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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兄弟！」耿朝忠狠狠地拍了一下方誌同的肩膀，把方誌同拍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還是有點不放心唄！說說，怎麼個情況？」

「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真正害死我父親的是誰，我也知道我是什麼人，我要做什麼。即使我一無是處，一事無成，我也絕不會去做對不起祖宗的事情！」方誌同斬釘截鐵地說，這一刻，他彷彿真正的長大成人了。

「擦，你簡直就是廢物中的廢物，裝個日本人都裝不像，虧你還有個日本人家教。那小泉沒把你怎麼樣吧！」

方誌同不好意思地看了耿朝忠一眼，說道：「哥，對不起，我暴露了……」

去年民國收回青島后，島城工商界人心惶惶，生怕受到清算。但是法不責眾，當時在青島經商的，哪個不跟日本人有點關係，多或者少的區別罷了。再加上民國現在只是形式上的統一，山東省實質上還是掌握在韓復榘手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韓復榘本人也不想得罪日本人，所以清算工作一直都沒有真正進行。

「說說，說說……」

「那我暴露了沒有？」耿朝忠問道。

「那倒沒有，我住在一個日本朋友家，他倒並沒有懷疑，畢竟我家以前經常跟日本人來往，這是全島城都知道的事兒，出了事肯定沒有中國人願意收留我，我找即墨路這邊的日本僑民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再說小泉領事跟我爸的關係也非常好。」

「好了小方，以前錯了不要緊，但是以後不要再錯了，千萬不要被日本人的假仁假義迷了心眼，他們對你好也只是在利用你，說不定以後還會強迫你幹什麼事兒，但是你得記住了，你始終是一個中國人！」

「不準說我爸是狗！」

「關係這麼好，然後你爸死了，他們連屁都不吭一聲？」耿朝忠呸了一聲，「日本人就是把你家當狗養，特么的hetubook.com.com還不如一條狗，狗死了主人還會難過幾天呢！」

韓復榘這個時候也壓不住盤子了，考慮了半天，最終決定槍斃方銘。方銘一看大事不好，趕緊求到日本人手裡，但是這時候日本人剛搞出五卅慘案，國際上的壓力也很大，哪會為了這麼一條狗出頭？

「第一句話就暴露了……」方誌同更加不好意思，「他說我長得像一個故人，我，我就有點慌。」

結果，方誌同他爹在多方壓力之下，不得不上吊自殺，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緊跟著家產被沒收，方誌同也由富家大少爺變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不過方銘在世的時候多少還有點關係，臨死之前把方誌同悄悄的安排到了派出所，當了一員小巡警。

「委曲求全，暫時隱忍沒什麼錯，可是大罷工開槍是怎麼回事？你對那些工人去說：『啊，對不起，我不想殺你的，可是，為了我的錢，不好意思了，你多擔待和_圖_書下。』然後，啪！是不是這樣？」

過了半個多小時，方誌同終於從日本領事館走了出來，不過看上去他的臉色有點奇怪。

「那倒沒有，他認識我爸。」

方誌同他爹原來是島城日據時期著名的買辦，大資本家方銘。此人和日本人德國人都過從甚密，有著根深蒂固的關係，不僅開辦了數家大型紡織廠和商鋪，甚至還參股了好幾家銀行，島城著名的金城銀行和大陸銀行都有他家的股份。

耿朝忠突然停下來，雙眼直視方誌同的眼睛。

雖然自己平時有點弔兒郎當，但是在家國大義上，絕不敢落於人後！

「在這亂世里，人活一輩子有什麼意義？像豬一樣混吃等死？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是男人就該做出一番事業，即使最終失敗了，但是到老的時候，我們可以傲然對著兒孫說一句：老子儘力了！」

等到方誌同走過幾條小巷的時候，耿朝忠才從後面慢慢地跟上去，與方誌同並和-圖-書肩而行。

方誌同抬起頭，看著耿朝忠，眼裡有淚花在打轉。在他的眼裡，這個萍水相逢的便宜大哥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高大，也許，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的了解這個大哥……

「你怎麼來了？」

方誌同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了耿朝忠的手，耿朝忠摟住他的肩膀，說道：「走，咱們去喝一杯，晚上值夜還有好戲看。到時候我讓你出一口惡氣！」

方誌同明顯嚇了一跳，但是看清楚了來人以後就又平靜下來。

「看不出，看不出，你居然還是個富二代……」耿朝忠喃喃自語，「對了，你怎麼暴露的？」

但是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我黨組織的1928年四方紡織廠大罷工事件，方銘千不該萬不該在這時候下狠手，夥同日本在青島的幫會勢力鎮壓大罷工，天津路附近槍聲大作，工人死傷狼藉，一下惹起了全城公憤，再加上剛剛濟南發生的五卅慘案，群情激奮之下，方銘被各界公認和*圖*書為島城頭號大漢奸，一時之間國人皆曰可殺。

耿朝忠也嘆了口氣，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但是一個人總是要有點精神的，也是要有點底線的，如果什麼事情都能用迫不得已來解釋，那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耿朝忠隱藏在領事館隔一個街口的一條小巷裡，默默地觀察，看看是否有人偷偷跟著方誌同，但是奇怪的是，日本領事館里並沒有人跟蹤，看來這個日本領事還是比較信任方誌同的。

「好！」方誌同挺直了腰板，大踏步的往前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哥，那個小泉還對我說……」

方誌同的臉漲得通紅，一下子跳起來，一副要跟耿朝忠拚命的樣子，不過看到耿朝忠的身板，馬上就又矮了下來，怯懦道：「我知道我爸有錯，我也不喜歡我爸跟日本人來往，可是我家的產業都在島城啊！我爸有什麼辦法？我爸也只是個商人啊！只能委曲求全，這有什麼錯？」

方誌同低下了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