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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龍佳婿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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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群賢會 第五百三十四章 賞秋遭遇熊孩子

第四卷 群賢會

第五百三十四章 賞秋遭遇熊孩子

緊跟著,他就看到面前一隻手輕輕晃了晃,抬頭一看,就只見朱瑩的臉近在咫尺,彷彿只要他一探頭,就能一親芳澤。雖說早已經親過了,但他還是不由得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水波瀲灧,彷彿會說話的眼睛,卻是揚眉笑了笑。
對於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三皇子想都不想就使勁點頭,表示自己還在畫畫,而四皇子卻神情低落地說:「功課那麼難,我哪裡還有空下棋!」
張壽只覺得啼笑皆非,可當看到朱瑩那明顯心虛的表情,他就知道人肯定也明白這一茬,這不過睜著眼睛說瞎話,因此搖了搖頭后,他就踩著那特製的車蹬子上了馱轎。當馱轎套穩,馱著轎子的馬兒穩穩噹噹前行時,他想起上次進宮坐轎子的暈轎感,不禁微微有些出神。
「……」
「我當然去了!」四皇子本能地一句話迸出了口,等發現三皇子愕然轉身盯著他,他方才醒悟到自己竟是上了當,當即就又羞又氣,竟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就是喜歡聽你用輕鬆有趣的口吻說歷朝歷代那些事兒,比那些老先生強多了!」
大小姐,你都動用了你祖母的常用座駕,而且這種前後兩匹馬抬轎子似的馱轎走在大街上,你管這叫低調?你信不信後頭會跟上一堆眼睛,發現我們進了北安門后就會光速傳到所有消息靈通人士耳中,然後再傳遍各種官宦之家?
皇帝這難不成是打算找他做家教?他哪來這麼閑,難得休沐一天,哪能這麼壓榨勞動力!
見四皇子這一次咬著嘴唇不說話了,竟是破天荒沒有再次堅持繼續考九章堂,而三皇子卻用帶著特別期待的目光盯著四皇子,張壽就笑呵呵地說:「每個人都有他擅長的東西,比如陸三郎,讓他去考進士那絕對是瞎胡鬧。而讓張琛去學算學,那也一樣是強人所難。」
聽說三皇子不能聽,自己卻可以,四皇子這才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笑容。可當他看見三皇子赫然也是滿面喜悅,分明那是為了他而高興時,他卻又覺得自己有點齷和_圖_書齪。尤其是想到當初他被阿六背回九章堂時還豪言壯語,現在又打退堂鼓,他只覺得糾結極了。
可還沒等他想好這賞秋應該選個什麼地方——如今的京城可有什麼滿山紅葉,一日之間又能往返的好去處,他卻直接把朱大小姐給等來了。興沖沖的朱瑩一見他就笑道:「阿壽,今天和我一塊去萬歲山賞紅葉吧?」
她嗔怒地看了人一眼,這才慌忙延續張壽的話題:「張琛一定要娶絕色,可滿京城的絕色千金才幾個?就算不挑門第那也找不出十指之數。更何況,小門小戶的女子很難應付得來官宦人家那點人際交往,而張琛和永平從小到大就看不對眼,否則倒是省事了!」
「怎麼,鄭鍈,來蹭了一兩次課之後就不能來九章堂,所以覺得我這個老師不順眼了?」
「瑩瑩,我們的好日子一拖再拖,對不住你了。不過,你大哥都有主了,現在看看四周圍那些人,好像就只有一個張琛還在打光棍了。」
可是,他真的不是特別喜歡算學,他只是喜歡和三哥在一起,他只是喜歡張壽那不拘一格的上課……他其實不喜歡那黑壓壓動輒幾黑板的板書,他更不喜歡擦黑板!
為永平公主操心之後,她又埋怨道:「你別看張琛現在說得輕巧,就算真的一個絕色大美人站在他面前,他還要挑剔人性格……這傢伙就只能找個沒心沒肺的才受得了他這脾氣!」
朱瑩登時猶如看怪物似的看著張壽,隨即嗔怒地嚷嚷道:「阿壽你比我還突發奇想,也不怕秦國公氣得打到你家裡來!他現在可是順天府尹,一旦發作起來,就連阿六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你小心家裡連買米買菜都成問題!」
「那麼,你之前豪言壯語說日後要再考上九章堂,然後跳級和你三哥同班,那你現在怎麼想?還願意繼續嗎?」
「還真是!」朱瑩這才往後一挪,面上飛起了兩朵可疑的紅霞,自然才不會承認剛剛想要趁機靠近一些,彌補上次生辰時那猶如蜻蜓點和_圖_書水的一吻之後,再也沒敢太靠近他的遺憾。她目光遊離地東張西望,試圖降低臉上的溫度,直到手被張壽握住,這才陡然驚醒了過來。
「四皇子你基礎很好,只要鞏固好基礎,明年考九章堂也許不在話下,但要趕上你三哥的進度,那卻不太可能。其實你若是喜歡我那講史,我可以和之前講學那樣,隔三岔五在國子監講一講外國史。你三哥在九章堂課業壓力大,讓他去做他的習題去,他就沒空聽了!」
張壽見三皇子撲過去抱緊了四皇子,兄弟倆那和樂融融的樣子,他不禁輕舒一口氣,連朱瑩什麼時候輕輕抓住了他的手都沒察覺。直到耳畔傳來了朱瑩的誇讚,他才側頭對她一笑。
還能這樣?張壽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他讓三皇子自己回去教四皇子,藉此增進兄弟倆的感情,同時培養兩個人的獨立性,但三皇子好像很吃力,所以他松過口,說是讓四皇子可以來張園或趙國公府,然後單獨請教他。可現在這情形……
準備那場講學準備了好幾個晚上,其他日子不是上課就是輔導習題,張壽只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最勤勉的日子——畢竟之前就算是在半山堂和九章堂同時開課,他在半山堂中也只是信手拈來講點很基礎的歷史和數理,九章堂更是沒事就丟給陸三郎。
張壽也只能苦中作樂地想,大概這也算是完成吳氏那邀約朱瑩一同去賞秋的任務,當下只能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卻帶著朱瑩先去和吳氏說了一聲。結果,吳氏的反應赫然是驚喜交加,連聲說我本來就讓你們去賞秋,現在這是正好,幾乎攆人似的親自把他們送到了二門。
「我還記得,你們兄弟倆當初第一次來半山堂中自我介紹的時候,曾經說一個擅長畫畫,一個擅長下棋,我問你們,現在還畫畫,還下棋么?」
馱轎在皇宮外皇城範圍內依舊可以自由前行,因此張壽下轎子時,已經是萬歲山腳下了。已經登過一次山的他想到了上次在萬歲山上俯瞰和-圖-書宮城時那種不同的感受,可隨之卻想到了崇禎皇帝煤山上弔那檔子事,聽到朱瑩叫他一塊登山時,方才自失地把這念頭攆出腦海。
閑話之間,馱轎已經到了北安門。既是太夫人的座駕,而且打起帘子之後,又看到裡頭坐著的是張壽和朱瑩,戍守北安門的守卒自然立時讓路。
然而,次日這難得休沐的這一天,他本待睡覺睡到自然醒,結果卻還是生物鍾作怪,早早就醒了,只好賴了一陣子床方才爬起來洗漱早餐。等到去見過吳氏,得到這位養母的暗示,讓他去約了朱瑩出去賞秋,他頓時哭笑不得。
見四皇子面色漸漸有些變化,他就退後了幾步,微微笑道:「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喜歡我講課,那麼昨天我在國子監講學,你怎麼就沒去?」
在這種秋高氣爽的季節爬山,是一件很愜意的事,尤其是美人在側,溫言軟語,那種滋味就更讓人愜意了。但只要一想到這是皇帝獨享的山,他就不知不覺容易想歪——可隨即就意識到,外皇城怕是連嬪妃都不大能隨便出來。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兩個先後響起的驚呼。
「功課難,就丟掉你喜歡的東西,你甘心嗎?」張壽這一次笑著上前摸了摸四皇子的頭,見人抿嘴不說話,他就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而且,你覺得,你是真心喜歡算學,還是喜歡我這個老師從前給你講的課?」
見張壽赫然滿臉抗拒,朱瑩只好咳嗽道:「就進宮去看看吧。說不定不是為了四皇子,而是為了你講學和日後經筵的事情呢?爬爬萬壽山,好歹也能散散心,要是皇上真的提什麼沒道理的要求,我替你拒絕!我上次已經說過他了!」
張壽抬頭一看,就只見三皇子撒歡似的朝自己奔了過來,而剛剛同樣叫出聲的四皇子則是在趕上前兩步之後,遲遲疑疑地停下了腳步。他本能地四下里尋找了一下皇帝,發現不見人時,他就順手習慣性地摸了摸三皇子的頭,隨即就朝四皇子迎了上去。
「我講的,只不過是我和圖書自己理解的,有些東西也難免錯漏。那些老先生講的固然猶如的照本宣科,但他們宣讀的,是世間讀書人都認可的東西,所以你需要兩相印證,不能都相信我的,也不能都相信他們的。要知道,讀書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質疑,明白嗎?」
因此,他忍不住臉色古怪地盯著朱瑩,頗為謹慎地問道:「就我們兩個?」
聽到朱瑩這抱怨,張壽就若有所思地說:「我倒是覺得,張琛這脾氣,說不定娶個語言不通的外國美人兒,那還有點意思。」
目送人進去之後,方才有人竊竊私語,卻不是為了張壽和朱瑩同轎而行,人家趙國公府的長輩都不在乎,宮中太后皇帝更不在乎,誰還會嚼這舌頭?他們好奇的是,張壽又進宮了,這是近期來第幾回?皇帝這次又找人來幹什麼?
如果此時能用顏文字,張壽相信自己能打出一堆來。在後世,若說景山賞秋,那真是沒新意更沒創意,可在如今這個時代,上去過萬歲山的人屈指可數,而他竟然可以因為賞秋這種簡直兒戲的原因再去一次?就算他覺得皇帝對他好像還行,可也不至於自戀到認為特別。
這種對話聽得門外的阿六忍不住莞爾。可下一刻,朱瑩的回答竟是讓他都始料未及——畢竟在他想來,素來愛憎分明的朱瑩應該直接爽快地承認下來。
見四皇子說著說著竟是已經轉過身去,張壽看這彆扭孩子不禁有些好笑,走到人身後時,他突然蹲下來雙手在人腋下一叉,隨即把人猛地舉高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頓時把四皇子嚇得哇哇亂叫,就連遠遠看著的幾個侍衛都慌忙現身出來,卻被三皇子急忙揮手攆走了。
「我也想,可惜這次不行!」朱瑩卻不知道門口還有個聽壁角的,哼了一聲就懊惱地說,「皇上特意差遣人來,讓我帶你去萬歲山賞紅葉,那是太祖爺爺特意讓人搜羅秋天會有紅葉的樹栽種在上頭的……要我猜,皇上會不會是想讓你單獨輔導一下四皇子?」
四皇子沒想到張壽用這麼和-圖-書輕鬆隨便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微微一愣就瓮聲瓮氣地說:「不是你讓瑩瑩姐姐對父皇說,我一直在九章堂蹭課不好嗎?我不如三哥聰明,我已經跟不上了,以後你也不用發愁我再死皮賴臉要去九章堂了!」
張壽隨口把做科學需要質疑這個原則改頭換面,灌輸了給四皇子。見小傢伙被自己說得一愣一愣的,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他就又笑了笑。
呵呵,大概這世上除卻太后之外,也就是你敢當面說皇帝了!
「老師!」
想到這裏,四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老師,明年……明年我會考九章堂試一試,畢竟這是我當眾承諾過的。如果考進去了,我會好好讀,但如果考不進,我就不考了!但是,你要是真的在國子監開講外國史了,我一定會去聽的!」
當放了兩個兒子去萬歲山見張壽和朱瑩,自己卻在乾清宮的皇帝終於等到了消息時,他不禁輕輕嘖嘖一聲,心情異常複雜。他怎麼覺得,張壽比他更懂得當爹?
「我這不就是說說嗎?」張壽連忙舉手投降,心裏卻不無戲謔地想,張琛這一定要絕色為妻的意識,還能夠持續多久。據說人身邊丫頭都是秦國夫人給挑的絕色,就這還覺得不夠,還要個力壓群芳的正妻……這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人面桃花相映紅?
張壽當然沒力氣一直舉著這麼個熊孩子,只嚇人一跳后就把人放了下來。見四皇子落地之後心有餘悸地直接跑到三皇子背後躲著,還拿眼睛瞪他,他就輕輕拍了拍手。
四皇子剛剛雲開霧散的臉頓時再次陰了。一旁的朱瑩簡直急得不得了,好容易把四皇子給哄得回心轉意,現在張壽怎麼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於吳氏那點功利的念頭,朱瑩雖說已經感覺到了,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在意。吳氏固然希望張壽飛黃騰達,卻也拚命給她和張壽找各種機會,這種婆婆上哪找去?於是,她喜滋滋地和張壽一塊出了門,見人訝異地看向了那馱轎,她就咳嗽一聲道:「這樣進宮低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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