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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四當官

作者:卓牧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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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受點委屈算什麼

第六百六十五章 受點委屈算什麼

「看來只能這麼想了。」余青槐苦笑道。
「來前有沒有去拜見郭大人?」
「不只是這麼想,還得記住。」韓秀峰拍拍他胳膊,意味深長地說:「要說彈劾,我一樣被人彈劾過,並且不止一次。等你領著官憑,到曾大人軍中效力,一樣可能遇上這種事。到時候咋辦,難不成真去求曾大人幫你主持公道?」
「四爺,可算見著您了,這是郭大人和顧院長托我給您捎的信,這是致庸托我捎給您的信……」久別重逢,余青槐激動不已,忙不迭翻出信件,又讓隨行的家人把從海安老家帶的土特產抬進屋。
「小山東,那是不是柱子和鐵鎖?」韓秀峰生怕看錯,下意識回頭問。
「對,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為何攔?」
就在韓秀峰琢磨著他一個月能來幾次,就算每天都來又能操練成什麼樣之時,突然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帶著五六個步軍統領衙門的兵勇,跟著內務府奉宸苑的一個主事走出一間大殿。
據說二十幾年前道光爺曾下旨徹查過,那會兒開墾的田地就多達六百余頃,現在少說也有上千頃。只剩幾座年久失修的宮殿廟宇周圍還有幾棵樹木,而兩千多騎察哈爾馬隊和一千六百多騎八旗馬隊就駐紮在這裏。
「郭大人只是道台,德興阿是欽差大臣,得罪不起。何況不只是一個德興阿,還有一樣得罪不起的翁同書。」
大片林地和沼澤,被苑內的庄頭私下裡租給甚至賣給百姓墾種,一些膽大的百姓甚至溜進來盜墾盜種。
想到補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何況他倆要做的還是炙手可熱的京官,韓秀峰微笑著點點頭。余鐵鎖則想起一件事,急忙道:「四哥,你知道我們來這兒的路上遇著了誰?」
見正主兒回來了,眾人連忙起身相迎。
因苑內有永定河故道穿過,形成大片湖泊沼澤,草木繁茂,禽獸、麋鹿聚集,又稱「南海子」,是京畿之地最大的皇家園囿。
「這是做什麼,趕緊收起來。」韓秀峰臉色一正,緊m.hetubook.com.com盯著他很認真很誠懇地說:「你我啥交情,何況辦這事真用不著打點。」
「他們自個兒貪生怕死,聞風而逃,卻命別人堅守。結果人家守住了,他們非但不兌現承諾,還彈劾人家!」
「他人呢?」
韓秀峰笑了笑,隨即指著剛放下的信問:「郭大人在信中托我要是有機會就在皇上跟前幫溫紹原說幾句好話,溫紹原咋了,是不是惹上了啥麻煩?」
余青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明白,我記下了。」
南苑很大,北起永定門南二十里的石榴庄,南至老爪村,西至高家店、黃村,東至馬市橋、楊蘇店,方圓幾十里,佔地上千頃。
等了不一會兒,柱子和鐵鎖興沖沖地跑過來了。
鏡清齋一樣是皇家宮殿,賊居然敢偷皇家的東西,這絕對是一起大案。
「我跟僧王一起來的,你們來做什麼的?」
柱子連忙道:「該去還得去,只是那邊一時半會沒有缺,等有缺空出我們就過去。」
「去過,郭大人還寫了封書信,讓我捎給曾大人。」
「我們正在辦差,不能把他往這兒領,再說我們又不曉得你在這兒,就讓王貴送那位余老爺去找我爹了。」
韓秀峰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禁笑道:「青槐,當年跟我一道去海安上任的張士衡你應該記得,他爹叫張德堅,正好在曾大人麾下效力。而你到江西之後要辦的差事,跟他正在辦的差事差不多,赴任前我會幫你給張德堅寫封書信,他跟你也算同鄉,再加上我的書信,一定會關照你的。」
「誰?」
「我們遇著了永定河北岸同知王老爺的家人王貴,他沒認出我,我一眼就認出是他。拉著問了問,才曉得他是奉王老爺之命送一個姓余的老爺進京找你的。」
「不行不行……」
「伍老爺有沒有說要等多長時間?」
想到這些,韓秀峰忍俊不禁地問:「又辦了一件大案,又立了一大功,這麼說你們不打算去兵馬司當差,不打算做吏目了?」m•hetubook.com.com
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青槐,我曉得氣不過,可既然入仕為官,遇上這種事再正常不過。溫紹原雖受點委屈,但至少郭大人曉得、你曉得,江北的百姓曉得他不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而且是個大忠臣。」
「知道了,你們先去忙你們的。」
「所以郭大人氣得要上摺子彈劾,好在被楊先生等幕友攔住了。」
「這我就放心了。」韓秀峰笑了笑,接著道:「投供的事不用擔心,我明兒一早就託人幫你去辦,你在老家辦了五六年團練,幫同官軍協剿了五六年長毛,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一個候補知縣是跑不掉的。」
韓秀峰本以為這是一支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可隨僧格林沁來看了幾次操練卻很失望。因為那些蒙古兵其實就是一幫牧民,打小在馬背上長大的,馬騎得不錯,但馬上馬下的功夫就另當別論了。
「問你跟我是啥關係,問你之前的經歷。總之,在這兒你是我韓秀峰的好友,但出了這道門你就是郭大人的人。」
韓秀峰終於松下口氣,回頭道:「皇上聖明,沒偏聽偏信,不然溫紹原絕不會只是革職留任這麼簡單。」
「京城距揚州上千里,這種事一時半會間讓皇上怎麼查實?何況彈劾溫紹原的一個是欽差大臣,一個是聖眷正濃的吏部尚書翁心存翁大人之子,皇上不相信他們的話,還能相信誰的?」
德興阿、翁同書和總兵葉長春倉皇逃命時,曾差人傳令他堅守,說朝廷有諭旨,只要能守住就保舉有功將士。可秦日綱率兵去攻江南官軍,據守揚州城的長毛也跟著撤走之後,德興阿就像忘了有這麼回事。
坐在草地里歇息的小山東,連忙爬起身,順著韓秀峰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禁笑道:「還真是,四爺,他們怎麼跑這兒來了,是不是來找您的?」
「余青槐?」韓秀峰下意識問。
「記得,」提起張德堅父子,余青槐突然想起件事:「四爺,要是沒記錯,張士衡他爹張德堅和*圖*書以前曾做過吳文錫吳大人的幕友。」
儘管在南苑當差的人不少,設有郎中一名,員外郎兩名,主事一名,苑丞四名,委署苑副六名,三旗苑副三名、苑副六名。此外,還設有八旗總領章京、防禦章京、驍騎校等武官,可現如今已看不見幾株樹木,皇上要是來狩獵,一樣見不著幾隻飛禽走獸。
守在外頭的小山東急忙應道:「遵命,小的這就去。」
有功不賞,讓他今後怎麼帶兵,所以他就去揚州找德興阿理論。結果德興阿和翁同書惱羞成怒,上摺子彈劾他妄稱曾見諭旨,干預保舉,奏請皇上將他革職查辦。」
余青槐之前一直在老家辦團練,從未真正做過官,沒經歷過那些爾虞我詐。聽韓秀峰這麼一說,突然有些後悔來京城。
「伍老爺說快則三五個月,慢則一年,讓我們別著急,讓我們先在步軍統領衙門乾著。」
「四爺,我是一接到郭大人的信就收拾行李動身的。」
既開不了強弓,也不擅揮刀廝殺,兵器主要是鳥槍。飛奔而來、疾馳而去,襲擾襲擾長毛可以,指望他們對付洋人顯然指望不上;
「一切拜託四爺了。」余青槐急忙從袖子里取出一疊銀票。
「前兒個下午拿著兩個賊,起獲一批賊贓。不查不曉得,一查嚇一跳,其中有好幾件竟是鏡清齋的!瑞常大人已經跟皇上稟報了,我們這是來物歸原主的。」
「對對對,那個余老爺好像就叫余青槐,從泰州來的,他說他不但認得你,認得大頭,還認得我爹!」
「說不用就不用,再這樣我生氣了。」
幾年沒見余青槐,韓秀峰不想讓人家久等,打發走柱子和余鐵鎖便翻身上馬,先去跟正領著八旗兵操練的僧格林沁告了個假,然後帶著小山東火急火燎往回趕。
「要不我去問問。」
「吳家跟曾大人一樣有淵源,既然你手裡有郭大人和吳文錫的書信,那我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曾大人統領的是湘勇,手下的營官幾乎全是湖南人,而且誰也不服誰,堪https://m.hetubook.com.com稱山頭林立,像你這樣的外人在那兒被排擠再正常不過。真要是跟他們鬧起來,曾大人就算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也只能向著他們。畢竟相比剿賊平亂你個人受點委屈又算得上什麼,一切得顧全大局,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
「去吧,去問問咋回事。」
「念。」
邊聊邊等了大約兩炷香的功夫,吉祿拿著一份「宮門抄」跟著小山東走了進來。見花廳里有客人,先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等行完禮才捧著「宮門抄」道:「四爺,卑職只翻到一道諭旨,是六天前的。」
「嗻!」吉祿清清嗓子,抑揚頓挫地念道:「諭內閣,德興阿奏參道員干預保舉,請旨革職擬罪一摺。江蘇留防六合之候補道溫紹原,以總兵葉常春等未與保奏,無以示表揚等語具稟。又請將浦口水軍、六合防兵獎勵,妄稱曾見諭旨。經德興阿查核不符,實屬荒謬。本應治以應得之罪,姑念該員督帶兵勇,防剿江北一帶,著有微勞。著從寬革職免其治罪,仍留六合地方,責令帶勇防堵,以觀後效。儻再不知愧奮,著德興阿、翁同書會同該督撫嚴參懲治。」
這三千多兵堪稱朝廷的「定海神針」,正因為有這三千多兵拱衛京畿,皇上和朝中的王公大臣才能高枕無憂。
「有啥不行的,」韓秀峰把銀票硬塞還給他,隨即話鋒一轉:「待會兒我讓大頭帶你去後院兒見個人,今後究竟要辦什麼差,他會跟你交代。再就是到了江西,見著曾國藩曾大人之後,曾大人要是問起來有啥說啥,不要有所隱瞞。」
「也是,」韓秀峰微微點點頭,隨即轉身道:「小山東,去後頭找下吉祿,讓他翻翻近期的邸報和宮門抄,看有沒有涉及江蘇候補道溫紹原的。」
「看著不太像。」
溫紹原是繼張翊國之後江北唯一能打的地方官員,余青槐人在這兒但一樣擔心老家安危,連忙道:「稟四爺,這事說來話長,江北官軍被秦日綱擊潰時,統兵的文武官員死的死、逃的逃,就溫紹原守hetubook•com•com住了六合,後來甚至率勇壯出戰,把原本打算從浦口過江的秦日綱逼退回了瓜洲。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僧格林沁很清楚這幫丘八實在算不上精銳,每次來都以身作則領著他們操練,直到操練得精疲力竭才打道回府。
「韓博剛走,他去了武昌,去湖北巡撫胡林翼胡大人麾下效力。江西這個差事呢,想來想去,只有讓你去辦最合適,所以我年前就給郭大人寫了封信,只是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知道,我不但知道張德堅,而且見過吳文錫吳大人。吳大人回鄉了,現在寄居泰州,正忙著修園子。他回鄉時曾去拜見過郭大人,我就是在郭大人那兒見著他的。對了,他曉得我要去曾大人麾下效力,也托我給曾大人捎了一封信。」
……
柱子一樣沒想到韓秀峰竟在南苑,欣喜地問:「四哥,你不用去衙門點卯嗎,咋跑這兒來了?」
韓秀峰一樣高興,招呼他坐下寒暄了一番,等翠花跑進去準備酒菜,等大頭和余有福也走出了花廳,這才說起了正事。
八旗馬隊更是連蒙古馬隊都不如,說起來騎射是八旗的根本,可他們用的幾乎全是「特製」的弓,射出去的箭都是飄的,既射不遠,也射不準。
但有別於皇上「避喧聽政」的暢春園、圓明園,也不同於緊挨著紫禁城的西苑,而是皇上南巡、行圍、閱兵的駐蹕之所,是皇上狩獵和講武習勤、操練弓馬的地方。所以按祖制,嚴禁私慾濫砍,嚴禁百姓墾種。
「四爺,這是謀官,不是干別的,怎會不用打點?我不能讓您幫了那麼大忙,還得倒貼銀子!」
「四爺,您是說……」
確認溫紹原沒有多大事,余青槐同樣松下口氣,不過想想還是嘀咕道:「可溫大人終究蒙受了不白之冤,貪生怕死的無罪,跟長毛拚命的卻被革職,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曾大人會問什麼?」
趕到達智橋衚衕一看,余青槐果然坐在花廳里,大頭和余有福正陪著他喝茶。連翠花都跑出來了,正抱著娃站在邊上問海安老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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