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命運
阿爾薩斯心如亂麻，大局上說，諦聽完全沒有錯！錯在秦夜。但個人感情上，她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
「我甚至都能想到他怎麼回答……他是個聰明人，但就是太聰明了，總以為自己沒有做不到的……他一定會很認真地聽，並且會非常深刻地自我反思。但是，他仍然做不到說放就放。」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但那是以前。
下方的提案除了大會得不到及時疏通，很多情況無法當場解決……上下會離心，打消下方的積極性不說。蓬丘這麼大一攤子，就一晚上六個小時，能解決的完？
刷……還不等阿爾薩斯鞠躬完畢，諦聽口中，忽然爆發出萬丈金光，緊接著，一根小小的筆飛了出來。
話音未落，諦聽威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阿落剎娑，你不覺得他在陽間呆的太久了嗎？」
「並且，我會正式和他談一談！開誠布公的！但您也要給他時間！」阿爾薩斯深呼吸了一口道。
秦夜的狀態是不對的，閻羅王長期不在地府，在的時候，批閱文件沒有可以詢問的陰差——他不可能讓所有部長公務員都不休息來配合他的作息。陰靈不用睡覺，不代表不會累。
從自己的角度來講，沒錯。
整個幽冥界都在諦聽的怒喝中震動。阿爾薩斯黑髮飛揚，身邊的鬼火都在微顫，敬畏而複雜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
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合適，卻說不出來是什麼不太合適。以她的口才，還無法敘述清楚人類個性的小我和社會的大我之間，如同熔爐一般矛盾又相容的特質。
諦聽頓住了，看向對方：「https://m.hetubook.com.com你有話說？」
「這是……」阿爾薩斯呆了呆，隨後倒抽一口涼氣：「這是……『命運！』」
既然他接下了地府，這就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
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對方大事絕不馬虎。而且……對方是個相當看重自我的人。
她了解秦夜的性格。
「是……」彷彿為了怕諦聽再改口，阿爾薩斯立刻化為陰風消失。
「被它書寫過的東西，一定會實現。僅限本國地府。但是，無人知道過程。它也永遠不會書寫過程。」
「是啊……命運。」諦聽的目光深深看著那支筆，那彷彿是一隻純金的筆，上面的花紋美輪美奐。雕刻著嫦娥奔月的圖像，而且是鏤空雕刻。裏面有一道純金的靈魂，在不斷翻騰。
現場再次沉默了下來，她死死盯著那支筆，直到對方再沒有動一下，這才鬆了口氣：「那麼大人，下官必須離開了。恐怕……他們現在已經開始了。」
諦聽沒有開口。
「天真。」看著阿爾薩斯離開的方向，諦聽輕嘆了一聲：「陽間生活了一百多年的人，讓他要有閻羅王的覺悟。你……會空跑一趟。」
「所有的東西，一點點地被聚合過來，最後達成這個結果。就算閻羅也無法逆轉。」
阿爾薩斯喟然長嘆，許久才說：「人無完人，金無赤金……畢竟……他還是個人。」
諦聽幽幽道：「讓他……成為合格的閻羅王。」
「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這麼做。」
「你要知道的，是他真實的想法，而不是被命運逼迫的想法。」
「不錯www.hetubook.com.com？！」諦聽猛然睜開眼睛，死死瞪著阿爾薩斯：「身為閻羅繼任者，每天就工作八個小時？還是深夜前來？你以為這裏還有第二任閻羅王在撐著？！一百五十年後，如果出不了和誅仙類似的禁咒，咱們……都得為奴！我寧可去死！！」
諦聽沉默著，舌頭沒有搖動命運，許久才輕嘆一聲：「看多久？」
「阿落剎娑，你不明白。」諦聽長嘆一聲，鄭重說道：「如果他只是一個鬼差，一個無常，甚至一個府君，我都不需要動用命運。但是，他是閻羅王繼任者。唯一的繼任者。整個地府所有希望都壓在他肩膀上。他必須有閻羅王的目光和胸襟，以及……心態。」
「一百五十年後，國門洞開，我們耽誤得起一兩年？」
「大人且慢！」阿爾薩斯急道：「您就不怕因為這件事，他和您徹底離心嗎？」
話音未落，它第三次點向空中。
甚至對方晉級判官，也是陽間打下的根基。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說道：「他的生命里，永遠不會有死後的想法。這是他和我們最大的不同，他可能都沒有感覺到，只是依照自己最平常，最習慣的生活節奏生活著……」
「你記住，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閻羅王不是不付出只享受的職位！既然選擇了走陰間的獨木橋，就別去碰陽間的陽關道，既然你們下不了這個狠心……我就來幫你們下！」
近兩年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絕對不短，兩人一起經歷了太多，從重建地府無望，到如今蓬丘在握，遙望五省。她太清楚秦夜了。
他沒錯么？
如果從他的立m.hetubook.com.com場，他的位置出發，他錯的離譜。
阿爾薩斯咬了咬嘴唇：「是否……要問問他的意思？」
現在，陰差正位，手握蓬丘巨城，輻射整個東山，甚至打通陰間道路之後，江浙，東山，福臨，徽省，五大省份就能連成一片。真正掌握一個片區……新地府需要依託陽間發展，而蓬丘根本不需要！
它舌頭猛然捲住命運，正要往空中點去，就在此刻，阿爾薩斯麻著膽子開口道：「大人，請慢。」
最後一個字落下，命運轟然落在空中，寫出了一個剛勁的字跡。
一片死寂。
「如果您還不……啊？」阿爾薩斯正要說下去，忽然愣住了。隨即欣喜地抬起頭，深深鞠了一躬。
阿爾薩斯沒有開口。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活，甚至沒有感覺自己出現了偏差。他對蓬丘的重視，看到了一切，看到了以後，偏偏遺漏了自己。
但……鳥累了的時候，還是會落在大地休息的啊……
「如果他不是閻羅王繼任者，我管他去死？！」諦聽金色的眼睛豎了起來：「但他是，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責無旁貸！這不是放任的時候，阿落剎娑，你跟在他身旁這麼久，卻從未提醒過他一句，你讓我太失望了！」
阿爾薩斯沒有開口，只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身為地府神獸，有責任匡扶陰司。他做不到的，我來做。他下不了這個狠心……哪怕背負未來閻羅王的仇恨，我也要幫他下！」
「呆的久了，就會染上人類的習氣。人……和陰靈完全不同！你的職責呢？你身為他身邊唯一的陰差，還是從地府大崩潰中倖存下來的陰差，和*圖*書你竟然沒有提醒過他半句！」
「嗯。」諦聽點了點頭，重新吞回了命運：「但是，你不能告訴他有關命運的一切。」
「科學的工作……批文件會出錯……呵呵，最後我問他，是否真的這麼想的，他連這個問題都沒放在心上！」
諦聽第三次停住筆，無所謂的回答：「其實，在上一次我對你們動手的時候，我就聽到了天道隱約有承認的意思。這一次，直接正位，我已經把他當做第三任閻羅王培養。」
他像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秦夜錯了么？
「趁著這個機會，回來也好。他和陽間……始終要有個了斷。」諦聽閉上了眼睛。
「陽間沒了，陰間也得跟著滅亡！他現在的工作效率，僅僅一百五十年，百廢待興，他做得下來？！呆了一百年，現在還不想走？！」
「他在陽間活了一百多年，你覺得，憑藉我們一兩年的勸說，能徹底放下陽間？你覺得……我們還有一兩年可以浪費？」
「好。」
阿爾薩斯嘴巴閉上又張開，張開又合攏，她有滿肚子的話說。
諦聽懶懶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只不過差點細緻的解釋。如果他想不到，就是對危險的意識太淡了。」
好，就算解決完了，那些需要布下的棋子，放出的長線，不切身在場考慮，能討論得出來？就靠一次次大會？
轉眼間，幾個字一寫而就，「讓秦夜成為真正的閻……」阿爾薩斯終於再一次開口：「大人，再看看吧。」
沙沙……他緩緩寫了起來。
轟！剛剛出現，那磅礴的威壓震動整個幽冥界，方圓百里之內，所有王獸都乖乖伏在巢穴中，一動不敢動。
「陰陽崩潰，他也活不成，他接下地府為自己，也為億萬陰靈。他的心態完全沒有轉變過來，拿下蓬丘是一個歷史性的轉折點，之前是一回事，那麼屁大點的地方他怎麼玩都行。但現在蓬丘兩千萬陰靈，上百平方公里……你聽聽他的回答！」諦聽嗤笑道。
早一天重歸世界大局，所有陰靈才能高枕無憂。
而命運……會讓他捨棄大地，遨遊天空。
他們的地盤大了，權利大了，鬼民多了，帶來的變化是鋪天蓋地的，但秦夜仍然保持著自己的步調，這種步調可以用來治理初生的新地府，因為當時新地府一窮二白，羊毛只能從陽間弄，而他們也因此獲得了太多東西，比如修建引魂台的陰靈石，比如海黃的銷路，比如曜變天目碗的消息，比如……之前所有事情，都基於一個基準點，那就是陽間。
她想看到的是秦夜自己醒悟，然而……正如諦聽所說，地府……等不起！
「就今天！」阿爾薩斯咬牙回答：「您知道他是去做什麼嗎？今天，是所有省部級會議。他還是在努力工作的……這次會議要討論的東西涉及太多，下官揣測……這恐怕會給他巨大的壓力，以至於……讓他打破現在的思維。」
「那是他作為人存在的證明，他活過的印記……否則你以為……我會願意動用命運？」
「大人……」阿爾薩斯猶豫道：「現在……其實……也不錯。」
她一時沒有出口，諦聽轉過目光，命運正要朝著空中點去，阿爾薩斯忍不住再次開口：「大人！您想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