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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這次你不會來。」中年胖男人微笑著坐到了古順章的對面。

看著古順章的表情，林金生突然覺得有點奇怪，作為從十七歲開始，就跟著古順章混青幫的林金生，還是第一次看到古順章的這個表情。

他一定想起了什麼往事。

足足過了半小時，古順章似乎下定了決心，他站起身，從懷裡拿出一個牙套，塞入口中，然後又戴上了一個老式黑框眼鏡，瞬間臉型大變。然後，他又拿出一塊疊的四四方方，帶著綁繩的布墊，往背部一綁，轉眼間，一個戴黑框眼鏡，略微有點駝背的中年人就出現了。

「是啊，自從蘇聯一別後，我們大概有七年沒見了吧！」古順章臉上的笑容同樣很複雜。

自從叛變反水后，古順章收編了以前紅隊的部分殘餘勢力，在黨調處里組建了自己的班底，被徐恩曾任命為黨調處特別行動科科長。

「我以為，這次你不敢來。」古順章微笑著，為中年胖男人倒了一杯酒。

「вэтомсветеестьгрех（那這束光就有了罪）。」古順章的嘴裏和_圖_書也冒出了一段俄語，只是沒有那麼標準。

「你已經沒有了信仰，」中年男人搖搖頭，站了起來，「或者，從來就沒有過。」

與此同時，南京細柳巷裡，古順章也在和自己的幾個手下密談。

「不為什麼，我累了。」古順章迴避了中年人的凝視，拿起酒壺，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順便給中年人滿上。

「哈！」古順章的臉似乎有點扭曲，「這就是我厭倦了這種生活的原因，這個工作，是世界上最喪心病狂的工作。沒有是非，沒有道義，只有赤|裸裸的得與失。我，只想做回一個正常人。」

「如果只是累了，你有很多種選擇，為什麼非要選擇這一種？」中年男人的臉上，似乎有點痛楚，又似乎有點惋惜。

「說說看。」古順章抿抿嘴唇。

「我的膽子也一向不小，」古順章舉起酒杯，敬了敬，「為您教過我的一切。」

「叫慣了。」古順章不以為意，「都是自己人，沒那麼多事，無論是紅隊還是現在的特別行動隊，都只是個代號而已。」

中年男人默然。

林金生點和-圖-書頭答應，也畫了一下裝，然後跟在古順章後面，走出了屋門。

「你知道，我的膽子一向很大。」中年男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似乎有點畏懼，又似乎有點歡喜，歡喜中，還帶著回憶。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古順章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再說，你自己都不敢回蘇聯，卻讓我過去，你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林金生詳細的介紹最近一段時間的調查情況。

「照片太模糊了，不太好查，不過，那個留下來接受記者採訪的行動隊員，我們已經找到了眉目。」林金生回答道。

片刻后，門被有節奏的敲響了。

「你知道紀律，沒有人想那麼做。況且，始終是你犯錯在先。」中年人的臉上，似乎有點同情。

大家都面露尷尬之色。

古順章的喉嚨里發出沙啞的聲音——不獨容貌，就連他的聲音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恐怕就是徐恩曾走到他面前，也認不出這個人就是古順章。

「請進。」古順章放下了筷子，眼睛緊緊地盯著屋門。

「我不是瘋狗，」古順章搖了搖頭，和_圖_書「從始至終，我都沒想傷害任何一個老朋友，伍豪，陳賡，就算和我一直不對付的康盛，我都沒有動。我只是抓了幾個從來不認識的傢伙。」

「老大說的是。」大家紛紛點頭。

此刻，八個原紅隊叛徒正圍攏在古順章周圍，聆聽著古順章的指示。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中年肥胖男人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笑容。

「為什麼？」中年胖男人放下酒杯，略帶棕色的眼珠凝視著古順章的眼睛，猶如一抹深潭。

照常理推算，這個王劍秋是第八期的，那這個方組長應該至少是第七期甚至第六期，很可能跟戴雨農是同一屆畢業。但這些人早已畢業，散落外地，陣亡者也多，調查起來實屬不易。」

「是，我已經安排人去盯了，」林金生點點頭，「不過此人平時早出晚歸，很少與其他人接觸，並且外出也很警覺，看得出訓練有素。」

「不用麻煩，盯住雞鵝巷53號的進出人員，找到這個王劍秋，看看他平時都和什麼人接觸，然後再進一步縮小範圍。」古順章開口道。

兩人ｈｔｔｐs://m•ｈｅｔubｏｏｋ.com•ｃｏm出了細柳巷，沿著大街小巷繞了幾個圈，確定無人跟蹤后，來到了一處名叫周記酒樓的飯館，林金生點了一根煙，站在樓下警戒，古順章則獨自一個人來到了樓上的一間包間。

林金生沒有走——作為古順章的貼身保鏢，他須臾不離古順章左右。

「你可以去蘇聯。」中年男人說道。

「我們這行，沒有那麼多選擇。他們可以出國，可以退黨，甚至加入對方都沒有關係，但我不行。」古順章嘆息道。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古順章突然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幾個屬下都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一個隊員走進來，在古順章的耳邊低語幾句。

「你的意思是，他們還得謝謝你了？」中年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他沒有點菜，只是要了一壺酒，點了一盤花生米，一邊飲酒，一邊將花生米扔進嘴裏。

雖然人數只有八人，但這些人，都是古順章的心腹手下，久經訓練，能力出眾，論戰鬥力，要遠遠高於現在黨調處行動科的人手。

「此人名叫王劍秋，是和-圖-書陸軍軍官大學第八期步兵科的學生，尚未畢業，在學校內比較活躍，認識他的人很多。按照時間推算，此人應該是在兩個月前被選拔進特務處，擔任行動隊員的。

古順章微笑的表情，突然有點凝固。

片刻后，他又開口了：「其實，我們還得謝謝你，至少，你沒有告訴他們我們的下落。」

一個身材極為高大，體型也極為肥胖的中年人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他同樣戴著一副眼鏡，圓圓的臉上，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他慢吞吞的走到了古順章的面前，嘴裏面冒出的卻是一段俄語：「когдалучсветапрониквтемноту（當第一縷光照進了黑暗）。」

「金生，那個特務處的方組長，調查的怎麼樣了？」古順章看著眼前自己的心腹手下林金生問道。

「訓練有素？」古順章哈哈大笑，「現在中國，還有誰能比我們紅隊訓練有素？」

「走吧，今天跟我去見一個老朋友。」

「他們謝我的方式，就是殺了我全家二十多口。」古順章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這一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