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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明班長，你看出原因來了？」李戰低聲問。

「你覺得是什麼造成的？」

羅偉頓時有自信了，聽了挺胸膛說，「肯定不是機務的問題，前前後後交叉檢查了三次，哪怕是一顆螺絲也不會有絲毫的偏差。」

「你的結論就是調查的結論了。」李戰長嘆了一口氣。

上次尚且可以歸類于新兵安全意識不足，可是這一次作為抽調精兵強將組成的試飛戰機機務組，他們很難講得過去了。

李立明仔細觀察了之後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

「飛行的時候根本沒有感覺，可以肯定侵切的力度非常大，如果是飛行物速度一定很快，瞬間就穿透了機身的蒙皮。」

中士突然一笑，「你一點兒也不自信，明明知道是對的可在別人的質疑下你很快就產生了自我懷疑。大隊長卻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自信，意志非常堅定。」

李立明指著螺絲孔說，「沒有外力造成的損傷，我的判定是力矩不夠導致脫落，在飛機特定的姿態下脫落的螺絲擊中了右發機艙。右發機艙的蒙皮只有大約五公分的洞口，但是裏面肯定一團糟了。」

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工作跑起來，以單位列隊。

亮堂堂的燈光照過去，亮度比剛剛升起來的太陽的光亮還要充足。

「旅長，是這個位置。」李立明報告。

李戰把牛耀揚叫到一邊，沉聲說，「剛才如果不是立明老班長即使叫關車，右發估計要報廢了。螺絲擊中的位置就在核心機附近，你重點檢查核心機的情況，該拆的拆，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

什麼造成的暫且不管，關鍵是搞清楚右發到底受到了什麼樣的損傷。

人為因素導致的故障，右發的損傷情況還沒搞清楚，但是肯定不會輕。牛耀揚機務組的處分基本跑不掉的了。

「相對論是愛因斯坦的？」中士猛然問道。

北庫的太陽才完全的升起來，本是一個擼起袖子開始新一天工作的好時候，卻是101旅今天值班的官兵們心情最懸的時候。

幾位資深骨幹的臉色登時大變。

突然的，李立明大喊道：「快停車！發動機停車！」

「右發？」方成河皺眉，大步走過去。和*圖*書

「是的，老班長。」

機務保障永遠只有一個核心的工作原則，那就是認真，認真認真再認真！

「一般飛行物不可能造成這樣的損傷，根據我的判定應該是類似子彈頭的堅硬物體。」

這一關非常難過。

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了。

李戰和李立明看到方成河走過來，都結束了正在討論的話題。

「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李戰的口令很急促，搞得大家的反應都跟不上。可見李戰心裏也很著急了。

注意到李立明的神情變化，李戰和他對視一眼后，兩人很默契的走到一邊去。

「會不會是飛機本身的零部件？」李戰突然提出的一個可能性讓大家愣神的當口陷入了沉思。

「旅長。」

另外有一名上士笑著說，「小羅中尉你很容易當叛徒啊革命意志這麼不堅定。」

沒有責怪也沒有怒罵，有的只是對後續工作的交待。

新旅長發飆了，在第二次對抗演練即將到來的當口出這樣的事情，比雪中送屎還要讓人憤怒。

李立明神色冷峻當仁不讓的跟著過去。有問題沒問題都不是好事，眼前的情況非常的尷尬。機務等於是被硬生生的架到了火上，是開始烤還是一場虛驚未知。不同的是如果李戰判斷對了那麼機務就有可能難受了，判斷錯了難受的是李大隊長。

「很奇怪，圓形的破洞，面積這麼小，會是什麼造成的？」

一句話引來眾人的注意，右發故障和複合掛架有什麼關係？

方成河單刀直入，「發現了什麼問題？」

停機坪那裡，羅偉忍不住低聲問身邊的中士，「班長，大隊長是不是搞錯了？咱們的保障反覆搞了將近兩個小時，肯定不會是機務故障。」

李立明什麼也不說，開始對包括機翼在內的前半節機身進行詳細的檢查。

方成河站在了隊伍面前，敬禮都欠奉了，可見他的心情多糟糕。這可是全軍重點試飛項目，是全軍，不是全空軍。海航對殲-16的熱情比空軍高得多，若不是佔著軍種二哥這個身份，空軍不一定能把這個實戰試飛任務拽在手裡。

中士瞪著眼睛再一次問，「你確定是愛因斯坦wｗw•heｔuｂoｏｋ•cｏm•cｏm提出來的？」

在學校的時候教員曾經多次講過，關鍵時刻能頂起來的兵才會受到上級更多的關注和重視，這是放眼全軍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他記得非常清楚，並且將此作為自己下部隊后出人頭地的重要工作原則來對待。可是他卻沒有記住教員講得最多的一句話：

李立明再一次緩緩點頭。

在座艙里檢查的牛耀揚立馬關車。

羅偉哭笑不得，「這和革命意志怎麼就扯上關係了。班長，你這個不算，你這是在詐我啊，你明知道我說的沒錯。」

根本不用看了，聲音是從右發穿出來的，從聲音判斷髮動機葉片肯定收到了不可逆的損傷，核心機也許也受到了重創。

「是！」羅偉撒腿就跑機頭那邊去叫人了。

李戰回到指揮位置下達了解散的口令，但是隊伍紋絲不動，誰也不敢動。他說，「各單位繼續開展工作，檢查進度直接向旅長彙報，解散！」

異常出現了，發動機艙里發出明顯的讓人牙酸的「吱吱」聲，就好像老式電風扇正常運轉的時候沒有雜音，可是慢下來之後葉片擦到了護蓋從而發出難聽聲音，問題也就在這個時候才暴露出來。大家都忍不住嘴角抽動著。

「是！」

「機務的責任？」李戰的心也沉了下去。

「你什麼看法？」方成河劈頭就問剛剛下飛機的李戰。

大家沒有例外的有同樣的不解，飛機明明沒有出現問題為什麼李大隊長一定要中止任務返航呢？為此不惜使用了機長絕對控制權。

「但願如此。」

方成河對李戰說，「集合部隊吧。」

這一次更嚴重了。

李立明看了兩眼這位面生得很的小中尉，問，「你是小牛機務組的？」

把鷹隼大隊機務官兵懟牆角里的恰恰是他們愛戴的李大隊長，這讓官兵們心裏感覺很怪異，仿若被家長冤枉了的小學生——我明明考的六十分為什麼打我啊！

韓紅軍在右翼的複合掛架下停下了腳步，扭頭報告，「大隊長，複合掛架有問題。」

「老班長，我能做些什麼？」羅偉覺得不能這麼干站著，本想去請示李戰，可是李戰那嚴肅的神情讓他望而卻步，看上去李www.hetubook.com.com立明這位老班長最好說話，於是就跑過來低聲問道。

大頭兵們永遠是最實在的，他們只看事實。

「像是小口徑步槍彈頭，可是不可能啊。」

李戰把手電筒還給羅偉，掃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指了指那邊說，「去把牛班長和韓紅軍叫過來。」

幾個主要技術骨幹打著手電筒馬上就展開了檢查。應付此類暴露不充分或者沒暴露的安全隱患，大家都是有一套成熟的檢查方式的，配合起來相當默契。李立明的方式比較特殊，他就站在右發一側側耳傾聽。

二人陷入了沉默。

「經初步調查，可以確定是複合掛架螺絲脫落擊中了右發機艙導致的故障。下一步工作，修理廠和機務大隊組成聯合檢查組對右發的損傷情況進行全面檢查檢測來，拿出詳細的報告。接下來旅里什麼都不幹了，直到這件事情徹底查清楚！我親自負責調查，直接向我彙報！解散！」

羅偉激動得一個敬禮，立馬操著手電筒就對邊邊角角進行細緻的檢查。在他看來這是絕好的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

「是……咦，好像不是？應該沒記錯啊！」羅偉被中士誇張的表現搞得自我懷疑了，擰著眉頭急劇回憶著。

別認為扛著中尉軍銜的就是幹部，從軍校出來的新軍官們就是新兵蛋子，這個年輕群體裏面甚至有些人在實際工作能力上比不上稍強一些的上等兵。從上到下為什麼那麼看重基層工作經歷，縱觀那麼多將領哪個不是有紮實基層工作經歷的。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機務和修理廠的人當場對1616號殲-16的右發進行開膛破肚。李立明卻是對右發機艙的外表進行檢查，很快的就發現了那個小小的破洞。

「一哥……」牛耀揚死死咬著牙，牛高馬大的大老爺們竟然哭了。

「可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對的。」中士指了指正在降落的1616號殲-16，「看著吧，大隊長一定會讓所有人都信服的，我們還是自求多福祈求不是機務這一塊的問題，否則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李戰跑步出來，「全體集合！」

機務組的士官們給予了羅偉這位https://m.hetubook.com.com新軍官應有的尊重，那是出於士兵對軍官的尊重，至於是否能夠贏得大家的信服則需要干出扎紮實實的工作成績來。

李立明看了一眼李戰，沉聲說，「我個人認為是的。」

羅偉一愣，「是的啊。」

「是！」

牛耀揚聽著他們之間的交談沒有發表任何觀點，他這個機務組第一次保障重要飛行任務就出了這樣的情況，他這個士官組長壓力非常大。

戰機回到停機坪的時候，方成河已經帶著一眾領導乘車趕了過來。

機務組的官兵們面面相覷，剛才在塔台值班的幾位幹部都詫異的看向。

李戰大步走過來，韓紅軍照著掛架上一個小小的螺絲孔，說，「看，這裏的螺絲不翼而飛了。」

右翼下幾個人都看向這邊，心裏都在打鼓。很明顯老班長是發現了什麼情況正在和大隊長私下討論。明明對自己的保障工作很自信，可是這種詭異的情況下大家心裏都不踏實了——難道有沒注意到的疏忽？

「機務的問題？」方成河的心也沉了下來。

「打開檢查！」方成河的臉色冷了下來，一道命令下去。

牛耀揚機務組的官兵們猶如遭遇了雷擊全都發懵了，大晴天的竟有世界末日之感。

隊伍這才解散，按照各自的分工繼續檢查，動作比剛才更快了。

中士卻是只是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大隊長遇到過的險情比你見過加聽過的都要多，沒有哪一次是處理失敗的。他感覺不妥就一定有原因。」

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飛機開得多了什麼鬼情況都有可能碰到，不開是最安全的，可那樣行嗎？換個角度看，這何嘗不是好事呢？在日常工作中暴露出問題來總比在戰爭中出現問題要好。

話說開了也道歉了，中士對羅偉的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這會兒也沒那麼不耐煩他了，耐心解釋道，「什麼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飛機在天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遇到。大隊長不會搞錯，在這方面他從來沒有失誤過。」

從外表看，戰機沒有絲毫的異常情況，發動機的聲音沉穩有力，飛機姿態正常。在此之前，吳少卿已經接到命令帶著修理廠的技術骨幹就位了，鷹隼大隊機務的應急技術https://www.hetubook.com.com骨幹也在李立明的帶領人從內場緊急趕了過來。

李立明說，「你也一切檢查吧，搞仔細了，任何細節都要注意。」

「一定是金屬，一般東西無法造成這樣的損傷。」

李立明微微點頭，「外表無明顯損傷，螺絲是順力脫落的，應該是力矩不對。」

「是！」

「是人都會出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可是塔台通報的情況很正常啊，只是說大隊長感覺不太好，這個有點開玩笑了吧，靠感覺開飛機怎麼也不唯物。」羅偉微微笑著說，有王牌大學生的風範，甚至如果你表示出好學的姿態他是準備長篇大論一番唯物主義論的。

在發動機艙那邊的方成河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舉步走過去。

「對上了。」李戰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是螺絲脫落擊中了右發機艙。

此時還沒停車，發動機保持著運轉。

往前數曾經出現過機務一個新兵搞不見了一把螺絲刀，結果是那新兵蛋子揣口袋裡搞得大家非常緊張，直接導致當天的所有飛行訓練取消，全場站全團搞了一周的安全教育。

牛耀揚和韓紅軍立馬跑過來，湊到跟前，和李戰、李立明圍著右發機艙蒙皮的小破洞低聲討論起來。羅偉站在不近不遠的位置心情激動，一副隨時等候大隊長召喚的樣子。

「複合掛機的一顆螺絲脫落擊中了右發機艙。」李戰沒有絲毫的猶豫，報告道，帶著方成河來到右翼下，眼神示意剛剛趕到的聶劍鋒把其餘人屏退。

李戰摘下飛行頭盔，戴著白色勞保手套的右手往發動機艙一指，說，「我認為右發有問題。」

「還沒到檢討的時候，記住要認真，認真認真再認真，你是組長光是你認真不行明白嗎？先把調查工作干好，干好了什麼都好說，再干不過不用你檢討我直接給你處分，明白嗎？」

李戰的箭步衝上去直接從身邊一個小中尉手裡奪過手電筒，恰好是羅偉。照過去一看，是個很小的破洞，像是子彈打穿了蒙皮彈頭鑽到裏面去的樣子。大約有中指直徑大小的破洞而已，不認真觀察的話還不一定能發現。可是李戰知道，這就好比小口徑子彈打進人的身體，表面小小一個洞，裏面卻是稀巴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