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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傅庭筠心有所悟，又怕是自己多心。她抿了唇，有些緊張地望著趙凌。

楊玉成也想明白了，索性道：「你放心，打了你，我們爺自然會去跟西平侯說。」毫不手軟地把他給拖下去了。

他們這樣沒有背景，沒有後台的人，要是上面的人還不重視，是很難出人頭地的。到時候想調任別的都司，只怕連門路也找不到。

「這裡是張掖。」趙凌笑道，「我們也不是商賈。」

趙凌推開半扇窗戶，指了窗下：「你看！」

楊玉成望著葉老爺的背影，有些興奮：「我們真的和葉老爺同行？」

趙凌卻自我打趣地安慰她：「不遭人妒非賢才。」又道，「穎川侯是京都豪門，西平侯世代鎮守甘州，我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他們兩個人都喜歡我。何況我是十六爺推薦來的，總要所取捨的。」

那男子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趙凌是半個生意人，對生意人有著本能的尊重，但也不會妄自菲薄，笑著說了一聲「不敢」，道：「我姓趙，名凌，在家排行第九，尚誠兄叫我趙九就是了。」

葉老爺對趙凌並沒有特別的熱情，也沒有冷淡怠慢，言行舉止，一切都顯得自然而親切。大家說說笑笑，談些沿途的風光，葉老爺走南闖北，知道的自然多，趙凌年輕雖輕，但不管葉老爺說些什麼都能搭得上話，這就讓葉老爺暗暗有些驚訝，待趙凌的態度親切中又多了些許的敬意。

金元寶瞪了他一眼：「你有點出息行不行？你現在可是軍和圖書爺了。」

楊玉成大笑著拎了那男子的衣領：「走，我給你找間客房去。」把他往後拖。

掌柜想了想，叫了個夥計低聲交待了幾聲，小夥計應聲而去，金元寶交了押金，小夥計回來，笑道：「還有一間臨街的客房，請客官稍等片刻，客人正要退房。」

葉老爺作揖先禮：「趙老弟。」

葉老爺策馬過來：「趙老弟，你不如隨我到山西會館投宿吧？我們山西商會有常駐張掖的人，你有什麼事，也有個使喚的人。」

趁著等早膳的時候，趙凌幾個站在客棧前面看雪景。

事已至此，他們若是服軟，只會白白受辱。

畢竟交情淺，葉老爺不再說什麼，排隊進了張掖城。

見趙凌轉過身來，葉老爺笑道：「我們商隊有常年在這一帶走動的嚮導，又有駱駝，真要是遇到大風雪了，也有個遮擋的，你看如何？」他目光炯炯地望著趙凌。

他表情冷凜，銳利的目光像箭似的射向那男子，讓那男子打了個寒顫，但他一想到讓自己來的人，心裏就多了幾分底氣，嘟呶道：「我們百戶說了，一個小小的總旗，哪有資格到甘肅總兵府來備報，讓我來看看你們到底是真是假？」說到這裏，他想起來時百戶那句「只有千戶才有資格親自到總兵府備報」的話來，越發的懷疑趙凌，口氣也強硬起來，「你們是真的也就罷了，要是假的，」他冷哼一聲，「我們馮大人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

這次去甘肅總ｗｗw•ｈｅtuｂoｏｋ.cｏm•cｏｍ兵府備報，得想辦法和總兵府的人搭上關係才行。

正如葉老爺所言，那摘星樓不過是地基高一點。

就算是遇到大風雪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趙凌卻堅持去摘星樓歇腳。

他不由微微地笑。

金元寶道：「既然開始下雪了，這天氣一時半會肯定不會好，如果路上遇到了大風雪可就糟糕了，不如在客棧里歇幾天，反正離張掖不過五、六天的路程了，又耽擱不了行程。」

那男子打了個哆嗦。

男子害怕起來，大聲嚷道：「你們知道我們馮大人是誰嗎？他可是西平侯的八公子……」

掌柜有些為難。

楊玉成想的卻恰恰相反。

見他主意已定，楊玉成不再說什麼。

她不由嘆了口氣。

「葉老爺打我什麼主意？」趙凌笑道，「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總旗，像他們這樣能組這麼大商隊、行程幾千里的做南北貿易的大商賈，背後都是有人的，最少也得是個三品的封疆大吏，人家不過是不想惹是生非罷了。」又道，「好了。生意人，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用不著想這麼多，能有這樣的便利，何樂而不為？你們快去收拾東西，我們好趕路。」

眾人回頭，看見那位大通號的葉老爺微笑著站在他們身邊，他身後還跟著五、六個管事模樣的人。

大通號在商界是傳奇。

這還沒到甘肅總兵府備報，就先惹上了陌毅后惹上了這個馮百戶……

傅庭筠覺得面生，鄭三卻認出這人是跟著那個綠衣百戶的人之一，立刻和*圖*書到趙凌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擠在熙熙攘攘、喧闐雜亂的人群里，他們找到了位於張掖最繁華街道上的摘星樓。

她不由頭痛。

「你一路跟著我們做什麼？」他使勁把那男子丟在了地上。

一行人各自用了早膳，結伴上路。

好比傅家的那些丫鬟婆子。只要能在主母們面前不時露露臉，有什麼好差事的時候，在管事媽媽們身上略一使力，到時候管事的媽媽提一句，多半都能成事。

大家都知道這是掌柜說通了房客騰房，裝做不知道的樣子在那裡隨意地聊了幾句。

傅庭筠雖然不知道這個西平侯是誰，但能被這男子叫囂著威嚇趙凌，可見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葉老爺聽著笑起來：「張掖乃九邊之一，軍事要塞，怎麼可能讓人眺望張掖城？不過是地勢有些高而已。」

大雪下下停停，顯然路上有些不便，但也沒遇到特別大的風雪，一路上投宿也很順利。只不過比預定的行程多走了兩天，就到了張掖。

「正因為離張掖不過五、六天的路程，我看不如早點走。」他笑道，「就算是中途遇到了大風雪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咬咬牙就挺過去了。到了張掖，就什麼都好說了。這樣滯留在路上，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啊！」

楊玉成手一頓，趙凌卻不為所動。

傅庭筠從小學的是內宅平衡之術，講求的是異中求同，一團和氣。

銀裝素裹的世界，讓人看了精神一振。

趙凌卻很滿意，讓掌柜給他找幾間臨街的客房。

趙凌想到昨天hetuｂoｏｋ•ｃｏm.coｍ的那場爭執……想必是這位葉老爺聽說了什麼……笑著說了聲「那就有勞葉老爺了」。

傅庭筠思忖著，就聽見趙凌冷笑道：「既然你們馮百戶要看個明白，我就讓他看個明白好了。」他高聲地喊著「玉成」，道：「你給他找間客房住下，我們去甘肅總兵府備報的時候帶上他。」他的聲音低沉，陰森森的，帶著刺骨的寒意，「等他看清楚了，我們再好好地算算這筆帳。」顯然不準備和馮百戶善罷甘休。

「我只是庄浪衛的一個小小總旗，到總兵府備報后，以後只怕難得來一趟張掖了。」他目光如水地望著傅庭筠，「我準備在張掖停留幾日，把能疏理的關係都疏理疏理。你到了這裏，就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多半沒時間陪你到街上逛，你要是無聊了，就推開窗戶瞧瞧，散散心！」

楊玉成低聲道：「九爺，臨街不安全……」讓他不必堅持。

「一間也可以。」趙凌笑著對那掌柜道，「我願意出雙倍的錢。」

雄偉壯觀的城牆，綿延數里的城廓，讓悄悄撩了帘子朝外張望的傅庭筠杏目圓瞪。

如果照著趙凌的本性，他是贊同楊玉成的做法的。

傅庭筠跟在他身後，隨他進了那間臨街的客房。

趙凌也認出來了，但鄭三的機敏還是讓他很滿意，欣慰地朝著鄭三點了點頭，這才冷冷地問那個男子：「你們百戶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或許，這就是外院和內宅的區別吧！

在他去陝西都司備報的時候只怕就已經被打上了穎川侯的和圖書烙印。

兩人客客氣氣地說了一番天氣，葉家的管事請葉老爺用早膳，葉老爺熱情地邀請趙凌幾人，趙凌婉言謝絕。

傅庭筠哪裡知道這些，聞言不由心中一喜。

楊玉成卻幾個箭步突然竄出了客棧，老鷹抓小雞似的拎了個男子進來。

楊玉成等人有些不解。

趙凌道：「上次葉老爺出客棧，我們進客棧，聽客棧掌柜說的。」

趙凌笑道：「我聽人說，張掖的摘星樓依坡而建，可以眺望張掖城……」

趙凌就笑著朝她招了招手：「隨我來！」

可見陝西都司對趙凌還是另眼相待的。

趙凌一回頭，看見青色的車簾上露出白玉般瑩潤的手指。

楊玉成想到那個綠衣百戶，腰桿挺直了不少，但還是小聲嘀咕道：「我不是覺得大通號的人都挺厲害的嘛！」又道，「這個葉老爺，對九爺這麼好，不會是打九爺什麼主意吧？」

葉老爺呵呵地笑，正式向趙凌介紹自己：「老夫名守信，字尚誠，大通號的三掌柜。如若小兄弟不嫌棄，稱我聲三掌柜就是。」

窗外是條街，穿著白色衣袍牽著高大駱駝的波斯人，腰間掛著彎刀留著兩撇長長八字鬍的色目人，梳著無數小辮、戴著四楞花帽、穿著皮比甲、提著水罐的回鶻少女，三五成群在街上匆匆而行的回回女子，人頭攢動，聲音嘈雜，大家說著她聽不懂的話，熱鬧非凡。

葉老爺顯然有些意外：「公子知道我姓葉？」

旁邊有男子溫和的笑道：「要不，你們隨我們一起去張掖吧？」

可想到傅庭筠，他又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