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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呦呦像焯了水的菜般蔫蔫地伏在母親的膝頭，曦哥兒則被拘得有些受不了，在雨微懷裡咦咦呀呀地扭著小身子。

陳石氏恍然，笑道：「我說著，你怎麼突然同意讓阿森入贅，原來還有這番計較在裡頭。」又道，「你說的這兩樁事都有道理，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她站起身來，「那我就去給王夫人回個信，也免得她總惦記著這件事。」

患得患失間，王家很快就有了迴音。

呦呦依偎在童氏的懷裡，睡眼惺忪地點頭，答非所問地道：「我要去接爹爹。」

陳石氏聽著露出鄭重的表情，道：「你說，我幫著傳個話。」

阿森笑著抱了呦呦。

轉身看見雨微帶著蔻兒和珍珠在掃塵。

傅庭筠不免有些氣餒。

傅庭筠直嘆氣。

雨微不以為然：「九爺要回來了，可比過年要熱鬧。」

一時間家裡的氣氛開始沉悶起來，蔻兒、珍珠等人走起跑來都輕手輕腳的，呦呦更是睜著大大的杏眼不時地打量著母親的神色。

阿森見了就深深地吸了口氣，露出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來：「嫂嫂，您不是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我們已經做了我們應該做的，我不後悔。您也別傷心了。」然後朝著呦呦招手：「走，二叔告訴你怎麼用彈弓去！」

那矯捷的身姿，從容的舉止，不知道多少次出現在傅庭筠的夢中，她只要瞥上一眼就能從人群中把他認出來。

兩人說笑著，抬頭卻看見阿森抱了呦呦往這邊來。

阿森也跟著過去湊熱鬧。

傅庭筠想了想，道：「ｈｔｔｐs://ｗｗw•heｔubooｋ.cｏｍ•com這第一樁，不改姓。我們阿森也算是王夫人看著長大的，為人怎樣，王夫人最清楚不過。說起來阿森和王家大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馬了，若不是他心儀王家大小姐，我也不會明知王大人有意招外甥入贅還不死心地要問一句；第二樁是若他們成親後有三個兒子，最小的一個兒子卻要跟了阿森姓趙，挑了阿森的香火。」

她的目光驟然間變得炙熱起來。

傅庭筠抱著她回了正房，找了個算盤告訴呦呦數數。

硯青匆匆走了進來：「太太，陳家大少奶奶過來了。」

傅庭筠苦笑，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著呦呦：「爹爹有公務在身，不能過來……」

曦哥兒則是怎樣擺弄也不醒。

陳石氏也不和她客氣，坐下來喝了口茶道：「找上門女婿，就是希望著能支應門庭，那能夠支應門庭的，又有幾個願意做上門女婿？王大人心裏也是明白的。選了自己的外甥入贅，不過是看著外甥老實本份，女兒不管是人品相貌都比外甥強，以後進了門花了心思籠絡，縱然不能獨擋一面，好歹也不會胡作非為丟了王家的顏面，全然是無奈之舉。」

呦呦不作聲，歪著腦袋望著趙凌。

「大小姐，打那個紅色的棗！」

他們的馬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不時有風吹過，樹葉嘩啦啦作響。

「我一定乖乖聽二叔的話。」呦呦展顏，小臉燦爛得像盛開的花，朝阿森張開了雙臂。

傅庭筠不由暗暗好笑，道：「問我端和*圖*書午節去不去西苑看划船。」

鄭三娘把肉一提，悍然地道：「我去找他去。」

撩了轎簾，穿著或青或綠朝服的官員下了轎，在涼亭里歇息。

傅庭筠卻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悵然。可看著阿森走路都帶著幾分雀躍，那點小小的感慨很快又煙消雲散了。

「嫂嫂，今天我來駕車。」他精神抖擻地催傅庭筠起程，「……我們走西直門，那裡走水車，丑時就開了城門。」還笑著問打著哈欠的呦呦，「你還記得九爺不？」

傅庭筠有些沮喪地送了陳石氏離開。

趙凌，趙凌……你可知道我就在離你一射之地的馬車旁？你可知道我來接你了？

遠遠的，有群前呼后應的官轎過來，在離他們不遠的涼亭停下。

「好啊！」呦呦聞言表情一松，眉宇間流露出歡快神色，旋即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神情微斂，眼睛朝傅庭筠望去，彷彿怕傅庭筠責怪似的。

阿森一直在旁邊陪著，直到呦呦嚷著口渴跟著童氏下去喝水，他這才找了個機會問傅庭筠：「陳家大少奶奶來幹什麼？」

傅庭筠頓時心跳如擂鼓。

傅庭筠忙朝陳石氏使了個眼色，悄聲道：「先不要聲張。」

她喃喃地對女兒道：「呦呦，你看，爹爹在看我們呢……」眼睛卻片刻也不能從他的身上移開，彷彿這世上只剩下朝著她微笑的趙凌。

傅庭筠心猛地跳了幾下，忙攜了陳石氏的手：「難道那邊應了？」

傅庭筠忙轉身過去。

她不禁笑道：「這都快趕上過年了！」

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https://wｗw•ｈｅｔuｂook.coｍ.ｃom別走遠了。」傅庭筠囑咐雨微，「太陽太大了。」

莫非是王家那邊有了什麼變化不成？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隨著他跳下馬鞍，他身後的人紛紛下了馬，在涼亭里歇息的官員見了，也都走了出來上前和他寒暄。

傅庭筠揚眉而笑：「這樣說來，是真的了？」高興地拉了她正屋裡坐，「我還以為就算是有什麼變化也得些日子，不曾想到這樣的快！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一會，後院就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後窗不時傳來幾聲「咚咚」的石子擊打聲。

傅庭筠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雨微說著話，看著天邊漸漸泛起朝霞，又看著太陽升起來，照在地上明晃晃的灼人。

「荃蕙你真是的！」陳石氏佯作出副嗔怪的樣子，「開門見山的，也不讓我得意一會。」

雨微笑著點頭，抱了曦哥兒在樹下揪草玩。

「我知道該怎麼說。」陳石氏笑道，「怎麼也要賺了你這雙媒人鞋！」

有人群騎馬而來。

呦呦就朝母親炫耀：「娘，我打了很多棗子！」

傅庭筠心裏一陣激蕩，雙頰隱隱有些發熱。

一句話沒有說完，趙凌突然回頭。

傅庭筠笑著搖頭。

見兩個孩子都收拾整齊了，由雨微扶著，上了馬車。

傅庭筠聽著就避到一旁。

身後傳來呦呦急切的呼喚：「娘，娘……」

「哎呀，大小姐好厲害啊！」

他的嘴角突然間就漾起淺淺的笑意，凝望著她的目光比身上的鎧甲還要明亮。

傅庭筠啞然失笑，心情好了很多，去和_圖_書了廚房。

傅庭筠不由伸長了脖子張望。

兩人說說笑笑地去了後院。

西邊傳來陣陣馬蹄聲。

鄭三娘和周氏一前一後地出了垂花門。

她忍不住跳下了馬車。

「手不要顫，眼睛看著樹上的棗，然後向下壓一點，再射出去……」

傅庭筠莞爾，抱了呦呦，指了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趙凌，低聲道：「那就是你爹爹！」

傅庭筠心裏升起隱隱些許的希望，去了垂花門。

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出了車廂，正趴在車轅上一副想跳下馬車又不敢的模樣兒。

鄭三娘正在那裡發周氏的脾氣：「……這羊肉是誰賣給你的？你看這肉，是暗紅色的，這是山羊肉你知不知道？九爺回來了，難道你就讓他吃這些！」

雨微心痛曦哥兒，躊躇道：「要不，我帶少爺在外面走走？」

迎面走來的陳石氏眼角眉梢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

「所以一聽說你們家有這個意思，王大人比你還急，說是他雖然有意招了外甥入贅，有些事卻還沒有商量，大清早的就讓王夫人來討個准信……我只好匆匆過來了。」

到了十八日那天，天還沒有亮，阿森就已經收拾妥當套好了馬車。

呦呦扳著小指頭數了半天也沒數清楚。

塵土飛揚中，銀白色的鎧甲閃爍著烈日般刺目的光芒。

「打著了！打著了！」

傅庭筠望著他，心中盛滿了幸福。

阿森興奮地道：「那是禮部和四夷館的人……九爺他們應該快到了。」

他們到達十里鋪的時候，天際剛剛發白，風吹在身上很是涼爽。

傅庭筠心中一酸，強笑和-圖-書道：「去吧！小心別射著其他人了！」

傅庭筠情不自禁地鬆了口氣，嘆道：「還好我厚著臉皮問了一聲，要不然，這件事可就真的錯過了。」說完，她沉吟道，「只是讓阿森入贅，我還有兩個條件，你說與王夫人聽，看可行不可行？」

「怎麼還沒有來？」她心急如焚，每一刻種都彷彿一年那麼長，索性撩了帘子朝外望。

「那，那您去嗎？」阿森張大了眼睛，滿臉的期盼。

阿森忍不住喜笑顏開。

風輕輕吹過，揚起他頭盔上的紅纓，他卻依舊側著臉，和那群官員說著話。

傅庭筠送了陳石氏出門：「這件事就勞煩姐姐了。務必請姐姐幫忙說合說合，我們是真心想結了這門親事。」

傅庭筠接過呦呦，笑道：「很多，是多少啊？」

阿森聽到消息也有些黯然。

傅庭筠精神一振。

傅庭筠則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把陳石氏的來意告訴他，若王家因為她提的兩個條件婚事作罷，阿森只怕更傷心。可若讓阿森就這樣入贅王家，傅庭筠怎麼也捨不得。

馬隊在涼亭前停下。

趙凌眼中閃過一抹亮色，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九爺要回來了，」傅庭筠道，「我不想去。」

傅庭筠這才把這個消息告訴阿森。

兩個條件他們都答應，想等趙凌回來，就正式把這件事定下來。

周氏怯生生地望著鄭三娘：「就是常賣羊肉給我們家的那個陳三……」

阿森聞言有些失落，怏怏然地陪著呦呦玩了一會，找了個借口回了屋。

陳石氏會意地點頭，笑著和阿森打了個招呼，逗了呦呦幾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