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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善的心。

「不錯，就是氣運。」明明被吸附在影子里動彈不得的孟輕影，此時卻似是掙脫開來，慢慢地站起身軀：「這是我的影替之術，以星龍承受了魔淵吸附。」

「阿彌陀佛。」悲願輕嘆道：「老衲大約可以想到他想做什麼，不過與老衲的性質並不相同。他想抹去魔性，一則抹不去，二則會傷了施主靈智。而老衲此法是斬卻三屍，可是真正的太清之道，不僅對施主無害，反有助益。」

悲願凝視片刻，慢慢道：「是一位高僧舍利，佛性濃郁。」

這換了個別人都未必能感受得這麼明確，但孟輕影是誰，萬象森羅玩的是傀儡術，以萬物為倀，其中孟輕影專修影術，以影為傀。

她們這樣的人，對自我的認知極為堅定，否則早就被前世的恐怖意志沖得找不到北了，那種偽太清之意衝擊洗禮下來的人，又豈能被一般外物所影響？

倒也不是說聖母有什麼錯，問題是孟輕影覺得，這根本就不可能是自己會想的事情。

悲願安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是極樂凈土，沒有污穢沒有算計沒有一切蠅營狗苟的黑暗。

本就是兩世交纏，對這種ｈeｔu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分割非常敏感。加上前世太清之意的洗禮，今生以萬象暗影為基，還恰恰非常熟悉幽冥，尋找的就是忘川。

這一旦不再沉陷，心神警醒，她就很快發現了一種奇特的割裂感。

若有兩個人，那就加上明河。

「老衲真的不願殺施主……但能將施主魔性渡化，成為善人，卻也不失為兩全的結果。」

成為一個完全光明的孟輕影。

悲願神色微動。

「算了。」孟輕影笑道：「於是你選擇了渡化我，作為了結？」

「這位『高僧』。」孟輕影加了重音，頓了頓，又笑道：「他曾想做和你一樣的事情，知道什麼結果嗎？」

就像是……自己心中最陰暗的部分，正在剝離、放逐，壓制在下方……下方是樹影，就如同把自己的影子排除出去，融進了樹影里一樣。

如果說世上惟有一個人能發現這樹的問題，那就只有孟輕影。

只能體會到歡樂，並且想幫助別人也快樂，幫助別人的過程對於自己也是一種快樂。

龍吟聲起，一條星龍從她身後顯現，眨眼之間遮天蔽日，覆蓋蒼穹。

「老衲的事情，或許只和-圖-書有施主能破，而施主還真的來了。」悲願嘆了口氣：「這便是因果，終須了結。強行不讓施主看，施主說不定還會偷看？」

如果僅僅反思到這一步，孟輕影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這是她自己日常也會反思的，尤其與秦弈好上了之後，更是經常去想，自己做的事秦弈會不會生氣……於是行事也都有所收斂。

明河與孟輕影都是靈性自足，有大智慧靈光者，面上性情各異，卻都不是好瞞好哄的傻白甜。

隨著話音，孟輕影的長發無風自動，高高揚起，驟然張開。

靈魂深處依然有暗面被汲取的感覺，彷彿地底的深淵不斷在吸收她的負面意志，要在深淵之處形成她的負面投影一般。

對於孟輕影這種慣常行走與陰暗的人來說，更加憧憬，也更有所悟，算是一種中和，頗有益處。

人處於其中，不爽嗎？

「也許，你連本意也與他不同，說不定在你看來是做好事來著……可在我看來，你倆沒有區別。」孟輕影笑道：「因為你們的『渡』，都沒有問過對方願不願啊……當善惡兩分，割裂成了如你的極端，你道此乃至善，我卻道你便是和*圖*書魔！」

她對影子的認知，此世可以說僅僅次於玉真人。讓鶴悼曦月囚牛這些無相者站在她面前和她討論影子，都未必強得過她。

這十幾二十年來，整個萬象森羅宗都沒咋做什麼魔性之事，不是宗門主旨變好了，實在是混的地方不一樣。

「這便是你的佛門渡化？」孟輕影心中急尋對策，口中卻已出聲，她知道悲願在聽。

但已經都這樣了，站在秦弈面前都可以理直氣壯的程度了，孟輕影此刻居然還會覺得自己不夠好，要多出去幫助別人、要離開這種魔宗、要勸止師父、連幽冥生物都很可憐不能隨便殺，等等等等。

她在反思，以前做的很多事確實不對。比如很早之前秦弈想殺自己，那起因確實是自己不對……就連剛才對悲願說，為了更重要的事不拘小節，那也不對，要懷有對別人的善意，任何生命都彌足珍貴。

對於其他任何時候，她們都有著猶如天道附體一般直觀的敏銳，如月映于清水，稍有微漪，便覺不寧。

是的就是很爽。那種陽光暖暖春風和煦的祥和感、溫柔、暖和、彷彿世間的一切憂愁一切煩惱都不存在了，戾氣魔性也和圖書不存在了，沒有憎恨，沒有怨憤，沒有求而不得的執念與苦澀。

「咦？這……這是……」悲願有些驚異：「氣運之龍？」

「這倒是的，你越不讓我看，我說不定越覺得另有乾坤，會認為忘川說不定就藏這……呃，哈哈，實際上忘川還真藏這，你用了什麼辦法，扭曲了空間交疊？」

孟輕影原本有些沉迷，因為這種修行意外的很爽……

孟輕影豁然起立，卻發現自己雙膝如被吸附一般，站不起來了。

整個思維成了聖母一般。

悲願不答。

一種與慣常的修行暗影截然相反的意，如醍醐灌頂般沁入魂靈。

而她的暗面投射，將會出現在魔淵深處，變成另一個人嗎？

就像是冥火鳳凰，振開了羽翼。

悲願慢慢道：「莫非不是？」

發現對自我認知產生動搖，這立刻讓孟輕影起了八分警醒，那種沉醉般的修行稍稍脫離了些。

孟輕影淡淡道：「連這菩提樹，好像也被你弄走了投影，眼下的影子是假的，真正的影子不知何在……你道凡事皆有兩面，故皆能兩分，好像很有道理。」

可能在秦弈面前中了某種奇特的光環？不確定。

這是最暖的陽。

確實可能htｔｐs://ｗwｗ.ｈｅt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m是唯一的。

「這樹影是假的……」孟輕影驟然警覺：「這不是真正陽光映照出的影子，而是此樹的暗面投射，實際連通的是魔性的深淵……是幽冥？忘川！」

孟輕影長發飄舞，腳踏冥火，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出了影淵範圍，臉上還掛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氣運就是氣運，是最純粹的東西。若有兩面，那被吸走的一面就叫……壞運氣？」

那是發自內心的期待，人心深處最美的憧憬。

再這麼下去，她就要被「渡化」了。

幾乎是相同的時間，本來沉陷在修行感悟中的兩人都不自覺地微微皺起了眉頭，都察覺到了有些不對的地方。

更由於長期混跡幽冥，沒怎麼在人間行走，做壞事的時間都沒了，殺幽冥原生物算不算？

「阿彌陀佛。」悲願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老衲原本並沒有打算對施主用這投影分割之法。施主欲看菩提樹，老衲心中還想，這不能被施主看見，因為施主可能是世上唯一可能察覺此樹異常的人。」

孟輕影笑得喘著氣，從懷中取出了一枚舍利：「知道這是什麼嗎？」

「噗……哈哈，哈哈哈……」孟輕影仰天大笑：「這就是渡？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