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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半小時，車站的吊車又給『老解放』裝上了六七噸的螺紋鋼。林老哥招呼徒弟一聲，開車把鋼筋送工地去。

還說以後天陽的廢鋼鐵都船運到省城那邊去，市裡鋼材全靠外購。

望著用火車運到天陽的鋼材，站台上的火車站職工都不清楚這是『計劃內』還是『計劃外』的。

車站的人訕訕而笑，「林師傅，瞧您說的。我就問問。」

簡單講，就是將國企生產的鋼筋，煤炭，橡膠等緊俏物資分成兩部分。

聽前半句，林老哥也愣神。可聽了後半句，他卻嗤笑道：「接受不了又怎麼樣？集團幾萬人都裁了，會在乎鋼鐵廠的幾百號人？這是要挾誰呀？

說是周總覺著天陽這鋼鐵廠太小，能耗和污染太重，要直接裁掉，把市裡的電力供應騰出來做其他發展。

新媳婦正在洗菜，跟自己丈夫低語一句，「我娘家幾個舅舅想找你幫個忙。」

『聖光』集團的供需極其旺盛，除了太平橋碼頭堆滿貨，火車站這邊也如此。打歪主意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了。

和-圖-書『地圖頭』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葯，居然信了西方那套騙人的鬼話，寄希望於半年內從計劃經濟變成市場經濟。

剛剛卸空鋼錠的『老解放』又開始裝鋼筋。

在必須改革的前提下，國內漸進的改革總比毛子的一刀切『休克療法』好吧。

林老哥一一招呼了，進廚房就跟自己媳婦問道：「今天怎麼回事？來這麼多人？」

喜這滋滋的回了家，新媳婦正在廚房，岳父岳母在客廳看電視，女方几個親戚也來了，挺熱鬧的。

市場價肯定要比計劃價高的多。企業為了賺錢自然有生產積極性，先完成國家下達的計劃內任務，再拚命生產計劃外的產量。

林老哥更沒好臉色了，「少打點歪主意吧。你能幹出什麼事，『聖光』也能幹出什麼事。真當周總是吃乾飯的。」

要說唯一的缺陷，就是新媳婦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太多了些。這不……事情找上門。

毛子歷史上經常出現類似腦迴路奇葩的事，叫人覺著他們的頭是不是被西伯利亞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寒流給凍出了奇異的進化方向？

這是在做夢吧？

林老哥臉色不變，心裏回想妹妹在他入洞房前叮囑的話——哥，你若想好好過日子，有啥事都往我身上推。你什麼也別亂答應，否則你家雞犬不寧。

這是今天最後一趟班。送完貨，林老哥就回家。

一盒火柴兩分錢，一斤鹽一毛三分，全國都執行統一價格。

計劃經濟下，幾乎所有商品價格都有國家說了算。

真別說，這種事不新鮮。

『和諧物流』公司組建了專門的安保隊，幾百號退伍兵負責貨物的清點和運輸。可就這樣依舊時不時的出現丟貨的事。

『聖光』新蓋的公寓樓還在收尾，林老哥還沒法住進去。所以他結婚後反而先住老丈人家。

啥……？

運輸途中少貨缺貨掉包乃至蹤影全無都可能發生，一般都是內外勾結，內鬼作祟。現在的人為了賺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這才過幾天好日子，居然眨眼要被裁撤。鋼鐵廠那邊已經在鬧了，好些wwｗ•ｈetｕｂｏoｋ.ｃoｍ.coｍ工人接受不了。」

從八十年代開始，國內對大量緊缺的生產資料搞價格雙軌制，計劃經濟開始向市場經濟過度。到九十年代又搞並軌。

正說話的功夫，調度室的人又匆匆回崗位。沒多久一列貨車駛入站台，十幾節平板車廂上全是捆紮好的鋼筋，好幾百噸。

車站的人擺擺手，笑笑退去。

現實永遠比小說離奇。小說需要邏輯，現實不需要。於是毛子真的休克進墳墓了。

「林師傅。」車站調度室的人又出來了，很客氣地問道：「這鋼材是用在哪兒的？」

林老哥嘆了口氣，目光也在車站堆貨場觀望。

休克，休克，聽著就不是啥好詞？這不就是離死不遠么。

但長此以往，經濟就變得僵硬而毫無活力。因為生產和價格都固定死，『干好乾壞一個樣，干與不幹一個樣』，勞動者失去積極性。

在這個價格轉變過程中，灰色地帶太多。

車站調度室的人笑嘻嘻，滿臉八卦心思，還指望從林老哥這裏獲得更多消息，「你不知道？鋼鐵廠那邊剛剛和-圖-書傳來的。

但是……

普通人不會想到那麼多因果。

這在經濟建設初期肯定有好處，確保老百姓在物資緊缺的情況下能獲得廉價商品，避免囤積居奇。

撥亂反正後，修復崩潰的國家經濟成了首要任務。國內對經濟的改革比蘇聯要早，過程要緩，是正宗的摸著石頭過河。

新媳婦是林婉親自挑的，看重學識性情以及家庭背景。妹妹生怕自己哥哥太笨，結婚後受欺負。

後世對九十年代的諸多批評，根源往往在於此。

有的能找回來，有的真找不回來。

這不大不小算個事，車站好些職工圍上來議論。有人說好，有人說不好，七嘴八舌的吵吵。

想依靠『看不見的手』，來扭轉蘇聯經濟的諸多弊端，解決所有問題。

考驗人性的結果必然是最自私的人獲益最大。

正常人搬個家都一番折騰。偌大個國家，一億多人口，成千上萬家企業，半年之內就要換個體系。

明知故問哩……

車站的人原本大驚小怪，可被林老哥兩三句說的無話可講。仔細想想，市裡鋼鐵廠確實水平太https://www.hetubook.com.com差，還不如關掉算了，也免得市裡時不時的停電。

林老哥正教訓徒弟，回頭就是懵逼，「我不知道啊。」

林老哥跟徒弟瞎聊著。其身後調度室出來個人，直愣愣向他問道：「林師傅，聽說『聖光』鋼鐵廠要撤？」

林老哥沒好氣的反問道：「你想咋地？從中間拉幾噸走？」

「不敢，不敢。」

等到並軌的時候，就是價格完全交給市場決定。國家不再進行死板的計劃限定，只要求企業多多納稅。

一部分在國企內部銷售，價格由國家規定死，保證原有生產體系不變。超出的部分允許企業自由向市場銷售，價格就按市場說了算，激發新的商業活力。

光是如何讓計劃內的低價貨變成計劃外的高價貨，就成了很多人發財致富的竅門。至於批條什麼的，那更是雪片般亂飛。

學車的徒弟在一旁咂舌道：「師父，聽說現在計劃外的鋼筋價格可貴了。倒騰鋼筋的全都發財。」

再說了，我們這小鋼鐵廠確實不咋地嘛。只能生產粗鋼，連螺紋鋼都造不了。要它有個屁用，還不如裁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