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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已對文姨娘道：「好好的竹子雕什麼字。就這樣行了。」

打人不打臉，徐令宜可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文姨娘。

十一娘收斂了心思，起身去了西次間。把叫她的來意一說，劉元瑞家的已是喜上眉梢。

她不想自己的陪嫁和侯府的產業混為一談，免得傳出喜鋪是徐令宜給她的。

「這兩天天氣乾燥，我親手做了些馬蹄梨子湯給夫人清清火。」她說著，轉身從綉櫞托著的梅花紅漆描金托盤裡端了一個甜白瓷燉盅捧到了十一娘的面前，「我這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口味？」然後躡手躡腳地拎起燉盅的蓋子，用銀制杏花長勺輕輕攪了攪，「夫人您嘗嘗？」

過完年，江秉正就來向十一娘辭行。說想回餘杭去看看，實際上因為十一娘給的銀子少，又常有事吩咐他做。他算來算去，決定辭了十一娘這邊的差事，全心全意去那家綢布店做掌柜。

十一娘打開荷包，裏面整整兩萬兩銀票。

徐令宜卻吩咐十一娘：「到時候記得把這個手爐的錢也算給李記。」

「夫人的女紅那麼好，還每天抽出功夫來跟著簡師傅學女紅。夫人，您要是不嫌棄我笨，去的時候也帶著我吧？我也可以趁機跟簡師傅學學女紅。」

今天是怎麼了，先是駁了文姨娘，后又駁了自己……

徐令宜讓他進來，小丫鬟在門口放了個小杌子，白總管半坐在了小杌子上。徐令宜就把叫他來的原因說了，卻沒有提錢的事。

一直默默坐在旁邊如隱形人的秦姨娘聽著猛地抬頭，面色惶恐hｅtubｏok•cｏm•ｃｏm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頭。

「夫人，我們家那口子是個老實的，就讓他幫著趕車吧？到時候還可以幫著做些粗使的活計。至於落葉山那邊院子，可以讓我們家二小子盛春幫著看著。他也是個老實的孩子，一定不會亂跑的。」

大家循聲望去，就看見喬蓮房滿臉通紅地捂著嘴。

不虧是做生意的，把生意人慣用的伎倆都摸清楚了。

徐令宜臉色微霽：「下去吧！」

十一娘應喏。

徐令宜坐起來喝茶。

「這是李記今年出的新樣子？」他抬頭望著十一娘，「我們也訂幾個吧？」到沒太注意其他的人。

喬蓮房怎麼突然變得這樣殷勤起來？

而且以後會更忙，估計沒空教你！

橢圓形的，不過海碗大，漆著清漆，紫色的斑點清晰可見，小巧玲瓏，很可愛。

「剛剛在簡師傅那裡喝了幾盅茶，又陪侯爺喝了一盅，」十一娘笑著喊了琥珀，「先收到廚房，等晚些了拿給我喝。」

正說著，秦姨娘過來了。

臨波的額頭全是汗。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徐令宜的面前：「侯爺，我一時糊了心。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話音剛落，白總管求見。

徐令宜點了點頭，白總管退了下去。

徐令宜輕輕頜首。

徐令宜就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出去一趟。」

十一娘就笑著吩咐綠雲：「你和姨娘去看看我們要訂多少手爐，到時候也好跟外院的管事說說。」

十一娘一個人在炕上綉那個綉了大半年也沒有綉和圖書完的東西。

十一娘望著她殷切的目光，半晌說不出話來。

進來服侍的臨波看在眼裡，笑著給徐令宜奉了杯大紅炮。

文姨娘來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白總管可是徐家的大總管。就是封疆大吏見了，也要給幾份面子的。會不會大材小用了？

她看到滿屋子的人一時愣住，片刻后才道：「夫人這裏今天可真熱鬧！」

徐令宜又抽了十張銀票，然後將匣子放回去，找了一個荷包把銀票放好，隨手抽了本書，躺在醉翁椅上看起書來。

但她還是笑著應了「是」。

「哦！」徐令宜隨聲應道。

十一娘想推辭，轉念想到徐令宜剛才的臉色，話到嘴邊又變了：「有白總管出面，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過些日子吧！」十一娘笑道，「這些日子簡師傅可能有些忙。」

十一娘放下針線，笑道：「侯爺回來了！」然後讓小丫鬟收拾繡花架子，給他倒水斟茶，待孩子們過來請了安，一起去了太夫人那裡吃了晚飯回來，十一娘去梳洗的時候他把裝了銀票的荷包塞在了枕頭下面。

十一娘在心裏嘆了口氣，解圍道：「我知道侯爺是不想與民爭利。只是我們想在李記為貞姐兒訂些東西，那李記知道了，非要送一件不可。我們一直沒答應。他們又送得誠。所以文姨娘這才順水推舟圓了他們這份情誼。不過侯爺既然說了，我們到時候會把這手爐錢跟李記算清楚的。」

卻看見徐令宜正拿著那個湘妃竹的手爐在看。

而白總管知道了來意，雖然有驚訝的表情無和圖書法掩飾地從他臉上一閃而過，但他很快地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這是侯爺和夫人瞧得起我。夫人的鋪子一定下來，我就去和順天尹府、五城兵馬司的人打招呼。保證沒人去搗亂。」

「胡說些什麼！」徐令宜目光如利箭般射了過來，臨波膽戰心驚，全身都哆嗦來，「夫人打理自己的陪嫁，豈有我插手的道理？」

在醉翁椅上看書，眼會花……分明就是在想心思。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屋子裡已有人「撲哧」一聲笑。

腦海里突然浮現一雙如晨星般一閃一閃的眸子來。

文姨娘見他言語雖然不悅，但語氣還算平和，又是為貞姐兒嫁妝的事拍板，立刻笑盈盈地應了聲「是」，把那手爐留在了十一娘處：「這個夫人留著用吧！既然侯爺說我們府里也要買一批，這個就當是送給我們試試好不好用了！」

十一娘正困惑著徐令宜反覆。

十一娘不由笑起來。

「有夫人這句話我可就安心了。」文姨娘聽著滿臉是笑，「讓我就給買五個吧！再讓李記的雕上『福祿壽禧貴』！」

臨波見徐令宜神色溫和而隨意，心中微動，低聲笑道：「侯爺不幫夫人一把嗎？錢舉人老爺去宣同的時候，范總兵來問您，您還說錢舉人老爺家底薄著，只要不是想做這生意就行。要不然范總兵怎麼會幫錢舉人老爺把白條兌了。現在夫人開鋪子，又只是間小小的喜鋪。侯爺何不……」

文姨娘時刻不忘吉祥語！

「就給娘、你、五弟妹買幾個就行了。」徐令宜淡淡地道，「這種手爐拿在手上玩玩和圖書還可以，要說保暖，還是陶瓷的好。」

徐令宜去了外書房后的小書房，遣了屋裡服侍的，從多寶格暗格里掏出一個紫檀木的匣子，抽出十張銀票來。

琥珀應聲接了過去。

十一娘強忍著笑意道：「我看這樣挺好……」

她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徐令宜，發現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借白總管的名頭？

十一娘只當不知道。給了他二十兩銀子，說是程儀。又尋思著那邊有些偏僻，讓劉元瑞在那裡幫著看院子。

什麼李記非要送一件東西不可，什麼順水推舟圓了他們這份情誼。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喬蓮房就坐在那裡和十一娘聊起天來。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劉元瑞家的來了。」

「不錯啊！」十一娘不解地望著她。

臨波想了想，低聲笑道：「侯爺，夫人要開鋪子嗎？」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放了個荷包在你枕頭下面」就去了外院。

十一娘鬆了口氣。

屋裡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文姨娘忙將手爐放在了炕桌上，笑道：「您看這做工怎樣？」

「這是李記今年新出的款式。」文姨娘笑道，「我想給大小姐買一對，又怕姑爺到時候嫌寒酸，所以拿來給您看看，請您出個主意。」

反正是公中的錢，折是不打的，去訂東西的人卻可以白得一個。

喬蓮房來了。

「多謝秦姨娘了！」十一娘示意小丫鬟給她端了個錦杌。

她福身道謝，小心翼翼地半坐在了錦杌上。

十一娘聽著冒汗：「簡師傅一時半會也不會走，以後有機會再說就是了。」

和圖書她摸了摸額頭的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十一娘等人聽了俱曲膝行禮送他出了門。

徐令宜拿著在醉翁椅上搖了半天，看著天色不早，這才慢悠悠地回了正院。

她在心裏腹誹著。

「我，我……」見眾人的目光中她滿臉緋紅，手足無措地朝徐令宜望去。

喬蓮房露出失望之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得簡師傅的指點。我還準備能夫人做件小衣呢！」

採買手爐之類的都是外院的管事負責，內院只需把需要的數量報上去就行了。外院會在立冬前後按數量把手爐補齊。

臨波這才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反正手爐得好幾個。你幫她各式各樣的都備幾個好了。」十一娘笑道，「竹是文君子，說不定姑爺還覺得文雅。」

文姨娘這才回過神來，強笑道：「是啊，侯爺。我們到時候會把這手爐錢跟李記算清楚的。」目光卻帶著幾份感激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見文姨娘身後的丫鬟手裡拿著個湘妃竹做的手爐，直接讓人端了錦杌給她坐，道：「怎麼捧了個手爐？」

她看見喬蓮房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很快垂瞼，恭敬地給十一娘和徐令宜行了禮，從丫鬟翠兒手裡接過一個包袱遞給了立在十一娘身後的綠雲：「這是我這些日子給夫人做的六雙鞋，一件綜裙。」低眉順目，聲若蚊蚋，顯得很是卑謙。

文姨娘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屋裡的空氣也一滯。

「人都走了！」他說著，坐到了炕上。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想到她一本正經地信口開河，嘴角就不覺地彎成了一個愉悅的弧度。