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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餅低聲道：「你們家怎麼還不開飯？」

春餅這才放開了元宵。

這麼早！

說起這個，三堂姐就嘆氣：「祖母的周年都沒有過就分了家，如今傅家都成了華陰的笑話了。六叔還不消停，竟然搬到了渭南……讓別人看了，還以為他們要另立宗祠呢！」

就聽見九姨母吩咐雨微：「讓呦呦起來吧！吃了飯，再罰抄《千家詩》五遍。」

大家立刻安靜下來。

「嘿嘿嘿！」元宵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又不是你的錯……」

當著三堂姐，傅庭筠卻不好說什麼，只得轉移了話題問起三姐夫的差事來：「聽說要升給事中了？」

三堂姐笑道：「是曦哥兒讓寶書去給我送的信，說呦呦闖了禍，讓我快來。」

「這孩子！」傅庭筠笑著摸了摸元宵的頭，道，「倒是個純良的性子。不過這是呦呦做錯了，怎麼能讓你代罰呢？那懲罰又有什麼意義呢？」傅庭筠說了通「誰做錯了誰負責」之類的話，然後問起三堂姐怎麼會突然帶了孩子過來，知道是曦哥兒去報信之後，她不免有些激動，拉了曦哥兒到身邊，笑道：「這孩子，平日里只看著他喜歡吃這吃那的，萬事不放在心上，不曾想還知道要維護姐姐……」

春餅淡淡地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他不解地望著哥哥。

曦哥兒卻不以為意。

春餅不由大急，瞥了一眼正說得起勁的大人們，這才道：「你們這兩個笨蛋，若是要用午膳，呦呦表妹就不用繼續跪著了和_圖_書！」

呦呦使勁地點頭，眼睛紅了起來：「多謝沈家二表哥，還替我在母親面前求情。」

「各人的性子不同嘛！」傅庭筠笑道，「就像我們家的六叔，就喜歡在外面遊歷。」

他不由苦笑。

「被楊世伯叫出去了，說是去赴什麼八仙筵，」曦哥兒笑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那個厲十三走了？」

「這不是看著你在忙嗎？」三堂姐和傅庭筠打了個招呼，一行進了廳堂。

阿森奇道：「您怎麼知道的？」

春餅嘴角卻不由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食不言寢不語。快吃飯，小心把飯噴到別人碗里去了。」

傅庭筠不免要謙虛幾句。

春餅的目光卻落在了內室的竹簾上。

傅庭筠不禁望了望窗外，但午膳已經做好了，卻也不好就這樣涼著，笑道：「那就擺在廳堂吧！」

就看見那跪在臨窗大炕前的小人兒挪挪了身子，一副跪疼了膝蓋的模樣。

「肯定是要去的。」三堂姐笑道，「到時候我們去幫你暖暖房！」

二伯父和二伯母不也在城北置了宅子另過嗎？

呦呦坐上來就向曦哥兒道謝。

耳邊則傳來母親的聲音：「……這麼說來，今年夏天就可以去玉鳴山避暑了？」

「呦呦別生氣！」元宵忙哄著呦呦，把另一隻雞腿也夾到了呦呦的碗里，「我陪著你去找那個厲十三算帳就是了。」

元宵連連點頭。

抬頭卻看見月川小跑著進了廳堂：「夫人，厲夫人來訪！和圖書」

春餅卻好像聽見呦呦小聲地嘀咕著他管得寬。

元宵不禁朝著他高高豎起了大拇指。

曦哥兒困惑地朝外面望了望，道：「這還不到晌午，開什麼飯啊？」說著，露出恍然的表情來，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了，沈大表哥一定是肚子餓了。」他很是得意。平常大家都說他總惦記著吃，現在人人稱讚的沈大表哥也惦記著吃，大家再也不會說他饞嘴了吧！

目光再次落在了內室的竹帘子上。

曦哥兒受了母親的表揚，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縫。

「嗯！」傅庭筠笑道，「前兩天才到順天府把地契換過來。這兩天正準備找工匠把那邊的宅子修整修整。等天氣熱的時候，我們就能一起去玉鳴山住幾天了。」

總歸是離了祖居之地。看在別人眼裡，一樣是要和老宅子劃清界限。

幾個孩子被安排在小桌子上用午膳。

「九姨母，又不是呦呦表妹的錯。」見哥哥開了口，元宵也不甘示弱地道，「要罰，應該罰那個厲十三才是，怎麼能罰呦呦表妹？」他說著，跑到傅庭筠面前拉了她的衣袖，「要不，要不，」元宵想了半天，道，「我代呦呦表妹受罰吧？」話一說出口，頓時覺得是個好主意，語氣變得堅定起來，「我是哥哥，我代呦呦表妹受罰吧！」

三堂姐就解釋道：「聽說呦呦闖了禍，這倆小子非要跟過來不可，說是要給呦呦求情。我尋思著，萬一真鬧得不可開交，這兩小子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就和_圖_書讓他們跟過來了。」

曦哥兒就趁著母親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朝春餅這邊靠了過來。

傅庭筠笑著連連點頭。

元宵則夾了一個雞腿放在呦呦的碗里：「吃了腿就不痛了。」

「是啊！」傅庭筠道，「沒想到他比牙行和葉三掌柜的消息還靈通。」

三堂姐聞言滿面春風：「還沒個定數。也不好說。」

這樣才有長子的樣子嘛！

新房子住進去，按風俗要把家裡的親戚朋友都接到家裡熱鬧熱鬧，添些人氣，大家稱之為暖房。

提起傷心事，呦呦義憤填膺：「都是那個厲十三……」

曦哥兒就幫著出主意：「要不，我跟師傅說，讓師傅去打他一頓？」

春餅鬆了口氣。

「沒事，沒事。」王潼靖把事情的經過跟三堂姐說了一遍，「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姐姐和我們一起習武吧？」曦哥兒聽著就道，「這樣肯定就不會射偏了——他不是說我們把他的眼睛射了嗎？那下次我們就把他的眼睛射瞎了算了，也免得他裝模作樣的忽悠人！」

「那怎麼能行！」春餅立刻反對，「己欲不施，毋施於人。他做錯了，是他行為不端，我們不能因此也和他一樣做錯啊……」

正說著話，聽到動靜的傅庭筠走了出來：「三姐姐來了怎麼也不進屋坐坐？」

三堂姐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見大人們議論著今天的事，他就悄悄地朝著曦哥兒使眼色。

春餅不由暗暗著急。

他不過是想替姐姐出頭，若是姐姐和*圖*書覺得不好，那就再想其他辦法好了。

兩個孩子大悟，曦哥兒忙道：「我這就去跟鄭三娘說！」然後一溜煙地跑出了廳堂。

三堂姐聽了不由道：「你三姐夫那會，也多虧了他跑前跑后。你說，他這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能多花些心思在舉業上呢？七妹妹也是，就這樣縱容著他在京都混日子。」

春餅望著氣乎乎的呦呦，嘴角微翕，欲言又止，眼底卻忍不住閃過些許的黯然。

呦呦搖了搖頭，把雞腿夾給了旭哥兒，道：「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應該亂射石子。他也騙了我。這件事就當我們扯平了。」

曦哥兒立刻就冒了出來：「二叔，二叔，您小點聲！免得被娘聽見了。」

鄭三娘應了一聲，吩咐粗使的婆子傳菜。

春餅不由微微地笑。

阿森望著曦哥兒胖乎乎的面頰嘿嘿直笑，道：「你師傅呢？」

三堂姐就問：「這宅子是七妹夫幫著找的嗎？」

春餅是三姐夫手把手教出來的，最守禮謙和不過了，大人們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卻貿然張口詢問，這樣有失沉穩的事卻還是第一遭，傅庭筠心裏暗暗奇怪，但還是道：「她闖了禍，如今正在受罰呢！」

「不行，不行！」呦呦頭搖得像撥浪鼓，「眼睛被射了多痛啊！做了瞎子就一輩子看不到東西了。」這才覺得春餅的話有道理，不由語凝，半晌才道，「我們不能和他一樣當壞蛋！」

不一會，曦哥兒折了回來，對著春餅做了個「成了」的手勢。

阿森點頭，摩挲著m•hｅtｕｂｏok.ｃom.ｃｏm曦哥兒的頭：「你今天不錯，還知道去搬救兵！」他話音剛落，就看見春餅和元宵肩並著肩走了進來。

她正說著，鄭三娘走了進來，笑著給眾人曲膝行了禮，請傅庭筠示下：「您看，這午膳擺在什麼地方？」

家裡剛換了湘竹簾，透過帘子，春餅看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小身影跪在臨窗的大炕前，一動也不動，不知怎地，心裏就一痛。待大人們分賓主坐下，丫鬟上了茶點，他再也忍不住，問道：「九姨母，呦呦表妹呢？」

雨微笑著去喊呦呦。

「沈大表哥、沈二表哥！」曦哥兒一見，立馬就跑了過去。

「咦！」阿森和王潼靖不由都睜大了眼睛，阿森更是道，「我說呢，剛才怎麼沒有看見曦哥兒的影子，還道他害怕躲了起來。原來是去指使我搬救兵去了。」一時間覺得這孩子如此的機敏，他這個做叔叔的也與有榮焉，上前幾步，站在正屋的台階上喊著「曦哥兒」。

「可見我們曦哥兒萬事心中有數。」三堂姐趁機讚揚著曦哥兒。

春餅沒有看見呦呦，又不敢離母親左右，就踮了腳朝內室張望。

元宵聽著喜上眉梢，張口就欲提呦呦的事，卻被哥哥一把拉住捂了嘴。

「沈家大表哥是老學究！」呦呦很是不滿，嘟了嘴，還低聲嘟呶，「都不幫我求情……」

一旁的元宵聽著也跟過來湊熱鬧：「大哥，早上你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稀飯……」

「我也要去！」坐在曦哥兒身邊的旭哥兒立刻道，「我也要跟師傅一起去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