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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鸞臉更紅了，跺腳道：「我什麼時候這樣說了？你少污衊我！」又特地往旁邊邁開幾步，伸手擋住他要湊過來的頭：「別靠這麼近，仔細有人看見！」

玩耍？！明鸞的臉再次漲紅了，不過這回是氣的：「你剛才是在耍我？！你這混蛋！」抬腳就要踢人。若是以往，這一腳朱翰之十有八九要挨上的，但今天他忽然動作靈敏了許多，迅速躲開了，不僅如此，他還順手抓住了她的右腳踝：「哎，好妹妹，這可不行，姑娘家怎麼能隨便踢人呢？」

明鸞看著朱翰之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路盡頭的拐角處，恨得直咬牙，當即不再顧及自己的形象，提起裙子便追了過去。

明鸞暗暗吐嘈：交給他，還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明鸞扭開頭：「既然如此，那你去拿吧，我在這裏等你。」她才不要跟他進內院里去。

明鸞正不好意思，卻聽得那村婦回答孩子的話：「阿囡，那個是東家奶奶，不是姐姐。」明鸞的臉唰的漲紅了：難道她跟朱翰之的關係已經到眾人皆知的地步了嗎？

朱翰之的話說得有些露骨了，但凡不是笨蛋，都能聽出其中的奧妙，因此明鸞便不吭聲，只拿眼睛去瞧陳氏。

「沒什麼！沒什麼！」朱翰之抬手捂住自己的嘴，雙眼睜得老大，努力露出無辜的眼神：「我就是心裏高興，忍不住笑一笑。」

陳氏聞言轉愁為喜：「五哥說得是。我也是這麼想的，不求鸞兒日後風光，只盼著她能一輩子平安喜樂，與女婿和和美美的，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明鸞氣得再扔了一把泥塊過去：「你就是個混蛋！誰許你這樣自作主張？你問都沒問過我，就擅自要皇帝賜婚，這跟強搶民女有什麼兩樣？！」

明鸞盯著他：「去年中元節時，你在西江邊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你，你……你那時候為什麼會那樣做？」

言氏在檯面下悄悄扯了丈夫一把，陳宏愣了愣，看向妻子，有些不解。言氏笑道：「就讓孩子去瞧一眼也好，讓外甥女帶上人，又有侯爺照看，還怕什麼？你不是還有話要跟九妹細說httｐs://ｗwｗ•ｈeｔｕbｏｏk•ｃoｍ•ｃom么？」

來的是先前去書房取魚鱗圖的小廝，朱翰之接過圖冊，便將人打發了，回頭看看明鸞，又委屈起來：「你離我這麼遠做什麼？難不成我真是個人見人厭的？怪不得這麼可憐，當初那太子妃還要把我活活燒死在東宮……」

「你要不是圖謀不軌，幹嘛引我跟著你進裡頭去？」

明鸞睨著他，哼哼兩聲：「我就知道，你要是真想拿什麼圖，也犯不著親自去拿，肯定是設了圈套等著我呢。」

朱翰之頓時又露出了喜色：「陳五爺放心，這是我自家表妹，又是我恩人的親侄女，我還能不護著她么？」又笑著轉向言氏：「五太太不知道，我四表叔救了我的性命呢，正巧前不久，三表妹又和姨祖父一起，從壞人手裡救了我四表叔的獨生兒子。就沖這份恩情，我也不會叫三表妹有什麼閃失的。儘管交給我好了。」

朱翰之更委屈了：「這不是想跟你安安靜靜地說一會兒話么……回到京城，還不如在德慶的時候呢，那時我想跟你說幾句悄悄話，哪有這麼麻煩？如今就連在莊上，也不得自在……」

明鸞要把自己的腳掙回來，誰知朱翰之抓得緊，她掙了幾下都掙不脫，只能單腳站立著，另一隻腳卻落入對方的掌控，心裏就急了：「你這混蛋！趕快放開我！」

明鸞瞪著他，又羞又惱，忽然眼角瞥見有人影往這邊走來，忙收斂了神色，又再往邊上邁了幾步，務求離朱翰之至少一丈距離，一臉的端正無辜，絕不會叫人有半分誤會。

陳宏記起自己果然有要緊大事與堂妹商議，而且不好叫明鸞這等未出閣的女孩兒聽見，裡頭又礙著章家的名聲，忙改了口：「那好吧，就麻煩朱侯爺了。鸞兒記得多帶上兩個人。」

朱翰之卻得意兮兮地笑著，瞧瞧她，奸笑兩聲，又瞧瞧她，低頭再笑幾聲，那模樣賤得不行，叫明鸞越看越臉紅，又惱了：「你笑什麼呢？！」

言氏愣了愣，陳宏給她使了個眼色：「閑散宗室也沒什麼不好的，日子過得更自hｔｔｐs://m.hｅｔuｂoｏｋ.ｃom•cｏｍ在些。這兩日我與朱家管事的閑談，也聽說了一些事兒，這位朱侯爺雖然年輕，在朝中也無官無職，身家卻極豐厚，光是京城周邊的上等好地，就有二三百頃，在京中也有好幾處店鋪房舍。咱們也不指望鸞姐兒嫁了人後有多麼風光，只求她一生衣食無憂，便已足夠了。」

明鸞臉微微一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低頭抓著自個兒手指頭玩，小聲說：「咱們如今都大了，不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雖然我無所謂，可也要小心別人會說閑話，給我母親臉上抹黑……你有什麼話想告訴我，只管光明正大說就是了，幹嘛非得這樣鬼鬼祟祟的……」

明鸞怎麼可能不惱他？隨手摺了旁邊樹上的枝葉就往他身上打。朱翰之既要抓緊她的腳踝，又要躲開她的襲擊，手忙腳亂間，難免有疏失之處，只一個退步，就把明鸞整個人拉得直往前撲。眼看著她就要摔倒了，他慌忙一把抱過去，溫香軟玉抱了滿懷，卻讓她避開了五體投地、鼻青臉腫的命運。

朱翰之自知理虧，也由得她丟，只是一邊抬袖擋住頭臉，一邊爭辯道：「我知道方才是我不對，但你遲早是我的人，親近些又有什麼要緊……」

朱翰之出了宅子，就左拐上了一條清靜少人的村道，直往庄後山坡的方向去了。明鸞正在氣頭上，也沒那麼多計較，直追了上去，只是中途一拐彎，便瞧見一個村婦背著個兩三歲的小娃娃從路邊的院子里走出門來，與她打了個照面。明鸞一愣，想起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自家舅舅舅母還在這莊上做客呢，立時停了下來，輕咳一聲，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摸摸頭髮，改了慢條斯理的斯文步法，好維護一下大家閨秀的體統。

朱翰之嘻嘻一笑：「那沒關係，我跟燕王叔也提過了，他也是贊成的。」

「若他們想反對，又怎會由得我跟你親近？」朱翰之不以為然，「平日里我去安國侯府看望姨祖父，他從不攔著你跟我說笑，可見已經是默許了。再說，我跟皇上也提過了，只等你三年孝滿，正和圖書好是能嫁人的年紀，他就下旨賜婚。」

朱翰之委屈地看了她一眼，高聲喚了個小廝過來，讓他往內院的小書房去取魚鱗圖，自個兒卻請明鸞往花廳去小坐。

陳宏又與言氏對視了一眼，言氏便上前握住陳氏的手，輕聲問：「九妹，我知道你疼鸞姐兒，但她如今終身有靠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這裏只有我們三人，並沒旁人聽見，你大可以放心跟我們說說心裡話。」

陳宏在旁卻覺得不妥，不等朱翰之露出喜色，他已先開口道：「這……不太好吧？鸞兒還小呢，還是我陪她隨侯爺一起去看吧。」朱翰之一聽，臉又耷拉下來了。

朱翰之想了想，放下袖子正色道：「好吧，既然你覺得我沒問過你，那我現在問好了。明鸞，你喜歡我嗎？願不願意嫁給我？」

慢著——她跟他有什麼關係？！這一定都是朱翰之那混蛋在背後敗壞她的名聲！

朱翰之卻道：「你若答應不再惱我了，我才放。」

然而陳五夫妻俱都露出釋然之色，想起自己昨天還跟對方打聽過章家與安國侯府的情形，說不定是對方有意幫忙，才會將外甥女兒支走，好方便他們跟陳氏商量大事呢，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但他們也沒答應！」

只是那村婦彷彿沒看見她似的，只是將手中的空籃子往門檻邊上一放，便又轉身回去了。只有她抱著的那個小娃娃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明鸞。明鸞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沖他笑了笑，可那小娃娃仍舊睜著眼睛，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她母親那樣，彷彿完全沒看見明鸞。明鸞深覺浪費了表情，心下正尷尬，這時那村婦正好關上了門，門裡傳來了小娃娃稚嫩的聲音：「阿娘，那個姐姐追著東家跑呢。」

明鸞聽他說起自己的傷心事，心裏一急：「胡說什麼呢？我哪裡討厭你了？她要燒你，是她人品不好，與你什麼相干？你是個好人，好人自有好報……」忽然頓住，發現他眼裡不但沒有傷感，反而還帶著幾分促狹的喜氣，哪裡還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頓時惱了：「朱翰之！」

等明鸞和_圖_書隨朱翰之出了門，言氏才笑著向陳氏探問：「我瞧那位朱侯爺待鸞姐兒很是親厚，章家長輩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陳氏一愣，又聽得陳宏在旁附和：「沒錯，去歲我們在老家聽說你與九妹夫和離了，興許不久就能回娘家，心裏都為你高興，想著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總算有了出頭之日。只是沒想到後來形勢急轉直下，九妹夫沒了，你又隨章家人進了京，如今他家重新興旺起來，也不承認你們曾經和離，仍舊視你為媳。我們心裏倒沒底了。臨上京前，三叔三嬸一再交待我，定要問清楚你的意思，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朱翰之頓了頓，回頭笑道：「是我忽然想起來，昨兒把那一帶田地的魚鱗圖丟在書房裡了，因此想去把它帶上。對照圖冊，你可以看得更清楚。」

朱翰之聽了不依：「說得我好象個衣冠禽獸似的，天地良心！我幾時對你圖謀不軌過？」

明鸞氣道：「三年後？那時候他還是不是皇帝都不知道呢，如果已經換了人，他下的哪門子旨？！」

明鸞啐他：「放屁！誰是你的人？！」

明鸞愣了一愣，猶豫著放下手中的泥塊，抿抿嘴：「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也有幾件事要問你，你要是回答得好，我再告訴你我願不願意。」

朱翰之笑嘻嘻地飛快躲了過去：「好妹妹，你不累么？歇一會兒吧，歇完了我再陪你玩耍。」

陳氏頓了頓，點頭承認：「朱侯爺曾向我們家求過親，只是當時朝中政局不明，老太爺未曾應承。如今他雖不曾明言，我冷眼瞧著，覺得事情也有七八分了，只等鸞兒滿了孝，才好定下。」

陳氏一時間心頭茫然，不知該如何回應。

「當然是你了。」朱翰之小心地從袖后探出一雙眼來，「我跟姨祖父和三表叔都提過了，他們都沒反對。」

朱翰之露出幾分喜色，雙手背在身後，竊笑著把腦袋湊近了她：「這麼說，你也願意跟我在一起說悄悄話？」

然而明鸞卻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反而覺得又羞又窘。她正趴在朱翰之身上，他的手就握住她的腰，她在現代都沒跟任何人有過這htｔps://wｗｗ.h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ｏｍ樣親近的接觸，更何況已經穿越到保守的古代生活了好幾年？當即便紅著臉爬了起來，隨手抓到腳邊的碎石泥塊草屑，就往他身上臉上丟：「你這混蛋！登徒子！你居然敢占我便宜！」

明鸞隨朱翰之出了客院，發現他竟往內院的方向去了，便站住了腳，不肯跟上：「你這是往哪裡走呢？不是說領我去地里瞧瞧么？」

朱翰之吃了一驚：「當然不一樣了，你是喜歡我的呀！」

陳氏想了想，就點頭答應了：「那就謝過侯爺了。」她雖然知道女兒如今大了，不應該跟外男單獨出去，只是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們早已單獨出行無數次了，哪裡還有什麼可忌諱的？如果朱翰之真箇圖謀不軌，也沒法在女兒手上佔到便宜。

陳氏笑了笑，神情卻沒露出多少歡欣：「事情還未定下呢，日後如何，又有誰知道呢？我瞧朱侯爺的性子，也不象是會在朝事上花心思的人，『前程似錦』這四個字也說得太早了，多半會做過閑散宗室吧。」她清楚朱翰之的身世，他的出身本就代表著麻煩，叫她如何不憂心？萬一禍及妻兒，那可怎生是好？

朱翰之跑上了山坡上，因著熟悉地形，很快就轉入了一處小樹林。明鸞是頭一次到這裏，若不是長年慣走山路，眼睛又利，只怕早就跟丟了。她一直追到樹林邊上，眼看著朱翰之撐著一棵大樹彎腰喘氣，露出一個得意的神色，冷哼一聲便直撲過去：「看你還逃！我終於抓到你了！」

朱翰之一喜：「好，你問吧！」

「誰喜歡你？！」明鸞又啐他，「你要我嫁你，你問過我的想法沒有？！」

朱翰之做了個鬼臉：「你上當了！瞧你這著急的模樣，可見你也是喜歡我的。」說完轉身就跑。明鸞氣得直跳腳，趕緊追了上去：「你胡說什麼？快停下！我要跟你說清楚！我可不是為了你著急……喂，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言氏合掌笑道：「這可是大喜事呢！我聽說那位朱侯爺也是宗室子弟，雖然是遠支，卻有擁立之功，深受今上寵信，日後必然前程似錦。若鸞姐兒真能嫁給他為妻，那可真是難得的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