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喃喃自語。

「對，我們什麼都不想知道，還請閣下幫個忙，斬掉剛才的記憶吧。」埋老頭連忙附和，客氣的不得了。

這麼久過去了，再次看到對方那標誌性的桃心劉海，秦陽都還是會忍不住生出一種要拉她出來的感覺。

黃泉擺渡人也沒有做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職責又不是攔著這些冤魂厲鬼，黃泉河中的一切，都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他只是一個擺渡人。

純凈如琉璃，了不起？

良久之後，他長嘆一聲。

秦陽要是知道，那幾個苟到底的傢伙，會怎麼猜，指不定就會將他們全部砍死了拉倒。

三身走出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秦陽，她的目光，從黃泉河的中心，越過空間，定格在秦陽身上。

甚至還想把對方當成了見證人，證明真正的府君，還在生者世界苟著呢。

如今馬上就有實錘了，一樁心病也算是徹底要了結了。

有朝一日，若是我走出忘川，他必定會感應到我。

她只是平靜的掃了秦陽一眼，便不再理會，自顧自的來到黃泉岸邊，想要邁步走出來。

大家都是陌生人，誰也別太信任誰，大家也都放心點。

那對方八成也什麼都發現不了，要是對方不小心跌入這段忘川里，外面也不會有人知道，甚至對方自己都未必會知道。

而且還是不得不這麼做，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一念至此，秦陽再次斬出一行大字。

還是從長計議，先徹底搞清楚了，風險評估完了再說。

說心裡話，他現在看到留著桃心劉海的妹子，都會下意識的覺得對方不好惹，肉身都會本能的緊繃起來，隨時準備爆發。

「我們為什麼會出來了？」紅鴞疑惑的問了句。

「我是你大爺！」

……

話音落下，紅鴞連忙呸呸呸了幾聲，嘀嘀咕咕。

男子看著這行字，沉默了許久，他只是本尊的一段記憶，很多事都是不清楚的。

忘川本來就是府君一手所創造出來的，能被記憶流派的人，當成了避禍的絕佳之地，沒道理府君自己不用吧。

正在他靜靜的等候時，河面上，一條數里長的劍痕出現了，河水自動向著兩側翻騰。

「我覺得有這種能力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一個人。」埋老頭指了指腳下的忘川。

……

「說得對，知道的太多，死的快。」

這說的就是忘川的締造者，府君。

如今這人揉著腦袋，前後對照記憶，發現缺失的部分，似乎不止是死後的記憶，一切都變得頗有些混亂。

當年他的本尊，創出忘川，最初的本意，似乎就是為了丟掉那些雜念，丟掉一些不可抑制服下拿出的念頭，一些不想要的記憶，讓自己變得純粹。

秦陽看著這三人，眉頭一挑，暗暗感嘆。

而且還將記憶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生前的，一部分歸納到死亡之後。

雖然他自我感覺，黃泉以執念困人的手段，以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可以鑽空子鑽出去了。

他本以為黃泉里，應該也是什麼都沒有的，哪想到，黃泉里無數的陰魂怨靈，正跟一群缺氧的鯉魚一樣，在水面上瘋狂的蹦躂，似乎想要脫困而出。

等到浪潮平息下來，秦陽眼裡放光，直接沖了過去。

年輕的三身，腳踏水面，踱步而來，所過之處，所有瘋狂的冤魂厲鬼，都會本能的讓開道路，去爭奪其他方向的路徑。

男子腳踩在忘川水面上，順流而下，不知多久之後，他再次從上遊走了下來，回到了原地。

可惜，我欠下大人情，我等卻皆已不記得對方是誰。」

以忘川作為橋樑，跨越生與死的界限，將本身不蘊含力量，又不是實體的信息，循著兩部分信息的同根同源，作為指引，得以傳遞。

他長發扎在腦後，一身簡單的長衫。

說真的，在他現在擁有的這段記憶里，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這裏什麼都沒有，純凈的跟第一眼見到的忘川似的和圖書。

秦陽盯著平復下去的浪潮，問了其他三人一句。

按照腦海中還記著的這部分規劃，當年推演出來的亡者之界，是根本不可能讓人隨意跨越的，甚至可能是沒有辦法，徹底跨越生死兩界。

良久之後，男子啼笑皆非，一時不知道如何說了。

「那恭候閣下大駕。」

等到越來越強了，越來越多的人，說他是府君往生的時候，秦陽就特別抗拒了，那種你不是你的說法，讓他特別不爽。

秦陽準備離開，去找找傳說中的血海，看看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四條水脈都去過了，沒道理血海不去。

相信對方這種完全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存在，便會將自身置身於危險之中，對對方的信譽、道德寄予了極高的期盼。

如今，內部泛起的一絲漣漪，卻將這片徹底沉寂下來，原本可能沉寂到永遠的東西，重新攪起。

片刻之後，被斬開的裂口重新合攏，水面也恢復了平靜。

「你們能做到這一點么？」

各方面的實力和威懾力，絕對比巔峰的嬴帝還要高。

說到這，紅鴞看向其中一段支脈，細細感應了一下之後，一臉驚愕。

片刻之後，男子抬起頭，頭頂的山石，裂開一條綿延十數里，寬有里許的裂縫，頭頂上的天光，投射下來，映照到下方的忘川里。

偏偏說的人太多了，他自己還會偶爾的懷疑一下。

留在這裏的一部分記憶，的確是刻意留下的。

山川開始改變地貌，有些地方山脊隆起，有些地方，大地裂開了裂縫，裂縫崩開，不斷的深入到地底。

剛罵完他，又讓他等著，轉臉竟然就來問他怎麼回來。

秦陽輕吸一口氣，繼續以劍代筆，斬出一行字。

對面的男子沒正面回答，他念頭一動，以指代筆，點在水面上，水面自動涌動，浮現出幾個方正的大字。

說完，這三人就伸出手，將剛才的記憶，單獨凝聚出來，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秦陽。

男子思來想去，輕輕一跺腳，忘川水面上，便泛起一圈圈漣漪。

單純的記憶，只是信息而已。

消失的乾乾淨淨。

當真是……

她來到漩渦旁邊，靜靜的看著漩渦片刻，而後一步一步的走入漩渦之中，直到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立刻明白，對方的肯定是府君，只有他才能如此對忘川施加這種影響。

反正斬不斬都可以，無所謂。

「我放不下。」

剛得到了實錘，心裏鬆了口氣，這幾個傢伙，又瞎猜著，給繞了回去。

男子沉思了一下，再次輕輕抬起腳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漣漪擴散開，再次掀起了巨浪，以他為中心，向著周圍擴散，奔騰出數十里才平復。

水面向著兩側翻騰開，如同大地裂開了一條裂口。

轉了一圈，弱水、忘川、葬身，全部都去過了，沒想到，黃泉這邊竟然真的能連通生者世界的黃泉。

她的一隻腳，已經抬起，邁出了黃泉，她眉頭微蹙，眼睛里開始浮現出複雜的神采。

他們就像是一條條錦鯉，爭相奔向了龍門，哪怕他們都不知道那個漩渦之下到底是什麼地方。

肉身、力量、神魂，統統都無法跨越的話，那麼只是單純的記憶，就未必不可能了。

如今的情況，男子發現，這裏的情況，根本不適合對面過來，而他發現缺失的那部分記憶里，可能都是些不怎麼好，瘋癲之中，帶著點臆想的記憶、雜念。

這種對於實體完全是零傷害的力量，落入其中的時候，卻在水中斬出一道，綿延數十里的劍痕。

「草！」秦陽低喝一聲，強行震碎了那一絲罪惡感和愧疚感。

「你是誰？」

遊走在黃泉之上的擺渡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駕馭著孤舟，一路來到黃泉的最深處，一望無際的黃泉里，出現了一個漩渦。

秦陽暗暗慶幸，得虧套了馬甲，不然的話。

「那個自稱府君的傢伙，竟然不見了。」

「我少和-圖-書了一段記憶。」埋老頭眉頭緊皺。

他的實力早就今非昔比，年輕的三身，什麼都不做，卻還是能影響到他。

站在黃泉岸邊的少女，轉頭看向秦陽，似是有些好奇的道。

秦陽難掩心中的歡喜。

黃泉之中，數之不盡的怨靈邪祟，如同炸了鍋一般，瘋狂的湧向那個漩渦。

秦陽看著水面涌動，隱約化作了三個字的字跡之後，轉瞬即逝。

萬一三身走出來了，第一個要打死的人，肯定就是他。

無顏沉默了一下，語氣變得低沉。

三身周身，百丈之地，水面平靜如鏡面，一個冤魂厲鬼都找不到。

是跟預料的不太一樣，還是當年本尊留下這一部分的時候，另有安排？」

這就有了兩個可能，一個是生者世界的這部分過去，一個是亡者之界的那部分過來。

造化弄人。

後來似乎浪費了很多時間，才弄出了一個兩全之策。

看起來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了不起么？

那三人的神情，不太自然，明顯帶著點敬畏，他們自然也猜到了。

只有不存在了，才是最好的保密。

默念完，秦陽心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一個念頭。

秦陽等了半個時辰，終於再次看到，有一圈圈漣漪浮現，彌散數里之後消失。

若他真的是府君的往生，亡者之界的忘川，和生者世界的忘川里，就不會同時有府君出現。

他繼續後退了一段距離，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了。

他也不清楚，眼前這個年輕的三身，到底有什麼實力，能在這裏發揮出什麼實力。

他眉頭微蹙，有些不解。

黃泉河邊，常年有人駐紮，尤其是黃泉魔宗的高手，自從崔老祖在黃泉岸邊悟道，這些人大都也喜歡坐在黃泉河邊做做嘗試。

力量順著大地傳出去，一時之間，震動在黑林海的中心產生，從最初的數十里，轉瞬便化作影響到上萬里的大地震。

秦陽悄悄的後退，能拉開距離，最好還是拉開距離的好。

哪怕現在看到黃泉，似乎真的能通到生者世界，秦陽也不敢踏入了。

但實際上，他們其實都有一個猜測，剛才他們見到府君了，府君收回了那段遺棄在這裏的記憶。

但是轉瞬之後，河水便再次落下，恢復了平靜。

黃泉擺渡人站在船頭，微微欠身一禮，算是送別。

紅橙色的水流徹底凝聚出來他的身影之後，顏色隨之褪去，變成一個模樣挺普通的男子。

完了，還是無法徹底消除影響。

轉念一想，這三個傢伙怎麼想的，秦陽也差不多明白了，也懶得去解釋了。

「可是我放不下。」少女喃喃自語，語氣也變得有點低落。

秦陽噴了對方一句，對方卻似乎不以為意，沒有什麼惱火的，轉而問了一句。

秦陽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生者世界的忘川，映照過來的影響。

他急不可耐的來到那段忘川支脈，揮動塑料黑劍，一劍斬出，力量沖入到忘川之中。

就怕有那麼一絲差別，變成了天差地別。

「小兄弟，幫個忙吧，我們真的什麼都不想知道。」紅鴞的語氣里也帶著點哀求。

一路順著忘川，繞了小半圈，繞到下一條水脈，葬身河。

「你知道如何從亡者之界回去么？」

秦陽問出口，心裏其實已經知道結果了。

只要黃泉河的困人規則，跟亡者之界里的黃泉之地一樣，那他就沒什麼問題。

「大姐，你認錯人了，我長的比較大眾臉，誰看我都覺得親切。」秦陽隨口敷衍了一句。

不多時，那些如同炸了鍋，在水面上不斷沸騰的冤魂厲鬼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缺口。

感受著黃泉的氣息，秦陽心神狂跳，內心壓制不住的喜悅浮現了出來。

忘川的存在，本身就是參考了記憶流派的一些觀點和法門。

沉吟了一下片刻之後，男子在水面上再次寫出一行字。

「既然我已經蘇醒，而且只有生前的一部分記憶，那麼，忘川必定也是在亡者和-圖-書之界出現了，為什麼我走不過去？

本意呢，又不想做絕，心有窒礙，無法完全丟棄掉，這件事本身就成為了掛礙。

「我等現在在這裏，凝聚出的身軀，都是要藉助忘川的力量，根本掀不起如此大的浪潮。」

留在原地的三人，微微一怔之後，恢復了過來。

但他過不去了。

那一圈圈漣漪，擴散之後，力量在不斷的積聚，化作巨浪，翻騰而起，整段忘川支脈，都仿若一條沉睡的巨龍，驟然蘇醒。

「你為什麼會少了兩段？」紅鴞瞥了一眼無顏，琢磨了一下，有些震驚：「你該不會是，趁機利用了一下那人吧？」

這是對方給的回應。

毫無意義的怒罵，卻最能宣洩他憋了好久的一口氣。

秦陽站在黃泉岸邊，有些意外。

急也不急於這一時。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要去猜。」無顏丟下一句話，散去了身形，重新消失在忘川里。

果然啊，能活得久的人，還真沒幾個會無腦莽的。

只有徹底消失的乾乾淨淨，才會失去作為指引的作用。

……

男子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竟然有人能在那邊影響到這邊。

秦陽順著轉了一會，在無邊黃泉中心，發現了一個漩渦，那裡有源源不斷的怨靈厲鬼衝出來。

「你是府君嗎？」

那麼，他就必須過去了。

從五大水脈凝聚出來開始，就已經是在為以後布局了，以最後的結果會成功來作為參考的，中間的過程，除了是鋪墊之外，本身就是在為以後創造有利的條件。

可是沒人知道，黃泉深處，未知的變化已經產生了。

除了忘川的創造者之外，還能有誰？

在這裏被困了無數年的時間，靈智早已經被磨滅，只剩下最後的本能，還在驅使著他們，還剩下已經化為本能的執念，在主導著他們。

「無顏，你不會真的說對了吧，他真的是府君留在這裏的一部分記憶？我們剛才到底知道了什麼？」埋老頭有些震驚。

秦陽感覺到，心裏的一顆大石頭，快要落地了。

「我少了兩段。」無顏沉聲道：「應該是之前遇到了什麼人，我們見過他，知道了什麼，並且會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被人斬了，對方有這個能力，卻沒針對我們，應該相處的還算不錯，那人應該也是比較好說話的得道高人。」

「說錯話了，呸。」

至於秦陽說的什麼，急公好義，心地善良……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下來。

秦陽看著那行字消失，再次確認，對面不是府君，應該只是放在忘川的一段記憶所化，知道的事並不多。

「閣下，應該可以斬掉我們剛才的記憶吧。」

他沉思了許久之後，神情有些怪異的得出一個最簡單的結論。

無數的怨魂厲鬼，瘋狂的撕扯著周圍的人，腳踏著一切攔路的存在，這一刻，他們似乎也不再懼怕黃泉擺渡人。

其中一段河流里，從血黃色里，抽離出來了一部分紅橙色，這些顏色，不斷的匯聚，在血黃色的河流里，隔絕出來一塊只有紅橙色。

他們三個，能苟到今天，本身就都不是什麼善茬，當然明白，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一點好處都沒有。

「那你們說，誰能掀起這般浪潮，還能在另一邊影響到這裏？」

「那你知道，怎麼走出這裏么？」

念頭一動，三劍斬過，他們三人凝聚出來的那段記憶所化的圓球，都被斬滅。

亡者之界的那部分，消失了。

「抱歉，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說實話，他現在都不知道，三身道君，到底是算死了，還是算沒死。

無數扭曲的畫面，在整條河上，不斷的浮現，河面之下，無數生靈的嘶吼、哭泣、低語、朗誦等等聲音，交織成一大片嘈雜的嘩嘩聲，與河水翻騰的聲音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奇特的韻律在黃泉之上浮現，黃泉擺渡人，走到船頭，一動不動，靜靜的感受著。

那三個傢伙一臉和-圖-書驚悚，無顏率先開口。

但這是不可能的，這裏的任何變化，都要有誘因的，唯獨不可能是忘川自己，有一部分忽然抽風了。

他差點沒忍住，直接進入黃泉。

一圈圈漣漪擴散開，隨著波紋擴散，漸漸的掀起巨浪，短短几個呼吸之後，便見那段支脈，如同瘋狂的巨蟒，不斷的扭動了起來。

一念至此，秦陽以塑料黑劍為筆，在水面上不斷斬落，以上古的文字，書寫出一個個足有數里的大字。

「等你本尊出現了，轉告他，我幫他擋了不少麻煩，大麻煩！」

但他現在也感覺到了，對面這人似是極為不要臉。

男子閉目思忖，他本就是記憶所化，而且只是一部分。

那些東西卻徹底消失了，消失的徹徹底底。

……

紅鴞說的應該沒錯，我不敢說出他的名字，也不敢提到，在此之前，我也不敢提起這件事，生恐夢魘浮現，引起那人感應。

若是亡者之界出現，那影響甚大的五大水脈，尤其是忘川，若是也能在亡者之界出現。

這就是當年破碎之後，墜落到大荒的一部分忘川，被深深的掩埋在黑林海之下，從來沒有人發現過。

亡者之界不可能阻止這種信息的傳遞，因為只要亡者之界出現，那麼所有亡者，在進入亡者之界的時候，本身就是信息的傳遞，映照到亡者之界了。

心中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絲愧疚感和罪惡感，他怎麼就把這種少女，狠心丟進了黃泉里呢。

男子望著頭頂的裂縫，感受著自己此刻的樣子，思索著怎麼才能走出去，只是純粹的記憶，失去了承載，可沒法在忘川之外存在。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揉了揉腦袋，就像是剛剛從跨越了很久時間的沉睡之中蘇醒，整個人都還有些不在狀態。

他們十有八九是不會願意去相信對方。

這一次，對方沒有再回話，秦陽手握塑料黑劍，看向那三人。

這個年輕的三身，從那邊走了出來，也依然走不出黃泉，他也不覺得自己比三身還要強。

這一點他非常確定。

他現在打開裂口，便是要等著曾經的部下，來接引他。

還被記憶流派藏在忘川的人發現，這貨能斬滅藏在忘川里的人。

當年府君留下後手，當然不可能只有一樣。

其他三人一起搖了搖頭。

紅鴞和埋老頭稍稍一想，微微鬆了口氣，這明顯是度過一劫。

蘊含在忘川之中的記憶，也必定會有明確的生死劃分。

原本清澈見底的陰河裡，泛起陣陣昏黃，而後便又像是有無數的鮮血滴落進去，讓整條陰河，泛起了陣陣血黃色。

忽然間，其中一段忘川支脈上，開始出現了變化。

「我可曾得罪過閣下？還望閣下告知身份。」

同一時間，黑林海之下，一條被完全隱藏在大地之下的陰河裡，彷彿忽然被人投入了染料。

那邊有人在做什麼，影響到了這邊。

如今不等秦陽說什麼，他們便主動開口，一副求你幫幫忙的樣子，台階都塞到秦陽腳底下了。

而後那些顏色不斷的凝聚，一個閉著眼睛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從水面之下升起。

但考慮到這人說話的語氣，似乎也並非跟本尊有大仇，更像是被本尊牽累，心有怨氣，而且從對方的話來看，見面就知道了，可能跟本尊還相識。

秦陽張開嘴巴，就要壓制不住，脫口而出如何鑽空子的時候，飛速的捂住自己不聽話的嘴，轉頭就跑。

府君啊，除了府君之外，還能有誰。

長得好看，了不起么？

三人相繼重新融入忘川里，不再去多想。

她的腳定格在那裡，而後慢慢的將腳收了回去，重新站在黃泉的邊緣。

「我隕落於一個絕世強者之手，他的形象種在了我的心裏，成為我的夢魘，哪怕是隕落之後，投入忘川避禍，也無法擺脫。

心裏惡狠狠的默念。

易地而處，他們自己都覺得，若是心有惡念憑空起，直接將他們和*圖*書三個也斬了，直接滅口是最徹底的辦法。

秦陽靜靜的等著，看看對面是不是有反應。

變化也隨之出現了。

他們若是站在秦陽的位置上，還手握著針對記憶流派的大殺器。

如今，他種在我心裏的夢魘，已經不見了。

他們只會覺得驚悚不已。

哪想到，現在真的有需要到那些一直不需要，偏偏還沒法可以無害的徹底湮滅的東西時。

所謂的記憶流派也好，意識流派也罷，爭的只是理念，不在乎這些的，當然是什麼有用來什麼了。

「並不是很清楚，可能水脈是關鍵，幾條水脈，你自己試試吧。」

亡者之界，秦陽正在跟紅鴞、埋老頭、無顏聊以往的事情。

「竟然會在這裏蘇醒了，既然我會蘇醒，便代表著，亡者之界已經出現了吧。」

「知道，只要放下，隨便就能走出來。」

得虧他的氣質大變，氣息、力量等等，都跟生前不一樣，最關鍵的，還套了馬甲。

幾人面面相覷，看了半晌，也沒見那裡有什麼變化，河水依然清澈見底，也沒有什麼人出現。

也就是說，他方才的動作，也影響到那邊了，還有人發現了，給他了回應。

跟那個十有八九是府君一部分的傢伙隔空聊天，對方都說了去水脈看看，如今看起來，水脈的確是出路。

哪怕他們都知道，悟道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多少還是能有點收穫，尤其是修行了黃泉秘典的高手。

哪怕只是一部分也還是躲著點吧。

秦陽跳到葬身河裡泡了個澡，順帶著把當年融入葬身河裡獲得的水身，升級了一下，再什麼收穫都沒有了。

秦陽捂著臉，繼續後退。

斬滅之後，秦陽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大地被巨龍翻身的力量攪動，發出一陣陣低沉的轟鳴聲。

這還是看出來秦陽並非大奸大惡，極度自我的人，他們才敢這麼做。

能冷靜下來，因為他看到了年輕時的三身，從漩渦之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你等我回去了，你見到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哪怕他第一時間開了二檔思字訣，也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那裡似是無風起浪，忘川自己抽風了。

秦陽腳步一頓，回頭望去，對上那純凈的猶如琉璃，纖塵不染的眼睛。

細細想想，當年三身還活著的時候，一人威壓整個大荒，把恐懼帶給每一個生靈，能讓各族各個勢力，都一同針對，最後靠著開掛，才勉強弄死了三身。

現在要有實錘了，他壓根不是府君往生。

尤其是最初的漣漪擴散開的地方，肯定是對面有人。

秦陽暗暗鬆了口氣，心臟都差點開始重新跳動了。

大荒黑林海，這片整體範圍，基本快要抵得上整個南蠻大小的詭譎地帶，如今來探索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他其實真的不是很在意對方知道這些事。

既然這裡有一部分，他將其斬殺了，另一面的府君感應到了，有點不太高興，倒也說得過去。

說心裡話，秦陽還是個弱雞的時候，的確還曾幻想過，他是某個大佬往生而來，有朝一日覺醒記憶，一飛衝天，成為一個天下攻的大佬，看誰誰死，瞪誰誰懷孕。

把府君拉的仇恨，都轉移出去。

裏面的血黃色，也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沉澱，所有的一切，都仿若靜止了下來，就算是有什麼傢伙閑的沒事幹，跑到黑林海里用蠻力挖出來一條通道，好死不死的通到了這裏。

「我好像見過你。」

他們只知道，變化出現了，有變化就意味著有機會衝出黃泉。

所以，應該是我借用了方才那人的力量，卻沒有說。

現在秦陽有點相信了，之前那個有點瘋，自稱是府君的傢伙，可能真的是府君留下的一部分記憶。

繼續繞了小半圈，來到了黃泉水脈。

他已經很久沒感覺到這種感覺了。

整個世界，對於往生這件事，他就是最大的權威，沒人會比他更了解了，哪怕他自己對於往生的了解，也是個二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