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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走進地下臨時指揮部時，房間里的氣氛顯得頗為沉重。

「話雖這麼說，可那並不是誰的錯。」拂曉晨光安慰道，「想要蒙蔽敵人，除非故意對恐獸的逼近視而不見。但這本身就跟平時的訓練相違背，哪怕提前知曉敵人要這麼做，也很難讓數千名士兵以及更多的普通工人偽裝得天衣無縫。換句話說，敵人遲早會試出這一距離，就算沒有在塔一號站點設伏，也會在塔二號、塔三號站等著我們。」

「你們不必如此，」安娜擺擺手道，「把我當成一個關心戰事的普通人就好。我過來只是想問問情況，這場襲擊……大家還好嗎？」

「沒錯，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麼那些龐然巨物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射程之內。」菲林面色凝重道，「我詢問過希爾維小姐，穿透障礙物的掃視會令魔力消耗大增，而且範圍也會大副縮減。現在想來，那些恐獸除了試探外，亦是在吸引希爾維小姐的注意——只要一直監視著天空，就沒有魔力去兼顧地底下的變化。」

也難怪指揮部的氣氛會如此沉重了。

她只希望自己的露面能令眾人安心下來。

如果是靜止對靜止的話，難度確實會下降許多，而希爾維所看見www.hetubook.com.com的黑幕，應該也不是在掩飾方位，而是在掩飾蜘蛛魔從地下爬出的瞬間。

這導致第三層情報圈被極大地壓縮了，甚至連輔助希爾維都做不到——飛行魔鬼能隨時進入魔眼的偵察範圍，獵殺那些外圈的士兵，而己方根本沒有救援能力。

安娜驚訝地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它們事先就埋在了我們路線前方的地下？」

除此之外，他還會說出一些意味不明的話，比如黑絲帶、秋山什麼的……

倘若羅蘭在這兒，他會怎麼做？

安娜見過傷兵營里的景象，滿身血跡的士兵一字排開躺在地上，空氣中滿是濃稠的血腥味與絡繹不絕的痛苦呻|吟。以娜娜瓦的魔力，根本不可能一口氣治好所有傷員，像是四肢折斷、內臟破裂這樣的重傷者，一天頂多痊癒五、六位。因此想要救治更多的人，就必須把魔力節省下來，用在最關鍵的部位。

安娜正想鼓勵大家幾句時，伊蒂絲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一個羅蘭常常提到，並會流露出複雜神色的詞語。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蜘蛛魔的射程應該在兩到三公里左右，而且爬行速度緩慢，從希爾維的視野外到進入射程的這段時間ｈｅtｕbｏok.ｃoｍ.ｃom並不算短，難道沒被發現只是因為運氣好嗎？」安娜不解道，「我對行軍打仗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如果有說錯的話，還請不要介意——第一軍是有自己的偵察手段的吧？比如說營地里常升起的氫氣球。」

而此次營地遭到襲擊也一樣——比起戰鬥剛一開始，她便被神罰女巫和護衛隊包夾著送進地下掩體，她更希望與大家一同戰鬥，就像以前的邪魔之月那樣。

「夜晚視野不佳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殿下，」回答她的是菲林·西爾特，「根據參謀部事後的分析……那些畸形怪物，恐怕一開始就在那裡等著我們了。」

兩百多人——這已是僅次於教會之戰的損失。而那是關乎雙方命運的決戰，這隻是北伐后的首場戰鬥，第一軍離塔其拉廢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那就是，無論是兩條腿還是四條腿，都跑不過擁有一雙翅膀的恐獸。

「目前醫療隊彙報上來的統計結果，第一軍在夜襲中有兩百餘人戰死，近七百人負傷。」拂曉晨光沉聲道。

「我們本該先想到的，」愛葛莎自責道，「望北坡一戰後，魔鬼就察覺到了希爾維的存在。那些恐獸正是通過我們的警備反應，判斷出了魔力之m.hetubook.com.com眼的大致距離。之後大軍便聚集在最遠距離邊緣，趁著夜幕降臨向我們發起偷襲。選擇的時間恰好是塔一號車站剛剛落下的節點，也是營區防禦最薄弱的那一刻。」

「不過由於時間有限，這僅僅是最粗略的統計，實際傷亡數字肯定會進一步上升，畢竟娜娜瓦小姐她……無法顧及到如此多傷患。」

「當然，我們正好在討論這個問題。」他望向菲林·西爾特，後者點點頭，將手中的記事本翻開。

在如此壓抑的環境中，想要精確地將魔力分配到亟須救治的部位，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很難想象，那個曾經和她在一起讀書識字、見到血就頭暈的小姑娘，如今已成長到這個地步。

也難怪鐵斧會面有難色了。

「怎麼，明明是一場大勝，你們卻都跟吃了敗仗一樣？」她聳了聳肩，「難道我走錯房間了？」

敵人不僅對第一軍的作戰手段和意圖反應迅速，同時還對魔力的運用異常精通，一想到要和這樣的對手戰鬥，確實讓人覺得棘手無比。

這意味著一旦超過一個距離，偵察者基本是有去無回，別說傳回消息了，連保住性命都是奢望。能隱藏在雲層中伺機而動的恐獸具有絕對的優勢，加上沃和-圖-書土平原的平坦地勢，幾乎就像是老鷹狩獵小雞一般。

鐵斧少見地猶豫了下，「殿下，情況並不太好。」

「能說給我聽聽嗎？」

安娜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個詞語。

安娜搖搖頭，將這些雜念壓下，「若是按照這個解釋，蜘蛛魔當時應該已經進入了第三層的警戒範圍才對……是因為夜晚的原因嗎？」

比如胸肺被刺穿、腸子被劃破的傷患，就只愈合器官上的致命傷口。問題不那麼嚴重的，在灌下凈化水後由醫療隊負責縫合表皮；嚴重的則繼續讓傷口敞開，等到第二天再作進一步醫治。這段時間內就靠安眠蕨和冬花調配的藥水令重傷者撐過劇痛，至於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挺到次日，或者該藥物有可能產生和夢境水相似的成癮性，都已不是醫療隊能顧得上的問題。

這樣下去可不是個好勢頭。

鐵斧更是單膝下跪道，「讓您受驚了。沒能識破敵人的詭計，被魔鬼打了個猝不及防，這是屬下的失職，實在是萬分抱歉。」

見到她的到來，所有人紛紛站起身，向她低頭行禮，「見過殿下！」

儘管成為了王后，但她面對這樣的場合仍有些不太適應，特別是看到溫蒂和愛葛莎等人也向她行禮致意時。她過去雖從未提過和圖書，也很少在女巫面前表達心中的想法，實際上卻很喜歡聯盟里那種以姐妹相稱的感覺。

不過安娜清楚，既然接受了這個身份，有些事就只能收進心底了。

「您的觀察真是細緻入微，殿下。」鐵斧撫胸道，「簡單來說，第一軍的戰時情報來源共分為三層，除開希爾維、閃電和麥茜小姐外，最後一層便是軍隊自己。不過面對魔鬼時，這一層只能作為補充和應急來使用。」

「制空權」。

「我想……敵人應該是利用了魔眼的盲區。」希爾維看上去有些沮喪，「之前派出恐獸偵察恐怕只是在試探我的偵察範圍，而我全然沒有意識到這點……」

所以魔鬼才能在夜幕中如此準確地打擊到營地的各個角落？

——只有擁有制空權的一方，才能真正掌握戰爭的主動。

「我會向羅蘭陛下建言，儘可能說服墜龍嶺侯爵斯佩爾女士支援前線的，」安娜緩緩回道，「有她在的話，醫療隊也能救下更多的人。對了，魔鬼到底是如何悄無聲息的靠近營地的？」

聽完總指揮的解釋后，安娜總算對第一軍的情報體系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在統一灰堡王國的戰鬥中，這套體系並沒有出現什麼紕漏，可對手換成魔鬼后，一個難以彌補的差距便擺在了軍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