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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龍佳婿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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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群賢會 第六百三十五章 冊命

第四卷 群賢會

第六百三十五章 冊命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生母和妃以及裕妃都在這兒,除此之外,妃嬪齊聚,諸位公主一個不少,而在這些人當中,最顯眼的不是別人,正是朱瑩。
三皇子幾乎是下意識地再次長跪于地,可雙膝著地的一瞬間,他就分辨出了這個聲音是誰,再一抬頭,那竟然不是禮部尚書,而是趙國公朱涇這個兵部尚書!
張壽正這麼想時,帶著四皇子一同去清寧宮謁見太后的新太子,在經過一系列樂起樂停的儀制,最終踏入太后所在的清寧宮時,卻見到了非同一般的大場面。
聽到那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評語,三皇子只覺得心中一顫,直到贊禮官長呼俯伏,他這才如夢初醒,慌忙依禮拜謝,隨即亦步亦趨地跟著前導官入奉天殿御座前,行禮再拜。
不過是隨大流頌聖而已。頌聖是最不會出錯的,別看無數人在背後大罵吳閣老是應聲蟲,可誰又不想取代這個應聲蟲?
天色雖未大亮,但隨著一通鼓響,丹墀東西兩側,整齊劃一的甲士已經擺開了儀仗,嚴陣以待,恰是旌旗飄揚,仗馬雄壯,虎豹俯首,鼓樂喧天。
要當好這個太子,三哥真是不容易!一會兒他陪三哥去清寧宮和兩宮,還得繼續磕頭!
對於這樣的殊榮,孔大學士原本應該覺得自己志得意滿,可看到宣讀金冊上冊文的人竟然是張壽,又看到在這種場合,三皇子和張壽對視而笑,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卻又覺得心中極其膈應。
太子的衣色和皇子不同,而這種染色的衣料,並不是尋常織坊能夠趕出來的,必得是江南織染局提前製作,而這樣細密厚重的質地,又要按照他的身量定做,所有圖案必須在規定的位置,絕不是一時一日之功。
跟在三皇子身後侍從的四皇子眨巴眼睛,看見自己的母親蔣妃對他使眼色,很明顯是讓他別亂開口,他心裏不禁很不理解,裕妃也就算了,和妃卻特意跑到這裏來,難不成就不想在三哥受封太子的時候,在自己的宮室中,親自和成為太子的三哥說幾句心裡話?m.hetubook.com•com
完全不知道昨夜趙國公府就派人緊急送了太夫人親筆的表箋入乾清宮,陳奏朱瑩收了冠服,卻不願今日服用,此時此刻,三皇子忍不住盯著朱瑩看了又看,直到人衝著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在女官導引下行了八拜禮。
這位雖說往日被無數人背後罵作陰鶩無德,但這會兒真正朗聲開讀詔書時,那卻是一點都不亞於那些從前經過專門挑選,嗓門洪亮的鴻臚寺官員。
這怎能不叫他誠惶誠恐?怎能不叫他銘感五內?怎能不叫他發誓傾盡全力?
而讀完冊文,張壽便將手中金冊雙手呈給了一旁的孔大學士。雖然孔大學士至今仍未正位首輔,但在這種場合,代替天子授金冊給太子,這事實上的相權卻已經很明顯了。
既然如此,人哪去了?莫非真的只是在奉天殿角門偷窺一下就完事了?
一層層的衣裳套上去,革帶和綬環一一系好,當最後戴上那沉甸甸的冕冠時,他只覺得自己甚至連脖子都僵硬到有些動彈不得。他竟是忍不住想到了張壽無意中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因而,他昨日在看到這一套太子袞冕時,心中恰是如同明鏡似的。
而等到讀完之後,吳閣老面不紅氣不喘,卻是顯得更加意氣風發,尤其是得到了張大學士幾句恭維之後,他就笑得更暢快了。
朝見儀制上本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可太后明白,裕妃與和妃今日不約而同來自己這兒的意思,無非是不想讓太子再親去自家宮室拜謝,因而她受禮之後就笑道:「你兩位母妃既然在此,你也一併行禮吧。」
隨著第二通鼓響,文武百官已經齊齊等候在了午門,而尚寶卿以及諸多侍從侍衛,已經來到了謹身殿外,迎奉在此服袞冕的皇帝。而等到第三通鼓響,一應參加今日冊封大典的文武百官,中外使臣,僧道耆老,乃至於之前因經筵而匯聚于京城的名士大儒,亦是各就各位。
這是和_圖_書東宮朝見太后時的老規矩了,對於曾經當過藩王妃和皇后的太後來說,見過自己的親兒子成為太子,如今再見親孫子正位東宮,她可以說是百感交集。尤其是面前的小兒郎並非眾望所歸,如今卻一板一眼猶如小大人,她就越發想起了曾經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兄弟倆。
他身邊全都是皇帝精挑細選的人,因此沒人鼓吹他這個太子應該趁著自己入主東宮,想辦法讓生母和妃正位中宮,以斷絕日後寵妃幼子動搖儲位的可能。可這樣的說法,卻也不是沒別人說過。而說這番言語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害得四皇子挨了那一頓責打的柳楓。
隨著冕旒的珠子被侍者理順之後懸垂在前額上方,他就聽到了外間禮樂大作,卻是表明皇帝已經乘輿離開了謹身殿,前往奉天殿,他當下就立刻隨著引導官來到了門口。
「小子鄭鎔,茲受冊命,謹詣太後殿下恭謝。」
可眼下,朱瑩那一身真紅大袖衫固然是鮮亮奪目,發間頭飾亦是金玉輝耀,但卻只是一品的形制,甚至因為尚未成婚,髮髻比一品夫人簡單多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這些大佬舉薦的東宮講讀中,不但最初就被皇帝猶如摻沙子似的加了一個張壽,甚至還被張壽舉薦,塞進了一個劉志沅,他就覺得心情大壞。
如今中宮無主,裕妃與和妃作為貴妃,一塊打理宮務,雖則對他來說一個是庶母,一個是生母,並非中宮,原本按照儀制去不去謁見均可,但皇帝仍然在禮部的儀制上改了一筆。
新鮮出爐的皇太子固然要先前往太后以及裕妃和妃兩位貴妃處行禮,然而,文武百官卻也不可能就此散去,因為在朝賀東宮之前,眾人還要護送冊東宮的詔書到午門外開讀,畢竟,這裏還雲集著順天府之前精挑細選出來的順天府官民士紳的代表。
皇帝特意加了讓他去兩宮拜見這兩位貴妃,只是禮儀減省一二。對此,他心中自然極其感激,畢竟生恩如山,更何況和妃一貫對他這個兒子極其愛護,裕妃雖然冷情,卻也從來都和圖書不曾自恃聖寵傲視他母子,昔日甚至在廢後面前傾力維護,他當然願意藉此機會去拜謝。
在同樣全副袞冕,重到不得不死繃著一張臉的四皇子看來,今天自家三哥那就是磕頭蟲,從一開始在丹墀上吹著冷風,聽冊封太子制文開始,就一直在跪拜行禮。他甚至在閑極無聊之下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駭然發現人起身跪下至少五次,磕頭更是有十幾二十個。
一一謝過諸妃,三皇子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諸位公主身上。如今大皇子二皇子獲譴出京,他兄長全無,就只有這些姐姐們了。因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最終肅然朝著包括朱瑩在內的諸公主深深作揖道:「小子鄭鎔,茲受冊命,今日於此,恭謝諸位皇姐多年照拂。」
小小的熊孩子在心中替自家三哥覺著累的時候,三皇子已經在導引官的護送下出了奉天殿,于拜位再次行禮,隨即到了奉天門東耳房,準備先去謁見太后,然後再去謁見兩宮。
而這一次,在此宣讀冊封東宮詔書的,當然不再是張壽,而是俗稱天子應聲蟲的吳閣老。
至於今天最大的主角三皇子,則是在這個時候于奉天門內耳房,開始穿戴自己的那一身繁複禮服。乍一看去,他這一身和昨天三皇子的那一套袞冕並沒有太大不同,甚至連冕冠也是類似,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玄衣纁裳,手中的玉圭更長那麼一點點了。
他有些渾渾噩噩地俯伏拜謝,直到讀冊寶的官員朗聲念出金冊上的冊文內容,這才陡然驚覺。哪怕不抬頭,他也能聽出,這赫然是張壽的聲音!等到禮畢起身時,剛剛由外入內,經歷了冷暖兩重天的他竭盡全力穩住身體站直,隨即就對上了張壽那張一如既往的笑臉。
然而,他不明白,三皇子卻隱隱知道,母親那是不願意給他添麻煩。他恭恭敬敬對裕妃以及和妃行禮,卻是裕妃居前,和妃居次,一如兩人昔日為妃時在宮中的位次。但緊跟著,他卻又不忘對包括蔣妃在內的其餘皇妃一一行禮,那恭謙竟和剛剛對裕妃和妃一和*圖*書模一樣。
面對這樣一個溫良恭儉讓的新太子,諸多妃嬪誰人不喜?相比大皇子二皇子那種性格的人入主東宮,三皇子成為太子,若是將來萬一她們走在皇帝身後,就不怕沒有好下場了!
因而,當授金冊金寶給三皇子的時候,他甚至不用裝就繃著一張臉。眼看這位業已成為太子,昔日卻無人在意的小皇子雙手接過金冊和金寶,隨即鄭重交給一旁專司捧金冊和金寶的內使,繼而再次隨著鼓樂行禮俯伏拜謝,他忍不住在心裏哂然一笑。
拜,興,平身,儘管跪拜行禮的動作一絲不苟,再嚴苛的禮官也挑不出錯處,但三皇子此時卻覺得自己如同提線木偶,腦袋一片空白,外間樂興樂止,他彷彿都完全沒覺察到,全憑本能支撐他的所有動作。
因為三皇子這位新太子清清楚楚地記著,父皇昨日黃昏的時候還對他和四皇子調侃過,朱瑩那一身行頭一定不會遜色於他那太子袞冕的沉重。四皇子那時候好奇得問了問,父皇卻舉出了九翟四鳳冠作為例子,而他當即醒悟到,父皇是賜了朱瑩公主冠服。
三皇子當初正在思前想後,是否要到父皇面前去戳穿這傢伙,可隔日四皇子那樁公案就驟然事發了,他聽說柳楓被杖斃,這才後悔不迭,可如果那時候到父皇面前去說,不免有把責任都推卸給死人的意味,因此他最終還是沉默了,可此時此刻不由得又勾起了這樁事情。
聽到吳閣老竟然在這種時候還不忘頌聖,孔大學士首先皺眉頭。可縱使他身邊有的是人和他一樣膈應吳閣老那應聲蟲的本性,可耳聽得那些被選出來的京畿僧道耆老都在那歡呼拜舞,誰還會在這種時候說些煞風景的話?
然而,就是這一點點的差別,卻是無數龍子鳳孫前赴後繼拚命爭奪的目標。而他更知道,在大皇子二皇子仍舊在世的情況下,以自己如今這年紀這出身入主東宮,著實會成為無數人挑刺的目標,更不要說兩位兄長肯定憤恨已極,可既然答應了父皇,他當然下定了決心。
雖然相比正月十五在和*圖*書東安門上觀燈市衚衕那元宵彩燈,此時此刻這午門雲集的成百上千人根本不算什麼,可但凡聰明人都知道,相比上元節天子與民同樂,旨在宣揚天下太平的那種戲碼,今日午門當眾頒布冊封太子詔,意義自然是截然不同。
「詔曰:立太子以尊宗廟,重社稷,非一家一私,為天下之公。夏商周漢唐宋之盛,用此道也。三皇子鄭鎔,聰明仁厚,孝友溫恭,足以嗣承宗廟,乃于永辰二十七年十月十五,立為皇太子。」
大皇子二皇子縱有千般萬般不好,但至少業已成年,可如今這位三皇子,卻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如若天子臨時出巡又或者其他,要留太子監國,這位太子也只能把諸般事務全都託付給大臣。而且,人看上去溫厚恭儉,理應比皇帝這樣的天子好對付。
更難得的是,簡簡單單的冊封詔書,竟是被他讀出了抑揚頓挫的韻律感。
鼓樂戛然而止,皇帝奉天殿升座的聲音傳來,繼而又是三聲靜鞭鳴響。三皇子只覺得天地間彷彿瞬間肅靜了下來,跟著前導四人進了奉天東門時,他甚至有些渾渾噩噩,直到禮樂再次響起,他踏上了丹墀上早就預備好的拜位時,一顆心恰是怦怦直跳,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而站在不起眼位置的張壽卻忍不住想道,今天文武百官縱使齊聚,但倒是不像經筵那般皇族宗女和各家千金雲集,因而他沒看到朱瑩的影子。但他還記得,當初朱瑩可是神氣活現地告訴他,今天一定會來旁觀這場冊封大典。
如果按照父皇宣布要冊立他為太子的日子來算,這袞冕根本是趕製不出來的。也就是說,父皇在更久之前就已經下了決心。
「我年輕時膽小,說話吞吞吐吐,待人接物更是不堪,後來痛定思痛,就到後山無人處對著石壁背誦詩詞文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下來,終於能聲音清亮,吐字明晰,便是院試和鄉試,也曾因此引得考官垂青。今日皇上點我宣讀冊封東宮的詔書,著實是神目如電。」
就在這時候,他陡然聽到了一個極大的嗓門:「有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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