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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卻是打了一個寒顫，回過神來。

他微微搖了搖頭。

那冬青更是心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了起來，戰戰兢兢地喊了一聲「侯爺」。

「等過了二月初二龍抬頭，外院的管事大部分都要換。內院的丫鬟、媳婦、婆子也動一動吧！」他語氣淡然地道，「你這幾天擬個單子，到時候我讓白總管給你找人。有喜歡的丫鬟、媳婦，也可以跟白總管說一聲。」

幾個人俱有些不安，屋裡的空氣一滯。

晚飯她勉強自己喝了小半碗粥，然後讓小丫鬟去叫了琥珀來，把徐令宜的意思告訴了她：「……得趕快把空缺和人選確定下來。」

徐令宜笑了笑：「開春三哥他們一走，你就要管家了。總不能令行不止吧？朝令夕改不好，令行不止恐怕更不好！」

如果這件事捅了天，夫人為了賢名，也許會成全自己。可要是就這樣算了……

「侯爺……」

「現在能吃得下去了吧！」

十一娘聽著卻有些啼笑皆非。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

琥珀和濱菊卻心頭一松，兩人不由對視一眼。

十一娘盤腿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正望著外面光禿禿的樹枝發獃。

十一娘的心情這才完全平靜下來。

濱菊和冬青到底有五年的情誼在那裡，她從來沒有想到用暴力。可聽著冬青越說越不像話，琥珀給她使眼色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上前攥了冬青另一支胳膊。

「哦！」十一娘點了點頭。

兩人說著，徐令宜身邊的臨波突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女www.hetubook.com.com子有暗疾，男方可以退親。

徐令宜已快步出了內室。

他想到她哭紅了眼睛、鼻子的模樣。

屋子裡又安靜下來。

摸了摸她的頭。

她輕輕地搖頭。

好好前程，最終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此刻只希望冬青別把話說的這樣直白，給自己和琥珀、濱菊這些從羅家來的女人留幾份顏面。

十一娘曾經跟自己提過大太太讓她給自己收房。他當時就猜到大太太會有所動作。

琥珀點了點頭，眼神微暗。

三個丫鬟看了不禁都生出幾份怯意來。

十一娘望著晃動的門帘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俊不住笑起來。

也不知道他都聽到了些什麼？聽到了多少？

琥珀一怔，旋即笑起來：「夫人真是的！」

她一面暗罵自己糊塗，這個時候，怎麼能讓冬青亂嚷，一面上前拽了冬青的左臂：「冬青姐，侯爺在這裏，我們還是先退下去，讓侯爺和夫人好好地說說話才是正經！」一面說，一面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胳臂，還朝著濱菊使眼色，示意她上來幫忙。

她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可這畢竟是十一娘自己的事，自己不好插手。

冬青不由掙紮起來：「侯爺，夫人聽了十分傷心。覺得縱然是要給侯爺收房，也應該從自己陪嫁里選一個……」

難怪兩個守門的小丫鬟看見他臉色大變，神色慌張了。

十一娘笑起來：「侯爺是惦記著那小廚房吧？任您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答應重開的。」和*圖*書

「夫，夫人，您，您快躺下。太夫人聽說您不舒服，親自來看您了……」

「夫人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輕重。」琥珀聽了露出歡顏來，「一定會在二月初二之前把名單擬出來，不會拖了外院的後腿。」

只是這樣一來，冬青以後就難以嫁人了。

徐令宜見十一娘並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目光就落在了冬青的身上：「要是丫鬟們不聽話，直接打發出去就行了。犯不著生氣。」

事已如此，還能回頭嗎？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會。

十一娘就站起身來解圍：「侯爺回來了！妾身讓春末、夏依進來服侍侯爺更衣吧！」又吩咐琥珀幾個，「你們都退下去吧！」

越過她去和一個丫鬟絮叨……

她明白過來，冬青、琥珀和濱菊也明白過來。

阻止的意思非常明顯。

雖然這樣想，徐令宜眉宇間還是不覺露出幾份不快來。

「多謝侯爺！」十一娘嘴角微翹，露出一個淡淡地笑意，「我會斟酌著辦的。」

徐令宜哪裡注意到這些，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十一娘身上。

……

自己回屋，十一娘從來都是笑盈盈的迎上前來，何曾這樣神色怏悒，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

想到那個高傲的小姑娘，十一娘的神色都變得愉悅起來：「甜白瓷的餐具，青竹筷子，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桌上擺幾苗水仙就足夠了。」

徐令宜並沒有理會。

徐令宜就站起身來，道：「你今天也累了，好好歇著吧！娘那裡就別去了。我會跟娘說你身體m.hetubook.com.com有些不舒服。」

十一娘錯愕。

琥珀和濱菊則忙各自收了手，神色略帶慌張地曲膝給徐令宜福了福。

「在看什麼呢？」徐令宜坐到她身邊，順著她的方向朝外望去。

琥珀和濱菊見徐令宜沒有追究，都鬆了口氣，曲膝應「是」。

徐令宜想了想：「燕京的春天來的有點晚，要到二月底吧！」

自己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冬青還不死心……再說什麼，再做什麼，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她心裏微微一暖。

進了凈室的徐令宜聽到外面折騰的聲音，猛地想起來，十一娘好像曾經對他說過，她的陪房丫鬟並不都是從小服侍她的。只是他當時沒在意，記不清楚原話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這樣就夠了嗎？」

窗外是株西府海棠。

如果僅僅是不想嫁給萬大顯，那冬青又何必要拉自己說話，琥珀幾個又何必要死死地攔著她……

十一娘這才明白過來。

徐令宜卻笑道：「偶爾也要病一下！」

她正半坐在炕邊，面色有些蒼白，眼睛、鼻子都紅紅的，正拿了帕子低頭拭淚。

難怪敢如此囂張。

待徐令宜從凈房出來，內室已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在看樹枝，」十一娘笑望著窗外，聲音溫和輕柔，「過兩天應該抽芽了吧？」

聽到動靜，她扭過頭，微微笑起來。

現在想起來，既然不是從小服侍的，那就是臨出嫁的時候大太太賞的了。

不管怎樣，有什麼事，十一娘自會跟自己說。

十一娘決定以這個借口讓萬家退親和-圖-書。

冬青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又見十一娘雖然說得輕快，眉宇間卻閃過一絲悵然，知道她心裏也不舒服。就笑著轉移了話題：「過兩天林府的慧姐兒過來，您看我們準備些什麼好？」

徐令宜什麼時候進來的，大家都沒有注意到。

她這麼一說，徐令宜只好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點了點頭：「叫了春末進來吧！」然後朝凈房去，騰出時間來好讓十一娘處置未完之事。

十一娘就笑著讓小丫鬟端了一碟臘肉絲，一碟煎黃魚，一碟清炒大白菜，一甌白粥，一小碗白玉飯來。

「好了。你回去忙吧！」十一娘也不想勉強她，「順便把這個消息告訴濱菊。讓她也能睡個好覺。這幾天就暫時委屈她一下。什麼也別干，專守著冬青。別人要是問起來，就說是我說的，讓她陪著冬青綉嫁妝。等過幾天，風聲不是那麼緊了，我再找個借口，說她有病，送出府去。也免得糟蹋了人家萬大顯。」

他這樣，等於是把人事的任免權給了自己。

「好了，冬青。」她柔聲打斷了冬青的話，「這件事我會和侯爺商量的。你們先下去歇了吧！」

他心中一沉。

「打發出去……」她不相信地望著徐令宜，吶吶低語，「打發出去……」

徐令宜不由朝幾個丫鬟望去。

念頭閃過，她不顧一切地衝著徐令宜的背影高聲道「侯爺」。話像竹筒倒豆子般又急又快、讓人猝不及防地落下，「都是奴婢不好。喬姨娘有了喜脈。侯爺房中空虛。弓弦衚衕那邊的大太太就想把自己身和*圖*書邊幾個漂亮的丫鬟送過來服侍侯爺。奴婢聽說了，就斗膽來告訴夫人……」

「十一娘。」他站在凈房的門口遠遠地望著十一娘，表情淡淡的，顯得有些冷漠，「丫鬟們不聽話，打發出去就行了。」

第一個不饒自己的，恐怕就是濱菊了。

她話音未落，琥珀已沖了過去。

「那怎麼能行！」十一娘忙道。

「侯爺，」她低聲道，「冬青不想嫁給萬大顯，所以有些鬧騰。我想，強扭的瓜不甜。不如找個理由把這門親事退了吧？」

徐令宜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轉身出了凈房。

剛才的樣子也的確不象話。難怪侯爺不高興。

徐令宜大笑。

有了侯爺的這句話，夫人怎麼處置冬青都沒有了阻礙。

冬青唯唯喏喏地站在那裡，左半邊臉紅通通的，顯然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再看琥珀，目光閃爍。濱菊，右半邊臉和冬青一樣紅通通的。仔細回想剛才的情景。琥珀分明是在攔濱菊。

不過，做為十一娘身邊的大丫鬟冬青，此刻突然重提此事，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蹊蹺？或是，十一娘的哭與此有關？

她只覺得心砰砰跳得厲害。

兩人這麼插科打諢一番，十一娘心情好了很多。

被濱菊扇了的左臉燒得滾燙。

出現的這樣突然，話說的這樣突兀，屋裡的人俱是一窒。

十一娘很難堪吧？

不忍讓十一娘擔心，她就著菜喝了一甌白粥。

十一娘待人從來都是和和氣氣，人單力薄，哪裡扇得出這樣的印子來？分明是幾個大丫鬟掐架掐到她面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