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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純臣沉著臉問：「朱國弼，你老實說，這次被多爾袞派來的閹黨餘孽孫之獬是不是你們通番賣國的中間人啊？你們一定是聯絡好了孫之獬，然後才在金陵舉事，想要挾持天子，以天子的名義去通番賣國的，是不是這樣啊？」

錢謙益一雙老眼似閉而非閉，撐著個白髮蒼蒼的腦袋，只是打量著趙之龍和朱國弼的供狀。

朱慈烺看到朱國弼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換上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表情，「朱國弼，你不要害怕，你雖然犯下了不赦之罪，但是本宮向來寬仁。只要你能良心發現，誠心悔過，老老實實交代罪行，本宮就能開法外之恩，留你一條性命，也不發配你去大員，而是送去馬跡山圈禁，還能給你留個幾萬兩銀子過日子。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通番賣國的打算？」

又是閹黨，又是漢奸，誰要沾上了還不得遺臭萬年？

「說說吧。」錢謙益又道。

「罪臣想起來了，罪臣真的是魏忠賢的逆黨，罪臣受魏忠賢所託，拉攏了許多東林的偽君子！現在逃亡在外的黃澍就是其中之一！」

朱慈烺卻是一臉怒容，連連點頭：「沒錯，這一次南都之亂，就是魏忠和圖書賢的遺黨為禍！朱國弼，你老實交代，你們這些閹黨餘孽是不是勾結東虜，想要挾持天子，通番賣國啊？」

不過這個羅大公在科場上的表現不好，崇禎13年和崇禎16年的兩次大比都考砸了，沒有高中。

「機會？」錢謙益挑了下眉毛，心想：你這是挺身而出為江南蒼生登高一呼了？

怎麼還有通番賣國？

錢謙益瞅了這門生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自己這得意門生歲數不大，行事卻像個小老頭，沒有一點衝勁。東林君子就得有骨氣，敢於對抗重臣權閹，敢於為民（地主）請願，敢於登高一呼！

總算聽到了一個讓人滿意的答覆，朱慈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問朱純臣：「成國公，沒想到魏忠賢如此狡詐，都死了那麼多年，還陰魂不散！」

……

閹黨嘛，總得有個閹賊裝點一下門面，要不然都是身體健全的男兒，說服力不夠啊！

朱國弼不會講故事，只好向朱純臣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朱國弼，你能幡然悔悟，這很好。」朱慈烺溫言道，「現在趙之龍也和你一樣，已經幡然悔悟，交代了一切罪行。可是韓贊周卻冥頑不ｈｅtｕbｏok•cｏｍ.ｃoｍ靈，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閹黨餘孽。你和趙之龍一起去勸勸他，和他說清楚，本宮並不是一定要殺他的，只要他能和你們一樣。本宮又怎麼會容不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監呢？本宮不但可以留著他，還可以讓他去伺候聖上。」

故事倒是編得不錯！連孫之獬都莫名其妙給捎上了——孫之獬可是鐵杆閹黨，崇禎初年的時候，廷臣請毀《三朝要典》，他卻抱著《三朝要典》到太廟痛哭。結果就被當成了閹黨鐵杆，削籍回鄉去了。

他說到這裏，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清流物議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一是講究人多聲高；二是花花轎子人抬人。他不是要當東林太子嗎？咱們可以多找些才俊來捧他的場，替他說好話……」

「大木，春帆，大公……你們怎麼看？」

他如果是「打入東林內部的通番賣國的閹黨反賊」，那麼被他咬成同黨的東林君子豈不是跳進長江也洗不清了？

錢謙益是東林魁首，成名又久，拜他為師的人當然就多了。鄭森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也不算什麼得意門生，只是朱慈烺特別看中而已。而紀坤則是不久之前才拜hｔtｐs://ｗww.hetｕｂooｋ.ｃｏm•cｏm入錢謙益門下的——紀坤現在是左班監察御史，是專查文官貪腐的，錢謙益那麼腐敗，當然得早早拉攏了他，好給自己通風報信。

而他有了這個震懾東林君子的功用，當然就能好好活著了……

朱純臣看朱國弼嚇得說不出話了，就幫著朱慈烺安慰他道，「朱國弼！太子殿下的話可是金口玉言，你難道不相信？再說了，你現在犯下的罪已經那麼大了，要殺要剮都夠了，再多幾條又能怎麼著？你不如都認下來，然後太子讓你揭發誰你就去揭發……」

反正他都病入膏肓了，等上一段日子自己就死了，當沒他這號人吧！

羅大公拈著自己頜下不算很長的須髯，思索著說：「千歲爺自喻為東林太子，又將對頭打成閹黨，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就是想通過拉攏咱們這些東林後繼，從而掌握江南的清流物議。」

朱國弼已經抖得不行了，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罪惡已經很大了，活命的希望那是相當渺茫的，現在又多了個通番賣國，還不得凌遲處死啊！

所以南京守備太監韓贊周也是個「寶」了。至於和韓贊周一起被抓的張慎言，朱慈烺也不指望他來亂ｍ•hｅtｕbｏok.ｃom.com咬人，所以也不審也不問也不殺，圈起來了事。

所以朱國弼現在已經不是朱慈烺的敵人，而是朱慈烺手中用來整治江南士林的武器了！

室內一片沉默，他的三個弟子，鄭森、紀坤和羅大公都一時無語。

「千歲爺所言極是！」心裡話可不能隨便說，朱純臣自然一臉正氣說著假話，「魏忠賢此賊狡詐兇殘，還妄想圖謀大位，因此廣植死黨，多方布署，為禍甚巨，實在是千古第一奸佞！」

還有啊？這怎麼編啊？

而松江舉人羅大公才是錢謙益真正的得意門生，羅大公的「大公」字型大小就是錢謙益送的。因為錢謙益認為他一不愛權、二不愛財、三不愛美女，是一心一意只愛皇上、愛大明的正直君子。所以稱讚他大公無私，還送了「大公」字型大小，想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

朱國弼聽得一頭霧水，朱大太子到底想幹什麼呀？

朱慈烺滿意地點點頭，「好，好！你這是立功啊！再說說，你們是怎麼通番賣國的？你們和多爾袞是怎麼聯絡的？」

過了半晌，錢謙益的高徒羅大公終於打破了寂靜：「老師，這事兒恐怕是針對清流物議的……咱們以後得小心一點啊！如果給扣和_圖_書上閹黨餘孽和通番賣國的罪名，可就惹得一身騷，搞不好還會身敗名裂。」

羅大公思索著說：「太子爺現在只看見幾位大佬，而忽視了下面的才俊，這樣是很難完全掌控清流物議的。真正敢說話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佬，而是下面的才俊。而咱們正好替千歲爺去拉攏一批青年才俊，充當千歲爺的喉舌！」

錢謙益點點頭，露出了笑顏，「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魏忠賢真是冤枉啊！

朱純臣心說：魏忠賢都死了那麼多年，還給你拿出來利用，真也是冤枉到家了……

你這是在說魏忠賢嗎？鄭森聽了朱純臣對魏忠賢的評價，想到的卻是自己的師弟朱慈烺！

羅大公看著老師面露失望的表情，忙又接著說道：「老師，這事兒對咱們來說，也是個難得的機會啊！」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多年，但是孫之獬依舊為士林所不齒，現在又當上了東虜的兵部侍郎，那可就是鐵杆閹黨加鐵杆漢奸。如果他南來的目的是和以朱國弼為代表的南京閹黨逆賊勾結，那麼閹黨逆賊通番賣國的罪名可就能做實了……

朱國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太子殿下是想讓他這個「打入東林內部的通番賣國的閹黨反賊」去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