」

這是對付蘇斯洛夫和給葉老頭治病剩下的，耿朝忠收藏起來尋思著說不定能有什麼用途，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那年輕人看周丙的神色，知道事情為難，一咬牙，說道：「兩位，不用醫生，只要一把鉗子，我們自己動手！」

「不用麻醉嗎？我這有嗎啡。」

自己動手？

「什麼時候能來？」

周丙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有這麼辦了。

「看不出來，看不出來，果然，就算是一塊廢紙，也有他的用途。」耿朝忠點頭。

「也是，周大哥，你都三十多了，就沒想著成個家？」

耿朝忠沒出去，反而拿出一支試劑。

耿朝忠和周丙深以為然的點頭。

「嗎啡？」

「好了，我回去了，藥箱就留在這裏，你給我保管好。還有這個傢伙，如果有問題，儘快幹掉，不要給我們留尾巴。」

正想大聲呵斥幾句，突然靈光一閃，吩咐幾個人：「快去看看對面！」

席一鳴無奈地搖搖頭。

看看天色，剛剛下午三點多鍾，趁著天色沒晚，必須抓緊時間，一旦天黑，憑現在的燈光和手術條件，做手術的難度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