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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班注意到了耿朝忠的表情，卻只是一笑，繼續說道：「下面，我再宣布一項軍銜任命，鑒於耿科長表現卓越，特擢升為少校軍銜！」

徐先勇回到南京述職不久，黨調科內部的任命書很快就傳達到了島城，傳達這項任命書的正是黨調科的前任科長，現在南京黨務調查局副處長：劉一班。

此時的檔案都是豎排版，閱讀習慣與耿朝忠以前還是頗有不同，耿朝忠一邊看，一邊思索，這一看就是三個多鐘頭，等到他伸手看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6點鐘了。

「好了，意思差不多到了就可以了，你老大是行動隊出身，不喜歡官僚那一套，既然是老兄弟，我自然有我的安排。你耐心點就好。」

耿朝忠愣了一會兒，眼神卻漸漸恢復了清明。

「怎麼，耿隊長就管不了你了？」耿朝忠臉一板。

吳澤成被熱水煮的紅撲撲的臉上，露出驚容。

如果你們那麼想，就錯了！

徐處長，你有什麼招，就來吧！

當然，這些傳言是真是假，卻沒有人知道。但從劉副處長的話語來看，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

為什麼這麼著急？

就算鬧到校長那裡，我徐恩曾也有話說！

之前耿朝忠以為，經歷了這麼多事，自己應該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情報人員了。但是現在他知道，一個情報人員，在政治老手面前，很可能屁都不是。

你們以為，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黨調科科長，就真的能把我套牢？你們以為，我耿朝忠，會是一個被官位和權力束縛的人？

耿朝忠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走到辦公桌後面，一屁股坐在了那個黨調科科長的寶座上。

劉鳳儀敏銳的感覺到了耿朝忠的異常，她掃了一眼耿朝忠看的材料，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提示道：「您看的高股長吧！高股長在黨調科也半年了，他是本地人，島heｔｕｂook.ｃoｍ•ｃom城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熟人也多，去年和鹽田公館的戰鬥中，他提供了很多日本人的情報，立下大功，當時我們人員損失很大，徐科長就提拔他做了交通股股長。」

「都行。」耿朝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現在，我給你一個任務。」

耿朝忠不哭笑不得的看著金華錦離去的背影——即使他不來，自己也早就決定提拔他。

地位給你了，還是破格任用。榮譽給你了，寶鼎勳章，有幾個人能拿到？如果這樣你還要走，那就不是我徐某人不仁，而是你耿朝忠不義了。即使你強頂著去了復興社，那裡的人怎麼看你？

劉一班掃了一眼在座的諸位同僚，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各位，耿科長的功勞，限於內部保密制度，暫時還不能披露，但是我必須讓大家知道，耿科長所立的功勞，如果論功行賞，絕不止此！黨調科科長的職位，是擢升，但絕不是超拔，這個位置，耿科長實至名歸！」

「隊長，你走了之後，很多人都說你已經犧牲成仁了，可我小金卻絕不相信。隊長是什麼樣的身手，什麼樣的智慧，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就殺身成仁。果然，我日思夜盼，終於等到了耿隊長您回來的這一天！

「嘿嘿，」金華錦乾笑幾聲，「老大還是這麼剛正不阿，我也是好久不見老大，難免有點心情激動。老大，您回來了，有沒有什麼吩咐？我已經在外面給您找好了房子，王公館，就是以前王用章住的那個地方，現在是我們黨調科的安全屋，十分僻靜。您覺得怎麼樣？」

徐處長的這個任命，名義上是抬舉自己，但實際上很可能是堵死自己投向復興社的一步妙招！

……

「陪我吃飯。」耿朝忠一笑。

至少現在，卧薪嘗膽是必要的。他給你安排什麼任務，你拚命和*圖*書完成就是了，他現在並不知道你在島城的潛力，我覺得短時間內問題不會很大。我擔心的不是他，反倒是劉一班。」

老實講，被人拍馬屁的滋味，還是挺不錯滴。

耿朝忠微笑著合上檔案袋，說道：「現在別叫我科長，如果只是臨時任用，坐不了三天就把我一腳踢開，豈不尷尬？等南京的正式任命書下來了，再叫不遲。」

徐處長完全可以等自己回到南京以後再論功行賞，為什麼自己剛到島城，就讓徐先勇迫不及待的宣布了這個決定？！

如果是一個無名之輩，那自然是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徐處長和曾擴情鄧文儀也不會因為這種破事明面上鬧翻，但是一個島城的黨調科長，你復興社堂而皇之的挖過去，可就說不過去了吧？

霧靄騰騰的豪華浴室中，耿朝忠和吳澤成赤身露體的躺在滾燙的湯泉中，坐著男人間最坦誠的交流：「你的意思，徐恩曾想用黨調科的位子來綁住你，讓你無法動彈，永遠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說實話，卑職有點受寵若驚了。到現在，我還沒去南京述職，這個任命，是不是下的早了些？」

「怎麼了，科長？」

「不必了，你心裏怎麼想，誰都不知道，不過我得告訴你，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好自為之吧！」

這決不符合一般的組織程序，至少，這項任命，應該在自己述職后，再經過南京黨調處的內部研究表決，程序才算完善。

金華錦諛詞如潮卻又狗屁不通，聽得耿朝忠是頭大如斗，只好出言打斷了他的表演：「小金子，這個黨調科里，咱們的老兄弟不多了，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不過，你要是再這麼跟我說話，那抱歉，恐怕我得把你調到我看不見的地方，起碼能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能力嘛，小金子有一些，但這並不是主要因素hetubook.com.com，最重要的，是金華錦是自己黨調科里最信任的人，能力在這時候，只是個參考因素罷了，如果不忠誠，能力再強又有何用。

劉一班站起來，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走出了房間。

「嗯，不錯。」

剛才劉一班的話其實已經很明白了。

耿朝忠急忙開口辯解。

劉一班的表情異常嚴峻，耿朝忠突然明白，這次的任命，果然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耿朝忠的努力的擺脫了剛才飄飄然的狀態。

話音剛落，整個會議室里就響起了熱情洋溢的掌聲，鼓掌的人中間，鼓得最起勁的就是耿朝忠以前在黨調科的小弟金華錦了——這不奇怪，耿隊長高陞，他金華錦自然是要雞犬升天，早在數天前，金華錦就已經踏破了耿朝忠宿舍的門檻，當然，也得到了耿朝忠的一些肯定。

「沒錯，這件事現在已經很明顯了。徐處長為了不讓我被複興社挖走，使了個明褒實貶的法子，把我定在黨調科的位子上。只要我一日在黨調科，一日就得受他擺布，說不定，以後還會給我安排很多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找個機會把我名正言順的幹掉！」

耿朝忠點點頭，沒再多言，翻過了這一頁。

耿朝忠站起身，伸了個攔腰，這才注意到劉鳳儀一直都沒有走，他歉意地看了鳳儀一眼，不好意思的說：「鳳儀，我是新手，看的慢，讓你見笑了。」

「小耿啊，這個任命，你可滿意？」

眉清目秀，卻帶了一絲諂媚的笑容，正是耿朝忠以前在行動隊的下屬，金華錦。

耿朝忠伸出手，拍了拍金華錦的肩膀，推開門走了進去。金華錦滿臉堆笑的跟在耿朝忠後面進了門。

這次回島城，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黨調科行動隊長的身份，無論是白公館還是明亮鐘表行都不合適過去，所以暫時只能住在黨調科的宿舍。

抬眼看到耿朝忠打m.hetubook.com.com了個哈欠，金華錦立即起身後退道：「好了老大，今天您剛回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早點睡，早點睡，我先走了！」

吳澤成簡單的回應了一句，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吳澤成小眼一睜，慢條斯理的分析道：「徐恩曾是二陳的心腹，跟江浙財閥有著密切的關係，他的堂兄徐新六，是江浙最大的銀行家，他的背景，不是你我可以撼動得了的。你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局，絕不能跟他撕破了臉。

為什麼？

「你能這麼說，證明你的頭腦還是有幾分清醒。」劉一班冷然一笑，「你在南京找人活動，試圖加入黃埔的消息，我知道了。可惜，我知道的晚了，如果我早知道這件事，我絕不能看你犯下這種大錯！」

「什麼任務？」鳳儀嫵媚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跟劉鳳儀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耿朝忠把劉鳳儀送回在她在貴州路的家后，又返回了黨調科。

中山路新盛洗浴會所。

不過，耿朝忠的心裏多少也有點異樣的情緒。

……

劉鳳儀陪著耿朝忠整整看了三個鐘頭，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她抿嘴一笑，說道：「科長如此勤力，堪為楷模，屬下怎敢見笑。」

走進黨調科的大樓，門口站崗的兩個衛兵向耿朝忠恭恭敬敬的行禮，顯然，徐先勇已經做了內部通報，大家也都收到了這個消息。

「嗯……」

不過，對耿朝忠來說，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命，對他造成的震撼，卻並不像表面上表現的那麼平靜。

金華錦滿臉喜色，連連點頭。有了耿朝忠這句話，他金華錦在黨調科的地位勢必水漲船高，以後這日子，可就好過的多了！

這種明褒實貶的陰招，自己就絕對想不出來！

掌聲再次響起，耿朝忠甚至感到一陣頭暈，他機械的向劉一班敬了一個禮，這一刻，他恍惚覺得，自己已經到達了人生巔https://m.hetubook.com.com峰。

一大早，劉一班就在黨調科二樓的會議室里，當眾宣讀了這個決定：「青島黨務調查科行動隊隊長耿朝忠，忠勇勤勉，堅韌卓絕，經上峰研究，南京國民政府同意，決定任命耿朝忠為青島黨務調查科代理科長！大家鼓掌歡迎！」

耿朝忠皺著眉頭，來到了二樓的宿舍，一個人卻已經在門口徘徊，看到耿朝忠上來，幾步就迎了上來，口中發出驚喜的聲音：「耿隊長，你回來啦！」

耿朝忠卻用埋怨的目光掃了劉一班一眼，劉一班這樣說法，那可真的是有點捧殺的嫌疑了，如果不是在島城，換成了南京總黨部，耿朝忠一定認為劉一班這是和自己有仇！

會場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其實東北發生的一些事情，黨調科內部也有所耳聞，據傳，眼前的這位耿科長，是黨調科在東北諜戰中碩果僅存的獨苗，甚至有很多人猜測，日本特高課在東北的一系列損失，都有眼前這位新任科長的參与。

知道您今天回來，我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早早就在這裏等……」

「小金子，好久不見啊！走，進去說。」

耿朝忠將一條雪白的毛巾搭在肩頭，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耿朝忠有點愣怔，看著黨務調查科科長那個座位，似乎那不是權力的象徵，反倒更像是一個岩漿噴涌的火山口。

劉鳳儀一樂，失笑道：「那我叫你什麼？還叫耿隊長？」

等任命儀式結束，人群散去，劉一班把耿朝忠留在了辦公室里，只不過，這時候劉一班的神色，卻不再是那種激賞不已的表情。

劉一班的第一句話，就讓耿朝忠的心頭一凜。

「老大，這真不是我的意思，實在是老曹那邊自作主張。當時我只是說到自己沒上過正經的軍校，想找個機會鍍鍍金，哪知道老曹誤會了我的意思……」

以後徐處長那邊，不定還有什麼小鞋給自己穿呢！

這話頭，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