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趙凌還沒來得及說話，陌毅已是哈哈一陣笑，道：「怎樣？這字不錯吧？最要緊的它是皇上給取的——今天早上在乾清宮的偏殿，皇上當著諸位內閣大臣給取的，沈閣老還很狗腿地給寫了兩個字。字就在安心的手裡。」說完，高聲叫著「安心」，「把沈閣老的字給你們太太看看，你們太太可是讀書人家出身。」又朝著傅庭筠笑道，「要是萬一你不喜歡，可以拿到夾道街那邊的筆墨齋去，據說沈閣老的題字現在十兩銀子一副——趁著他還是閣老，你不如早點脫手。」

「不方便什麼？」趙凌嘴角含笑，目光帶著幾分促狹之色，拉了她的手，「回到家也未必就方便……呦呦就睡在我們內室的耳房呢！」

趙凌就長嘆著倒在了涼床上，用傅庭筠能聽到的聲音喃喃地道：「看樣子得想辦法置個別院才行……不然總是不方便的！」

「那倒也是。」趙凌重新笑起來，又安慰傅庭筠，「不過，我每年都會回京都述職，到時候我會在家裡住些日子的……」

傅庭筠捏著帕子在家裡轉了好幾圈人才慢慢平靜下來。

張太太和張小姐來送他們。

傅庭筠面頰泛起一道紅雲，低著頭，把趙凌推倒在了大炕上。

「好男兒志在四方。」傅庭筠忙道，「難道還能比我們在張掖的時候苦不成？」

無風不起浪。

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虎臣？」傅庭筠愕然地望著趙凌。

趙凌不敢相信。

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了hetubook.com.com供奉著釋伽牟尼像的小小神龕前，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在心裏默默念著：「求菩薩保佑我家相公心想事成……」

雖然還沒有分離，但只想一想傅庭筠的眼眶就忍不住濕潤起來……卻不想讓趙凌看見了不安……她撲到了趙凌的懷裡，臉在他的懷裡蹭著，想把眼中的水氣消失滅跡，可鼻間縈繞的，全是那熟悉而溫暖氣息……趙凌那隱忍的表情猝然間出現在她的腦海里……他走的時候，自己懷著身孕，他回來的時候，自己還在孝期，她先是顧著呦呦，后又忌諱著是在張家的另院里，半推半就的時候多，讓他痛快的時候少……從此一去，夫妻之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這麼一想，她突然間心痛如絞。

「怎麼會這樣？」傅庭筠聞訊變色。

宮裡傳下聖旨，宣趙凌進宮面聖。

傅庭筠就輕輕地擰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快起來了，張大人那裡，你得去說一聲才行。」

傅庭筠就望著張太太笑：「放心，放心，十月份一準來。」

「皇上私下召見我的時候跟我說，秦飛羽雖然武藝高超，可帶兵打仗卻不是單憑武藝高超就行的，」趙凌沉聲道，「讓我跟著陌毅好好地學習怎樣行軍布陣，以後也可以獨擋一面。」

待送走了陌毅，夫妻倆坐在內室臨窗的大炕上說話。

傅庭筠頷首，見趙凌起身，幫他拉了拉身上的湖色杭綢道袍，趙凌這才出了內室。

和圖書傅庭筠看了一眼趙凌，見趙凌微微點了點頭，就笑著給陌毅福了福，稱了聲「大伯」。

可到底不能像現在這樣時時相見……

趙凌正推辭著，張大人的姑父來了……

靜謐的夜晚，除了呻|吟聲，還不時傳出諸如「你快點」、「我沒力氣了」之類的聲音……

兒女的親事怎麼能這樣的草率。

傅庭筠謙遜了半天，趁機向張太太辭行。

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六月中旬。

趙凌悄聲道：「皇上把他調回了京都，任他做了騰驥衛都指揮使。」

傅庭筠心中就是再多的不高興也被陌毅這番插科打諢給逗得煙消雲散了，何況還有皇上賞趙凌字的喜事。

她的話音剛落，珍珠進來稟道：「張大人過來了。」

他捧著她的臉，驚訝的望著她。

可當傅庭筠看見神色間略帶幾分不悅的趙凌和頗有些得意洋洋的陌毅並肩走進院子時，她心裏「咯噔」一下，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來。

轉身將傅庭筠壓在了身下。

偏偏陌毅卻一無所覺，還邀功似地對她道：「怎樣？我這個做哥哥的還不錯吧？有好事也沒有忘記虎臣兄！」

傅庭筠掙扎著。

趙凌和傅庭筠不由對視一眼：「應該是聽到了動靜。」

傅庭筠聽著手一頓，想起陌毅要拉趙凌去宣同的事，猶豫道：「那你的事，會有變化嗎？」

秦飛羽是皇上在潛邸的侍衛，后又有從龍之功，皇上登極後任命他做了大同副總兵。

傅庭筠一面急急地幫著趙凌和_圖_書收拾東西，一面擔憂地道：「不是說到了六月底才回去嗎？這才六月中旬呢？你差人去打聽是什麼事了嗎？早知道些風聲，見了皇上也好應答啊！」

明亮的目光如夏日的艷陽般迸射出火熱的光芒：「阿筠，你可真是讓我稀罕！」手已有些迫不及待地伸進了她的衣襟。

她抬起頭來，被淚水浸濕過的眸子在燈光下如寶石般熠熠生輝：「不是還有兩個月嗎？」

傅庭筠翻身，再次把趙凌壓在了身下，學著他的樣子把手伸進了他的衣襟，嘴裏嘟呶著：「我來……」

她不由「撲哧」一聲笑，轉身叫了珍珠給他們上茶。

「你要是都不行，別人就更不行了。」傅庭筠挺了挺脊背，很是自信地道。

「多半是為了貴州平亂之事，」趙凌懶洋洋地倚在涼床上，享受著傅庭筠圍著他團團轉的愉悅，笑道，「前些日子穎川侯、何福離京和隆平侯班師回京撞一塊了，戶部和兵部把貴州陣亡將士的撫恤倒是很快就發下來了，行賞之事卻暫壓了下來。我估算著，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傅庭筠吹了炕桌上的燈。

「我在這裡是不是要恭喜趙大人？」張大人笑吟吟地望著趙凌，「貴州平亂，大人功不可沒啊！」

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嗓門像鑼鼓，遠遠地就嚷著要給趙凌送行。

趙凌只覺得這日子過得快活似神仙，只是神仙般的日子從來都過得很快。

趙凌見氣氛緊張，打趣道：「你就那麼肯定我能行ｍ•hｅtuboｏｋ•com•ｃoｍ？」

傅庭筠大驚失色。

念頭一閃而過，頓時面如紅霞。

「我之前也和肁先生說過了。」趙凌坐起身來，慵懶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犀利，「今天晚上我再去趟肁先生那裡，也可以打聽一下皇上讓我進宮的意圖。」

傅庭筠應喏而去。

「你沒有喝酒吧？怎麼就開始說起酒話來了。」趙凌毫不客氣地道，「我們還是商量商量到了宣同該怎麼辦好吧？」怕陌毅再胡說八道，支了傅庭筠，「晚上陌兄在這裏吃飯。」

若他真的是去了宣同，自己怎麼辦？

但一回到京都，傅庭筠就聽說隆平侯不過因戰功蔭封一字，陌毅得了世襲的指揮使僉事，升了宣同總兵，趙凌得了世襲百戶之職，任了宣同副總兵。

在張家灣那些風光旖旎的夜晚突然浮出在她的腦海里……心就有些浮燥起來。

趙凌微愣，不解她是何意。

張太太和張小姐聞訊也湊熱鬧似的趕了過來給傅庭筠道喜。

傅庭筠點頭，心中微安，道：「那我們明天一早也回京都吧！雖說張家另撥了院子給我們住，總歸是客居，不方便……」

傅庭筠紅著臉「呸」了他一聲。

趙凌只道是自己太急切，她有些不舒服，忙用肘支了身子。

傅庭筠抹汗：「那你以後豈不是會調往大同？」

呦呦捨不得張小姐，眼淚汪汪的，張小姐對呦呦也是難捨難分，對傅庭筠道：「嫂嫂得了空就領著呦呦來家裡住些日子吧？」

「不過是得皇上保佑，遵聖意而行和_圖_書，張大人太客氣了。」趙凌正謙虛著，張大人的姐夫、張家灣巡檢司的副巡檢來了。

一時間院子里都是來給趙凌道賀的人。

張小姐臉色通紅，張太太樂得呵呵直笑。

沖淡了離別的傷心。

她只覺得全身都像被火烤似的，眼瞼半垂地呢喃道：「不是還有兩個月嗎？」

他哈哈大笑。

眾人這才散去。

陌毅哈哈大笑，對一直沒有吭聲的趙凌道：「要不我們來個親上加親吧？我有四個小子，你看看你喜歡哪個，到時候送你做女婿！」

陌毅趁機道：「我們兩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你怎麼還陌將軍、陌將軍地叫，不如隨著孩子喊我一聲大伯吧？」

趙凌笑了起來，隨即又斂了笑容：「皇上讓我們過了八月十五就啟程，以後家裡的事又要靠你一個人了……」露出愧疚之色。

傅庭筠大吃一驚：「難道秦大人他……」

他又不是沒離過家，怎麼這次就耐不住了。

趙凌明白過來。

打聽消息的鄭三也有些慌張：「或者是大家在亂傳，等九爺回來就知道了。」

當天下午趙凌就趕回了京都，第二天傅庭筠帶著家裡的人返回京都。

張太太再三挽留，還是張大人開了口：「進宮是大事，耽擱不得。趙大人既然回了京，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趙太太明天一早趕回京都也好。京都離張家灣不過兩天的路程，以後多的是相聚的機會。他們不來張家灣，我們可以去京都嘛！」

趙凌噙滿笑意的眸子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慢慢地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